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昊勤站在溫柔于人事資料上登記的居住地址外,守候了近一個鐘頭,她始終沒有回來。
這是一棟非常老舊、外牆斑駁且長了好些青苔的公寓,望上去整棟樓像是沒有人住,雖然有幾戶的陽台上又晾了衣服。他等了這麼久也不見一個人出來,或任何人進去。
她就住在這里的五樓?
他忽地為她心疼了起來。
實在找不著一個人可以問,他又不想再枯等下去,索性走上樓去探個究竟。
「少年仔,你要找誰?」一名老婦幽靈似的從背後冒出半張滿是皺紋的臉,打量地看著他。
「找一個女孩子,姓溫。」
「溫什麼?」她自稱是這棟大樓的房東,里頭的房客她全都認得。
「溫柔。」
「那個水姑娘哦。」老婦笑了笑,抬頭再看他一眼,點頭道︰「她搬走了啦,那女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才來住沒幾天,她三、四個叔叔就開著黑頭車來把她帶走了,好像說是搬到仁愛路還是什麼地方去。唉,老太婆記不了那麼多,總而言之,她已經不住這里了,你去別處打听吧。」
她叔叔們?那會是誰?
易昊勤心中一突,滿月復的狐疑加上無以名狀的怒火,讓他更急于找到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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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辭職了。」季和謙手里抓著一個信封說︰「前兩天她才遞上辭呈,說過兩天回來辦交接。」
「不準她辭,說什麼都要留住她。」在沒查出她的底細和動機以前,她休想就這樣離開。
離開記者辦公室,易昊勤連十六樓的辦公室都沒上去,就直接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但坐上車子後,他卻躊躇了,該上哪兒找她呢?
于是他找上了白皓勻,要到了溫柔位于仁愛路的地址。
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他驅車來到這棟臨近東門的華廈。
新穎的大廈,租金最便宜的一間也要兩、三萬元,大廳的管理員告訴他,溫柔不是房客,她是其中某個單位的屋主。
這更不可思議了,沒升上主播以前,她的月薪僅三萬余元,扣掉正常開銷,哪還有能力購屋置產?
這回沒讓他等太久,她就出現了。
她才從計程車上下來,竟馬上有人從暗處跳出,擋在她面前。
「龍正義?!」溫柔始料未及,這臭王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可他是怎麼找到她的?唉,先不管那些了,「你還有臉來見我,狼心狗肺的東西,看我一刀宰了你!」咦!她一直帶在身邊,用來自我防衛的小刀呢?
啊!她熊熊忘記那把刀子,早就被易昊勤沒收,並據為已有了。
「溫柔你听我說,我是不得已的。」龍正義頂著一頭凌亂齊肩的頭發,看來似乎比先前瘦了也黑了些,往昔俊朗飛揚的樣子已不復見。「他們拿槍逼我,你說我能怎麼辦呢?」
「誰、誰逼你?」她打掉他伸過來抓她的手,氣呼呼的問。
他像快哭出來了。「我不知道,應該是黑社會的人,溫柔我求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求我也沒用,你的話有多少真實性,我媽媽很快就會派人去查出來,屆時,你會得到該有的懲罰。」
「我已經得到了,但那不是我該有的。」他聲嘶力竭的吼,「就算有做錯事,也是我一個人的錯,與我家人無關,為什麼非要牽連上他們?」
她一愕,困惑地看著他,「說下去。」
「你媽媽派了打手,把我的家人統統抓了去,揚言除非我招出幕後的主使者,否則就要對他們不利。溫柔,冤有頭,債有主,求求你放了他們。」他哀傷的抓住她的手,熱淚從眼眶里滑了下來。
溫柔定定的看著他,就她對他的了解,他應當不是在演戲,他的演技沒有這麼好。
快意恩仇是道上的常規,他們講究的是正面對壘,誰敢在後面放冷箭,誰就得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殘酷的報復即將到來。
「溫柔,念在我們曾經相愛一場,你就放過我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懦弱膽小,不該拋棄你——」
