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到第五天,京本蒼強烈感受到一種被唬弄的感覺。
當然,坑騙他的除了隔壁那顆漂亮年輕的月亮,很難再推出第二號人選。
我們過兩天再說。
離去前的承諾猶言在耳,他耐心在家守候了數天,卻遲遲不見那顆小月亮來向他報到,一直到昨天,連中文課都被她放鴿子了,他才開始警覺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
「兒子、兒子,喂,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听我說話?前幾天你姑姑回來,說台灣那邊很混亂,生活環境也很糟糕,叫你要趕快離開那里,你堂堂京本財團繼承人,不適合待在那種國家,要不你可以去像英國、法國那種比較有水準的地方。」京本夫人隔著電話說出對兒子的關愛。
「噢。」京本蒼連忙回過神,剛剛母親說的那些話,姑姑在台灣時就已經跟他說過不下十次了,沒想到她回國以後,居然還繼續游說家里的人,企圖要他趕快離開台灣。
「媽,關於台灣的事,你應該問彌紗比較準確吧?姑姑說的那些話,可以打折再打折,國際電話不便宜,別再浪費時間了,還有,我暫時不打算回去,再見!」說完,他立刻收了線,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算起來是他不對,母親打電話給他是關心他,但他的心思卻完全纏繞在那顆小月亮身上,不想再和母親多談。
已經這麼多天了,那個沒良心的小妮子居然就這樣毫無預警的消失,她到底是到哪里去了?
煩躁的把無線電話擱在桌上,他站起身,拿起擱在桌上的外套。
「小少爺,您要出去嗎?」
「對,我要去隔壁逮人。」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去。
三分鐘後,京本蒼抵達江家大門前。
他用力的按著門鈴,腦海里所浮現的,全都是等一下如果見到了映月,要怎麼好好的「關照」一下她可愛的小,順便質問她,都已經過了五天,她那過兩天的期限應該早就到了吧?
「厚,是誰啊?按門鈴就按門鈴,干麼按那麼凶?有人的話按一下就會來開門了……」碎碎念的聲音由遠而近,江家大門被拉開,一見來人,江母的語氣立刻變了,「啊!原來是京本先生,你來我家有什麼事情嗎?」見到是鄰家進退得體的後生晚輩,她立刻眉兒彎開、眼兒眯笑,變臉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伯母,您好。」京本蒼禮貌的鞠躬,露出一口白牙,「我是來找映月的,請問她在家嗎?」
「你找我們家小月有什麼事啊?」
「她是我的中文老師,我有一個關於中文的問題想要問她。」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著謊,「我有打她的手機,不過她都沒有開機,所以我就直接過來找她,想當面問了。」
「原來是這樣喔!」听完他的解釋,江母點點頭後才又開口,「我們家小月四天前就出國去了啦!說是什麼日文系的考……考什麼計畫,系里派她和昭樺兩個人去日本,要十天以後才會回來,啊!她有說去日本的時候,手機不會開機,因為那個什麼漫游費好像很貴,怕人家會打電話給她。」去日本?听到江母的話,他的表情略微沉了下。
「她去日本的哪里,怎麼我從來沒有听她說過?」他假裝不經意的問。
「她說去大阪,本來是下個月才要去的,不過小月那丫頭也不知道在急什麼,前幾天突然改說要這個月去,也還好人家昭樺肯和她配合,所以就提前去了。」日文系的計畫?
他略略挑了挑眉,並沒再多說什麼。
他很肯定,那小妮子絕對是在撒謊,之前明明就听她說去日本是要去玩,什麼時候變成系里的計畫了?再說依他所了解,常常蹺課的小月亮也不是那種會被系里派去考察的優秀學生。
「嗯,那我知道了,那個問題就等她回來我再問好了。」她提前去日本的最大可能性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小月亮在躲他。
京本蒼有禮的和江母道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斷的思考著等映月回來要怎麼跟她算這筆帳。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年紀輕輕的七年級月亮,很快就可以體會,放人家鴿子的後果了。
他的瞳眸焚燃著兩把焰紅色火光……
☆☆☆
日本大阪城
大阪是日本第二大都市,工商業繁榮,是個綜合了現代與古典的城市,也是一個充滿活力的都市,關西人和關東人比較起來,就顯得熱情可愛多了,大阪給人的感覺比較貼近台灣,相較於東京更有些親切感。
她們來到日本已經第四天了,看著大阪著名的景點——通天閣,這個她們夢想中的美麗國家,可真是一點也不令她們失望,除了有古色古香的古跡之外,衣服、名牌、護身符、精致的藝品……多得是讓她們愛不釋手的東西。
手里拿著剛剛才采購完的名產,映月和蔣昭樺興奮的在街上走著,她向媽媽說系里的研究計畫當然是騙人的,她們其實是來日本自助旅行的,仗著是日文系的學生,會說些基本的日文會話,兩個女生才敢大膽的單獨前往。
她們本來計畫元旦的連續假期才要過來的,不過因為她被京本蒼給嚇到,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硬是央求昭樺蹺課陪她提早出發。
京本蒼現在,應該已經發現她逃到日本了吧?
