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熟女 第九章

晚上,嚴守御跟葛小兵手牽手,從捷運淡水線中正紀念堂站二號出口走出來,走向「蘇西黃」香草餐廳。

小兵听完嚴守御的介紹很期待。「所以這家餐廳的菜都是用香草做的嘍?」

「他們強調健康自然,不會讓身體有負擔。」

「那現在這個時間人會不會很多?會不會沒位子?」

「放心,我已經先預約好了。」

小兵很賊地說︰「等一下我們點不一樣的餐,可以交換吃,我現在餓死了。」

走了快半小時,終于找到那小編強力推薦的蘇西黃香草餐廳!丙然是隱匿在毫不起眼的小巷弄,成片透明櫥窗,里邊空蕩蕩的,沒有半個客人。

啥?沒半個人?嚴守御跟葛小兵一再確認招牌上的字,真的叫蘇西黃香草餐廳,顛峰時間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從透明櫥窗看進去,里邊的布置真是很有「親切感」,就放著幾個銀色細腳的不銹鋼桌子,桌面鋪綠格子桌巾,桌巾壓著透明玻璃,搭配著的是古銅色雕花椅子,但是椅子下面是完全不搭調的白色磁磚地板。

「是這里嗎?」小兵納悶,看起來不像是鼎鼎有名的餐廳哩!

「沒錯。」嚴守御感到不祥,但硬著頭皮進去。

老板是個鬈頭發,戴眼鏡,看起來很誠懇斯文的高個兒中年男子。因為只有他們兩位客人,老板顯得熱情,但熱情中帶有一絲絲尷尬。

「歡迎光臨。是……之前打電話訂位的……」老板問︰「嚴先生嗎?這邊請。」

小兵很想笑,客人稀少,難得嚴大教授還特地打電話訂位。想必這一訂,訂得老板心驚膽戰,如臨大敵。百年難得之一訂,乃嚴大教授訂也!

入座後。老板送來菜單跟水杯,菜單一人一份。喝!嚴守御可真被嚇著丁。這個躍上雜志,小編強力推薦的蘇西黃香草餐廳,一定有其特別之處,否則光看這個菜單,實在很難教人堤起勁吃它。

菜單就用一般塑膠的卷宗夾放置,里邊一頁頁菜單,用電腦列印,新細明體,邊邊還有故作可愛的彩色小花邊。就是那種很廉價、沒設計過的超級親切感。

小兵左翻翻右翻翻說︰「我要一份香女敕雞腿排。」

嚴守御覺得很糗,但假裝認真研究。「請給我鮮蔬炒面。」

老板走後,嚴守御又有新發現,桌子很會搖,水杯的水濺出來。他心里淌血,很想血濺介紹這間餐廳的小編,現在他只能期待菜很好吃。

老板點完餐,進了廚房。

小兵小小聲問他︰「你來吃過嗎?」

嚴守御低聲回答︰「我是看雜志介紹的。」

「哦~~」小兵喝口水,心里偷笑。雜志介紹?雜志介紹你也信?你這大教授也太天真了。

嚴守御起身去洗手間,他想洗把臉,鎮定思緒,安撫情緒。他這打算揚眉吐氣的晚餐,仿佛都沒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去,那也就算了,還一直朝反方向去。經過櫃台時,他瞄了一眼布幕後的廚房,看見老板滿頭大汗地正拿著鍋鏟大搞特搞。所以這是一人餐廳嘍?老板是服務生也是廚師嘍?

嚴守御回座位坐好,臉色鐵青,坐立難安。「妳很餓嗎?」苦心經營的大炫耀,該不會是大慘敗吧?糟糕!

「開玩笑,你說要帶我去吃大餐,我中午干脆就不吃了,我當然餓,我期待了整個下午。」小兵故意捉弄他。

嚴守御冷汗涔涔,覺得這一頓如果不好吃,他簡直罪該萬死。

餐點送上來,香女敕雞腿排就是一塊大大的雞腿淋了稠稠的醬。鮮蔬炒面就是幾片火腿加幾條綠色蔬菜。

嚴守御埋首吃面,緘默不語。

梆小兵慢條斯理切著雞腿排,一直打量他。

說好兩個人點不一樣的要交換吃,但嚴守御卻悶頭大吃特吃,很快地將面全吃完了。

梆小兵也很賞臉,這個一點都不香也女敕得毫無嚼勁的雞腿排,她也吃個精光。

老板接著又送上副餐,冰女乃茶跟熱咖啡。冰女乃茶的茶是苦的,熱咖啡的咖啡淡出鳥來,兩人很有默契地速速喝完起身,嚴守御急急買單,走出餐廳,如釋重負,快快離開,很有默契地為這頓晚餐而黯然失神。

