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理直氣壯 第二章

堅定而又決絕的發言,姚衣衣一時難以呼吸,耳邊好似又響起傍晚听過的冰裂聲。

冰冷的、無情的,一眨眼就能讓人滅頂的聲音。

男人的決定代表她的計畫全被打亂了。

「水寒,」再一次呼喊他的名,姚衣衣並不是個輕言放棄的女人,「你既然不願意為了顧及面子而接受這門親事,那又何必為了他人的眼光而拒絕呢?」

水寒眼一瞇。傳聞中的姚衣衣並不是個聰敏的女性,但這短短兩句擲地有聲,讓他難以回答。

「很麻煩……」不知在煩什麼,水寒陰著臉,內心反復。

姚衣衣大眼轉轉,挪挪圓圓的小,靠近他。

好想要啊……真的好想要啊……姚衣衣的心中有種和貪婪很類似的情感在慢慢增溫中……

她想要水寒,男子氣概的他比起逍遙、季家的悶鬼、華家的娘兒們,更是適合做丈夫的人選……適合做爾爾丈夫的人選。

常言說得好,外冷內熱的人最忠誠,他會是個好夫婿的!

「既然你說麻煩,那就代表你根本對親事還想不清楚,如果還不清楚,那咱們留下來,讓你好好的熟悉、了解一下,也許只要一點時間,多想一想,就能改變你的決定。」

不容商量的霸道語氣又起,水寒內心有點動搖。

「水家簡樸持家,地處荒涼鄉野,不如京里的沽飲閣舒適熱鬧,最近又為制冰忙翻了天,無心待客。」無論如何都要請她出門,否則接下來,他有預感事情難了。

事情難了,指的是什麼事、什麼情?又為什麼難了?他不知道,沒那份心思多想。

姚衣衣又偎近了些,趁男人不注意,已靠在他的身邊,由下而上,迎進那對有些冷淡的眸。

他偏生和別人不同,不想接近她,還想推開她,但很奇妙的,那對不會愛慕地望著她的眼,她居然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喜歡。

喜歡,淡淡的、舒服的喜歡,讓她想要保有的一種心情。

「我們本來就不是客,」天底下哪有客目的是來佔住主人的床啊?「而且缺人手的話,我和彩衫可以幫你的忙喲,別小看了商人家的孩子。」

看姚衣衣那張小臉散發著勢在必得的光輝,水寒還是只想全身而退。

「勞妳費心,真的不必。」

他實在不認為一朵溫室里的小花,能夠擋得住冬天的酷寒,更別說是姚衣衣這朵艷麗無雙的牡丹。

當姚衣衣要接著開口勸說之時,一位慈祥的婦人帶著柔和微笑揭簾進來,而水寒也馬上立了起來。

「娘。」

屬于水寒的氣味和溫暖消失,姚衣衣有些悵然,但一看到水家現今當家,也即刻拿出禮數,正要落地,那婦人已在炕上坐下,按住了她的肩。

「衣衣啊,一年沒見著妳了,別忙著起來,妳在冰田里凍著了,現在身子覺得可好?」劉氏柔柔的說。

姚衣衣回報了個大大的甜笑,「伯母,衣衣沒事,您近來可事事順心?」

長年待在冰田,避著進京的水寒她沒見過,但年年和她家往來的劉氏,她可熟得很。

說實話,她是先取中了待人寬厚的劉氏,又看上水家近京,才無論如何一定要水寒。

劉氏又是柔柔一笑,「生得愈來愈像妳娘了呢!好孩子,長得真標致。」撥弄著衣衣的發,劉氏語氣里有著濃濃的親昵。

姚衣衣向來生熟不忌,像是撒嬌一樣偎進劉氏懷里。

「伯母,衣衣這趟前來,是為了十六年前的婚事,當年您給了我娘一塊冰吧?」知道商家重信譽,衣衣特意說著。

劉氏點了點頭,眼角余光瞄見了唯一的兒臭著一張臉,撇到一邊去了。

唉!水寒這孩子,就是因為討厭這檔事,才成年躲在老家,連城也難得進一遭。

「是啊,那年八月。」劉氏回想起十六年前那個酷熱的夏天,露出懷念的笑容,「出現在我家鋪子前,是個和妳一樣漂亮的小熬人,有了身孕卻孤零零一個人在大街上走著。

「我看那妹子熱得直流汗,又不知她在找什麼,便招呼她進來休息,也沒想到她還沒踏進店門口,漲紅著臉人便暈了,急得整個店里人仰馬翻,灌水的灌水、搧風的搧風,呵,那時情況很危急,現在想起來卻反倒有趣呢!」