雖然說她這次會提早跑來日本,大半的原因是為了要躲他,不過來到了大阪,她心里反而產生了一種很復雜的感覺。
記得以前曾听白井提過,他們是大阪人,也就是說,她所來到的這個城市,就是京本蒼的故鄉。
或許她走過的某一條街道,是他所熟悉的,也或許她所經過的某一幢住宅,就是他的家。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有個極為荒謬的想法,也許她走到下一條街的轉角,一個轉彎,迎面而來的會是京本蒼那張漂亮的臉龐,他會踏著向來沉穩的步伐,板著那張漂亮的俊臉問她,「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她想念他!
映月差點被自己的認知給截斷了呼吸。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甚至是她最不欣賞的那一型男生,不夠陽剛、不夠冷酷,也沒有壯碩的肌肉,更甚至,他的臉還是她最討厭的那種漂亮臉蛋,她明明很不喜歡那種男生的。
「你的意思是好嘍?呵呵,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嗯,好。」耳畔隱隱約約的傳來昭樺對她說話的聲音,她習慣性的點頭說好,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什麼也沒听清楚的就答應了。
「你剛剛說了什麼?」她轉頭看向蔣昭樺。
都怪她剛剛太專心在想事情了,所以沒有仔細听好友說話。
蔣昭樺一臉眉飛色舞的看著她。「就是等一下我們分開行動啊。」
「分開行動!為什麼?」听到好友的話,她忍不住的皺起眉,剛剛在她沉思的那一點時間,昭樺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我和人家約好了,有當地人要帶我參觀這里。」蔣昭樺一臉你居然都沒專心听我說話的怪罪表情。
有當地人要帶路!那為什麼不能帶她一起去?映月本來想開口問的,不過後來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太笨了,看好友的表情也知道那個當地人絕對是個男的,所以其他的也就不需要問了。
「怎麼認識的?確定安全嗎?」映月看了她一眼。
「嗯,你放心,我會小心自己的安全。」她只是一臉甜蜜的點頭保證,甚至不願多說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那個當地人的。
看到好友雙眼發亮的痴狂模樣,映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的,「記得要小心,晚上我會在房間等你,記得早點回來喔!」
「嗯。」蔣昭樺甜甜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現在就去嘍!晚上我就回房間了,放心,我會記得帶點小禮物答謝你的。」給映月一個熱情的擁抱後,她便滿臉欣喜的揮手離去,高興的趕去赴約。
真是重色輕友的女人!
看著蔣昭樺遠去的身影,映月輕輕搖了搖頭,盡避心里不是很高興,不過對於好友的行為,她也只能搖頭嘆氣而已。
呼,不過就是重色輕友嘛!很多女人都會犯這種毛病的,而且說真的,她也沒那個立場一直抱怨昭樺的重色輕友,畢竟,她自己也在和她講話講到一半時,分心去想京本蒼的事。
算了、算了,不想那麼多了,反正不管如何人都已經走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她該想想等一下要上哪里去打發時間才是了。
想到這里,她隨即自口袋中掏出了旅游手冊,打算再看看還有哪里好玩的。
☆☆☆
要命!她快窒息了。
誰能來解救她?
