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鐵柵門,張芊深吸口氣,訝異于前院的荒蕪和後頭不相稱的透天別墅,忍不住覺得可惜。
「這院子要是能種點什麼,一定很好看。」她想,既然來這里是做管家,那她也有權利種點什麼吧?
像是一些蔥啊、蒜的,要不然種一些小豆苗也不錯,最近不是流行什麼生機飲食嗎?
提著皮箱到這兒,想到老媽送她出門時的熱切神情,難免心痛。
嗚嗚……都做了二十五年的母女,竟然送她送得這麼快樂,好象巴不得她馬上離開一樣,唉……誰教她老是當電燈泡,而且瓦數頗大,直逼五百。
「胖女人,妳站在這里做什麼?想偷東西啊!」粗啞得像在變聲期的聲音,拉回張芊的心神。
回過頭,一張桀騖不馴的俊臉,正皺起濃眉瞪著她。
「不、不是啦。」她指著鐵門。「我是這里的新管家。」
「妳是我們家的新管家?」少年身後探出一張相似的臉,一樣防備地瞪著她。
雙胞胎?「你們是雙胞胎嗎?好帥!」張芊兀自欣賞著眼前兩名約莫十四、五歲的國中男孩。
「胖女人,妳到底是誰?!」衛仲文瞪著她,愈看愈覺得她很討厭。
「我、我叫張芊,是來這里當管家的。」
「何叔說過會有新管家。」衛仲凱提醒弟弟。「還說她長得很安全。」
「看她這副樣子也知道有多安全,危險的是爸。要是她這麼大一尊來個泰山壓頂,爸不死也半條命。」
「呵呵。」衛仲凱笑了笑。「沒那麼嚴重。」
「妳給我听清楚,妳是管家、是佣人,不是來暖床的女人!」衛仲文惡劣地提醒。
暖床?張芊搔搔頭。「我是管家,當然會幫你們洗床單。」他是指這個嗎?
「妳——」
噗哧!「呵呵……」衛仲凱忍不住笑了。
「你們站在這里做什麼?」遠遠走來,看見門口站了這麼多人,衛仲琪皺起眉頭。「凱文,她是誰?」
「我們的新管家。」衛仲文挑了挑眉。
「這個胖女人?」她秀氣的眉頭皺起不悅。「何叔的眼楮是瞎了嗎?」
好漂亮的女孩子!張芊看著衛仲琪,推測眼前這三個孩子的關系,相似的輪廊其實很好猜,這女孩一定是妹妹。
她一向喜歡孩子,而漂亮的孩子得人疼,自然更教人喜歡。是以,對于衛仲琪的冷言冷語,她恍若未聞。
「呵呵……」妹妹的說詞讓衛仲凱發笑,一邊用電子卡片開門。「進來吧,何叔跟我們提過妳,妳叫張芊是吧?」
「嗯。」年紀這麼小,卻很沉穩,真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張芊提起皮箱跟進去。
他們兄弟長這麼帥,妹妹又這麼漂亮可愛,爸爸、媽媽也一定很好看。
真幸福啊……她邊走邊想象著一幅畫面——美美的母親、帥帥的父親,美美和帥帥的小孩子——全家福,真幸福!
