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任何神明都保佑不了她。靜默一邊走一邊這麼想,不得不為了自己的命運悲從中來。
一般人只知道公務人員是鐵飯碗,但不知道在公家機關,尤其是警界,大伙更流行一句話︰好的上司讓你上天堂,不好的上司讓你住牢房。
警察為了要執行公權力,自然是介于黑白兩端的交界,長年接觸刑案,她相當明白一個不小心,會死得有多難看。
她的上司雖然不會偷雞模狗,不會收賄……廢話,單雙自己的財產就富可敵國,再加上整個家族更是富有到令人眼紅,但是她的不按牌理出牌,超乎預期的動用無限制資源胡作非為……不不不,是勤勞的辦案,究竟所為何來?
幾年教訓下來,被牽連到每天進辦公室都像上刀山下油鍋,就再也雲淡風清不起來了,「副」這個形容詞有生命共同體的意義,她是副隊長,自然和隊長單雙無法切開。
她不可能像申敏雲一樣得到單雙的另眼看待。
真可惡,她為了單雙做牛做馬做菲佣,只差沒有做她的五寸高跟鞋任她踩,居然比不上一個只會睡,一醒來就嚇得嘶聲亂叫的膽小女人!
走著熟悉的路線,目的地並不遠,公家機關也不像一般私人機構要透過秘書通報,在向局長室門口的同仁點頭示意後,靜默嘆口大氣,舉手敲門,得到許可後進入,不意外地看到在辦公桌後的刑事警察局局長魏魁揚也是一臉苦笑。
「又是你來啊……也好,反正單雙听不懂我說什麼。」在刑案現場一臉凶神惡煞的雙鬢發白男子,此時和藹可親,像個鄰家老伯地站了起來,「要不要喝茶?不過,我這里只有普通的烏龍茶就是了。」
這份自嘲般的體貼,比起劈頭一頓爆罵,更讓人難以忍受。
「局長,不用麻煩泡茶給我喝了。」一臉嚴肅的靜默面對派發後的第一個長官,帶她入行的前輩,尊敬地說︰「倒是您的胃病又惡化了,不適合喝茶啊!」
始終掛著笑的魏魁揚還是自顧自地泡了濃到發苦的茶,順便拿出便宜的小茶點,「工作到一定年紀之後煙酒都踫不得了,再不讓我喝茶,實在會受不了啊,最近幾個月的日子真難挨。」
歷經所有風暴現場,靜默完全同意,「昨天的事情……」
魏魁揚搖了搖手,招呼靜默坐下,一點都沒有官大權大的架子。
「先喝茶,我看過你的報告書了,如果是單雙來的話,無論如何也要逼問她在計畫什麼,但是你來的話,就先陪我喝喝茶,討論一下偵十隊的慘況吧!」
靜默明白魏魁揚了解自己也一樣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在他對面坐下,目光不經意掠過桌面,普通到不行的沙發桌上也有一份已攤開的南十字星報,新聞內文前的「記者薛仲慕/台北報導」字樣好刺眼。
「唉,又上報了。」靜默長嘆,一面接過局長遞來的濃茶,吹涼。
魏魁揚呵呵呵地干笑了幾聲,「是呀,何時偵十隊可以失寵呢?」
「大概很難吧,您也清楚單隊長那要玩就要玩大,唯恐天下人不知的個性。」
「靜默,我把你安排在她身邊這麼久,你還是不清楚她在打什麼算盤嗎?」
靜默干脆不加掙扎地搖頭。
「她那個腦子有多可怕,您也知道的,什麼算盤,根本就是超級電腦,搞不懂她在謀劃什麼。」
「唉,是這樣啊,呵呵呵。」
「是啊,唉唉……」
完全就是上班族喝咖啡聊是非的老人茶版本,在年輕的靜默和年長的魏魁揚之間上演,意外的符合他們的心境和氣氛。
喝著和心情一樣苦的茶,靜默也明白魏魁揚這個刑事警察局最高負責長官比她苦上十倍。
警方在被人權團體和媒體記者盯上後,日子相當難過,什麼雞毛蒜皮小事都被放大解讀,他在立法院被立委指著老臉臭罵了幾回。
×的,要是那些立委敢當著單雙,還是單雙的媽,也是立法院的獅娘子,立委易伶伶,或是單雙的外公,執政黨黨魁的面罵,她還心服口服一點。
魏局長不但是個令人尊敬並且照顧後進的好上司,私底下更是個好好先生,和自己的爸爸沒兩樣,那些走路有風的立委欺人太甚,專挑他這顆軟柿子打,一看到單雙,還不是和龜孫子一個樣!
