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在北方,近節氣白露早就得換穿秋襖了,但在南邊,即便白芒花開,金桂飄香,卻僅是在夏天的紗衣上罩件短披肩就足夠了。
天氣很晴朗的日子,更是舒爽宜人得很,一個多月前的痛苦和難受,對此刻元氣滿滿的姚爾爾來說恍若隔世。
頭不疼,腦不重,最近咳得也少,也比較有力氣,她特地移到窗邊,用手鏡照著自己紅潤的小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舒服和不適是無法混為一談的,她的身子她自己明白,從長安帶來的煎藥早已停止服用,那每天當茶來飲,日日更換的香露,還有花釀,讓她體驗了前所未見的神清氣爽。
揚州華家以花起家,早期是糖蜜、細鹽腌制、泡酒或日曬,保留各種花香氣味,最初以菊花為大宗買賣,又有「菊花華家」之名,後來華家以不外傳的獨門之秘,取百花之露,只要用一小匙花露兌上清水,就香甜得不得了,氣味清芬,是沽飲閣里在夏天賣得比酒還好的飲品。
讓她更不敢相信及疑惑的,是耳邊簪著的粉白色復瓣花蕊。
不能抑制,心頭又是一跳。
住在華家休養的這段日子,華家人對她們姊妹照顧有加,看得出是有禮的大戶人家,可是那對嬌艷的少女,每天早上用大大的盤子,捧著供她及姊姊簪花的鮮花來,其中總會有一朵指名給她的七世香。
由那個天天傍晚會特地來探視她,身著五彩花衣,渾身散香的男人指名的七世香。
一想到他近乎無禮,但又讓人難以言喻的行動,她連忙放下手鏡,有點手足無措地走到案邊,拿起墨條拚命的磨墨,想磨平的不只是墨,還有心頭不平靜的漣漪。
不是討厭,但又如討厭一般,不知如何面對他是好。
突地──
「咦,二姊姊,妳怎麼沒等我呢?」
姚爾爾抬起頭,迎入眸中是對可愛的小泵娘,站在前頭的華馥蕊,雙手扠腰加嘟嘴,她不由得綻笑。
「馥蕊小姐,燻暖小姐,我只是先磨墨備用而已。」她柔柔地道。
「昨兒個約好要等咱們來的!今天要畫畫,還是和咱們說奇聞異事?」
華馥蕊笑著問,安靜的華燻暖快步走到姚爾爾身邊,佔地為王似地坐定不動。
「二姊姊,妳今天感覺怎麼樣?」華燻暖關心地問。熟悉之後放開拘束,比起兩個帶點霸氣的美艷姊姊,她更喜歡這個縴柔的姊姊。
自己只有弟弟沒有妹妹,更何況又是極標致可人的小泵娘,讓姚爾爾涌現了一股愛憐,想好好呵護的感覺。
她也是最近才能體會姚衣衣那視她如命的感受。
「最近一直都很好,真的。」她再三保證道。
听她這麼一說,表情有些羞澀的華燻暖掩飾什麼般地翻起面前的冊子,華馥蕊見寶座被妹妹佔走了,只好趴在桌案上。
「二姊姊,妳再和咱們說說一路上,還有經過什麼地方也有以花入菜的事情吧。」
不明白這兩個少女為什麼愛纏著她,但一方面她們實在討人喜歡,二方面她一個人待在屋里也無聊,有人作伴的感覺真好。姚爾爾翻開隨身的冊子之一瀏覽著。
不像大姊、小弟一路上還能尋找好酒、好茶,看看有什麼能做的買賣,她只能托大姊和管家幫她沿路搜尋菜譜,然後將吃過的菜肴記下來,偷偷的分析,希望對自家閣里的菜色能夠有所幫助。
「嗯,咱們走山南道轉水路到襄州時,有吃到一道菜,是用玉蘭花拖面入油鍋炸,沾糖來吃,又甜又脆呢!」姚爾爾笑道。
「玉蘭花用炸的?還是吃甜的?江淮這里是炒肉片,沒人用炸的呢!」華馥蕊驚奇地嚷嚷,華燻暖則是睜大了眼楮。
姚爾爾笑著點頭,她能明白這兩個從未離家超過十里的小泵娘,為什麼會感到這麼新奇有趣。