發現衣衣好似極有興趣,劉氏又比了比身邊的那尊大神。

「水寒那時年紀也小,看大人們忙亂,或許是想起自個發燒的時候,便也拿了塊冰來,按在那妹子額上,說起來也怪,妳娘居然就醒了。一問之下才發現,原來是有來往的沽飲閣媳婦兒。

「接著她便說了,她是奉菩薩的意思來尋肚里孩兒的親事,必須往長安城北邊走,直到有人給她一個信物,便是肚里孩兒的姻緣,要在孩兒滿十六歲的生辰完婚,從此富貴騰達、一帆風順;反之,家破人亡、事事休矣!」

制冰靠的是天意,劉氏有些信天認命的笑著。

「既然菩薩都那麼說了,妳娘生得美,孩兒必然一個版打出來的好,沽飲閣又是赫赫有名的酒肆,我家當家過去得早,我做主應了親事……唉,水寒,你也別那麼排斥,那冰是你親手給的。」

看著水寒臉色愈來愈難看,劉氏真不知道兒子有什麼好不滿的?

姚衣衣是個絕色美人,近來也開始學做生意,據說手腕不錯,假以時日,必是號人物,外是賢婦、內是嬌妻的人兒要上哪兒尋去?就算性子驕縱了些,也不妨礙她的好呀!

她是認定了這個媳婦,不打算便宜了另外三家。

「就是這樣才煩。」水寒冷冷說著,為了自己無知時代就鑄下的麻煩事兒,有一百個不願。

只知水家給冰,不知這事細節,姚衣衣瞪大了眼,驚訝的望著眼前男人。

「你親手給的冰,水寒,你這下還有什麼話好講的?」不認為男人還有資格拒絕,姚衣衣嬌嗔道。

男人一听,臉色更加生硬,不看衣衣。

「娘,田里狀況如何?」剛才為這女人耽誤了時間,水寒記掛的問。

「大伙都開工了,今兒個不是要斬冰?」粗重活早交給兒子,劉氏反過來問道。

水寒頷首,然後頭也不回,大邁步的走了。

被丟下來的姚衣衣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她看著那又把她當空氣的背影,內心憤怒油然而生。那是一種若有所失的情緒。

「又不把我當回事了。」月兌口而出的真心話里半是埋怨半是嗔。

劉氏聞言,幾不可察地一笑。

耙情好,姚家兩女,她中意衣衣,而衣衣莫非也一見鐘情,對寒兒有心?

「衣衣呀,制冰的活兒都挑在最冷的時候進行,等會兒要送夜消,妳願不願意來幫伯母一個忙?」劉氏試探的問。

就算是客也不能白吃白喝,姚衣衣用力的點了頭。

棒行如隔山,姚衣衣總算見識到了。

現在約莫是子時,風吹微雪,寒滲入骨,水家大片冰田卻明亮似晝,火光在冰面上反射出五彩眩目的光。

傍晚時空無一人的冰田里,此時人聲鼎沸,不畏寒冬拿了大鋸子和下知名的工具,在割劃著田里的冰,向下開挖。

接連被開采出來比桌子還大、和車廂差不多的冰,被牛車拖向遠方。

一塊又一塊白花花的冰漸次消失在夜色中,只余車前火把在搖晃。

長安城里有宵禁,一入夜便關門閉戶,酒樓和店面也差不了多少,約莫用過晚飯後便要收店,怎知城外的夜卻如此熱烈!

姚衣衣這才知道為何水家內廚的規模可比沽飲閣做生意的款,現下干活的人數以百計啊!

