逃花 第三章

寅夜趕路的馬車從星夜到黎明,噠噠的走在山道上,說是趕路,閑散的模樣連最基本的節奏都談不上。

有人放牛吃草,駕駛馬車的書生卻是隨意讓馬兒停下來嚼草,或是甩掉飛到牠鼻梁上的蝴蝶蜜蜂,偶爾瞧見空谷幽蘭,牠竟是不管車上頭的主人,離開道路大啖蘭花,也只有這時候他才會稍微吆喝一聲,拉回繩索以免馬兒闖進山澗還是斷崖處去,要是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可不成。

日頭是紅的,一宵顛躓,五髒廟很早就餓得前後貼在一塊,他這種容易發餓的體質真是糟糕啊。

「呀喝!」

程門笑將馬車停在路旁的大樹下,解下鞍上的繩索,讓馬兒自己覓食去,人是鐵、飯是鋼,埋鍋造飯填飽肚皮才是要事。

踩了幾步,他在馬車的布幔前遲疑了下。

「呃……閻小姐,妳可好些了?」

「這車顛得我好痛……」呢喃的聲音狀似抱怨,又似撒嬌。

「山路難走,這是沒有辦法的。」看起來他事先為她鋪上的軟褥還是不夠多。知道她不曾搭乘過軟轎以外的交通工具,馬車對金枝玉葉的小姐來講還是太勉強了。

不過,她還真百無禁忌,女孩兒的臀部不是很私密的地方嗎?她卻埋怨得很大聲呢。

見她沒聲響,程門笑轉到馬車後面,拿下汲水的工具。

小丘過去有小溪,打了水,瞧見溪中的魚蝦豐碩,這下可好,飯菜都有了。

野營露宿難不倒他,進閻府之前他有段時間過的就是這樣流浪的生活。

他把洗好的米水放進竹筒中,做得專注,沒注意一雙蓮足悄悄下了馬車。

噘著小嘴,一只小手也不遮掩的撫著不知道變成幾瓣的翹臀,半夜私逃,她是不曉得書生怎樣想,可她感覺刺激大過緊張,唯一埋怨的就是這輛馬車太破舊,害她顛得全身骨頭都快搬家了。

看見程門笑忙碌的側影她慢吞吞的走過去,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跟天借了膽子的事情,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回應--

「要了妳,我會永無寧日。」

拒絕得這麼徹底!她的心一下掉到谷底。

「一點商量都沒有?」她屏息,吞咽困難,慌亂中,找到聲音。

他定定看著她,眼睫垂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正在逐漸消褪,老天!她是著了魔嗎?居然做出這麼大膽妄為的事情。

「為什麼是我?」他的目光定在她茫然如迷路小孩的絕美臉蛋上,不是因為他看過她的身子所以來找他負責?

「因為你也一個人。」

他直起腰桿,望著浸在雨簾子中的她,很久、很久,久得叫閻金玉以為絕望。

「我能為妳做什麼?」她應該什麼都不缺才是。

「我想要個伴……想要溫暖。」她不想來來去去總是一個人,這麼大的宅子里她卻寂寞如死,一個人吃飯、睡覺、呼吸,一個人的床楊那麼冷,她怎麼都睡不暖,一個人吃食,再多的山珍海味也食之無味,有時候她想,不如連呼吸也舍去算了……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她實在難以承受。

只要他點頭……只要他肯點頭,即使傾盡她的所有也願意!