想到單雙,靜默的腦海不由得又浮現了薛仲慕一臉笑的賤樣,她氣得在腦里狂毆他的太陽穴。
「薛仲慕真可惡,如果不是他沖著偵十隊來,這些只會看報紙標題質詢,愛作秀的立委也不會有題材!」要不是他和單雙,局長也不會被指責羞辱。
好好先生仍舊是一臉苦笑,「靜默啊,你知道薛仲慕和偵十隊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靜默和先前一樣搖頭,心頭莫名騷動。
一年多了,她和那個男人糾纏了一年多,既沒辦法要他賣個面子放偵十隊一馬,也沒辦法要脅他听話,如果說單雙讓人束手無策,南十字星報的天王級記者薛仲慕,這深沉的男人更是令人費解。
他總是淡淡地看著她,看得她毛骨悚然,對于她的問題,也總是不予置評。
「試圖盤問過他幾次,沒問出個什麼鳥,連他怎麼有辦法在事件突發的情況下,及時趕到案發現場,我也是丈二金剛。」因為不服情緒作祟,靜默也顧不得什麼淑女氣質,掩蓋了部分的情況,苦惱地道。
魏魁揚呵呵笑了幾聲。「他或許真的通靈吧!」
想起男人的消息靈通,比算命仙還準,有個通靈的外號,靜默心頭一陣煩。
「我巴不得不要和這男人有瓜葛。」如果也能和單雙沒瓜葛就更謝天謝地了,她只想要順利低調地度日,這一男一女都無益于她所祈求的安定人生,他們只會帶來失控的厄運!
「唉,不行啊,」魏魁揚篤信敵人一定要放在視線範圍里,「你要盯牢他呀,他這家伙看圖說故事,捕到點風就可以講出一篇西游記,要命得很。」
靜默哀嘆了一聲,局長恐怕不知道她的處境有鄉里外不是人,才會這樣要求。「正面進攻不通,難不成要我來陰的?我可不干啊!」
魏魁揚一口氣喝光了茶湯。
「再想想該怎麼進攻這男人吧!」月復背受敵,薛仲慕還不是最麻煩的呢。「倒是單雙,你得想辦法阻止她呀。」
身為魏魁揚的眼線,靜默垂下了眼。「阻止什麼?無從阻止起啊!」
話一出口,施展不開的兩人相對無言了好半晌,魏魁揚的眼楮突然瞄到了新聞標題。
「如果她只是為了熱鬧,想出鋒頭,爭個名聲,那最近這連續殺人狂的案子千萬別讓她有機會插手!連沾都別讓她沾上!」
听見局長的口氣不復平和,靜默仰首。
身在警界此外界早接觸到風聲,這專挑家世背景優良,外表漂亮,還身具特殊藝術專長的少年、少女下手的殺人狂,在殺掉被害人前有監禁卻沒有性侵跡象的案子,只要听過一次就不會忘。
「局長,你在緊張什麼?」連續殺人狂是文明世界的絕癥之一,平民百姓嚇個半死很自然,但他這個老刑警經過大風大浪,提高聲調的語氣不尋常。
四下無人,魏魁揚卻左右張望了下。
「這案子不單純,報紙上寫的第二號尸體,其實是第三號才對,這第二號嘛,」他探出身子,壓低了聲音,「是一個身分很特殊的人啊!」
靜默不明白局長為什麼這麼小心,笑了。
有這麼嚴重嗎?