看美人兒目瞪口呆,劉氏悠然笑了,「怎麼,傻了?」

姚衣衣直腸子,點頭不諱,「真壯觀呢!」

「冰這行是粗活,不喜歡?」劉氏又試探的問。

這回衣衣卻搖頭。

她天生有些怪,性格有點像個男兒,但身子骨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弱女子,所以對這種需要體力的工作、她做不到的事情,反而有種羨慕加上崇拜的情緒。

「城里是遇雪開宴,水家是天雪開工,這票叔伯兄弟們真厲害,衣衣不知道夏天吃的冰,原來是在冬天這麼辛勤來的。」姚衣衣冷得非要穿著厚厚斗篷,而水家的男兒卻仍是簡單的厚長衣褲而已。

劉氏淺笑,衣衣這體恤、敬重另一行的性格很討喜。

「冬天斬冰入窖,春季備冰,夏天販售,秋季洗刷冰窖,周而復始,現在我年紀大了,除了夏天的活兒,泰半都是水寒一個人在主持這個家。」劉氏笑說著。

一听見男人的名,姚衣衣開始尋找起那個視她如無物的身影,可人山人海,卻獨獨不見那個男人。

「水寒呢?怎麼不見他?」姚衣衣不自覺地將內心疑問拋出來。

劉氏看平時在旁待命的馬不在,內心有數。

「水寒大概是去近城一些的冰窖了,先讓大伙用點心吧!」

聞言,姚衣衣收回已染上淡淡在意的眼光。

確認冰窖準備好了,而運冰的道路積雪情形也在可容許的範圍內,安全無慮,水寒才策馬回到冰田。

一到冰田,棚里烤火用夜消的人群中,一身紅斗篷、穿梭如蝶的人兒便勾住了他的眸光。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姚衣衣提著餅籃,踢飛衣襬,俐落地走動著,在她的指揮下,姚家苦命的三少爺姚彩衫推著小台車在後面跟著。

「伯伯,光吃粥不夠飽,用塊餅好不好?」

「這位小扮,夠吃嗎?粥很多,再多添些?」

「晚上活很累,還有沒有人要肉末餅兒?」

「要甜餅嗎?給你塊松子的!」

不分尊卑階級,一如在沽飲閣內的招呼,美艷過人的姚衣衣每每走過奉上笑容,便讓那些男人如痴似醉地點頭稱是,像個嬰孩,壓根不知道肚子已經飽到要吐。

只要多吃一些便能讓美人一笑,老老少少喝了粥又要了餅,就算肚子脹破了也甘願。

而棚子外還有人在排隊,為了其他人死也不離開而內心暗妒。

水寒看傻了眼。

他還以為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後,這向來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女人會知難而退,怎麼她不但沒有離開,居然還大大方方的踏進了他的領域,還讓這兒茶食粥香四溢?

在人群陣中,手酸得要斷,姚彩衫累得要死。

「大姊,到底有多少人?還沒完啊?咱們今兒個才回京呢!」

听見弟弟抱怨,姚衣衣回眸一瞪,「叫你推個車,又沒讓你去鋸冰,唆!」

在沽飲閣內,這日漸主事的大姊威嚴讓人莫敢不從,但為了保持溫度,這台手車上不只有粥鍋,還有炭爐耶!

