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太楊影印店快打烊時,一名女大生玩著手機,還在等影印的文件。老板娘忙著裝訂,一邊又催著佳洋快去寫功課。
老板站在計算機前確認頁數,一邊將文件裝袋。
忽然女大生懊惱道︰「怎麼不能聯機了?」
「我幫你看看——」老板王正太跑過去,女大生遞上手機給他檢查。「是不是按到什麼設定了?」
「我沒有亂動啊,怎麼辦?我急著要P0照片——」
「不要急,我看看喔,從這邊調,然後……」
死老猴,色胚!老板娘邊忙邊瞪丈夫,看著那女大生幾乎整個人要靠在老公身上了。她加快動作,將女大生文件弄好裝袋,殺過去。
「總共三百一十一塊!」她喊。
「喔。」女大生掏錢,一邊問老板。「可以了嗎?」
「好了,再試試。」老板將手機還給地,她按手機,可以聯機了,她驚呼燦笑。「好了欸!」摟住老板手臂,感激死了。「老板真厲害,好強喔!」
「呵呵呵,沒什麼啦。」出,那個胸部撞到我手臂了喔,爽死了。
「三百一、十、塊……」楊黛育咬牙提醒。
「一塊就免了啦。」王正太說。
「老板真好。」女生付錢,走人。地點燃引信,炸彈爆裂,在鐵門拉上後。左鄰右舍紛紛哀號,又來了,太楊影印店又開始了。
「王正太!你他媽的這里是3C店還是影印店?老娘忙得吐血,你好膽在那邊把妹?」
「我是想服務客人!」
「你是想上地!」
「楊黛育!你阿捏講很難听。我對客人好才賺得到錢啊,我都是為了你,你不是每個月都在罵付不出房粗?」
「你放開,為我好?什麼?一塊也是錢!我不在的時候我看你都在印免費的!」
「你到底想怎樣?我怎麼做你都有意見?!X——」爭吵聲中,佳洋按電鈴。筱魚跑出來開門。
小小人兒,撲進筱魚懷里。
筱魚蹲下,拍著她的背,听見樓下激烈爭吵,夾雜各種粗話。
「討厭死了!」佳洋哽咽。「丟臉死了,我出去大家都笑我!」
「哪有笑你啊?」
「他們看我的樣子,我知道他們都在笑。他們每天吵架,討厭死了!」
「哪有每天吵啊,他們只是講話比較大聲——」砰!-唔——很好,不只吵,現在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佳洋一臉恐慌。「他們要打起來了——」
「他們只是比較好動,講話的時候手勢比較多啦。」筱魚抱起佳洋,走向廚房,她正忙著弄食材「阿姨,我爸媽是不是想殺掉對方?那,我要保護誰?」樓下爭吵聲更激烈了,筱魚放下佳洋。
「我們來唱歌好不好?阿姨教你的歌,會不會?〈Yellowsubmarine)來嘍?」筱魚拍手唱。
Iinthetown,WhereIwasborn,livedamanWhosameatosea」
「我會我會!」佳洋手舞足蹈,銀筱魚合唱。「Andhetoldusofhislife,inthelandofsubmarisos,」
筱魚裝出艦長樣,手指向前方。
她們大聲唱︰「Weallliveinayellowsubmarine,yellowsubmarine。
這時,筱魚的手機響了。是方利澤?!