「快點、快點,車要來了。」四周圍皆是滿滿的上班族和學生,車還沒來,人已經在車站的月台展開你推我擠的大戰了,根據時刻表顯示,四分鐘後車子就要來了,所有的人莫不努力的想往最靠月台邊的地方擠去,等一下才好早點上車,看可不可以在車上佔個位子。
映月被淹沒在人群里,突然異想天開的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想報仇,可以不著痕跡動手的方式—就是把他引到地鐵的月台處,然後在這個擠死人的地方,不著痕跡對你的仇人進行報復,保證絕對不會有人懷疑是你做的。
「讓開!」在這種每個人幾乎都喪失理智的時刻,唯一自保的方式就是讓自己變得比別人更會擠,反正現在維持淑女氣質也沒人看,倒不如拚命的向前擠,才有辦法獲得最後光榮的勝利。
「讓開!讓開!」映月拋開一切淑女氣質,也不管會不會毀損到台灣形象的死命往前推擠,努力踐踏。
丙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努力就有好收獲,一分鐘後,映月總算擠到了比較靠近月台邊的地方。
呼,要命,真的是擠死人了!以前看電視或是旅游書說日本的地鐵有多擁擠,她還半信半疑,但經過今天的實際體驗後,她發誓她以後一定會乖乖的相信書上講的,再也不會在下班時間搭地鐵了。
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她沒有逃離台灣,現在的她應該正在家里吃著點心,開心的看著小叮當吧!為什麼此刻自己會在這里,被一群陌生的日本人這樣推擠著?
她應該是閑閑在家里當大小姐、大米蟲的才是,不應該會在地鐵月台這樣和人群擠著,更不應該在這里被人家毛手毛腳的模……
等等,被毛手毛腳的模?!
映月猛然回過神,感覺自己的似乎正被某只不安分的毛手模著,她的耳邊甚至還響起了男人惡心的粗重喘息聲,濃濃混著煙味以及難聞口臭的氣息正一陣陣的往她臉上吹拂。
映月抬起頭,不敢相信一個看起來大約四、五十歲的歐吉桑,居然就這樣正面靠著她,臉上漾著惡心的微笑,一只手還肆無忌憚的在她的臀部上移動。
她和他甚至還是面對面耶!
「你不要踫我!」她瞪著對方,以著略顯生硬的日文對他說,這里真的太擠了,使她沒辦法把手伸到後面去抓住那只毛手。
那個歐吉桑似乎發現她並不是日本人,臉上的笑容更大、更猥瑣,毛手也更加變本加厲。
真是夠了!沒想到她這趟日本之行居然會這麼道地,不只見識到日本地鐵的人潮,連電車都讓她給遇上了。
「你、不、要、踫、我!」她咬牙切齒的再度警告。
這個死日本佬,居然敢吃她庫存的女敕豆腐!
對於她的話,日本歐吉桑只是回以一個惡心的吹氣,她頓時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真的是惡心斃了!
雪白的貝齒咬著下唇,映月真的是忍無可忍,她現在的心情超惡劣的,先是被京本蒼的話嚇得躲到日本來,然後又被昭樺放鴿子,莫非她和日本犯沖不成!
「王八蛋!我叫你不要踫我你是听不懂嗎?!」
她用中文大吼了一聲,隨即直接反應的伸手用力往前推。
「哇啊!」日本歐吉桑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往後倒去。
而他的後面,正是電車行駛的鐵軌。
「啊!有人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
「是被人推下去的!」驚訝的喊叫聲四起,遠處隨即傳來將到站電車的緊急煞車聲。
她瞬間呆愣了下,她把人推下月台了?!
☆☆☆
「我再問你一次,你為什麼把人給推下去?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等於是謀殺?」低沉、嚴肅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映月輕輕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一切,對於這趟日本之行,她曾經有過相當多的期待,但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連警察局也參觀到了。
「我說過,我是不小心的,而且是那個歐吉桑先亂模我的。」礙於她的日文還不夠好,她只能盡量以她所知的日文解釋。
幸好電車緊急煞車,沒有壓到那個色老頭,不過她卻反而被氣急敗壞的色老頭給扭送警察局,指控她殺人未遂。
懊死的、該死的!她對他那條賤命還沒那麼感興趣,犯不著為了他而大膽犯法,且就算她真的要殺人好了,她江大小姐還沒智障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只是,以上的理由,這群日本警察似乎都不太相信。
連續盤問了一個鐘頭,他們就是不相信錯的是那個死豬哥,加上那個歐吉桑似乎小有來歷,他嘰哩咕嚕的說了好多日本話,只見做筆錄的員警嚴肅的點點頭,像是完全相信他了。
「你還是不願意說明,為什麼要推人嗎?」嚴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映月看著正在質問她的日本警察——高大、健壯、冷酷的年輕員警,正是她最喜歡的那一型男人。
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那種冷酷的面孔及態度只會讓她覺得害怕,完全不會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真要說起來,比起以往那種叫她心動的冷酷氣質,她反而比較喜歡那張漂亮且一直對她微笑的臉,即使那個笑常常是賊笑。
「是他先亂踫我的,我推他是不想要他踫我。」她不厭其煩的以著有點破,但勉強可以通的日文再強調了一次。
「北川先生說他沒踫你。」酷酷警察似乎被她惹火了,從他的表情、語氣看得出來,他完全站在自己的同胞那一邊。
「那我說我沒推他,你信不信?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你們日本警察難道就連一點查證的精神都沒有嗎?」映月真的抓狂了。
「你是哪國人?」酷酷警察只是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他從她的語調感覺出她不是日本人。
她挫敗的看了他一眼,已經不想再說話了。
「快點告訴我你是哪國人?你來這里做什麼?我得要聯絡和你相關的人來處理這件事情才可以。」酷酷警察已經不耐煩的開始吼人了。
找人來處理?听到他的話,她皺了皺眉頭。
昭樺和自己一樣是觀光客,把她叫來警局也只是多讓一個人擔心而已,可是如果打電話給駐日辦事處,這下事情不就會傳回台灣了嗎?