「妳單單提餅籃,要不換妳來推看看。」姚彩衫忍氣吞聲,只能當個小媳婦兒。

姚衣衣頭也不回,「你說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說。」

「哼,乖。」

滿意于弟弟的听話,姚衣衣正打算到棚外先分些餅時,卻看見了那個讓她掛心的男人,一身黑色大氅,人如其名的水寒正定定注視著她。

「水寒!」姚衣衣忘情一喊,小臉綻笑。

蘊含情意的一喊,讓男人瞬間被眾人萬箭穿心。

麻煩,真麻煩,這女人真夠麻煩……水寒念頭一轉,掉頭要走,迎面而來一個含笑的男人,奉上一杯奇香異氣的淡紫色液體。

「這是燕紫溫香飲,喝一杯吧,能暖身,」被硬拖來干活的華自芳斯文笑道。

在他身後下遠處,還有個穿著南蠻服飾的季清澄,也在雪中分送熱燙茶水給等待的人們。

伸手不打笑面人,況且對方又是平白無故對自家人好,水寒無法拒絕,只得接過杯子,就這麼一遲疑,姚衣衣已來到他身邊。

燦如明月,艷如紅花,膚如凝脂,笑如暖陽,無一不美的人兒探著餅籃,奉上一塊香噴噴的餅兒。

「吃餅。」看水寒有些為難的接下,女人又笑,「我烙的,吃吃看。」

粉雪紛紛落下,水寒卻覺得不只手心餅暖,心底也有一塊地方被姚衣衣給任性融化了,然後流動,下一刻失速在心底沖撞。

為了掩飾那種心慌,男人咬了餅,硬吞下,接著便是驚奇的感受。

「真好吃……」水寒知道沽飲閣名滿京城,但沒料到小小一塊出自姚衣衣手中的餅,也能如此美味,幾乎讓人想吞了舌頭。

男人第一回明白吃得飽和吃得好,居然是天差地別。

姚衣衣驕傲的笑了,「我的餅還不足功夫,那鍋桂圓粥是爾爾在旁指導的,閣里的廚子和廚娘沒一個比得上,你非得試試不可。」

她的廚藝是在耳濡目染下磨出來的,但姚爾爾是天生巧手慧心,只可惜她身體太弱,根本沒辦法在熱死人的廚房里久待,否則早晚有一日,她會當上為皇上煮食的尚食娘子。

吃人一口還人一斗,向來是水寒的原則,姚家美喂不說,揚州華家花露和巴蜀九華英都出現了,男人有些愕然。

「姚姑娘,妳不必如此。」水寒急于想要回絕對方的好意。

一听男人客氣的言語,女人倒是好似明白他會這麼反應。

水寒不是那種會佔人便宜,而且視為理所當然的討厭鬼呢……這讓她又多欣賞了他一分。

「咱們一行人都要在水家待段不短的時間,晚上這點小忙,就讓咱們出出力,除非水家的人嫌咱們連料理個夜消都弄不好,要不然就隨咱們簡單弄弄吧!」姚衣衣以退為進,為了留在水家祭出絕活,獨斷說道。

水寒無法拒絕,除了他內心暗暗不想拒絕,水家干活的人們那饑渴若狂的眼神,讓他根本無法拒絕。

天,這女人收服了眾人的胃啊!

天要亮未亮的前一刻,一片片的白雪打紫紫灰灰的天頂落下,灑落在浩壯的蒼茫大地。

忙完了大半夜,一塊冰田的冰全數消失,只余一個大大的黑窟兒,水家的男兒們排成一列,由那戲水河里汲取上層的清水,再度緩緩注入。

剩余的人們便分散到其余的冰田,用平耙子除去冰上的雪花,或是拿著木杵敲破池邊冰面。

將一切收在眼底,姚衣衣雖然整夜未眠,卻極有精神。

「水寒,」女人這一夜不知第幾次喚著眼前的背影,「為什麼要挖冰田呀?別家賣冰的都直接鑿河里的冰,水家為什麼這麼做?」

巡視指揮眾人的水寒再度基于吃了人家的餅,不得不回報,只好開口回答︰「沉澱過的水做出來的冰才干淨。」男人再次言簡意賅。

女人跟著長篇大論,「我就說嘛,難怪你家的冰用起來好,就算夏天直接放在各種涼茶,或是花露調出的解暑湯里,都不會有股土味,沽飲閣是水家的老客人了呢!」確信開門做生意就和水家有往來,姚衣衣跟在男人身邊,一邊小跑步,一邊說著。

對于不明的現況,水寒暗暗嘆了口氣。

娘親早就回家休息,姚彩衫、季清澄和華自芳也跟著回府,怎麼這個小女人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他耗了一夜,問東問西的?

好不煩人……卻又讓人漸漸期待她不知何時會發出那驚奇的問聲。

煩,真夠煩人的!

