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玄武吹著口哨,俐落地爆香配料,再將切得如米粒大的各種食材五顏六色的扔進鍋中跟咸魚快炒,唰地又一陣煙騰,傾入囪飯,快炒一會,在飯周圍灑一圈米灑,鍋鏟聲激烈的響,米飯咸魚散發奇香,男人揮汗動作著,汗衫里結實的古銅色背肌,因汗水發亮,而井然有序又暢快淋灕的烹飪畫面,結合男人自信的動作。魏靜雅在後頭看著,肚子餓扁扁,大腦昏沉沉,整個人軟綿綿,膝蓋酸軟,只想躺平,張嘴瞌飯。眼看這一切活色生香地,沉醉在這氣氛中,誰還理外面的事?
看性格的男人下廚做飯,等吃美味食物,魏靜雅覺得人生沒有遺憾,這就夠滿足了,還想辛苦的追什麼?還有什麼更重要需求?全拋諸腦後吧,此刻,此刻啊,口水直流,想嘗他的炒飯,饞得要命。這奇特味道啊,激發食欲。這說不定可以讓想死的人,為了嘗這口飯,重燃生機。沒想到人是如此簡單……聞到氣味濃厚又香噴噴的美食,就興起了想根植世上的念頭,做人還是很幸福的念頭……
「你看……」陸玄武驕傲地將一大鍋子的炒飯端到她面前展示。魏靜雅驚嘆地看著,裹著蛋汁的米飯,飽滿,粒粒分明,看起來滑潤充滿彈性,咸魚跟雞肉和蔬菜也都泛著光澤,朝著她臉蕊噴著驕傲的香氣,醺得她肚餓如狂,腸胃打結。
「要吃嗎?」他遞給她湯匙。「監制有特權,第一口先給你吃。」
魏靜雅接下湯匙,挖一口,往嘴里塞。
「唔……」天啊——天啊——魏靜雅激動得臉一抬,瞪著他,眼楮閃著淚光。嘿嘿嘿,不用問好不好吃了,看她的表情也知道。
陸玄武超得意的,就說嘛,有些人是為了吃他的炒飯進公司的啊,現在她信了吧?
她信,她嚼完吞進去,還留戀地舌忝了舌忝唇。他看見這可愛動作,簡直要融化了。魏靜雅從不知道食物可以這麼美味。她對吃的記憶很差,媽媽決心赴死前特地煮了一頓美食,喂她吃喝,但是摻了安眠藥。那樣的味覺經驗,成了恐怖夢魘。今天,魏靜雅嘗到教她陶醉的美食,只是簡單的炒飯,卻有不簡單的滋味。人的記憶,有好,有壞。太壞的記憶,是不是可以忘記?不,不可能忘記啊。魏靜雅掙扎多年,始終無法忘記那樣的壞記憶。可是……
原來好的記憶,非常美好的記憶,是可以稍稍覆蓋掉壞記憶。今晚,她記住陸玄武的炒飯,還記住這一刻,他這樣微笑看著她,端著一大鍋冒著煙氣的炒飯,讓她嘗第一口的炒飯。他驕傲的樣子,她好吃到想流淚的感動。這片刻,魏靜雅好快樂好快樂……好滿足。感覺被喜悅撐大撐寬。她發現,跟陸玄武相處,更勝過……她自以為是地默默暗戀多年的崔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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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夜晚,少了光亮,天空特別黑,星星特別亮。大家群聚在四合院中庭,圍著三張大紅圓桌坐著,全員到齊,分享陸玄武的招牌炒飯。濃郁的香氣,大家咧嘴笑,迫不及待的互相倒灑,端碗盛飯。金智惠笑眯眯招呼大家︰「這就是我們陸制作的拿手菜,在座的有幾位都嘗過吧?」
「就是這個味道啊,哈哈哈……」攝影大叔哈哈笑著,樂得拍一下大腿。「看到這個我口水就會流得跟狗一樣。」
「上一檔戲我也有吃到這個炒飯,回去後叫我老婆炒,x,怎麼炒就是炒不出這一味。」留著光頭壯碩的道具組長南哥大聲吆喝。
「大家辛苦了。」陸玄武向大家敬酒。「下山後,要請各位繼續幫忙。」