「你別窮操心,我們干警察的,什麼屁事都可能踫上。」將腦子里的資料庫轉過一遍,她挑了個最不可能的對象,「對了,總統的兒子今年十七歲,據說鋼琴彈得嚇嚇叫,第二號尸體不可能會是他吧?」
連最基本的否認都沒有,魏魁揚直直的回望靜默,許久,在他看見靜默偏細長的雙眼因為驚訝而變成正圓形後,他緩緩地開口。
「靜默啊,你可要保持靜默啊!」
失去了語言能力,靜默生硬地用力點頭,像極了脖子壞掉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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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靜默僵硬地離開辦公室後,魏魁揚坐回辦公桌後,拉開了抽屜,尋找胃藥的蹤跡。正當他動手翻找的時候,連接辦公室局長專用的休息室小門卻被推開,不過他頭抬都不抬,逕自埋首尋找鎮痛藥物。
黑暗處,優雅偏低的悅耳男音突地響起——
「魏叔,您故意將機密消息透露給她嗎?」
忙著找藥壓胃痛的男人隨便地答了聲,「剛和你討論過後,我認為這一連串事件太詭異了,假使單雙真的圖謀不軌,只要有可能危及整個警界,我都必須預防,所以要先丟個餌探探她。」
「不用探,據我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老人家搖了搖頭,「雖然單雙的所作所為情有可原,但我肩負警職無法視而不見,這整起事件牽連的範圍和層級太高,放任演變必然惡化。」
「惡化嗎?」沒有現身的男人發出爽朗的笑聲,「警察的公權力靠經年累月地累積起來,只要有人民一點點不信任的星火,就能被瞬間摧毀嗎?」
好不容易找到藥的魏魁揚,不俐落地撕開了硬金屬包裝,將藥丟進嘴巴咀嚼,口齒不清地回應,「死小子,記得這麼清楚,把別人的賊腦筋說出來干什麼?給我回你的ICPO,早一點完成學業回來,想辦法幫我升官發財!」
陰影之中的男人,接話般地又笑了起來。
魏叔目前是三線二星,而全台灣連他老爸算在內,也只有兩個人是三線四星,他要是幫魏叔,依照勤務性質,等于直接威脅到父親,他等著挨刮。
「官階有什麼重要的?!姜是老的辣,所以我暫時不回去,爸也老是要我和魏叔多學學,學怎麼當一只稱職的老狐狸。」
魏魁揚拿起紙鎮往暗處扔去,卻沒有響起任何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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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到出油的太陽落下,代表工作時段結束了。
終于熬到下班,上車前就已經先換掉制服,靜默在滑進愛車的下一秒,還沒能吐口大氣,助手席的車門便被人拉開。
夕陽余暉強烈得讓她看不清背光的人是誰,她下意識伸手遮住了光源。
待認清了背著相機和提袋的來人是誰,望著不速之客不請自來,靜默瞪大了眼,吞了下口水,膽戰心驚。
「你……你居然也不避一下嫌!」
男人藏在墨鏡後的鷹眸閃了閃,也不應答,帶繭的左手扯開了領口,骨節突出的右手便去打開車窗,讓密閉空間的空氣能夠流通。
「你老忘記上車的同時要馬上鎖門,別老仗著自己是警察,就以為不會出事。」
靜默不可置信地從駕駛座的中控,反射動作般地關上了那半開的車窗,還左右張望,確定有沒有刑事警察局的同僚在附近。
別開玩笑了,要是有人看見在她車上的男人是誰,到時候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他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頭牌狗仔,專和警方作對的薛仲慕啊!
「你干什麼開窗啊?!」天敵之類的對立名詞在腦海中轟然作響,對于男人的顧左右而言他,靜默不由得尖叫。
露出一抹亦正亦邪的玩味笑容,說不清在想什麼的男人沒有忤逆她的意見,難得听話的縮回手,懶懶的倚著車窗,定定凝視著她,看得她心里發毛。
「車子里很熱……」
薛仲慕話還沒說完,靜默迅速將冷氣調到最強,緊張地將出風口對向他。
「嫌我的車子里熱就自己回家!」一想起他要去的地方,她慌亂地又改口,「不,那不是你家,哎呀,那是我家,所以不是回家!」
薛仲慕在搞什麼鬼啊!靜默受驚過度,爬梳了下頭發,強自安定情緒。
「煩死了,你有沒有神經啊?在刑事警察局的停車場上我的車,萬一被人有見我通敵,我就完了!」
好似听到有趣的話語,薛仲慕的眸子閃過愉快的光芒。
「通敵啊……你有通敵嗎?」
靜默用力的咬唇。
「沒有,我沒有。」好像不逞強就會一敗涂地,但是這麼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她和這個敵人往來超過一般人的想像是不爭的事實。
他,住進了她家,吃她煮的飯,要她幫他洗衣服,甚至還睡上了她的床……
「卑鄙!」想起了他用以要脅的證物,靜默狠瞪著,忿忿地罵道。
不知道是哪根筋接錯,薛仲慕突地笑起來,開心到無以復加,接著他伸出手,在靜默繃緊神經的同時,卻只是經過她身子的上方,拉起了安全帶,幫她系上。
「我是卑鄙啊,不過,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讓我有機可乘。」薛仲慕笑望著緊張過逾反倒手足無措的靜默,承認自己不是個正人君子。
還以為他又打算動手動腳,靜默的臉驀地火熱若燒,更讓她心緒不寧的則是他不經心的言下之意。
「要不是……」
這一回,換薛仲慕愉快地打斷了靜默的倔強。
「要不是什麼?」他笑著問,幾乎要忍不住哀模她漲紅後不復冷淡的臉頰。
靜默抓緊了方向盤出氣。
「什麼都沒有。」她咬牙切齒,說不出口,就算說出口,也只會害自己更羞恥而已。
冷氣開始發威,薛仲慕內心卻一熱,但他臉色未改,惡作劇心起,故意提起她不欲人知的事情。
「不過就是果……」
突如其來,靜默一手掐住薛仲慕的脖子。
「你再說下去試試看!」靜默雙眼發直,凶狠地道。
薛仲慕舉手投降,看著臉色發青的女人,極難得地笑到眼楮都彎了。
她好可愛,比起不苟言笑的她,這個被他一舉一動牽引的她,真是令人心生愛憐。
他從沒想過當初只覺得這個女人嚴肅到令人感興趣的這一個念頭,居然會衍生出那麼深刻的情感,可是光是這樣子還不夠,他想要她,這份單屬于他的渴望,巨大到他無法想像,他從沒有這麼渴望一個人,渴望到不能自己,即便手段堪議,他也不在乎……曾經。
「回家吧,我好餓。」他貪婪地想,貪婪地道。
沒听出男人的深層,靜默不甘地收手。
為什麼不能不顧一切地掐死他?該死!他還真的拿她家當自己家啊,真該死!偏偏她不能拒絕,更是該死!