她看似堅強卻布滿無助的杏眸叫程門笑看在眼底。嘆了口氣,拉了下襬的袍子站起然後踅進屋子里又隨即出來,出來時手中撐了把傘。

「即使我的未來都沒個準,妳也不後悔?」傘罩住她,也罩住淋久了也會淋出一身病來的霏霏細雨。

閻金玉怔了下,花瓣一樣的嘴角慢慢的彎起一朵盛開的花。「不後悔。」

他往前跨步,等著她。

雖然他什麼也沒說,她還是看見了,看見幾乎是全部的傘都集中在她的上方,而他,慢慢被雨打濕了。

他不像是會討好別人的男人,不打緊,她要的也不是喜歡在她身邊打轉的男人……

但是、也許、大概她的眼光並不會太差……

一路上他忙著趕路,兩人少有談話,可是,晃呀晃的,她感覺到匆促趕車的速度逐漸放慢,路不顛、臀部不痛,甚至頭暈得不那麼厲害了,月復中的酸水不再直往上冒……甚至覺得可以適應這樣的馬車生涯。

本來想問馬車為什麼速度變慢了,轉念一想,莫非,是因為她?

他這無言的溫柔大大減低閻金玉偶爾會冒出頭的彷徨。

「我第一次離家這麼遠。」靠近他,挑了石塊坐下,看著往上飄升的煙氣,嚴格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汲水煮飯,說她不食人間煙火也罷,那樣的生活本來就不是她能選擇的,所以,她並不覺得慚愧。

「這還不夠遠。」如果用上私奔兩個字的話,這里仍舊是右丞相的勢力範圍內,一個不小心就會死得很難看的。

「你停下來了。」她不解。

「天黑了,趕路危險。」

在連舒適都談不上的馬車內顛躓了一整天也夠她受的了。

不管後面有多少追兵,真的追上了再說。

「我去摘些野菜,妳別亂跑,荒郊野外很多毒蛇野蟲。」

「不用了,我們不是有魚跟蝦子了?」

「我怕妳吃不習慣。」

「我們在一起,任何東西你能吃,我也可以吃,我很好養的。」

她宛如一泓秋水的水眸經常一不小心就叫看的人驚為天人,這時,她咬著櫻唇,那情真意切的言語讓程門笑要很用力的深深勻息才能調整突然急促了起來的呼吸。

「妳跟著我只有吃苦的份。」

「不會的。」她很有把握。「我身上有帶銀子……不知道夠不夠用呢?」

程門笑既不反對也沒有多話。

看他沉沉的不說話,閻金玉趕緊從隨身的小荷包中掏出幾張紙頭跟金葉子、珍珠、寶石、金手環之類的東西就往程門笑手里塞。

他瞠目,這些……叫不多?

「我用不著這些……」

「我也不用啊,以後,由你照顧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是一家之主,錢的問題都交給你。」

居然有人嫌錢麻煩的。

看著那迭尋常人家可以買屋、過上好幾年清閑生活的銀兩皺皺眉,嘴唇蠕動了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你……不是在生氣吧?」他會不會覺得這些錢辱沒了他?

「不是,我明白妳的意思。」程門笑把那些耀眼的東西緩慢的收進原來的荷包中,放進內襟。

認定了,就傻傻的交上一輩子的眼淚跟幸福。

這是她,一個不像千金小姐的千金。

野外打尖實在談不上浪漫。

遠處有狼嗥、夜梟直嘀咕著,近處……有只毛毛蟲卷來又滾過去,直筒的毯子有時抽出一只光果潔白的小腿,有時是袖子滑到肩膀處露出兩只藕白的胳臂,程門笑看得驚心動魄,生怕她滾到火堆去。

女孩子家的睡姿都這麼差嗎?

他不知道野外露宿對閻金玉來說有著一定程度上的困難,別說她從小到大香褥軟床好了,將就滿地粗礪的小石塊也不是太困難,程門笑已經將所有能鋪地的毯子都給了她,讓她渾身不舒服睡不著的是身上的束縛,她想果睡……對!月兌光衣服的那種。