不用等到下山,大家嘿嘿笑互使眼色。明天各組組長是下山給金主看的,組員會留在山上等組長回來,接下來一個月,大家才會在山上開拍正式的戲。眾人心照不宣,陸玄武舉高酒杯。
「那麼,大家干杯。」
魏靜雅看他們互相踫撞酒杯,催對方灌酒,氣氛好熱鬧。她不像他們那麼放得開,挺羨慕他們的交情。她靜靜坐在陸玄武身旁,他也幫她添了一杯啤酒。「你也喝。」
「我吃炒飯就好了……」
「喂,要會喝酒,才能跟我們「霍」在一起,監制不要這麼掃興。」
他把酒杯遞給她,也拿起自己的那杯。「干杯?」他笑,踫她的酒杯,仰頭干了。放下,抹抹嘴。「換你了。」
她貓似地嗅了嗅啤酒,皺眉。「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也對,我應該拿高粱給你喝。阿肥——高粱?」
「嗄?我不要,我不怨喝酒。」她急得搖頭。他哈哈笑,逗她地說︰「干麼這麼驚恐?知道了知道了……阿肥?我不是有叫你買北京乾隆酸梅湯?拿來給監制喝。」
阿肥急匆匆拎來瓶裝的酸梅湯給監制。「我們玄武哥吃火鍋還是吃烤肉時最愛配這家的酸梅湯了,他交代我下山時一定要買來給你喝,他早就猜到你不可能跟我們喝酒——」
「是。」陸玄武對阿肥說︰「我還猜到她絕對不會跟我們劃拳。」
「誰說的。」魏靜雅不服氣。「我會劃拳,我只是不喜歡喝酒,劃拳我會的。」
「哦?真的嗎?那我們來較量一下啊?」
「好啊,誰怕誰?」她怕他。其實,她沒玩過呢,只看別人玩。
她有樣學樣,伸長雙手,五、十、十五,和他喊著,劃起數字拳。一邊是陸玄武粗獷雙手,和魏靜雅戴黑手套細細的雙手對峙,他們喊數,張手或握拳。喊數,嚇唬對方。陸玄武反應遲鈍,一直輸。
魏靜雅樂得驚呼,一直笑。最後看他挫敗地趴在桌子嚷著不玩了,她樂得跺腳大笑。啜著甜甜酸酸的酸梅湯,她又飽又爽,開心得不得了。可是,坐在一旁的金智惠很不以為然,陸玄武數字拳很厲害的,怎麼可能一直輸,分明是故意要讓魏靜雅。他的用意可以更明礁一點!阿肥也看出來了,可是機靈地沒有說破,只是嘿嘿笑地在一旁起哄。
「唉呀,我們監制太厲害了,竟然贏了我們玄武哥,酷!」
魏靜雅得意地咬著吸管,笑眯眯地。而他管不住眼楮,老覷著她瞧,他喜歡她笑眯眯皎著吸管啜飲酸梅汁的模樣,真的好喜歡,喜歡到好想把她藏進胸懷里。她那麼瘦小,他真想把她帶者走遍天涯海角。
「吃了炒飯再配這個,很贊吧?」他問,她嘿嘿笑。他討好她地又說︰「我對吃很有研究,像我們拍片的工作壓力大更重視吃。我啊,越累越要吃美食,這樣才能洗滌為了賺錢越來越骯髒污穢的心。」
她噗哧,嘻嘻笑。他也笑,為這可愛笑容,他真想使出渾身法寶啊。「回台北後,有空的話,我帶你去吃比炒飯更好吃的東西。」
「我以為你的炒飯已經天下無敵了。」
唉呀,這句听了真爽啊!他笑得合不攏嘴。「你愛吃的話,以後我可以常常弄給你吃——」
厚,真是听不下去了。金智惠直翻白眼,臉很臭。同桌的,坐在對面的還有一男女主角演員們。崔佑德凜著臉,看著逃避他的魏靜雅,卻和陸玄武有說有笑互動親密。
他超不爽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恨恨地瞪著魏靜雅。那個膽小表是怎麼了?不是很怕人群,討厭跟人吃飯?討厭被人注意的嗎?現在竟然能這樣大方的跟陸玄武劃拳、說笑,卻對他視若無睹,閃躲回避?這算什麼?當初說什麼喜歡他,全是放屁。崔佑德忽然重放酒杯,發出巨大聲音。他沾起來,大家看向他,他重新斟滿酒杯。「監制……我能演出這檔戲,都是因為你,我,一定要敬你一杯。」
魏靜雅尷尬地看著他,看崔佑德朝她高舉酒杯,對她笑,但她看得出他眼里閃爍著憤怒。他高聲說話,像是喝醉了。