「我沒離開京城前,也沒想到各地菜色有這麼大的差異,同一味材料,作法不同,吃起來的感覺就完全不同,長安有人吃花,但吃的不如南方多。」
家里開酒肆,對菜肴的接受度高,姚爾爾不如姚衣衣有一點挑食,她最大的快樂,就是能夠實地品嘗各地菜肴。
「炸梨花很好吃,炸玉蘭花應該也很好吃才對。」華燻暖蹭靠著姚爾爾,有氣無力地嘆了聲,「秋天是重要的收花季節,姊姊、姊夫們帶著人去收桂花和菊花,哥哥怕傷到七世香,也親自去采收,大伙都在忙。」
突然听到男人的名字和七世香,姚爾爾心頭又是一跳,這一個月來的那股心髒揪痛,有增無減。
有去無回很可怕,但她更不知該怎麼去阻止心頭不斷冒出這兩種感覺來。
「妳家里有新鮮的玉蘭花嗎?」姚爾爾深吸一口氣,為了移轉自己的心思,笑著問。
華燻暖還沒轉過來,一臉不解的看著她,可華馥蕊卻雙眼發亮。
「有有有!我記得花圃里有一些開錯季節的玉蘭花,不多,不過是有的!」
姚爾爾微微一笑。
就算作客也不能白吃白喝,大姊和小弟去花圃幫忙,想必季清澄也跟著去了,而樂逍遙和楚小南不知在做什麼,她既然有空,今兒個的精神也好,不如去動動手,久待廚房她受不住,但做一點小點心她應該沒問題。
只有她親手做的才能算是答謝,否則,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報答那個對她好得離譜,好得沒有道理的男人。
「那咱們去采花,這季節還有木槿,要是能在下午的點心時間前做好,除了咱們吃,還可以分送給大伙享用。」感染到少女們的雀躍,姚爾爾有一些天真浪漫地笑道。
***bbs.***bbs.***bbs.***
「哥哥!」
雖然春夏秋冬四季皆有花開,但這可是最後一爐七世香了,非他不可的工作再過兩刻鐘,就算是告一段落。華自芳正在這麼想,就听見熟悉的呼喚,他抹了抹汗,從蒸爐前抬起頭,一對精靈般的小泵娘,手上提著竹籃,蹦蹦跳跳地跑來。
嚴格來說,蹦跳的只有華馥蕊,華燻暖則是乖巧的提著竹籃踩著碎步。
「妳們怎麼來了?」他一手一個攔住飛奔的人兒,不讓她們離火太近,笑著問道。
華燻暖提起竹籃,小臉堆滿笑。
「這小食很好吃喔!」
華馥蕊拚命點頭,像是怕他不信似的。
「真的,真的好好吃,我沒吃過炸玉蘭花,好甜呢!扮哥,你一定要試試!」
還沒到點心時分就送來的點心,讓華自芳為妹妹們的心意綻笑,伸手揭開了竹籃蓋,是油炸物卻無油臭味,一股甜蜜芳香撲鼻而來,他拈起一朵放入口中,雖不如剛起鍋時爽脆,也尚香酥可口。
大概怕冷掉不好吃,他明白了妹妹們為何會頂著秋老虎般的日頭,拚命地跑來。
「這倒新奇,真是玉蘭花呢!」他看了興奮的妹妹們一眼,「妳們怎麼會想到這麼做的?」
華馥蕊把頭搖得和波浪鼓一樣,「不是咱們想的,是爾爾姊姊想的,然後一起做的。」
聞言,華自芳感到一絲比糖還甜蜜的滋味。
「爾爾今天的身子如何?」
天天當哥哥的小探子,華燻暖用力點著小腦袋。
「二姊姊今天看起來也很有精神呢!」
「今天該喝月季花露,她有沒有記得喝?」
華燻暖想回答,但華馥蕊早急著插話了。
「差一點忘記了呢!二姊姊好仔細哪,一大堆的玉蘭花和木槿花要炸之前,她一朵一朵的擦淨,專心到忘我,幸好燻暖發覺時間太晚,連忙用前夜白露收的淨露水泡了花露給她喝呢!」
華自芳望著籃子里的點心。
姚家人個個有無功不受祿的可敬心態,除了姚爾爾因為養病而待在屋里,姚衣衣打第二天起就拉著弟弟、季清澄幫忙花事,烹飪精美點心,從近日的言談之間,他听得出娘親和姊妹們的觀感,比起第一印象改觀許多。