她示意要佳洋繼續,在佳洋興奮跳叫的歌聲中,她接起電話。「嗨?」方利澤听見小孩興奮高唱vellowsubmarine、vellowsubmarine。「你那里是兒童樂園喔?」
「佳洋在我這里唱歌。」I義是(yellowsubmarine)。」
「嘿啊。」
「你教的?」
「嗯啊。」
「廖筱魚,這首歌有很多限制級的隱喻,你有沒有好好跟小孩子們說明?據說這可是抽了大麻煙、喝了艾碧斯做出來的歌,黃色潛水艇里發生的可是兒童不宜的事喔。」筱魚格格笑。「你心思不純,才會想到亂七八糟的地方去。」
「我在你家附近,等一下過去——」說得自然,彷佛料到筱魚不會拒絕。
「太好了,你有車,順便幫我去南門市場。」
「干麼?」
「買荷葉,我的荷葉不夠用。」
「荷葉?荷葉在植物園吧。」
「是包裹食材、烹調用的干荷葉,你去南門市場找,一定有,不懂可以問人,記得要買喔。」
「你敢叫我跑腿?用我的跑車載什麼干荷葉?買荷葉這種事不會自己去。方利澤拎著荷葉上門,附贈一張臭臉。
來開門的佳洋朝後頭的筱魚喊。「阿姨!有個臭臉叔叔找你——」筱魚大笑。「放他進來。」
「不行!」佳洋隔著鐵門瞪方利澤。「我覺得他是壞人,他看起來很凶!」
「對,我是壞人,你最好乖一點,馬上開門。」方利澤恐嚇她。
「我有武器,你才給我注意一點!」佳洋咬牙,抱起一旁滅火器,噴頭對準他。哇靠,這哪招?方利澤退後一步。「喂!」
「佳洋!」筱魚跑來,搶下滅火器,打開門。「他是阿姨的朋友啦。」
「剛剛是你在唱歌嗎?」方利澤蹲下,瞪著佳洋。
「Yes。」
「yellowsubmarinefHrinefe跑調了!e」佳洋吼道︰「要你管!」推他一把,跑下樓去。
方利澤生氣了。「現在的小孩脾氣都這麼壞嗎?都不能糾正的喔。」筱魚笑到肚子痛。「你干麼糾正她啊?她臉皮很薄的。」
「你的荷葉!」他氣呼呼將荷葉扔給地,她拿著,走向廚房。他跟過去,發牢騷。「你知道那邊多難停車嗎?!」
「不知道,我都騎機車。」梳理台上,放著各式腌料。
方利澤看著筱魚戴上塑料手套,翻攪泡在腌料里的雞肉。「都八點了還要做菜?」
「先做起來冷凍,要吃就有了。」
「在做什麼菜?」
「看不出來嗎?」
「一堆雞小腿跟一堆爛荷葉,是要看出什麼?」筱魚樂呵呵。「這道菜很美的。」
「你要弄到什麼時候?」
「干麼?你趕時間?」
「站著聊天很累,有話跟你說。」
「你說啊!那邊有椅子搬過來坐。」
「你要一邊腌東西一邊听我講?」
「是需要專心听的事?」
「唔。不適合在這樣的氣氛講。」筱魚怔住,莫非,要跟她告白?!
「你等一下。」趕緊月兌手套,洗淨雙手。
「走,去房間說。」而且要把房門關上,而且要點那盞美燈——方利澤跟著筱魚走向房間,他等不及進房就說︰「是我的秘密,你看過《純戀》這本書嗎?」
「沒看過欸。」《純戀》?嗅,多美的書名。莫非要借書傳情?
「這本書,其實……是紫薇為我寫的,為了紀念她的初戀——」
「等一下。」正要推開房門的手停住了,筱魚轉身,走回廚房。
方利澤銀回去。「不是要在房間講?!」
「我想到鍋子還在煮東西。」江紫薇的事對雞腿講就行了。
接著,筱魚听他驕傲地陳述書中情節,忍著心中不適,恨恨地腌制雞腿。
方利澤拉來椅子,坐著講,很是得意。
「……所以我說喬安貴沒什麼了不起嘛,當初也是家里有錢,不過是靠爸族。紫薇書里寫的都是對我的思念,還說我很有主見跟想法——」
「嗯哼。」腌好雞小腿了,唔,再等個十分鐘,就能撈起備用。她拿來干荷葉,泡水刷洗。方利澤得意洋洋。「前幾天,她還主動約我見面,她很彷徨、很無助,我看得出來她對我舊情難忘,你去看看那本書,就知道她心里都是我,我有帶來借你,你不要弄髒喔,手洗干淨了才可以翻——」
筱魚翻白眼,雙手更用力插進腌料。「我沒興趣,也沒時間看,不用借我。」
「唉,你喔,要多看書啦,不要只看那些沒營養的笑話集。看看她文筆多好,難怪可以出書——」
「沒錯——我就是沒水平。」筱魚抓起一只雞小腿,咬牙,用力,扯斷開。江紫薇隨便掰一本書,你就爽成這樣,你還真是「健」康。
「我有感覺,只要我哄她幾句,紫薇就會拋下喬安貴,馬上跟我在一起。」筱魚將筷子捅進餡料里狠插好幾下,餡料都噴出來了。