「小點點……誰知道呢?我的小點點啊——小時候你喜歡我,現在我們竟然聚在一起拍片,命運真是奇妙,是不是?」他哈哈笑,故意裝醉,宣示他跟魏靜雅的關系。大家听得一頭霧水,不懂什麼小點點跟誰喜歡誰的。陸玄武看魏靜雅脹紅面孔。崔佑德繼續嚷嚷︰「為了感謝你對我的愛,我再多干六杯。」他大口灌著啤酒,羅彩星制止,被他推開。「明天就要下山了,讓我們喝個痛快……來,大家干杯,我在這里謝謝各位大哥對我的照顧,干杯!」
魏靜雅看他一連喝了好幾杯,大家尷尬地輪著跟崔佑德遞來的酒杯干杯,不知道崔佑德在亢奮什麼,也不懂崔佑德跟監制說的那些奇怪話。魏靜雅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她先告退。陸玄武冷冷看著崔佑德,朝他的助理說︰「我無法忍受發酒瘋的人,他喝醉了,帶他回房。」
崔佑德笑著,敬他。「大制作,我沒有醉……不信跟我賭數字拳啊,我看你剛剛跟監制玩得很高興,來,我們也來比劃比劃——」
這兩個男人瘋了。金智惠站起來。「我也飽了。」她冷冷看著陸玄武,意有所指地說︰「這里,充滿奇怪的氣氛,害我消化不良,我回去休息了。」
陸玄武不悅地直視崔佑德的助理。羅彩星被陸制作那冰冷的眼神一瞪,趕緊拉起崔佑德,好說歹說的把他勸回去。
「你在干什麼?你沒看到制作人的臉多臭嗎?」羅彩星低聲罵著,拉著崔佑德回房。崔佑德攤開她。「我自己會走,哼,制作人又怎樣,敢看不起我試試看——」
「他哪有看不起你?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還是你在吃醋!」羅彩星不兌地說,打開房間門。「你好不容易當上男主角,要——」
羅彩星僵在門口,崔佑德也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房門一團亂,行李箱被撬開,地上衣物散亂,桌子抽屜全被拉開。崔佑德沖到床鋪,掀開被子,頓時膝蓋癱軟,扶著牆壁,頭昏目眩。「我的筆電……」不見了。
「遭小偷了!」羅彩星往門外沖,嚷嚷著東西不見了,遭小偷了。
崔佑德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如遭電擊。電腦里有他跟經紀人趙晶美的影音檔,不只是跟經紀人的,還有其他女星……全被偷了?
他完了。
崔佑德軟坐在地,六神無主。听外面喧嘩,大家接到消息全沖回屋里檢視房間,好幾個人嚷嚷著東西不見,小偷趁大家聚餐時入房搜刮物品,可見得盯他們這伙人已經盯一陣子。
不久,羅彩星進來,看崔佑德怔坐地上,臉色慘青,眼神木然。
「我們這邊好幾間都被偷了,劇務已經報案叫我們清點遺失物,等一下跟警察做筆錄……你還好嗎?掉了很重要的東西嗎?是什麼?」
崔佑德搖搖頭,渾身無力,軟癱著。
「你還好吧?」羅彩星蹲下來,擔心地看著他。
「沒事……我不會有事……」他喃喃道,自我安慰地想,就算小偷偷走電腦,也不一定就會散播影片。如今他只能這麼想,但內在像破了洞,空空地,風一吹就透。他……真的會沒事吧?
得知遭小偷,魏靜雅睡不安穩。她房間沒事,但大廳另一邊走道的房間全遭竊。想到有人竟可以來去自如,她很不安,一直醒著,又煩惱佑德哥失常的表現,曾讓她最相信的人,怎麼會……在大家面前讓她尷尬?
之前是要強吻她,後來是在大家吃飯時,公開地說她曾經喜歡他,喊她的小名,像在炫耀他們的關系。魏靜雅感覺很不舒服、很悶。佑德哥怎麼變得那麼陌生?而她又干麼介意關系被公開?