她期待看見老板和老板娘。
「爸,何叔說的管家來了。」衛仲文邊上樓邊喊。
「文,一起去扶爸下樓。」衛仲凱示意弟弟將書包交給妹妹。
兄妹三人走上樓,沒人招呼初來乍到的張芊。
張芊也不以為意,她來這兒是做管家不是客人,算起來,他們也是她的小老板和小老板娘。
唔唔……真可愛,雖然他們的年紀離幼兒園時期已經很遠了,但還是很可愛的孩子。
美麗的事物總是讓人心神愉悅,她和其它人一樣,也喜歡美麗的事物,雖然她自己一點也不美麗,但欣賞嘛。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起。
環顧四周沒人,她這個新上任的管家開始尋找對講機。幸好,就像一般家庭一樣,對講機就在大門邊。
她走過去,按下對講機︰「請問哪位?」
對講機那頭愣了會兒才開口︰「妳好,我是保母,送小杰回來的。」
小杰?還有一個孩子?她訝異,這戶有錢人家真「多產」,有四個孩子哩。
「稍等一下。」她應聲,開門出去迎接。
「妳是——」鐵門外站著一個中年婦人,一年約四、五歲的孩子正趴在她身上呼呼大睡。
「我是新來的管家,小杰交給我就好了。」難怪征人廣告上特別要求要有保母經驗,原來還有一個小孩子啊。「哇啊,他好可愛,將來一定是個小帥哥!」抱過熟睡的孩子,張芊滿心喜悅。
她這個擁有幼保科資歷的管家,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衛先生長得一表人才,小杰當然好看了。」這小姐看起來很和氣哪。保母心想。「衛先生一家人就拜托妳了,管家小姐。」
「哪里的話。」
「妳都不知道,以前的管家雖然長得漂亮,但是脾氣很壞,又不盡責,說是管家,其實根本連菜都不會煮,把衛先生家里搞得烏煙瘴氣的,妳——應該不會吧?」婦人擔心地看著眼前這張胖胖臉。
「妳放心,我雖然長得不漂亮,但是很會做飯,也會整理家務。」她很自豪從老媽那兒學來的好手藝。「妳放心吧。」
「那就好,我想以後應該不會需要我這個臨時保母了,雖然少一筆收入很可惜,不過,小孩子在家里長大比待在保母身邊好,以後小杰就麻煩妳好好照顧了。」
「我會的,他那麼可愛,我好喜歡他呢。」張芊笑看著孩子細女敕的皮膚,啊啊,她簡直愛死了!
熬人看著她笑瞇的胖臉,心頭暖暖的,總算安心下來。「那我走了。」
「謝謝妳送小杰回來。」張芊空出手揮了揮,關上門走進屋內。「真是可愛的小孩,唔唔……好女敕的皮膚、好可愛!」
一抬頭,就見衛仲琪縴秀的身影來到面前,張開手。「小杰還我。」
「啊?喔。」張芊愣愣地將孩子轉交到她手中。
目送她上樓後,她的視線回到客廳,才發現多了三個人。
而其中之一竟是——
「啊啊——」
「閉嘴!」衛劭杰皺起眉頭,這一、兩天因為腳踝骨折,以至于不能去公司,讓他十分火大。
再從何勝明口中得知,那個罪魁禍首竟然是新任管家,他更火大了。
但眼下,他的確需要一個管家——一個貨真價實、不會企圖模上他的床的管家。
具高度安全性、幼保科畢業,又會下廚,整理家務也沒有問題——這是何勝明說服他留下她的理由。
再看她方才抱著小杰時的小心翼翼,的確比那些別有用心的女人好太多,是以,他可以不計較她害他骨折這件事。
「害你受傷……我真的很抱歉。」慘了,冤家路窄,這下工作鐵定泡湯。
老媽會讓她回去家里窩嗎?還是……她將流離失所?
嗚嗚,這下子真的要去當搬磚工人了,要命啊……怎麼會這麼巧?