好一會兒,葛小兵終于忍不住地問︰「你覺得晚餐怎樣?」

「妳覺得呢?」

「不愧是健康餐,吃完有清心寡欲的感覺。」

嚴守御听出小兵的嘲諷。唉,失敗就失敗,果然他不善于娛樂活動,他的強項還是學術研究。

他自我調侃︰「吃完『蘇西黃』,我對人生不敢再有任何抱怨。」

兩人互看一眼,一起爆笑出來。

「你的炒面很好吃對不對?說好要交換吃,你一個人吃光光!」

「不是。」他急急解釋︰「因為……因為太難吃,實在不好意思分妳吃。」

小兵哈哈笑,戳他手臂。「難吃又貴得要命!你還訂位,根本沒有人好不好?」

「對不起……」他道歉。「雜志寫得很好啊。」

「雜志也信,我自己就在弄雜志的,那個都嘛可以拿廣告費。」

「唉,現在書都不能相信了。」他感嘆。

兩人笑笑鬧鬧地跑去搭公車。肯定是蘇西黃給他們的打擊太大,兩人糊里糊涂坐過站,又匆忙下車,往回走。在偏僻的工業道路旁,兩邊是歇業的工廠,還有廢棄的稻田,月兒在天空照耀著他們。

「果然,我對吃喝玩樂這些很笨。」他懊惱。

「包子包子包子!」小兵忽然指著對街大叫,沿路黑著,就一個斗大的黃色招牌,寫著大大的兩字——包子。剛遭受蘇西黃茶毒的兩人,殺到對面找包子店報復,買了四個肉包、兩個鮮女乃饅頭、還有芝麻包跟紅豆包,看老板從保溫箱拿出來,還冒著煙,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當下決定就坐在路旁騎樓邊的花台,狼吞虎咽吃起來。

人間美味啊~~蘇西黃敗給路邊的無名包子店,這兩人吃得嘴油油。

小兵笑咪咪。「五百塊的蘇西黃不知道可以買多少個包子了。」

「以後我不要找餐廳了,太冒險丁。」

「你記住這間包子店,以後我們再來買,好好吃,這個肉包汁好多~~」

「這芋頭饅頭不錯,很有嚼勁,妳吃吃看。」他撕了一角塞到她嘴里,她咀嚼著猛點頭。

「這也好吃!」

沒想到花大錢還輸給路邊無名的包子店,教嚴大教授情何以堪?

「我以後再也不相信雜志寫的了。」他說。

她歡天喜地地說︰「可是能夠發現這麼好吃的包子店,也要感謝蘇西黃啊!」

「說得也是。」有時規劃得再縝密,還不如意外的邂逅。也許很多事越刻意,越是弄巧成拙,意料之外的反而很美麗,譬如身旁的可人兒。嚴守御看小兵吃得津津有味,望著她油滋滋的嘴唇,他心中一熱,湊身過去,忽地就在她嘴邊親了一下。親完又立刻低頭裝嚴肅地啃饅頭,這饅頭就是比以前吃的都要甜。

小兵低著頭,笑著,想了想,也頑皮地一個湊身,啄一下他的臉,然後繼續嗑包子。

嚴守御驀地思潮翻涌,像被投入熱水中。他感動著,又興奮著。小兵只是在臉龐輕輕一啄,就讓嚴大教授的心頭大地震。

他默默地啃著鮮女乃饅頭,又突然轉頭,去吻一下她的額頭。小兵笑著,瞧他一眼,又去親了他下巴一下。

這兩人在路邊吃個包子,都能這樣親來親去,瞧來瞧去。

嚴大教授心生警惕,不贊成在公共場所親來親去,實在有礙觀瞻、有損名譽,為大家好,他決定喊停,所以……所以驀地揪住小兵的肩膀,跟著小兵就驚呼出聲,然後他堵住小兵的嘴,不管了,他吻了她,她好可愛,他忍不住。