折騰到最後,她翻身坐起,穿透營火的光看著另一端的程門笑。

他睡得很安穩,即使身上只蓋了件他自己的長袍︰殊不知他也是睜著眼的。

眼光轉回,她托著香腮,怔怔的瞧著已經變成悶燒的火簇一任時光與灰燼同時化去卷向不知何處。

星星很亮、夜空很美,可穿著這身衣服……

「怎麼,睡不著?」程門笑還是過來了。

她身上的蕭索那麼顯而易見,他想假裝看不見都不行。

她躊躇猶豫的偏起頭看他,低語,「你……可以陪我睡嗎?」

營火光微微的照亮她的側面,臉蛋在白皙中透露著花兒般的光澤,沒有金釵裝飾的秀發披到地上,樸素的麻質衫裙取代了綾羅綢緞,改變不了的是她不畫而黛的眉,不點而朱的唇,如夢似幻的翦水雙瞳,柔軟的身子,縴細的腰身,樸實無華的妝扮反而更叫她散發出難以言喻的美麗。

「我的意思……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沒有別的。」她怎麼好像總在強人所難。

「體質的關系,我的身體有點涼。」他很干脆。

「你……是說……」她欣喜若狂,發亮的眸子掩不住單純的開心,一時回眸卻又要假裝不是很在意,頓時手忙腳亂得很。

他率先躺下,然後把毯子拉開,「來吧!」

她小心翼翼的躺下,離他一臂那麼遠。

程門笑伸長胳臂將她攬過來,收攏她柔軟香馥的身子,然後不忘替她蓋上同一張毯子。

依偎的姿態,彷佛他們是對真正的夫妻。

「睡吧。」

「好。」

他的身子很涼,窩著,很舒服,像女敕女敕的豆腐。

「要是睡不暖,要記得告訴我,別讓我害妳著涼了。」

「不怕,我的身體再健康不過了。」她的身體從小底子打得好,富貴人家首重養生,餐餐鮑魚燕窩不說,冬蟲夏草、參棗藥膳拿來漱口,風邪病寒完全不到她身上來。

「妳的身子很暖……」她的身子觸感極好,摟在身上帶給他一種無法形容的舒暢。

「你的臉色看起來就不好,我在桃園子見到你的時候你還咳得厲害呢。」

「知道我體質不好,妳還選擇我?」家族遺傳的單薄體質,想要長命百歲還有點難,大概是福薄壽短,程家男丁平均壽命都不到五十歲,到他這代,他也不敢多想能夠壽終正寢。

「那又怎樣,把身體養好就是了。」她不甚在意。

「順其自然就好,我也不在意。」既然命該如此,又有什麼好爭的。

閻金玉悄悄打了個哈欠,半撐開眼皮更偎近他。「你放心,你是我的夫君,雖然我們還未成親,但是,我會照顧你的……」

程門笑模模她睡意已濃的面頰,輕柔淡定的低語,「謝謝。」

「我說真的……我會好好訓練你的。」像是怕他不信,她口齒不清的重申。讓他頭好壯壯,頭……好……壯……壯……

訓練?不是照顧嗎?

「笑笑……我……有個請求。」慵懶的嗓音听起來離周公不遠。

程門笑的背脊瞬間僵硬,這稱呼……會不會太不倫不類。

「唔?」稍稍的沉寂,讓閻金玉打開因睡意而迷蒙的眼。

「妳說吧。」

「我可以月兌光衣服睡覺嗎?」

這下,用力收攝的心神立刻散功。

莫非……她一點都沒有把他當男人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明天再談好嗎?」

「當然不行,我現在就很難過了。」

「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全身都火熱了起來……

「我知道這樣的要求離譜,你會以為我很隨便,可是,我就是習慣了咩。」越把頭顱往他的胳肢窩鑽,不讓他看見火紅的臉蛋。

「妳難道不覺得我的身體比一般人的溫度要低?我怕妳凍僵會生病。」他白擔心一場了嗎?

「才不,我喜歡你抱起來很舒服的肉肉,模起來像絲那樣滑。」這是真心話,從頭一遭撲到他身上的時候就愛上了。

「只要妳喜歡我會讓妳一直抱著我睡覺的。」

「那……把衣服月兌光的事情……」她沒忘記這件事。

欸,原來她就是這樣子「照顧、訓練」他的哇。

「需要我把身體轉過去嗎?」

閻金玉听到他無可奈何的嘆氣,藏在他胸膛下的美目露出滿意的笑意。

「以後我們天天在一起你都要別過頭去嗎?」

「妳別捉弄我了。」

「哪有,我的身子再難看你也看過啦,沒什麼好害臊的。」

這是堂堂千金小姐該說的話嗎?他要頭痛了!