「住口!」提到那件事她就火大,他自己被黑鳳幫擺出的陣仗嚇得屁滾尿流,居然還大言不慚的向同學宣稱她患有惡疾。這筆老鼠冤她還沒跟他算呢。「我答應想辦法救回你的家人,但你必須親自到黑鳳幫負荊請罪。」
「為、為什麼?」龍正義像被火燙到,不自覺地向後踉蹌了兩步。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怎麼,怕了?」溫柔就是瞧不起他這孬樣,他若有種一點,他們倆的戀情或許還能維持久一點。
「不是怕,是不應該,我又不是蓄意的,所謂不知者無罪。」
「你不知道什麼?」沒肩膀的男人!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包括我媽媽,我家的地址,山井叔和立明叔他們?」她逼近他,抓住他的衣領,冷笑道︰「龍正義,知不知道你像什麼?縮頭烏龜!」
「溫柔!」他甩開她的手,退得老遠,原本帥氣十足的五官頓時扭曲。「你可以辱罵我、唾棄我,但我愛你的心從沒變過,沖著這一點,你就應該幫我,只要你肯幫我,我甚至可以答應娶你。」
老天!她的腸胃差點就要攪在一起,做嚴正的抗議了。
「滾!」遲一秒鐘,她就沒把握不抓狂的干掉這寡廉鮮恥的小癟三。
「就這樣?」龍正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他是個萬人迷耶,多少女人巴望與他譜出戀曲而不可得,她居然不領他的情。
「現在立刻給我滾得遠遠的,否則我找人連你一並做掉!」這句話過于狠辣,偶爾說出來嚇嚇人還滿過癮的。
「你、你這壞女人,你跟你媽媽一樣壞!」
「啪!」溫柔這一掌打得響亮。吵架歸吵架,絕不可牽連上她的母親,尤其是口出惡言。
身為黑道大姐頭的女兒,這還是她第一次出手打人,手心還在發熱哩。
「你敢打我?」他氣急敗壞的,吼叫的聲音引起所有路過行人的側目。
「啪!」她不偏不倚又補上一記。「我給你五秒鐘要你夾著尾巴快滾,如果你不想吃子彈的話。」
「我不相信你敢在大白天開槍。」連挨兩個巴掌,龍正義氣得眼冒金星,臉色鐵青。
「大白天才好,瞄得準,不容易射歪。」她冷冷地勾起嘴角,眸光犀利。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既不甘心又沒膽量計較。
「我、我到法院去告你,到報社去揭發你,我……我說到做到,你等著!」
結果,他膽戰心驚的落荒而逃,關上車門時還夾到手指頭,發出駭人的慘叫。
連續折騰了幾個晚上,溫柔快累垮了。龍正義一走,她馬上上樓回到六樓的溫馨小窩。
精彩的爭吵和對談至此落幕。
易昊勤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默然地立在原地,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約莫過了二十分鐘才移動腳步,走進那棟名為「麗景」的華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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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放了一缸子的熱水,打算泡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再補個眠,就到公司辦理交接。
前天遞上辭呈後,她躲到白皓勻一棟位于北投的屋子。要不是實在受不了他的碎碎念,他要她無論如何都要去和易昊勤把話說開來,她鐵定還要再賴他個幾天。
寶虧一簣再加上恍然大悟,害她完全失去分寸。為什麼現實總是殘忍的,為什麼縝密的計劃總追不上人事的變化?
掬一把清水潑在臉上,理智更清醒了,但心靈卻寧願繼續糊涂下去。
可不可以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能不能啥事都不管,專心浸婬在纏綿的愛戀中?
天!好想他,這思念如排山倒海般來勢洶洶,將她卷入無邊無際的波浪中載浮載沉。
門鈴乍響,她猛地睜開眼,想不出誰會在這時候來訪。也許是弄錯了,她不理會。
停頓了約數秒鐘,門鈴又響了,是誰呀?她迷迷糊糊的從浴白里站起來,拎起一條大毛巾裹住扁果的身軀,走到門邊監視孔往外瞧,沒人?
她怔愣地打開一小縫的門往外看,竟有兩只眼楮和她的對個正著,是……是他!