特別是這些員警擺明了覺得錯的全是她,她是惡意殺人,根本不肯好好听她解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鼻頭一陣酸意,這一個小時以來,她受盡了無人幫腔的孤獨,饒她是再怎麼堅強獨立的女孩,此刻也真的覺得受夠了。
為什麼都沒有人肯幫她呢?
現在的她處在這異國、異地,被這幾只地頭蛇狠狠欺壓,到底要怎麼辦?
「快說!」酷酷警察又吼了映月一聲。
她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下,不期然的,一張俊逸的臉龐浮現在她的腦海。
小手輕輕的顫抖著,她緩緩的自隨身包包中取出手機按下開機鍵,然後完全不經思考的,自電話簿中選取那組熟悉的號碼——
「喂,是京本蒼嗎?」
☆☆☆
四個多小時後,京本蒼風塵僕僕的出現在大阪分局門口,跟在他身後的是,關西首屈一指的首席大律師。
在員警的帶領下,他看到了在角落被一名員警大聲吼著的映月,她扁著嘴,一臉倔強的坐在椅子上。
「快說,你到底為什麼要謀殺北川先生?」這名來接替審問的警員明顯的早已耐心告磬。
「小月亮!」京本蒼以著中文喊了她一聲。
打完電話後,一個字都不肯再吐的映月,一听到熟悉的聲音立刻抬起頭,她的視線越過了眼前的員警,停留在前來營救她的京本蒼身上。
他真的趕來了!從台灣趕來大阪救她。
「京本蒼!」一看到熟悉的人,她立即迎上前去,用力的抱住了他。
他真的真的趕來救她了!
撲進溫暖的懷抱,水汪汪的大眼開始泛紅,強忍許久的淚意終於決堤。
「嗚……你終於來了,他們都欺負我,我都說是那個色老頭先對我毛手毛腳,我才伸手推他的,可是都沒有人相信我。」她抽抽噎噎的用中文對他哭訴。
「好好,你別哭了。」對於投懷送抱的暖玉溫香,他回以溫柔的擁抱,她氣憤委屈的哭訴,已徹底揪痛了他的心,「乖,都沒事了,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替你頂著的。」
「嗚嗚……真的就不是我的錯嘛,難道我得乖乖的任他的咸豬手在我身上模來模去嗎?」
听著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京本蒼大致拼湊出事情的經過,很明顯的,他的小月亮在這里受了非常大的委屈,不僅連他都沒有吃過的女敕豆腐被吃了,還被人家抓來警局當殺人犯般審問。
他的黑眸里閃過一絲怒意,「不要怕,我這就帶你走。」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拉著她就往門口走去。
「先生,你和這位小姐是什麼關系?你知不知道她是殺人未遂的嫌疑犯,不可能讓你這樣隨便帶走的。」酷酷警察見狀,馬上追過來阻止他們離開。
京本蒼的嘴角揚起冷漠的笑,那個笑容很冷、很冷,埋在他懷里的映月並沒有看到他這一反常態的狠戾表情。
他拿出手機撥出,並低聲與對方交談幾句話後,便把手機遞給那名警察。「你可以和你們署長好好談談,他會告訴你我到底可不可以把人帶走的。」
三分鐘後,京本蒼順利帶著映月離開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