這是好現象,不過姚爾爾特意這麼做,倒對他顯得太過見外了。
饒這麼說,可是另一種感受從他心底升起。
「爾爾真是可愛……」華自芳望了眼兩個可愛的小泵娘,「妳們說是不是?」
華馥蕊和華燻暖一起笑著點頭。
***bbs.***bbs.***bbs.***
還是太不自量力了。
姚爾爾趴在案上小睡,迷迷糊糊地這麼想。
要不是有人接手幫忙,她站在油鍋前已經快要熱昏了,哪能炸完為數眾多的花。
但是一想到華家人口眾多,花丁也成群,她就怕冷落了任何一人。
每一滴露都需要大量的花朵,她喝的花露,全部出自這些辛勤的人們小心采摘的花朵,這是她小小的自以為是,希望能讓他們換個口味,更希望能對他們的胃口。
有一個小小的疑問,也在此時浮起。
不知道,他吃得習不習慣?可不可口?
小小的別扭讓她睡意漸消。
忽地,一陣香氣漸漸轉濃,在意識到這香味屬于何人時,她杏眼圓睜,霍地坐起身,可脈門已被人按住。
「華公子!」
「脈象有一點虛,不過只要穩就好。」
印入眼簾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出現的英俊男人,吃了一驚的姚爾爾不能控制的全身僵硬。
華自芳看起來好似極愉快。
「謝謝妳的點心,很好吃也很美味。」他一邊號脈,一邊柔聲道。
輕快的聲音顯示他心情很好,不知他的心情為什麼好,可心頭的疑惑被解答,姚爾爾緊張地扯起一個笑容回報。
沒事的。
他只是在為她把脈,姚爾爾要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努力不讓聲音顫抖。
「因為花開得盛,味道又厚實,吃起來才不嫌單薄。」
但不管她的心情多紛亂,華自芳的熱燙的手指仍然沒有離開的跡象。
「妳醒了正好,師父走前交代要讓妳醒睡按時,這才是基本的養生之道。」
姚爾爾心虛地點頭。
不敢倒在床上就是怕有違醫囑,但是昏睡到不知有人進來,也是事實。
「我只是有點困,風吹得人又好舒服……」怎麼說都像貪睡的借口,有點難堪的姚爾爾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決定選擇沉默。
但老天爺肯定沒有听到她的請求。
「是不是下廚太操勞了?」華自芳擔心地問。
在這樣關懷的語氣下,縱然他猜中了也要否認,說不出實話的姚爾爾淺淺搖頭。
「不是的,馥蕊小姐和燻暖小姐幫了很大的忙,我其實沒有什麼要做的。」
華自芳不同意地一笑。
「我當那兩個丫頭的哥哥不是一兩天了,燻暖可能還會好好幫忙,馥蕊不是個有恆心毅力的孩子。」
說謊被不著痕跡的拆穿了,姚爾爾不能自己地垂首。
「可是……你你──咦?」
「別老低著頭。」
一只大掌扣著下頦抬起自己的臉,華自芳的動作雖輕柔卻不容撼動,再次吃了一驚的姚爾爾血氣上涌,粉色小臉漲紅,咬住了舌頭才沒有失控尖叫。
好像看到什麼有趣的一幕,男人又是一記極愉悅的笑容。
「望聞問切,我先號脈,現在可得好好瞧瞧妳的臉色才行。」
阮大夫在十天前出發雲游後,就換成華自芳天天除了探視還加上看診,但姚爾爾卻怎麼都無法習慣。
想低頭,可是他的手指扣著,想抽身,但脈門被按著,她的眼楮不敢對上那溫柔至極、令人無法不看的眸子。
不知過了多久──
「還沒好嗎?」她的心髒一陣又一陣的抽痛,精致的唇瓣吞吞吐吐地問,隨即耳畔響起一聲輕笑。
「別急。」
阮大夫不需要把這麼久的脈啊!是她過度在意了嗎?