「那不是你家,天殺的!」
只能如此不情願地用言語反抗的靜默更強烈地感受到受制于人,粗魯地發動車子,更加粗魯地轉動方向盤,扣緊了方向盤的十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沒有血色。
薛仲慕笑了笑,若有所思地不去阻止她發泄情緒,只是他清楚的知道,無論再快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後的最後了,隨著車行搖晃,他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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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床上,靜默飄散的神智還有些迷離,她的眼前是一具隔著衣服絕不會猜到有多精壯的身體正在拉上長褲,動作從容,一點都沒有幾分鐘前躁動的影子。
此餓非彼餓,她有些埋怨自己太過輕忽,不去深思擅長玩文字游戲的他,口中的「餓」真正意思為何。
他真的很餓,餓到一踏進家門就從背後抱住她的腰,不容抗拒的吻咬著她的頸子,像抓到獵物的野狗一樣,然後毫不考慮地把她吃干抹淨,只差沒有連皮帶骨吞下去的行徑只有可怕兩字能夠形容……雖然在放棄抵抗後的行為是很舒服沒錯,但在激情之後,這是靜默最先回到腦子里的想法。
不過薛仲慕本來就是惡狗一樣的男人,以挖掘社會的陰暗面過活,記者是文字流氓,不卑鄙反而有違天性。
啊啊啊,又被睡了……靜默懶得多想,將臉埋到枕頭里,來個相應不理,逃離現實。
知道她不可能會悶死自己,果著上半身的薛仲慕留戀的目光滑過她淺色的發,頸肩交界的放松線條,拿起了冷氣遙控器調升溫度。
總是不做無謂的掙扎是嗎?心頭隱隱的痛著,如有小刺不斷的扎,無視她的意願就會招致她不在乎他的真正想法,薛仲慕明白是自作自受,忍下了撫模她細致皮膚的。
不過,他沒有時間後悔,起身到玄關散落在地面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個看起來快被內容物撐爆了的牛皮紙袋,放在女人耳邊,然後收回了留戀的目光。
事情總得有個了結,無論前進或後退,總比不上不下來得好。
「我給你最後的期限。」薛仲慕低柔的道。
听見耳邊出現不合時宜的紙張摩擦聲,還有加上薛仲慕不清不楚的低語,靜默露出臉,還有些迷茫的眼眸在一掃過床上散落的事物後瞬間發光,小手胡亂的蓋住在枕邊讓人噴鼻血的照片,卻沒發現自己大半片白潔的背都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之下。
「喂,你……你這是在干什麼?」靜默顫聲問。有事沒事拿這些照片出來干什麼?!
薛仲慕扣起衣扣,早料到她會很激動。
「我說我給你最後的期限,請你作出最後的決定。」
為什麼薛仲慕這麼喜歡打啞謎呢?靜默覺得有听沒有懂,對于他沒頭沒腦的時效一頭霧水。
「你說什麼最後期限?又是什麼決定?我听不懂。」
薛仲慕微微一笑。「請你好好的思考。」
在算不清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生活的一年多內,已經皺過多少次眉頭的靜默,再度不得不皺眉。
「思考春夏秋冬還是東西南北?要作出決定之前,也得要先有題目才成啊!」靜默一臉鐵青,將照片抱得更緊,「而且為什麼又要拿以前的照片出來威脅我?我都隨你高興,任憑宰割了,你還想怎麼樣?!」
薛仲慕正想說話,不過一年多的委屈全涌上心頭,因為實在搞不懂這個深沉男人的意圖,靜默不由得聯想到今早的報紙,又搶著發言。
「不過你別想從我這邊得到偵十隊的訊息,想都別想,我絕不會泄漏給你,就算你真的把照片散發出去,我還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要不是有這些限制級的照片在他的手上,她也不需要受制于他,她平和的生活到底是哪個點出了差錯?