「感謝愛用。」對于自己的不堅定,水寒只能用最少的語句,不是出自內心的想要打發姚衣衣。

女人嬌嬌一笑,「別謝,兩利生意,如果咱們未來是親家,這樣不是更好嗎?」

三言兩語又繞回婚事,水寒不知第幾次靜而不答。

一尊黑大神一徑的頂著雪走著,不停的下達命令,姚衣衣也只能跟著,硬著頭皮發問,卻踩入雪堆太深,拔不動腳。

而為了要拔起右腳,那支撐身體的左腳也跟著陷深了。

姚衣衣那不容求救的自尊,害她像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兔子,和一地的白雪對抗著。

娘呀!這雪怎麼如此難纏啊……

正當姚衣衣在奮戰時,低下的視線中出現一雙手,像抱娃兒一般的固定她的腰,一瞬間,便將她高舉出雪面。

水寒發現身後沒了聲音,回頭一望,才發現她走得坎坷,其況可憐。

「怎麼穿這靴踩雪子不好走的。」水寒下意識又嘆了口氣。

大斗篷半濕,下襬沾滿了雪,一雙皮革繡靴也壞了大半,小臉凍紅,額發上結著冰珠兒,一個花樣女兒弄得落魄潦倒。

一貫冷冰冰的聲音不知怎麼的,卻讓姚衣衣有些開心。

不是回答詢問,而是關心,他關心她。

他等于水寒,她等于姚衣衣,中間被一個關心所連結,讓小女人的心里像春風吹過。

「我沒什麼機會長時間在雪地里走嘛!」姚衣衣不自覺的嬌嗔著。

水寒眸一凝,隨即放下了她,急轉身往前走去。「那就別來雪地。」

沒半晌,溫暖又轉冰冷,姚衣衣整夜溫言軟語,此刻也有些動火,可在感覺到了什麼後,她的心火霍地平息了。

男人很明顯減緩了腳步,深深地踩出一個又一個印子,用力的壓緊了雪。

沒听到追上來的聲響,水寒無奈的回過頭,「怎麼不跟上來?累了,想回府休息嗎?」

姚衣衣笑著搖搖頭。水寒,真是男人品格里極品中的極品。

「沒有的事,我不累。」笑著踩上他走過的印子,「為什麼要把冰上的雪都給除掉啊?」她第一眼見到他時,也是看到他在除雪呢!

一步一腳印,男人放緩速度,女人亦步亦趨,原本是兩道零亂的足跡,漸漸合而為一,像沒有盡頭般的蔓延。

「雪有股不好的味道,會弄壞了冰,所以要除掉。」水寒不若姚衣衣對味覺那麼專精,簡單說道。

他憑無數的記憶,還有從小到大的經驗,知道如何制出最好的冰。

走得極穩,姚衣衣對這個心里、眼里只有冰,也以冰維生的男人,感覺到不可思議。但是,她認同他。

「那我弄髒的那池冰怎麼辦?」唉,他在救起她後,說過她的暖爐弄髒了未凝結的冰水。

男人沒料到會听到這麼坦誠、內疚的話。

許久……

「那池冰就不管了,抽水出來太費工夫,等凍了再開挖,只是那冰不能用,最後要扔掉吧!」水寒努力放軟語氣陳述事實。

他這才了解好似很怕冷的姚衣衣為什麼晚上出門反而沒有如白天一樣抱著暖爐。

原來她怕又不小心弄髒了他的冰。

很可惜,于心有愧的女人沒有注意到男人口氣中的溫柔,她想快些轉移話題,不想讓他又回想起她的錯。

「那為什麼要敲池邊的冰……嗚哇啊!」

女人往冰田邊一靠,腳卻又一滑,嚇得發出尖叫,在千鈞一發之際,她被穩穩牢牢的抱住,沒又摔進冰里。水寒溫暖的氣息籠罩著姚衣衣的天地。

「我不想再救妳一次。」男人的語氣里有著濃濃的擔心。「當水結凍成冰會脹,所以要預留些空間,要不然萬一一冷一熱,整個池子會毀掉,旁邊的泥土會崩潰,更慘的是一塊田接著一塊田的坍了,那樣就糟了。」

男人如常的解釋著,姚衣衣卻沒有听見。

她只听見自己的心髒「咚咚咚……」像打大鼓一樣的發出巨響。

「懂嗎?」水寒微微不耐的問。

「嗯、嗯。」姚衣衣發出了毫無意義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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