「喂,胖女人,妳那是什麼臉?!」像一攤被車輾過去的鮮女乃油,真噁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何經理說的衛先生就是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也是意外,我——」
「再吵就出去。」衛劭杰不耐地開口。
「啊?」張芊愣愣看著他。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吵,就可以留下來當管家?」
「七點準時開飯。」他看表,還有一個半小時。「有問題嗎?」
「沒!」听懂他的意思,張芊動動脖子猛搖頭。「我馬上去做飯!」
來不及管皮箱,張芊先往廚房沖去。
「爸,你真的要讓她做我們的管家?」有陌生人闖入家門,衛仲文很不習慣,也不喜歡。「我討厭她。」
「我倒覺得她比以前的管家好。」衛仲凱說。起碼長得很安全。
衛劭杰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黑影。
像個大黑球。他想。
準七點,衛家的餐桌上出現睽違了一個多月的熱騰騰家常菜。
「那個——」她站在餐桌邊,擦擦滿頭的大汗,囁嚅道︰「因為冰箱里沒什麼材料,所以我只做了一些簡單的菜,有蒸蛋、炒青江菜、清炒蝦仁、糖醋排骨和紫菜香菇湯,如果不夠,我再去買材料回來——」
「哈!想不到妳這個胖女人能做出這麼多東西來。」衛仲文這話也不知是褒是扁,刺得張芊漲紅一張圓臉。
「文。」早熟的衛仲凱扯了弟弟一下,吃進一口蝦仁。「很好吃。」
真的,下像之前的管家,只有一副臭皮囊能看,卻什麼部下會。
但願她還會做別的事,除了爬上他爸的床之外。
「謝謝。」張芊感激地看著心思復雜的衛仲凱,單純地只想道謝。「衛先生、衛小姐也一起嘗嘗看好嗎?我不知道你們的口味怎麼樣,太咸太淡都可以告訴我,以後我會注意。」
「我不吃。」衛仲琪放下筷子,走上樓。
「衛小姐!」張芊想追上去。
「不用理她。」衛劭杰喊住她。
張芊乖乖站住,注意力落在剛動筷的一家之主身上,很緊張地瞅著他。
任衛劭杰有再好的食欲,也會在這種「油膩」的注視下驟減。
「妳看什麼?」
「合不合你的胃口?」她很緊張。「不合胃口的話,我會——」
衛劭杰放下筷子。「一個月五萬,供食宿,每個月家里的開支在月初向我拿,這樣有問題嗎?」
「那就是合胃口?」呼……她松了一口氣。
「我問的是有問題嗎?」
「有。」
「什麼問題?」還不滿意嗎?
「薪水太多了。」她表情認真。「這里供食宿,如果我一個月還拿五萬塊就太多了。」
「妳還要照顧仲杰。」他給保母的薪水,一天也有上千。
「那還是太多了。」
「為什麼?」
「因為……」張芊紅著臉,低下頭小聲地說︰「因為我很會吃,家庭開銷方面可能會因為我的伙食費變……很多。」
「噗……咳咳!」這是什麼理由?!衛仲文嘴里的湯噴了出來,連咳好幾聲。
「呵呵……」衛仲凱較有風度,只是低笑。
「我真的很會吃。」這理由有這麼好笑嗎?可她是說真的啊。
衛劭杰終于第一次抬頭正視她。「那妳想要多少?」
「嗯……」張芊扳著手指頭算了算。「征人廣告上說三萬塊,那我就拿三萬塊。」剩下的兩萬塊應該可以抵她的伙食費吧。
這個女人不但胖而且笨,五萬不要,只要三萬。衛仲文瞪著她。「妳是笨蛋嗎?三歲小孩都知道五萬跟三萬哪個多。」就她這個痴肥女人不知道!
「剩下的兩萬塊就當是抵我的伙食費。」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可以嗎?」
「我如果怕多一個人吃飯,就不會請管家。四萬,這是最低的底線,不要就走人。」頭一遭,他不是壓低人家的薪水,而是設法提高薪資雇人。
很奇怪的經驗,他必須強迫一個人接受較高的薪水。
錢,誰會嫌多?就她這個怪女人下滿意。
「那——謝謝衛先生。」
「從今天開始,妳搬進一樓的客房。」
「是的,謝謝你,衛先生。」這工作算穩定了吧?張芊笑瞇眼,心底松了口氣,這下子用下著當搬磚工人了。