天空黑著,也許是有一、兩顆星吧,但他們吻著,眼楮瞧不到天空去。

在車站外,不遠處,偶有汽車馳過。除此之外,就是花台後,夜蟲的幾聲鳴叫。除此之外,他們沒發現有人經過,或者有,他們也沒空理會。

他們熱烈地親吻,嘴兒貼近後就舍不得離開,親密又有些野蠻地探索彼此。小兵害羞又頑皮地舌忝了舌忝嚴大教授的嘴,嚴大教授熬不住她的勾引,便捧住她的下巴,深入,佔據她柔軟的嘴巴內部,他們倆挨得越來越近,吻得難分難舍……

小兵被困在嚴守御雙臂間,感覺他的身體好燙,迫著的繃緊著的肌肉,顯示著他的強悍與他的力量。帶點侵略性的熱情,全因她而起,小兵頭暈目眩的同時,還感到一股滿足,或身為女人的虛榮。

她熱切地回應嚴守御的吻,她亦毫不保留地挨近他的身體,讓他的吻更深入、更親昵、更放肆……這或許是嚴肅拘謹的嚴大教授生命中最大的突破,這或許是他最大膽的一次犯規,都怪小兵亂了他的方寸。

但這亦是小兵經歷過最興奮、最窩心的覬吻。

常博森從不在公共場所,對小兵有太親密的舉動。關起門來,是需耍寸兵薩;走出門外,卻希望藏住小兵。

小兵悸動著、興奮著、更感動著。嚴守御不同,嚴守御對她情不自禁,因為太喜歡,就忍不住熱吻……小兵心悸,能讓一個妳愛著的男人失控,眼看他克制不住地就對妳沖動,小小逾矩,帶來刺激的同時,感覺好甜蜜!原來真愛妳的男人,只會令妳更自信,不會懷疑自己的魅力。

小兵毫不掙扎地就接受嚴守御的追求,上一次的情傷沒有令她抗拒下一次的戀愛。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浪費三年,小兵現在要更積極的追尋幸福。

三年感情令小兵體悟最深的就是——錯的其實是自己,不是常博森。當一段感情帶來痛多于樂,她卻一味隱忍,活該要被糟蹋,怨得了誰?

嚴守御送小兵回去,回他借給小兵住的家。這小巷弄里,一樓的老房子,紅色的門,里邊還有小小庭院,穿過庭院,有道門,木頭框,綠紗窗,是嚴守御愛不釋手的老款式。父親住在療養院,老家暫時借給葛小兵住。想到小兵能平平安安地窩在他家里,嚴守御就覺得很放心,自己住在辦公室也甘之如飴。

深夜的捷運列車,馳騁在半空,在水泥大樓間,于半空建構的軌道,他們在那之上,在夜的中央,兩邊大樓窗戶眨著曰燈,他們聊起感情里的風風雨雨,還有親人間的互相拖磨。

小兵說︰「我知道過不久我還是會原諒妹妹,還是會回頭找媽媽,總不可能跟她們氣一輩子吧?」飄飄這陣子不停打電話求她回去,她故意不理她們。她嘆氣,靠著椅背,晃著腳跟。「一直住在你那里也不好意思。」

「妳想住多久就多久……」嚴守御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有些緣分是沒得選的,只好淡然處之,心安理得的承受,不要去追問因由,勉得累壞自己。」

「是啊,我從以前就常常在想,我媽怎麼會那麼偏心,有可能是因為我妹是早產兒,而且她一出世,我爸就因為癌癥去世了,大概因為這樣,我媽想彌補她吧,結果把她寵壞了。我妹也滿可憐的,一出世就沒了爸爸……」

嚴守御靜靜听著,大大的手掌一直握著小兵的手。

小兵瞟他一眼。「那你呢?你家人呢?」小兵故意問,他從不提自己的事,可是小兵想分擔他的心事。尤其在湯雅頓說過嚴守御的遭遇,她希望也能分擔他的心事。

嚴守御推推眼鏡,很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媽跟我爸很早就離婚了,我是獨生子。我爸年輕時很愛交朋友、很花心,就像湯雅頓那樣,有點孩子氣,生意做得很好,可是太容易相信人,後來被騙,被朋友連累,一夕之間敗光家產,只剩下妳現在住的那棟老房子。」