難道她在意陸玄武的感受?沒錯,她在意。魏靜雅發現她沒辦法再忽視對陸玄武這個人的好感了,之前確實很怕他、很討厭他,可是經過這個月山上的相處,一切已經改變了……
這點,讓她對佑德哥感到抱歉,卻又無能為力。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和佑德哥的情感,于是陷入混亂中。她煩惱地在床上翻來覆去,終于昏睡了會,又被敲門聲吵醒。她下床,披上外套,隔著門問——
「誰?」看看時間,才六點?
「是我……可以開一下門嗎?」是崔佑德。魏靜雅猶豫了會,開門,然後驚訝地看著他,他神色憔悴,眼眶泛著淚,像被重重擊潰。
「我完了……」他哽咽。「我看我真的完了……」他左手覆面,右手撐住門框,肩膀劇烈顫動,痛哭失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這樣,嚇到她。
「我不甘心,我想了整個晚上,我真的很氣……你不生氣嗎?神對我太不公平了!我才剛出生,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口,這種待遇,比貓狗的孩子還不如。我是這麼努力,好不容易眼看著要成功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咆哮,重撾牆壁。
「別這樣!」魏靜雅趕緊抓住他的手,看見他掌邊皮肉已經紅腫,她難過地跟著哭了。「好像是很嚴重的事,不要這樣,我會幫你——」
「你幫不了我……而且……你不用這樣……」他痛心地看著她。「不用假裝關心我,這樣我更傷心,你反正對我已經沒感覺了……」他直視她眼楮。「不是嗎?」
魏靜雅難過得說不出話,胸口好痛。
他淚眼相望。「是吧?為什麼不說話?不要當我是傻瓜,我感覺得到。先是被我親生爸媽拋棄,然後是你。如果沒有決心要愛我,之前干麼又寫信講得那麼深情?這是你有錢了以後玩的游戲嗎?一邊跟我調情,一邊和陸玄武曖昧,讓我這麼痛苦你很爽嗎?」
魏靜雅怔怔地听著。他為她哭泣,他痛苦的告白,震撼她。她想到小時候,孤兒院寂寞的歲月,只有他對她好,而現在,她竟讓這個男人這麼傷心?
魏靜雅,你有良心嗎?這就是你面對愛情的方式?三心二意,不負責任?
沒錯,他確實應該生氣。是她先去招惹他的,口口聲聲說著曾經多喜歡他,等他來到身邊,也對她告白,熱烈回應她,她卻惶恐逃避,態度冷淡,反而對另一個男人……另一個男人……沒錯,他應該抓狂,他有權憤怒。她看見自己的可惡,對他深深的抱歉。
「你罵我吧……」她沒臉替自己辯解,低頭,啜泣。「我讓你失望了……」
「小點點……」他激動地擁抱住她,獨佔的力道緊得魏靜雅快窒息。「我很怕,我會失去一切……我需要你……」他哭泣,但這次,他是真情流露。
因為筆電失竊的事,他擔心得快瘋了。他沒辦法合眼睡覺,只是躺在床上不斷想像,萬一影片曝光,在網路到處流傳,他要怎麼面對記者追問?他該怎麼繼續他的演藝事業?他在這行才剛起步,賺的錢扣除經紀公司抽的費用,所剩無幾。如果事業毀了,他將一貧如洗。
丑聞曝光,他要去哪找工作?這世上將無他立錐之地,他是孤兒,也沒有可以投靠的親戚,這真的太悲慘了。他不能忍受這種打擊,絕不能忍受。他來找魏靜雅,現在只有魏靜雅可以做他支柱。萬一丑聞曝光,萬一他失去前途,如果還有魏靜雅,如果有她愛他,沒錯,他就不過貧窮的日子,依靠她,他還有可能翻身。
畢竟有錢人,要做任何事業都容易多了。
魏靜雅沒有推開他,當他示弱,當他哭泣,她反而,被感動了。在他懷里,許多回憶涌上,在孤兒院被嘲笑是怪胎,老被排擠,沒有朋友。崔佑德幫她搶來文具,送給她;崔佑德唱改編的小甜甜歌,逗她笑……是啊,這是她最信賴、最喜歡的佑德哥。
她閉上眼,回抱他,給他溫暖支持。任他俯在她肩頭哭泣,像時光倒退,在孤兒院時,她也只願意依賴他,他們相依為命——
而在他們身後,玄關旁邊,站著個女人,那是正要去廁所的金智惠,她冷著臉,看他們緊緊相擁,深情款款,簡直就是一對戀人。
她冷笑。哼!真了不起啊,魏靜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