她為何沒發現他在暗處追蹤著她的行跡,以至于留下把柄在他的手里呢?!
看著一團混亂的靜默,薛仲慕點了下頭。
「關于偵十隊,我自有管道,用不著你的訊息。」況且他盯上偵十隊的目的,壓根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不過或許是最後的自尊在作怪,他沒有把話的後半段說出口。
靜默露出全面警戒的表情,像只戒備的刺蝟。
「那你究竟為了什麼目的要威脅我?」
薛仲慕聞言,不以為忤。
「這不是威脅。」他貼近了靜默幾分,迫于氣勢,她不由得後退,他淺淺地笑了,「據我所知,這是一樁堂堂正正的交易,在我拿出照片的時候,你自己心甘情願提出交換條件,說除了絕不出賣偵十隊以外,只要不破壞你的名聲,你什麼都听我的,忘了說過的話嗎?」
靜默為之氣結。
這就是一切錯誤的開始,不多不少,一年兩個月前,他拿著照片私下上門時,她以為他要的是錢,或是想從她身上挖出偵十隊的內幕,怎知結果是他二話不說的進駐了她家,然後就一失足成千古恨,接著糾纏不清到如今啊!
話說回來,會出現這些妨礙風俗的照片全是陸志一的錯,而後來會一失足則都是單雙的錯……
「請你說清楚,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我還要付出多少代價?」想起前任負心男友和現任惡劣上司,靜默努力冷靜,硬生生地問。
代價兩字如刀劃過耳膜,薛仲慕突地起身,實際上,要付出代價的是他,罔顧她的想法的他。
「只要你做出結論,無論如何我都會接受,你什麼代價都不用付。」
重點又回到了結論這件事情,喜歡打啞謎也不用發揮到極致吧!
靜默抱著棉被,只有想死這個念頭。
「你的命題是什麼?」她苦惱而無助的聲音從棉被里傳出。
薛仲慕眸光闇去,沉著得如同一潭沒有起伏的水。
「我給你一個月的期限,請你想清楚我的題目,還有告訴我,你作出什麼樣的決定。」停頓了下,他輕撫她的發絲,在惹來女人不安的輕顫後,他扼腕地縮回手,「就算你希望我永遠不要出現在你眼前,我也照辦。」
不容錯認的痛苦語氣,還有明確的言下之意,令靜默倏地抬起頭。
「你是說你再也不會糾纏我了嗎?」
薛仲慕頷首。
「那……這些照片呢?」靜默雙眼閃亮地問。
「一個月後,我會連同底片全還給你。」
局勢一百八十度大逆轉,靜默有一點驚訝,有一點高興,但她仍然不安,因為眼前男人復雜的表情,她無法解讀。
說痛苦又不是痛苦,說懊悔也不全然是懊悔,倒像是一大堆情緒結合在一起,引燃爆炸綻放火花後,那只剩下一地碎屑的空虛模樣吧!
她從沒看過他這樣,從來沒有,不過,她也不是太在乎他的異象。
「所以你要我一個月後作出決定,無條件接受,然後也不再威脅我,是這個意思嗎?」靜默不求甚解,按照薛仲慕方才莫名其妙的三言兩語,歸納之後反詰。
薛仲慕點頭,從牛仔褲口袋里模出一樣金屬物品,靜默看了一眼放在她手心的鑰匙,張大了嘴,那是他有一天嫌麻煩和她強討的備份鑰匙,當她交出去時,沒想到能拿回來。
薛仲慕看著靜默大喜過望的表情,神情更是闇淡。
「這一個月我不會來干擾你,讓你一個人好好的作出決定。」
薛仲慕語畢,轉身提起不知何時準備好的提袋走出了靜默的視線範圍,而直到半個小時之後,她才真真正正對于他的離開有了確實的感受。
身體還遺留著快感的痕跡,不過在她舉目所及之處,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全都被帶走,從這一點來推論,他應該會說到做到,但是這一年多來他不明不白的強行介入她的生活,仍讓她不敢掉以輕心。
「這代表我終于可以月兌離他的控制了嗎?」緊抓著鑰匙,靜默疑惑地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