「他現在呢?」

嚴守御遮言又止,似乎不大想提起父親。畢竟有個精神失常的父親,不是很好說出口的事,他並不覺得丟臉,只是有些怕,怕小兵知道了,會疏遠他。

小兵打量著他抑郁了的神情,就將頭靠在他的肩膀。「我听湯雅頓說,你父親住在療養院,听說他受了很大刺激,認不出你來。」

嚴守御面色一凜,小兵感覺他的身子瞬間僵硬。

小兵侃侃而談︰「像我妹妹很不長進又會嗑藥,常鬧事,我前男友很不諒解,很討厭去我家,大概覺得這事很不光彩。他很看不起我妹妹,我當然也知道飄飄不好,可是再怎麼樣都是我的妹妹,每次听他用很不屑的口氣罵飄飄,讓我覺得很受傷。我常在想,假如立場調換,假如換他有個不長進的弟弟,我才不會因為這樣就覺得丟臉或難堪,畢竟我愛的人是他,和他的家人無關。而且真的很愛一個人,是會願意接納他的全部吧,怎麼會東挑剔西挑剔的?這世界哪有完美的人哪,跟他交往累死我了。」

「我不會這樣。」嚴守御保證,葛小兵微笑。

「我知道你不會。記得嗎?當我們還不認識,你听到我妹妹說要自殺,竟然還認真地把她找來開導,後來我雖然罵你多管閑事,不過,我覺得你真是很好的人。」不像常博森是醫生,他比醫生更有仁慈心腸。

小兵挽著他的手。「下次去見你爸爸的時候,找我一起去。」

他搖頭。「他現在像個孩子,情緒很無常,有時候還會摔杯子、摔電話。」

「唔,還好我運動細胞不錯,我跑得很快,不怕。」

他笑了。「他最厲害的就是吐口水了,護士要他吃藥,他就呸呸呸地用口水吐人家。」既然小兵問了,他干脆一次全講出來,讓她心中有個底。

小兵沒被嚇到,笑笑地說︰「還會吐人家口水,又會摔杯子、摔電話,恭喜你,你爸爸還很健康,這麼有精神。」

嚴守御愣住,手蒙住頭,笑了。

梆小兵捏他手臂。「我說得有道理啊,笑什麼笑?」

他笑完,長臂一撈,將小兵按在胸前。壓在心窩處,可是他的臉別過去,不讓小兵看見,他感動得濕了眼楮。

「我還是不能帶妳去見我爸爸。」

「為什麼?」

他有點尷尬地暗示小兵︰「我們家家教很嚴,帶女孩子去見他,就代表要跟這個女人結婚的。」

「噢。」

嚴守御又說︰「除非妳將來願意嫁給我,不然我不能隨便帶妳去。妳會嗎?」

曾經小兵夢想著跟男友共組家庭,生兒育女,有個溫暖的窩,那是在疲憊時的避風港。因為踫上的對象不對,教她苦求不得,沒想到這夢想就這麼輕易在另一個男人口中听見。

餅去常博森老是說,大家認識得不夠,所以不能作承諾;大家相處的時間太短,所以不能談婚姻;事業還不穩定,不想成家;小兵的個性還不成熟,不會是個好媽媽……原來這些都只是借口,三年五年十年都一樣,感覺對了的時候,不需耗費唇舌,不需逞強追逼,自然時機成熟,水到渠成。

嚴守御認為小兵就是那個對的人,常博森認為的不完美都變成他眼中的完美。他看見小兵為家人的付出,看見小兵的負責和善良,他就覺得小兵是值得他去守護的愛人。

他毫不猶豫就提出結婚這個提議,小兵震驚,同時有領悟。她對嚴守御的感情不是一時的激情,她在他身上找到安定的力量。他的穩定和謹慎,恰是她最缺乏的特質,他處事成熟的態度,是她最好的明師。

小兵開玩笑地說︰「好,我要跟去見你爸爸,反正在你家住得超舒服的,要是嫁給你,就可以一直住下去。」

「過戶給妳都可以。」他微笑。

「欸,不是很不信任人嗎?不怕被我騙啊?」

「我評量過損益表,最壞不過就是我老死在學校辦公室,讓妳騙一次。」

小兵哈哈笑,感謝他的信任,更高興著終于她懂得善待自己。有些緣分是可以選擇的,不開心卻甘于受困,自作踐也就怨不得誰。所以她不怨常博森的寡情和他的背叛,她沒時間追悔,握著嚴守御的手,逮著了幸福的機會。雖然世事難料,誰也不敢保證這次就天長地久,但下次小兵知道,當情況不再是她能忍受時,她不會委屈自己,她會毅然退出。可是笑盈盈地望著另一雙含笑的眼眸,她有預感,這次會天長地久。