方利澤見狀,嘖嘖稱奇。「我以前看料理電影,覺得女人做菜的樣子很美,怎麼你煮菜這麼暴力?」
「因為我沒水平啊,沒水平的人做菜就是這個樣子啦。」啪!一刀劈碎蒜。
「干麼這樣講。雖然暴力,但是滿酷的啦。」
期唰唰唰唰!她手持利刃,切爛青蔥。
方利澤看著那厲害刀功,咽了咽盡水。「你趕時間嗎?慢慢切,刀子很利的。」
「你的秘密,就是講那本書?」
「還有更爽的,喬大建設急著跟銀行團籌錢,整合三年的都更案,因住戶反對,整合失敗。知道是哪個住戶那麼厲害敢跟他們對抗嗎?哈,就是我。我慫恿三名住戶將房子賣我,只要我不同意,就沒搞頭。我相信很快喬大建設就會因為銀行收傘,加上工程款跳票,宣告倒閉。」方利澤交迭長腿,看著筱魚。「我厲害吧?」
「不覺得。」筱魚拿出蒸鍋跟鐵盤,準備包裹雞肉。
「之前我們聊過這個了,你擋人財路,又斷人家後路。」嘆息道︰「結果會怎樣?」
「結果喬家破產,我喝香檳慶祝勝利!」
「結果你是在找麻煩。」筱魚這話是認真的。「你要想清楚,那麼龐大的利益被你擋著,還把人家逼到絕路,這樣好嗎?跟人結仇,你會有好日子過?」
「我就是要讓他好看。有仇報仇,當初羞辱我還搶走我女人——」我女人?這三字讓筱魚心頭一沉。「你真好笑!」她扔下菜刀,雙手插腰瞪住他。「忘了嗎?你那時恨她恨得要死,現在還講什麼我的女人?嘿,她背叛過你,就算她文筆再好、寫的書再感人,也不能抹煞事實,她對你不忠,她曾經劈腿喔?!會劈腿的女人你還要?你腦子壞掉?」
「我就是要證明,我有本事把她搶回來。」
「這看事有什麼好證明,你還愛地?」筱魚搖頭,同情他。「嘖嘖嘖,可憐的方利澤,還是忘不了她,即使被狠狠拋棄,還是會被她誘惑。你逼哀(悲哀)啊,逼。哀。啊。」
「才不是這樣!」
「沒骨氣啊,沒。骨。氣啊……」
「我說不是這樣!」
「不然還跟她攪和什麼?對她寫的書感動個屁,沒志氣。」
「哦?!」方利澤跳下椅子,指著筱魚鼻尖。「你有臉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祥,跟搞外遇的前夫牽扯不完,誰才沒骨氣?」
「我跟你一祥?拜托喔,他雖然搞外遇但是始終愛的是我,是我不要他。」
「意思是說我被拋棄我比你遜?」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人家要結婚了你蹚什麼渾水?造孽。」
「搞清楚因果,當初是喬安貴先搶我女朋友。」
「所以現在你努力讓江紫薇物歸原主?是這樣嗎?她是你的東西嗎?她是你生的嗎?嘖,離不開江紫薇就說啦,逼哀喔,逼哀喔——」
「你才逼哀!受不了寂寞就跟個神經兮兮的!?ock結婚,對方外遇,還繼續讓他糟蹋,廖筱魚,你才是宇宙級的逼哀!」
「你亂講,我其實是……等一下!」
筱魚震住,看了看手表,端起雞肉檢視。「天啊——」她大聲哀號,嚇到方利澤。
「毀了啦——腌超過二十分鐘了。」
恨瞪住他。「都是你,你要負責。」
「我怎麼了?」
「這道菜毀了啦!」
「我為什麼要在這里幫你卷雞肉?你很可愛?你很美?不是,是因為你太逼哀了,所以我坐在這里好心幫你卷雞肉。」
「隨便你說啦,吼!」
這兩人,坐在房間地上,就著矮幾,一起動手做料理。「不能這樣卷,要這樣——」筱魚教他。
「弄一道菜,了不起吃個十分鐘,搞這麼大功夫干麼?」
「荷葉粉蒸雞」是功夫菜!寶夫菜就是要花時間弄。」
「那也不用一次做這麼多吧?你們老板胃盡這麼大?」
「功夫菜做多一點,冷藏起來,方便隨時吃,所以一次就大量的做。」方利澤注意著筱魚的步驟,先把雞肉安置在荷葉心,慢慢小心卷裹,再用白棉繩綁起。
「你弄得真丑,你看這些——」廖筱魚指著那一群纏妥的雞肉,凹凸不平,繩索勒跡詭異,那些NG版,全出自方利澤。「看得出哪些是我、哪些是你纏的吧,沒想到你的手這麼笨!」
「你說什麼!這個結是怎麼打的?」為什麼她系的蝶形繩結特別美?
「就這樣啊。」筱魚纏給他看,他照做,沒成功。「你慢點,我快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