溫柔大吃一驚,像被利刺扎了一下,心頭卜通亂跳,慌忙將門推上,可卻怎麼推也推不上,因為易昊勤那孔武有力的手已頂住門框。
「你沒權利擅自闖入我的家……喂,你站住!」她的怒吼于他完全沒有遏阻作用,一句話沒嗆完,人家已經登堂入室,而且盤據上她因過度駭然,猶來不及閉上的櫻唇。
她並沒有虛偽的加以掙扎,易昊勤調情的本事向來令人失魂忘我,既然都已經讓他攻入禁地,何不敞開心胸,盡情享受這片刻的魚水之歡……
溫存過後,她正陶醉得意亂情迷時,忽听得他問︰「這是你的家?」
「你能找到這里來,想必對我做過相當深入的調查,又何必明知故問。」底細曝光她並不意外,她比較擔心的是他會怎麼處置她。
第一次騙他,已經教他怒火沖天了,這次又發現她另一個更具爆炸性和殺傷力的身份,能不能留她活口就全要靠菩薩慈悲了。
「是白皓勻告訴我你的行蹤的。」
那家伙居然出賣她?不,他不是那種人,他之所以把這兒透露給易昊勤,應該只是要逼她面對現實,不至于把黑鳳幫和她媽媽一並抖出來。
先別急著不打自招,見機行事吧。
溫柔漫不經心的說︰「多謝他好管閑事。」
「這些天你和他同居?」易昊勤緊抿的嘴角正醞釀著強大的風暴。
「是啊。」假使易昊勤要她仔細交代行蹤,就不得不把白皓勻拖下水了,橫豎他是罪有應得,誰教他要那麼大嘴巴。
她小心偷偷覷著他沉斂卻暗藏心思的面孔,揣測他將采取的舉動。然,他只是一味地盯著她,打量著山井叔為她布置的華麗屋宇,什麼也不說,讓人莫名的不安浮躁起來。
她干笑地打破沉默,「易公子今天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呃……蓬蓽生輝。」
他嗤笑一聲,一把將已經滑下床準備到浴室沖洗的她又拉回床上。
「我的確想過你的‘寒舍’該有的面貌,還愚蠢的同情你卑微低賤的家世。」他把星芒逼入她的秋瞳,一眨也不眨,企圖就此戳穿她的心湖。
溫柔先是短暫的被他給唬住,但她畢竟出身不凡,馬上穩住陣腳,現出嬌憨的笑顏。一只蘭花指輕輕的在他胸前撩撥,朱唇在他耳畔細膩軟語的反問︰「哎唷!易公子,人家不把自己形容得可憐兮兮,怎麼能得到你特別的眷顧?你該不會以為我生命中就你一個男人吧?眾多金主供養,才能成就我這番光景呀,吃醋了?」時至今日,醫學恁地發達,想偽裝成一名處女,也是輕而易舉的嘛。
他不語,只是冷笑,那笑容冷得幾乎可以讓一整座的湖水為之結冰。
他怎可能為任何女人吃醋,在他心目中女人只是玩物,比隨手拋棄的垃圾值不了幾個錢。
「不要這樣看著我,易公子,再看下去,我就要萬箭穿心了。」他的利芒比刀劍還要可怕呀。「我們偶然遭逢,彼此也玩得還算愉快,就此揮揮手吧。我知道你心中從來不曾騰出空位讓女人停駐,剛好,我也是個享樂主義的不婚族,和平了斷,是最好的結局。」
他仍是不語,過了很久很久,才問︰「你和白皓勻是怎麼認識的?」他質問的口氣像個妒夫。
「他是我們家的老鄰居。」白皓勻既是他的好友,實話實說是最保險不出問題的。
「那你應該知道沈婕汝。」
誰是沈婕汝?溫柔快速的在腦海里搜索一遍,確定沈婕汝是新進入的資訊,亦即莫宰羊。不過易昊勤忽然提起,用膝蓋想也知道是和白皓勻有深厚關系的女人。
「好端端的干嘛提起她。」她四兩撥千斤,希望趕快把這個話題結束掉。
「既然你也認識白皓勻的妻子,難道一點都沒有愧疚之心?」
她傻眼了,白皓勻幾時蹦出一個老婆來了?這小子居然連一點口風都沒有透露。
「沈婕汝是黑鳳幫風禾堂堂主沈孟昶的佷女,這點你想必也很清楚。」
是……是嗎?她沒法再故作輕松了,他明明話中有話,又不肯直截了當說明白,究竟什麼居心?