捷運到站,嚴守御送小兵到家門口。這一路桂花沿街香著,他們倆濃情蜜意,話題斷斷續續,沒有結束的意思。嚴守御問小兵時尚雜志的運作方式,以及時尚業界的內幕。

「雖然從事的是流行時尚的工作,但是妳的打扮很平常。」

「就是因為每天跟一堆花枝招展的人相處,覺得很膩,加上又忙,根本懶得再多費心思打扮,除非那天有特別的活動,在雜志社我都嘛累得跟鬼一樣。」

梆小兵也好奇嚴守御的生活。「你把家讓給我住,自己住在辦公室習慣嗎?學校很悶吧?」

「我不覺得悶,深夜走在椰林大道,吹著風,很舒服。而且我的生活很單純,不像你們要跑來跑去,每天作息都差不多。」

小兵瞧著他,大眼眨呀眨。「就這麼放心把家丟給我糟蹋?」

「老房子妳還能怎麼糟蹋?」

「住進去第一天,你猜我做了什麼?」

他搖頭,不知道。

小兵說︰「我把每個抽屜都翻過了,包括搜遍你的衣櫥跟床底,我發現一個大秘密,」她指著嚴守御。「厚,我搜出很多跟成人雜志喔!」

「既然被發現了,那些都送妳吧。」他若無其事。

小兵驚訝︰「真的有喔!」她原來是嚇唬他胡謅的。

嚴守御搭著她瘦小的肩膀,覷著她笑。「一本也沒有,我沒看那種東西。」

「是喔。」

梆小兵忽心事重重,蹙眉,努力思索著什麼。

轉眼到家了,嚴守御叮囑她。「記得鎖門,我回去了。」

「你老實跟我說……」小兵神情怪異地瞅著他。

「說什麼?」

她臉色爆紅,支支吾吾,說出這段日子以來她的疑惑!

「你……你沒什麼病吧?我是說……如果有,你可以坦白跟我說。」那方面有障礙,還是另有隱情?照一般正常交往,他們約會很多次,但除了剛剛他吻了她,他都規規矩矩的,晚晚禮貌地道別離開。

她住他家,他卻一次也沒留下來。明明很喜歡她,對她很好,但從沒有要她的意思,小兵很納悶。本以為嚴守御是對他們的關系還不夠確定,但剛剛他吻她,熱烈的擁吻又不像是對她沒興趣。

「我有什麼病?」嚴守御被小兵問糊涂了。

小兵目光閃爍,搔搔頭發,尷尬地低下頭。「就……就是……譬如……我是說譬如喔。」她慌慌張張地打比方︰「有的男人因為心靈有過創傷,面對喜歡的女孩,沒辦法……又譬如喔,譬如有的男人他那方面有障礙,沒辦法跟喜歡的女人……嗯那個啊……所以……」小兵支支吾吾,臉紅得像隻果。

OH~~嚴守御快暈倒了。听、听!這家伙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吧?這是什麼世代啊?大家交往進展都這麼快速的嗎?什麼那個那個的,講半天,原來她懷疑他那方面有問題,所以從沒有要她的意思?

嚴守御蒙住臉,下一秒,爆笑出來。笑得直不起身,笑得眼淚都快迸出來了。

梆小兵繃著臉,被他笑得尷尬極了。她踢他,氣嚷︰「喂,有什麼好笑?我會這樣懷疑很正常啊!」

他笑完,清清喉嚨,很嚴肅地給她講經︰「葛小姐,因為我都沒有留下來過夜,所以妳懷疑我不行那個……」他又哈哈大笑,實在忍不住。

小兵用袋子打他。「不要再笑了啦,你沒問題就好,當我沒講。」她轉身,糗得往屋內沖。

他大手一撈,將她拽回來,拽進他懷里,低頭就吻得她喘不過氣,更教她喘不過的,是他身體上的反應,小兵真切地感受到他亢奮了,他的力量要脅著她,她注視著那雙黝暗的眼,臉頰一陣熱辣。

嚴守御將她困在懷里,緊緊地勒著她的身體。

他雙眼笑意盎然,炯炯有神,注視小兵,強悍的眼神,令小兵覺得頭昏腦張,而他身體的熱度,害她感覺快被融化,膝蓋發軟,思緒飄忽了。

「不踫妳,是擔心妳還忘不了前男友,希望多給妳一點時間考慮。」

「噢。」原來如此。

「我希望尊重妳。」

「噢。」太尊重了,反而造成反效果,好糗!

