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的訓導主任露臉了,帶來評估風險的醫療團隊。
什麼樣的Boss果然就有什麼樣的手下,不受空間限制的無菌室,一應俱全的專業工具,蓋文被當成小白鼠翻來覆去的檢查後,很快有了結論。
專業性的討論被關上的門給隔絕了,蓋文迎向等候他的夏侯寧寧。
「你的眼楮……那些人怎麼說?」都這麼慎重其事了,雖然只是一般性的檢查,她可沒少擔心。
做哥哥的這麼認真的對待弟弟,一個家族會成功是有它的道理的。
「你別緊張。听我慢慢說。」
「我不緊張……你趕快說啦!」她跳腳。
「威爾博士說有八成的希望可以恢復以前的視力。」她那口氣逗笑了益文。
「太好了!」夏侯寧寧一頭扎進他的懷里,雙臂穿過他的腋下,用盡全身力氣的抱住他,關懷的情意都在這個擁抱里了。
忽然入懷的軟玉溫香讓蓋文有些訝異,他反抱了回去,將夏侯寧寧的氣息還有人密密的瓖嵌在自己懷中。
這個改變他生命的女孩……
「等我眼楮可以看見東西的時候,我第一眼就要看見你。」
「我讓你看,不過你可不能又嫌我丑。」女孩子對自己的美丑最在意了。
「我是逗你的,不這麼說,你又怎麼記住我?」
「討厭鬼!」她慢慢退出他的懷抱,這里可是三不五時就會有人出入的大廳通道,要是被人看到她又要挖洞了。
失丟軟馥的那個身子讓蓋文感覺若有所失,但是他沒有勉強她。
她是個害羞矜持、拘謹又保守的小東西,偏偏他愛極了這些看似不解風情的小缺點。
這就是愛嗎?不管對方的優缺點都能寬大的包容,優點是優點,缺點也能變成有瑕疵的美感。
他看起來……不是看起來,是真的栽在這個小女人的手里了。
不知道是誰先邁的步子,反正他們的手總是牽著的,你一小步我跟隨著,你一大步,我就多踩幾步跟上,用時間養成的默契是他們之間顛覆不破的基石。
他們往小樓的方向走。
「那麼可以告訴我,你的眼楮是怎麼看不見的了嗎?」
「我很久以前就想找機會跟你說——」
「嗯,我听著。」
他們在石墩上坐下。
「我出車禍的時候,車上還有一個女孩子。」
筆事其實很簡單。
有錢的豪門小開,被父母軟硬兼施的命令在酒宴後護送一個名門千金回家,做父母的當然希望能夠借機促成好事,錢加上錢,勢力加上勢力,永遠是富貴人家認為最便捷的一條路。
問題出在男方無意,女的呢,借著幾分酒意,先是言語上的暗示跟挑逗,見不管用,也不管車子正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駛就開始投懷送抱。
天黑路暗,選這種時候跟地點挑情,別的男人也許就順勢把人吃了,反正不吃白不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年頭誰還要為一夜負責,自動送上門的點心通常都只是點心,不會有人把點心當正餐的。
可他是蓋文,他對桃色緋聞一點興趣也沒有,不管是幾夜情。
他不是自視清高,只是對禽獸的對象很挑。
等那千金小姐咬上他的耳垂,整個人壓上方向盤時,慘劇就發生了——他把她推開,方向盤歪了,四個輪胎沖出車道,撞破了護欄,直奔不見底的山崖……
事後,漢彌頓家付出了天文數字的金錢賠償,因為女方失去了雙腿,這一生也算是毀了。
至于他,代價是付出一雙眼楮。
也因為這雙眼,女方沒有進一步要求蓋文非娶他女兒不可。
不過也因為這段兩敗俱傷的事故,他把自己封閉起來。如果他成熟些,反應迅速些,斬釘截鐵的拒絕,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黑暗的世界里備受良心苛責。
夏侯寧寧心忖,不是她缺乏同理心,是這年頭厚臉皮、听不懂人話的女人很多,踫到這種事情,真的只能自認倒楣。
嗯,她的蓋文真是好男人,不隨便亂吃是好習慣,以後也要一直保持才好。
「都說完了?」
「嗯。」
「你覺得都過去了嗎?」
「是。」
「那就過去了。」
「你不計較?」
「我要計較什麼?」
也對。蓋文笑開來,這才是他的寧寧。
「那回去整理行李了。」
「我沒去過美國啊,我英文不好。」
「這不用擔心,我的家人幾乎都會說中文。」
「因為你們有華裔血統嗎?」
「這要歸咎于我爸,他有搜集世界各國美女的嗜好,譬如我媽是拉丁西班牙裔的血統,我三姨是台灣美女,四姨是俄羅斯,五姨嘛……總之因為大家國籍不同,為了溝通,我們也學了眾多語言。」
夏侯寧寧咂舌,「你不會打算以後也娶那麼多老婆吧?」
「看看嘍,也許會也許不會——」
某人立刻抽出她的手。
扒文慌了,他可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我開玩笑的,我可不想變成一條干癟癟的黃瓜。」
「哼,醉臥美人膝,那多美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個大醋缸,說翻就翻了,可是干癟黃瓜……虧他說得出來。
「美人的膝蓋要是可以隨便躺,我就不會是今天這樣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
她回過頭來把手伸進他的大掌里,與之十指交握。「那麼哪天換我來躺一躺英雄的大腿,看看是什麼感覺?」
「我們馬上回去,我給你試,你要試多久都可以!」他興奮了起來。
嘆,這家伙想到哪去了……
那句話講完後,她幾乎是被挾持的回到小樓。
夏侯寧寧的心怦怦跳,真是自作孽啊,聊什麼美人膝蓋,那根本是深水炸彈。
「來啊。」
美男子擺出一副秀色可餐的誘人模樣,她要不要運功抵抗.這不可抗拒的美色?