「真巧,」他接續道︰「黑鳳幫幫主溫鳳和你一樣都姓溫,听說她也是白皓勻的老鄰居,你認得她吧?」
「易昊勤,我沒興趣跟你打啞謎。」她霍地推開他,起身想沖到左手邊的櫃子去取出藏在抽屜里頭的手槍,不料,硬是被他給拎了回去,其力道之大,差點捏碎她的手腕。
「在找這個嗎?」
溫柔見他手上正把玩著她保命用的手槍,不禁嚇得花容失色。幾時被他給搜出來的?她竟毫無知覺,該死!
「你來找我溫存,怎麼還帶著武器?」她趕緊佯裝不解地嗔道︰「人家最怕槍了,快把它丟掉。」
他怎肯依她。
「不是你的?」他盯著那把別致的手槍,興味盎然地研究起來。「這可是一把漂亮的好槍呢!白色烤漆還瓖有十六顆碎鑽,跟電影里00七情報員最喜歡用的槍系出同門,黑市里出再高價也買不到,除非透過特別管道。嘿……」他驚奇地亮著黑瞳,「上面還刻著字呢,這個字是——」
「別說了!」溫柔氣得拿枕頭丟他,搶了人家的東西已經是夠差勁的行為,還裝模作樣掀她的底。
那把槍是她十八歲那年,母親送給她的成年禮,原本她並不想接受的,但母親和山井叔都堅持那是黑鳳幫的規矩,接受了它就代表今生今世將誓死效忠黑鳳幫,她身為掌門人之女,尤有帶頭表率的作用。槍身上面刻的正是「黑鳳」兩字。
「五年來,我從不曾使用過它,第一次想用它來防身,卻是要對付我心儀的男人,真是諷刺。」
「不錯,有進步,曾幾何時,我已經晉升為你心儀的男人。」他低笑,沒有絲毫喜悅,只是淡淡的盯著她的眼。
「心儀或心愛都沒有意義,我們終究是要反目成仇,」不,他們本來就是仇敵,只不過還沒正式反目而已。「然後殺個你死我活。」
「你想殺我?」他語調有點悲涼。
溫柔咬著下唇,不承認也不否認,槍在他手上,萬一激怒了他,自己這條小命可就要不保了。
「回答我的問題。」
忽地,措手不及的,她又陷入他的掌心,他凶暴地掐住她的頸子,只要再多施兩分力道,便可送她去見閻王。
眼淚撲簌簌的從臉頰流下,她睜著水霧迷蒙的淚眼望著他道︰「是的,那是我最初的目的。」
「現在呢?」
「現在我只希望你給我一個痛快。」她閉上眼,專心而惶恐的等死。
時間像停頓了許久,等不到預期的痛楚,反而等到了一記甜蜜又銷魂的吮吻。
莫非是宿世的糾葛,那麼不可能相遇的人.如今壓在她身上,深深的吻著她,無限的情意,無限的惆寥,無限的疼楚。
易昊勤愛憐地撫著溫柔的臉,昔日、最初的戀慕,又回來了。
他心里低低的吶喊著,「夢寒!」
他曾花了無窮的心血,蝕心掏肺的愛著一個女人,結果呢?所有的似水柔情全部付諸東流,即使他給過她機會,完全不計前嫌,她依然走得那麼決絕。之後,他的事業飛黃騰達,財富與日倍增,身畔美女如雲,然,他卻為了那位短暫夭折的「易太太」始終不娶。
他熱切的撫遍她全身,加速侵佔她的速度,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他只想和她纏綿。
時近晌午,厚重的窗簾抵擋不住強烈的陽光,室內的溫度遽爾上升兩、三度,纏綿的兩具彼此交匯著細細的汗絲。
溫柔以為他睡著了,身子輕巧的挪動了下,他馬上有知覺,更緊密的將她納入懷中,讓她動彈不得。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要嘛殺了我,不然就放我走,這樣攪和下去,我遲早會愛上你的,到時把局面弄得復雜了,怕不好收拾。」
「你能愛我多久?三天、五天,還是一個月、兩個月?我有得是時間。」自動獻上的純情摯愛他不珍惜,卻千方百計想得到她的虛情假意。
也許他也並非有心,因此才不介意她是否真心,他的目的只是讓她離不開自己,多年來從沒像此刻這般,急迫的想要桎梏住一個女人,折磨一個女人,以發泄長年積壓在心里的怨恨。
但,為何是她?難道心里對她真的沒有別的想法?他疑惑地瞅視著她,歲月隔離了種種淒涼往事,昔日戀情漸行漸遠,慢慢地竟不復記憶,唯眼前的、懷中的女子讓他神魂蕩漾。