「可是──」
「再等會兒。」華自芳的聲音里有著淡淡的無奈。
姚爾爾閃躲著他的目光,只好命令自己把他想成是阮大夫。
但事情哪能這麼順利,這種想象代換極為困難,尤其是他身上傳來濃郁的醉人香味,使她無法不去意識到他是誰,他的存在感重重地壓了下來,逼迫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七世香,他的身上有好濃的七世香香味……
因為不敢對上那對眸子,所以姚爾爾沒有發現男人復雜的眸光不斷地流轉,神情溫柔似水,他平時的斯文爾雅染上了沉濃的執著與在乎。
「最近還會常覺得燥熱嗎?」華自芳有些故意地問。
姚爾爾沒察覺他語氣里的莞爾,她的內心在拉扯著她也說不清的感覺,是熱,很熱,但又不是氣候的錯,而是被他踫到的地方,都不受控制地燃燒,如星火燎原,讓她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好似,她的心有哪里壞掉了。
「不會,最近很涼爽。」少少數個字,已是她用盡全力從喉頭擠出的最大極限。
「後天就是中秋了,等過了中秋之後,天氣就會完全變冷,去年沒下什麼雪,不知道今年北方會不會下雪?」華自芳仍舊凝視著小小人兒,聲音里摻上一絲憂愁。
轉冷?下雪?但此刻的她卻如置火爐中。
姚爾爾心跳愈快,思緒便愈是混亂,就在她快要到達臨界點前,突地──
「華自芳,你在做什麼?!」
雷霆般的嬌斥聲爆炸開來,姚爾爾還來不及思考,已被人密實的抱緊,不再被那股香氣籠罩,使她微微回神,姚衣衣氣炸了的表情才映入眼底。
「大姊?」
姚衣衣怒瞪著華自芳,就像是看到什麼壞東西一樣。
男人漫不在乎地收手起身,「我在幫爾爾看診。」
又是那親熱的喚法,姚爾爾心一跳,但隨即她便听到姚衣衣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不準你叫得那麼親熱!」她硬聲道。
華自芳笑而不答,徑自轉向姚爾爾說︰「妳今兒個如果好些,看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飯。」
他話一說完便離開,沒有多做停留,瀟灑又有些率性。
他不當姚衣衣是一回事的態度,一如這段日子以來將姚衣衣氣個半死,姚爾爾縴手輕拍姊姊的肩。
「大姊,妳別生氣。」
她不要大姊每天為了她動火,這樣對身體有害無益。
看到妹妹委曲求全的模樣,姚衣衣眸光流轉,看起來像是還在生氣,但又有一點她讀不出來的情緒。
突地──
「爾爾,妳去梳洗一下,就如華自芳所言,妳今晚也和大家一起用膳。」姚衣衣若有所思地吩咐著。
看著妹妹依言去打扮的背影,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此地不宜久留。
原先是不得已,後來是爾爾的身體確實有起色,她才會願意停留這麼久,但現在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要是再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爾爾的心肯定會被那個多情的男人牽著走。
***bbs.***bbs.***bbs.***
除了剛來那日有和華家人見過面,接下這段時間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在小築里用膳,初次和華家眾人一同用膳,姚爾爾發現所有人都雙眼發直地盯著她。
原因很簡單,姚爾爾將他們的愕然注視,歸因于坐在她右手邊那個對她呵護有加的男人。
當然,也有少數不住她身上射來的目光,但那些都不屬于華家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坐在她左手邊,屬于姚衣衣的火怒眼光,就像要看穿華自芳似的。
在這種莫名詭譎的情況下,她壓根食不下咽,但她手上端著的瓷碗里,菜一直增加,像是在堆塔一般。
「來,吃魚。」有刺挑刺,見骨剔骨,華自芳不知道什麼叫含蓄,也不知道什麼叫避諱,一副寵她都來不及的模樣,貼心服務著她。
這柔聲招呼一出,姚爾爾更形僵硬。但姚衣衣聞言,突然風姿萬千地起身,端起酒杯臉上綻笑。
怒極反笑,但她刻意笑得更加燦爛,或許是想到能反將男人一軍吧!