衛劭杰瞥見她的笑臉,皺起眉頭。
就像何勝明說的——
具高度安全性。
「哼哼哼啦啦啦……」張芊邊洗碗盤邊哼著小曲,自得其樂得很。
「不要以為進了我們家就可以勾引我爸。」
她回頭,見衛仲琪就站在廚房通往飯廳的信道口。
「衛小姐,妳是不是肚子餓了?」她記得她沒吃晚飯。「我炒個飯給妳吃好不好?」
「別假了!妳以為我不知道妳的目的嗎?」裝出一張和藹可親的臉是想騙誰啊!「我告訴妳,我爸不會喜歡像妳這種胖女人,妳識相的話就快滾,要不然有妳好看的。」
「妳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感受到強烈的敵意,張芊覺得莫名其妙。「什麼勾引不勾引?誰勾引誰?」
「妳勾引我爸!」
「我為什麼要勾引衛先生?」
「別裝傻了,我爸衛劭杰妳會不知道是誰?!」
「原來衛先生的名字叫衛劭杰啊。」對喔,何經理好像提過。她這才想起來。
「妳——」她的傻不像裝出來的。「妳真的不知道我爸是誰?」
「小姐說過了,先生叫衛劭杰是吧。」她隨口應,還是對另一件事比較感興趣︰「妳的肚子會不會餓?我炒飯給妳吃好不好?」
「用不著妳假惺惺!」這白痴!衛仲琪轉身跑上樓。
「不吃晚飯會餓的……」來不及留人,張芊很挫敗地回到水槽前洗碗。
唉,這個家庭很奇怪——
首先,晚飯過後,沒有人留在客廳看電視,大家上樓回到房間各做各的;再來,是小孩子不可愛的敵意,尤其是衛仲琪;接著,一整個晚上她都沒有看見女主人。
這個家是怎麼回事?還是有錢人家都這麼奇怪?她滿腦子疑惑。
「方便做點東西給小杰吃嗎?」衛仲凱的聲音拉回她的心神,他不知何時已來到廚房。
「什麼?」
「小杰醒了,鬧肚子餓。」他指指懷中正揉著眼楮的弟。
「喔?好。吃稀飯可以嗎?」
「嗯。」衛仲凱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思前想後,覺得也許她可以在這個家待久一點。「剛才我听見仲琪跟妳說的話了。」
「喔。」她不知道要接什麼,只好輕應一聲。
「在這個家有很多禁忌,希望妳記著。」
禁忌?逼個字眼讓張芊頓下動作。「禁忌?」
「不準勾引我爸是第一點。」
貝引?這幾個孩子怎麼開口、閉口都要她不準勾引他們老爸?張芊不禁嘆息,「就算衛先生真的很帥,但是他已經結婚,也有了你們;再說,我這個樣子能勾引誰?小孩子怎麼會想這麼多,衛太太——」
他打斷她。「第二點,不準妳提起『衛太太』三個字,衛家沒有女主人。」
「呃?」
「我爸已經離婚了。」
難怪沒有看見女主人。張芊了悟,那麼這些孩子不就是單親家庭的小孩了嗎?跟她一樣。
「第三,不準用同情的眼光看我們!」衛仲凱冷冷的聲音透著不悅。「我們並不可憐!」
「對、對不起。」張芊懊惱地低下頭。
她以前也不喜歡別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尤其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又是個小胖妹。「真的對不起。」
「只要記住這三點,妳就可以在這個家待得比較久。」
「是嗎?」她感到欣喜,不知怎的,比起應征時,現在她更想留在這里當管家,想為他們多做點事。「謝謝。」
「但是,只要讓我發現妳對我爸有非分之想,我一定會攆妳出去。」
張芊訝異會听見這種話,但也從中抓出重點,「你們一定很愛衛先生對不對?才會這麼重視他,怕他被搶走。」
「妳——」這個女人在說什麼?少年臉上浮現兩團火紅。
「我明白了。不過,你們實在擔心過度了,我這麼胖,很有自知之明的;況且,我是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要不然就得去當搬磚工人了。」她才不會自找死路。
「妳知道就好。我叫仲凱,仲文是我雙胞胎弟弟,仲琪是老三,最小的是仲杰,妳以後可以直接叫我們的名字。」
「好。」她點頭,轉身煮稀飯去。
可是,衛仲凱沒有告訴她第四點——
他們不吃早餐,也不帶便當!