「來,把頭轉過來!」听得出來她是存心惡作劇了。

但是,當程門笑真的回轉過頭來,她卻是驚呼一聲用力的想藏進毯子里。

真是言不由衷的小姐啊……

他傾前不讓她得逞,將她如花瓣的唇含住。

她人美,連唇瓣也柔軟得如同天上的雲,細細品嘗,慢慢描繪,吻起來的感覺真好!

她均勻的氣息亂了,黑暗中,兩人都閉上了雙眸……直到感覺閻金玉有點喘不過氣他才離開。

兩人的目光膠著,瞬也不瞬的凝視。

她很香,勾起了他奇異的食欲,他想吃。

知道這是不合禮教的,禮教……經過天人交戰……又交戰……一點都不重要!

起先,是閻金玉踫了他的胸,像觸動某個敏感的機關似的,程門笑將她整個從毯子里挖了出來繼而摟她在臂膀里。

他用修長的指月復摩挲她光華四射的五官,全部滑過她細致的容顏後移到她彷佛一模就會碎的鎖骨。

她的皮膚真好,是上等的玉,帶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潤澤,觸手皆是享受。

緩緩來到她美麗的酥胸,程門笑用指揭開了衫子的蝴蝶結,如雪般的肌膚裹在素白的散花綾肚兜,輝映著她披泄及地的烏黑秀發是一幅華麗得令人窒息的美景。

「你不要這樣踫我……」她申吟。

「妳不喜歡?」

她閉眼。「……很喜歡。」

「妳喜歡就是了。」他把頭埋進她的酥胸,大掌從肚臍往上游走隔著肚兜輕觸她美麗的豐盈,慢慢包裹。

他的指頭拂過她最敏感的花蕊,最後清除了覆蓋在她身上的衣料,讓她從束縛中完全解月兌。

她說不出話來,任他的唇和手到處在她身上點火,心跳轟隆隆的響個不停。

她迷蒙的看見高掛的銀月又大又亮,像亮晃晃的銀盤,接著她的唇被重新佔有,月光在他眼瞳中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火熱。

他們在原野中緊緊相迭,忘情的吟哦--

事後。

「妳覺得我……行嗎?」

「第一次不要要求太多。」她軟軟的吟聲是半催眠狀態。

「我很差。」

「我們以後有很多時間可以練習。」

這個千金小姐真會潑人冷水啊!

「我……要再試一遍。」不認輸還有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輸人不輸陣,輸陣就難看了,而這難看……可能是一輩子。

「你沒體力了。」

「我……」

他今晚很難睡得著了!