「兩位老夫人,如夫人,各位小姐,衣衣姊弟在華府叨擾這麼許多日子,舍妹又蒙各位盡心照料,如今已無大礙,這份傾心相助著實令衣衣很過意不去,現在已過了白露,不日就是中秋,月圓人團圓,打年初就離開京城至今,衣衣很想念爹娘,家中長輩也必然記掛著咱們,所以也該是時候離開了,就容衣衣敬各位一杯,聊表由衷感激。」姚衣衣笑吟吟地道。
原本所有人就處在一個極詭異的氣氛之下,以至于反應遲緩,這辭別的話語一出,不單是華家人,連姚爾爾、姚彩衫、季清澄,還有坐在一邊的楚小南都听得傻眼。
但緊接著,一抹挺拔的身影也跟著端杯起身,是樂逍遙。
「是啊,真是在華府打擾了不少時日,晚輩也深為感謝,江南有不少好酒,這段時間享受了不少。」他臉上堆滿笑地道。
他一說完,楚小南也隨即起身,同樣端起酒杯,溫柔有禮地開口。
「如夫人,準少當家,小南也在這兒打擾許久,今日一並作辭,和姚家姊弟同行,路上好有個照應。」
姚爾爾聞言,差點摔掉飯碗。
什麼照應?這一路上姊姊最想擺月兌的就是礙眼的楚小南,而她對姊姊也不甚友善,要不是有旁人阻止,她們兩人鐵定會吵到無法無天。
可是……念頭又一轉,她的內心涌現一股寂寞。
她要和他分離了嗎?
不好讓三個人唱獨腳戲,華家的當家主母如氏也端起杯子;她一動,坐滿兩張大桌的人全都站起,姚爾爾也不例外,立刻起身。
看著讓府里熱鬧許多的絕色人們要離開,如氏心里有些許的不舍,但這或許是個轉機。
「實在很舍不得各位,老身先干了這杯,幫我問候各位家中的長輩,若有機會,一定到長安拜訪!」
如氏說完,仰首飲盡杯中酒。
姚爾爾不能飲酒,只是輕沾了下唇,但眾人卻一副放下心頭大石般急忙飲完。
如氏神色輕快地接著道︰「來來來,大家都坐下,沒想到你們急著走,今晚算送行宴,我讓廚子再做幾個菜祝各位一路順風!」
眾人依言坐定後,姚爾爾卻發現她身旁的男人並沒有坐下,自行又斟了杯酒。
華自芳笑著飲下那杯酒,而後又一杯,再一杯,連飲三杯如同罰酒,喝完之後,一抹醉紅染上了他俊俏的臉龐。
「祖婆婆、婆婆、娘,恕自芳不孝,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明年元宵節後便會起程返家,請不要為自芳掛念。」
這話一出,沖擊太大,眾人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元月十五日不光是元宵節,更是姚家二女一子的十六歲生辰,也是觀音菩薩指定的婚期啊!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就能讓人明白,但明白之後反而更加困惑的姚爾爾驚愕得連眸光都忘了移開。
華自芳視線與她的交纏在一起,他笑得很天真坦然。
「我心意已決,反正之後我也得走這一趟,與其掛心,不如一同北上,我也好繼續照料妳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