覲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你叫我過去我就過去,那我算什麼?」糟糕,咬到舌頭了!
「要不然我過去。」
她才動了動,蓋文似笑非笑的臉就已只離她沒幾寸,而她的人也已落在一堵結實的男性胸膛中了。
她意識到這接觸太親密,臉蛋陡然燒起來,可是怎麼推也推不開。
「你別緊張,」蓋文嘆氣。「讓我抱抱,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不是這樣……我還有一堆行李要整理。」很爛的借口。
「行李不會跑掉,你只要到時候跟我一起上飛機就可以了。」
大老爺的姿態大概一輩子不會改了,是不是她寵出來的她也不是很清楚,總之,這人在私下無人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她看久了,幾乎也習慣了。
「你回美國凡事都有專人照顧,我去那里又沒用,帶我去要浪費機票、飯錢,多劃不來。」就算知道這點小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對于看護工作要告一段落蓋文也不覺得遺憾,但是心里頭就是有股說不出來的失落。
「你這只縮頭烏龜。」
「干麼罵我?」
「走不走,這個沒得商量,我到哪你也一定要在那里,做人呢,要守信用,我們說好,我的眼楮要是痊愈,我第一眼就要看到你,別忘了。」
「這時就知道要擺出老板的派頭了!」
他啄了下她的唇。「你知道我沒有把你當外人。」
她先是一呆,接著想推開他,誰知他的唇已經來到她的眉眼之間。
「不要跑,你要跑了,我就追不到你了。」
她跑也不是,不跑,難道豆腐要讓他吃光光嗎?她又困窘又無措。
「我想看你,把我迷惑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你。」他想看她迷醉的模樣,想看她的臉、她的曲線、她柔軟的手、她的腳指頭,甚至頭發指甲都不想錯過,這些想望困擾他很久了,為了這夢寐以求的念頭,他必須把眼楮治好。
「你亂栽贓,誰迷惑你了,把我說得好像坦己。」
「我不介意當紂王。」
「越說越離譜!大老板,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哥找來的醫療團隊,那些優秀的人會把你治好的,你會看到所有你想看的,這花花綠綠的世界到時候你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她微笑著說,堅定的相信。
扒文更用力的抱緊她。
她是他的定心丸,現在又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有她在,他相信自己會克服所有的困難,然後給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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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得蓋文躺下休息,她才踏出門,一尊大門神就意外的等在外面。
不管任何時候看到薩克,夏侯寧寧都有股不由自主的懼意打從四肢生出來。他眼神冷淡,五官肅穆,跟他說話總是戰戰兢兢,感覺用字遣詞要是稍有出錯就會被打板子。
「薩克先生。」
「他睡了?」
「是。」
「我听說最近你開始跟著他去打理生意?」
「是。」
「我有話直說。」
「您請說。」
「蓋文去就醫,你會跟著去。」他說的不是問句,是斬釘截鐵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你指的意外是?」
「就你嘍,如果你覺得我的任務已經告一段落,覺得多一個我還要多付一張機票錢,我就不能去了。」
「在你眼中我是這麼小氣的人?」
「小不小氣我是不知道,你只是公事公辦,對于跟你無關的人,你不會講什麼情面就是了。」
「你比很多女人聰明多了。」他看不懂她。
他或許沒有常待在台灣,但只要是關于蓋文的事情他都知道,知道他們感情很好,蓋文幾乎什麼都听她的,兩人的生活就跟一般的夫妻沒兩樣。
據說她除了支領薪水以外,不曾多花過蓋文一毛錢。
他以為這女孩子會趁這機會來個獅子大開口還是什麼的,她卻什麼動靜也沒有。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