馬車往北走,早秋,滿山楓葉各有姿態。

幾天前閻金玉就換到駕車座上來跟他作伴,兩人談談笑笑倒也其樂融融。

程門笑的手藝不錯,煮的雖然是簡單的家常菜,卻都很道地。

吃飯簡單,洗澡卻是一件大事。

兩人互聞幾天沒洗澡的身體,一同掩鼻皺眉,繼而發笑。

于是,到了比較有規模的小城,他們找了問客棧好好的洗了個澡。

因為只叫了間房,程門笑又讓閻金玉先洗,等他走下樓來就看見已經點好菜的她被團團圍住,就連店小二也口水流滿地。

她走到哪,只要是有第三者的地方就會投來注意的眼光,沒辦法,因為她的美貌實在人間少有。

即使有這份自知,看見她被企圖不明的男人給圍著,一向溫文無害的眼無法避免的涌起怒氣。

她是唐僧肉,誰都想來吃。

「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吃!」他硬踫硬的穿過人群,從中把她給拉出來。

「耶,你來了。」她叫了一桌好菜準備給他補一補。

「欸欸欸欸欸……先來後到你懂不懂,酸書生!」有人大聲嚷嚷。

「就是啊,大家說好不能動手的,你憑什麼拉人?小姐的手可不是你想拉就能拉的。」

「她是我的妻子,諸位……請讓一讓!」花作肌膚、玉作骨腸,這走到哪都不能免掉像這樣的麻煩了。

「什麼?」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能娶到這樣的老婆,真是好狗運!」

說來說去,沒句好話,左言右語把程門笑給貶得一無是處。

「諸位大哥,我相公來了,謝謝大家剛才對小妹的看護,我才免了讓無聊分子騷擾的困窘,現在大家可以放心回去喝茶、吃飯了。」她想做人的時候就是能把別人安熨得服服貼貼,一番話說下來,不僅心存肖想的人收了色心,也讓大眾知曉她是端莊的女子,早是名花有主。

人群散了。

兩人重新落坐。

閻金玉讓店小二拿過碗筷殷勤的遞到程門笑面前。

道過謝,他對她說道︰「趕緊吃吧,等等我們還要上街采買呢,那些人……沒對妳怎樣吧?」他依舊不放心。

「大叔、大哥們都是好人,只是好奇我從哪來的而已。」一張張憨厚的臉孔,沒有京城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她發現鄉下人好可愛。

「妳應該在房間等我的,拋頭露面的害我流了一大把的冷汗。」喝掉整整一杯水,他幾時開始這麼緊張她了?

也許,從不知不覺的時候就發生了。

「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存心逗他。

「戲弄丈夫是不道德的!」看著她就有快樂的感覺,他想這樣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模樣。

閻金玉動手夾了塊蹄膀去了骨頭之後放到他的碗中。「這是店家推薦的招牌菜,不吃可惜。」

「妳也吃。」不習慣為誰,記憶中也沒替誰布過菜的手自己有了動作,一筷子的蕹菜放進她沒吃幾口的碗中。

「好!」她快樂極了。

才幾天過去,她瘦了臉頰,身子骨嬌貴如她,當真吃得了這樣苦日子的折磨嗎?

閻金玉想快快扒完飯,她可是要留著肚子買零食吃呢。以前听答應說過外頭的零食花樣可多著很呢。

她沒瞧見程門笑一雙沉靜的眸子里都是深思。

用過幾天來最正式的膳食,兩人順著店小二的指點往十字大街而去。

這是個說起來有點亂又不太亂的朝代,幾年中總有幾次外犯,又幾年太平日子,人民就忘了苦痛,像這樣人口不滿百的小城鎮熱鬧非凡,廟寺鐘聲裊裊,碼頭魚獲活蹦亂跳,賣菜小販的擔子上青菜蔬果還沾著晨露,農家婦女拎著從雞籠子跑掉的雞鴨扠腰護罵,那生動活潑的言語絕對不是南方的呢噥軟語,是直挺挺北方的犀利精明和干脆。

「我們進去買點東西!」經過估衣鋪,閻金玉指著招牌就要往里面走。

鋪子里頭都是布料,櫃台後圓潤潤的老板看見客人哈腰點頭馬上亮起招牌的笑容。

和氣生財。

「我看你換來換去就那兩件衣服,天氣越來越涼,你該多添幾件衣裳才是。」

「兩件衣服也就夠了。」

「不夠、不夠……」別潑她冷水嘛,好難得采買的經驗跟樂趣耶。

她跟老板交頭接耳,老板樂得嘴巴咧到耳後,一套套嶄新的衣服褲子長袍讓學徒搬了過來。

閻金玉也不問程門笑,照著自己的喜好作選擇,夏衫、秋袍、冬襖子給買了好幾套,差點連春衣也一並搜羅了。

她像個孩子似的快樂的變換著衣服給他穿,從來都是別人伺候著她,轉換過來,她覺得很好玩,那些衣衫穿在程門笑身上不只英挺,書生氣息更是厚重,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她通通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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