望著滿桌的吐司、培根、火腿、荷包蛋,張芊欲哭無淚。
她很會吃,可也不代表能一個人吃掉這麼多啊,嗚嗚……還有要給他們三個帶的便當,嗚嗚……
「姨姨——吃蛋蛋。」唯一自願幫忙的只有四歲的小仲杰,可惜人小胃不大的他,也只有吞下一片吐司、一顆蛋,再加一杯牛女乃的本事,嗚嗚……好哀怨。
「為什麼呢?我煮得不難吃啊。」她伸手輕捏小仲杰的臉頰。「蛋蛋好不好吃?」
小小的頭顱猛點,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好吃,蛋蛋。」
嗚嗚……好感動,這個家的第一份善意,竟來自這個可愛的小天使。「姨姨愛死你了。」啵一聲,豐艷的唇壓上小仲杰的臉頰,留下淡淡紅印和一點點口水。
倏地,她想起家里還有一個人。
「啊啊——」
她滿腔的熱情被三兄妹的冷淡澆熄,完全忘記樓上還有一個人——
這個家的一家之主。
他應該听何勝明的話,請個看護的。
衛劭杰皺著眉頭,狠瞪著腳上的石膏,懊惱此刻自己的無能。
嚴重的骨折讓他連走路都有問題,才三、四公尺遠的浴室,竟像在一公里之外!
那個胖女人到底有幾斤重?弄得他復雜性骨折,必須休養一個月!
叩、叩。
門響後,傳來詢問聲︰「衛先生?」
「進來!」腳痛加上不能忍之急,衛劭杰很難有好口氣。
門外的人似乎感應到他的情緒,遲疑了下,還是決定進來。
「我做了早餐,想到你腳不方便,所以幫你送了上來。」面對他,張芊還是很怕,雖然他長得很好看,是女人——不,就算是男人也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但是,因為和他有過節,所以她心里的害怕遠比欣賞來得多,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你要在床上還是別的地方吃?」她指著落地窗旁的矮桌。
「東西放下,過來。」他的腳傷因她而起,也該由她盡點責任。
「喔。」張芊依言將餐盤放在矮桌上。
「扶我起來。」
「這怎麼可以。」他腳受了傷,還想去上班嗎?會錯意的張芊連忙阻止,「你的腳受傷,不能起來的。」
「扶我起來!」
「可是衛先生——」
「我要去浴室!」該死!這個女人不但胖,而且還很笨。「天殺的,我當然知道不能去公司!妳腦子里除了脂肪,還有沒有其它的東西啊?!」既拉不下臉,又被她的蠢笨弄得火大,衛劭杰不假思索地吼出傷人的話。
「呃……」張芊愣了愣,這才明白他之所以要下床的原因。「我知道了。」說著,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他一手拉過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那間嗎?」下巴朝浴室一揚。
「嗯。」衛劭杰已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太傷人,卻又開不了口道歉,只好淡淡應了聲。
「衛先生,」張芊平靜的聲音首先打破這份尷尬。「我的力氣很大,你可以靠在我身上沒關系。」她說,也真的很輕易便扶他進浴室。
「呃,那個……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就喊我一聲,我再進來扶你。」
「嗯。」
「請小心。」直到走出浴室,關上門,她都沒有抬頭。
唉唉,一日之計在于晨,而她從一早開始就受挫到現在,這個管家還真難當啊。張芊靠在門上嘆氣。
不一會兒,門板傳來叩叩兩響。
「好了嗎?」她問,得到一聲「嗯」的肯定答復,這才打開門,進去攙扶衛劭杰回床上。
「妳——」
「我真的很對不起!」沒等他開口,張芊彎腰鄭重地道歉。她沒想到會害他傷得這麼重,唉,頭一遭覺得自己的胖是種罪惡。「那個……醫藥費請從我薪水里扣,我、我會負責照顧你的,有事只要叫一聲,我馬上就來,還有……衛先生,你的早餐要在哪里吃?」
她說了一串話,卻依舊沒敢抬頭望他,除了因為濃濃的歉意外,還有難堪和羞窘。
她應該早就習慣旁人譏中帶諷的冷言冷語,但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通常在這種時候,她會低頭等待這種感覺過去。
「衛先生,你的早餐要在哪兒吃?」得不到響應,張芊很緊張,胖胖小手指不安地扭絞著。
懊不會又是一個不吃早餐的吧?那她怎麼吃得完?要命啊!