「在想什麼?」溫柔不曾看過神情恍惚的他,「是不是在想一旦我愛上了你,你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羞辱我,直到我身敗名裂?」
「你有那麼壞,值得我那樣恨你?」他放開手,輕撫著她的長發,眼光陰驚而復雜,怒火圍繞,卻又柔情款款。
「彼此彼此,」她笑得像只狐狸一般,「誰能像我們,相依相偎,相濡以沫,卻不忘爾虞我詐,各懷鬼胎。」
易昊勤目光一閃,搖身變為一頭獸,再次用最原始凶猛的方式來對付她。
她微喘著氣,低垂的眼直盯著他濃密睫毛下的雙眼。易公子,這叱 風雲的人物被她激得暴跳如雷,懷恨在心。
炳!他也不過如此,溫柔傲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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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來一陣輕淺的小雨,讓仲春的台北街頭籠罩在如迷夢的霧色中。
一日又近黃昏,華燈沿著店招明滅在雨幕里,繁華中有著荒蕪的淒清。
易昊勤賴在溫柔這棟五十坪的精致華廈中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吃她的、用她的還佔有她的身體,並企圖奪走她的心。
算來她真是損失慘重,但,悲哀的是,她竟可恥的樂在其中。
易昊勤有什麼好?充其量不過是多金、風流的壞男人一個。跟這種男人攪和得愈久,愈容易心神耗弱,她篤定是鬼迷心竅,才會不知懸崖勒馬。
這世間是非黑白顛倒得厲害,花花大少如他,竟霸道的嚴禁她同時再去和別的男人尋歡作樂,即使只是精神上的出軌也不許。他有情感上的潔癖,他說。
借口,用膝蓋想也知道,那純粹是面子問題,以及個人自私的佔有欲作祟使然。遲早他會棄她如敝屣的。
他對她還沒膩,但是愛恨交加。
「喂!醒醒,」到現在溫柔還不知道怎樣稱呼他比較適當。「季主任打電話來,要你今早無論如何到公司一趟。」
易昊勤躺在床上,懶懶地睜開眼,伸直腰脊,復又閉上雙眼。
「別再睡了,季主任有急事找你。」為他拎來襯衫和西裝衣褲,又催促他一次,「季主任說這幾天都找不到你,大家急死了,一堆會議等著你去主持,公文堆得像牆壁一樣高,還有……」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制止她嘮叨個沒完。「去弄個早餐來給我吃。」
「我又不是你請的菲佣。」最討厭他這種頤指氣使的口氣。
「那你就當我的早餐好了。」他伸手一拉,她身形微晃,整個人已跌進被褥里。
「易昊勤,你給我听著,我不是你的妻子,更非你的情人,你沒權利抓著我不放。放開,別,不要親我……」一口氣吸上來,尚不及吐出去,已全數為他所接收。
盡避在稍後的三十分鐘內,季和謙和趙秘書一共打了十來通電話,他依然能夠從容自若的享受雲雨翻騰的樂趣。
從浴室沖澡出來,他一邊整裝,一邊叮嚀她,「乖乖在家里等我回來,你敢‘畏罪潛逃’,即使天涯海角,我一樣會逮你歸案。」
「我又沒做錯什麼?」溫柔大聲抗議。
「殺人未遂該判什麼罪?有空去翻翻六法全書。」他粗暴地掐著她的下巴,陰險地啄上一口。
「我……哪有?」他是怎麼知道的?有幾個晚上,她的確曾經趁他熟睡時,偷偷奪回那把手槍,對著他的腦門;可,試了三、五回,她畢竟沒有勇氣,或者因為不舍得,總之她始終沒扣下扳機。
易昊勤食指輕抵她的心門,綻著一抹惻陰的笑容,什麼也沒說,轉身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