「妳以為我不想踫妳嗎?誤會大了。」

小兵慌慌張張掙月兌了,糗得往門里鑽,用力揮手。「掰掰、掰掰~~晚安,明天見~~」她飛也似地逃走。

但他腳程更快,一下子掠到她前頭,腳踢上門,手拽住她,拖她進去。

「干什麼、干什麼?」這只小兵真沒用,嚇得哇哇叫。

「今天我不回去了。」拉她穿過院子,將她推進屋里。小兵還來不及反抗,電燈也來不及打亮,他逮著她,就壓在牆前。迫不及待,彎身親吻。

「其實我很想……」嚴大教授原來也有不老實的一面,大手堅定果決地模索小兵柔軟的身體。

小兵本來覺得荒謬,忍不住炳哈笑,後來就笑不出來了,任由嚴大教授擺布,從客廳纏綿到床褥。

小兵發現她錯得離譜,一直到凌晨三點,整整三個小時,嚴大教授都在探索葛小姐的身體。他很謹慎,沒想到床上更謹慎,不管小兵多興奮,他就是能把持住自己,像在做生平最重要的研究,以各種超乎小兵想象的方式,將小兵的快樂推到極限。他用這種方式跟小兵示威,誰叫她傻到誤會他不行。

所以他每一個步驟都竭盡所能盡善盡美,光是親吻,從發膚到足踝這一路,大概就花了一小時又十分三十一秒,每一吋皮膚都不能幸免,親昵親吻,仿佛深入體膚,仿佛連她的內在靈魂都被吻遍。

到最後,欲火焚身的葛小兵簡直快瘋掉,興奮得揪著床單喵喵叫。

嚴守御好得意、好興奮、好滿足,還有什麼比讓心愛的女人快樂更有成就感?一個認真研究化工的學者,廣意來說,還得涉獵生物學。對于女人這生物,嚴守御的經驗或許沒湯雅頓老道,但經驗老道不代表成績優異,他有的是堅忍不拔的毅力,無堅不摧的耐力,臨危不亂的意志力,三力齊發,纏綿一次就教小兵舉白旗。要命,小兵樂極生悲,累到虛月兌。

媽啊,嚴守御是什麼投胎的?一晚三次高潮,對女人來說實在是甜蜜的負擔,不能承受之樂。最後她又累又渴,連怎麼睡著都忘了。只依稀記得她在第三次高潮後,恍惚了,就窩在個熱熱的,令她好舒服、好安心的懷抱里,墜入夢里……

一夜無夢,小兵再醒來時,是被鼾聲吵醒的。

她驀地坐起,一下子分不清東南西北。視線清晰後,發現鼾聲從身旁傳來。她轉頭,笑出來。可憐的嚴守御,勞心勞力地整晚取悅她,這會兒睡到打呼,鼾聲大作。

小兵溜下床,抓了嚴守御的襯衫披上,推開窗,窗外天空轉藍,細雨綿綿,幾聲鳥叫,歡迎著清晨來到。幾縷雨絲,被風吹進,掠過小兵的臉頰。她俯在窗前,伸個懶腰,身體隱隱的酸痛是歡愛的代價,甜蜜的後遺。

听著身後男人一陣一陣的鼾聲,她微笑了,欣賞院里沾著露珠的花草。

這是嶄新的日子,這是愉快的下雨天。她慶幸自己掙月兌不快樂的窘境,她發現自己好像回到十八歲,不再死氣沉沉,而是生氣盎然;不再彷徨無助,而是更成熟篤定。

她有月兌胎換骨的感動,笑盈盈地告別過去,展望未來。

以後她都要提醒自己,生氣盎然地活著,快快樂樂地活著,不為別人為自己活,活得生氣盎然,不要活得像行尸走肉。活得不開心是對自己的懲罰,甘願困在不快樂的關系是自作孽不可活。

嚴守御教會她許多事,和珍惜妳的人相處,才不會辜負生命。往後和嚴守御攜手度日,邊走邊愛這世界,一起,Live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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