「在床上吃。」久久,床上的男人終于丟來了響應。
呼——幸好。
張芊咧嘴而笑,心情一輕松,頭也跟著抬起來。「你等一下,我端過來給你。」
訝異會看見她的笑臉,衛劭杰愣住,看著她走到落地窗前的矮桌,端著餐盤走回來。
「你慢慢吃,如果不夠,樓下還有很多。」啊,她忘記端飲料上來了。「先生要喝咖啡?牛女乃?還是茶?」
「咖啡,不加糖。」他打量著她,不解她為什麼能像沒事人一樣。
他的話不傷人才有鬼,但她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好的,請等一下。」總算銷掉一份早餐了。張芊轉身,踏著愉快的步伐離開。
「張小姐。」衛劭杰忍不住出聲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一雙染上笑意的眼圓亮亮地回望他,沒有一絲偽裝,也沒有一絲勉強,讓人看了心頭不自覺泛暖。
也因此,道歉的話更難出口,何況衛劭杰是鮮少向人道歉的人。
「沒事。」
「啊。」她想到一件事。「衛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後就叫我張芊吧,我是你請的管家,叫張小姐就太奇怪了,對吧?」她笑說,轉身離開。
真愉快,終于有人願意吃她做的早餐了。
就在張芊哼著小調煮咖啡的同時,門鈴響了起來。
「哪位?」透過對講機,她朝氣十足地問。
「江菁。」
啊啊,是上次幫她的那位美女小姐。
「等等,我開門。」她神情愉悅地迎接她當管家第一天來的第一個客人。
門一開,就見一張燦爛的笑臉,江菁不自覺也跟著笑了起來。
「江小姐早安。」張芊興奮地打招呼。
「早安。」
「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她熱情的招呼著。
「吃過了,我來找衛總。」
「衛先生在樓上,請等一下,我去通報。」
「麻煩妳了。」
「不會,我還要謝謝妳上次的幫忙呢。」她邊說,手也沒停,沒忘記自己正在煮咖啡。「先來一杯咖啡好嗎?」
「謝謝。」有管家就是不一樣。江菁心想,感覺這個家多一個人,似乎變得有活力多了;還是——因為多的人是她,這個笑臉迎人的女人的關系?
「對了,還有錄取我的事情,謝謝。」張芊送上一杯咖啡。
「那是妳自己爭取來的。」江菁接過香醇的咖啡,細心的張芊還在咖啡盤上放了方糖和女乃油球。
看來何勝明這回真的找對人了。等會兒回公司,她要跟他說這個好消息,省得他又擔心跟以前一樣找錯人。
「妳先等等。」張芊在端著咖啡上樓前,又對她笑了笑。
江菁點頭,視線在客廳里隨意掃動,看見小仲杰正坐在飯桌旁安靜地喝著牛女乃,也看見桌上還留有不少早餐。
沒多久,張芊笑吟吟地回到一樓。「衛先生說請妳上樓。」
「張小姐——」
「叫我張芊或芊芊就可以了,我媽和我的朋友都叫我芊芊。」她熱切地說道,很想和眼前這位美麗又有好心腸的女人做朋友。
「那妳也叫我江菁吧。」她的熱忱和直率,讓向來戒心極強的江菁也忍不住收起防備。「我想問……妳早餐一向都煮這麼多嗎?」
「呃……」回頭瞄了餐桌一眼,張芊一張笑臉垮下,垂頭喪氣的。「他們都不吃。」
「仲凱他們嗎?」
「嗯,也許是不喜歡西式早餐吧。」她決定明天改煮稀飯,再做點爽口的小菜。
「芊芊,妳應該也注意到衛總家有些問題。」
問題?「妳是說衛先生離婚的事嗎?」
「嗯。」江菁點頭,希望能提點還不知道衛家復雜背景的她一些事。「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事,只要妳細心一點就會注意到。」
她和何勝明都是衛劭杰的大學同學,同樣關心他,也希望這個難得像管家的管家能真的管好這個家。
不知為什麼,張芊的笑臉讓她有絲期待。
「什麼事?」
見張芊一臉茫然,她笑了笑。
「反正,如果妳在這個家能待上一段時間,慢慢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