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半年後要回台灣了嗎?」喬伊憤慨地望著他,難道他直到現在還打算欺騙他嗎?
「是啊!」嚴至盛一愣,隨即豪爽地回答他,但一見到他墜落的淚水,隨即又補上一句︰「但是我不打算回去。」
天,他到底是從哪里听來的消息?
就這麼一件小事情,也要惹得他如此動怒地質問他,甚至,流下了淚?
「你不回去?」
喬伊難以相信地望著他幽黑卻澄淨的眸子。
「我為什麼要回去?」嚴至盛不禁失笑,緊緊的擁住他多疑又不安的愛人。「我的心、我的愛全都在這里,我為什麼要離開?你說,有什麼樣的理由要我非離開你不可?」
他應該要生氣的,因為他實在是又倦又累,應該要好好地休息,但是他的愛人卻無故與他拗脾氣;不過,他是這麼可愛,這麼恐懼失去他,他怎麼還能夠責怪他呢?
「真的?」
他低柔的話語,像是一陣輕柔的風,將喬伊迷亂而狂囂的哀惻全數吹散,進而以溫煦進佔他的心,暖暖地烘干他潮濕而又陰冷的心坎,照亮沉澱心底的灰暗,撫去他悚懼的不安。
「相信我,現在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嚴至盛熱烈地吻著他的唇,恣意地伸出濕熱的舌勾引他。
「我能相信你嗎?」
「你只要相信我,不管以後遇上什麼事情,只要你記得,一定要相信我,那便足夠了。」嚴至盛狂恣地啄吻著他,大手狂炙地探入他的衣衫里,著他熱情的身軀。
喬伊仰起臉,輕吟一聲,雙手主動地攀上他的肩,佔有而霸氣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個的熱吻。
嚴至盛勾笑,將他的身子抱起,走入自己的房里,將他溫柔地放在床上,再緩緩地褪下兩人身上的衣物;而後他貼住喬伊赤果的身體。
「至盛……」
喬伊幽幽地回神,難以置信他的舉動。
「我這一陣子太忙了,需要為自己保留一點體力,直到把這一個新軟體推出去為止。」嚴至盛將他摟緊,迷上這令人窒息的麝香味。「等到耶誕節過後,我就全部屬于你了,到時就不只是這樣了。」
他意味深長的暗示著他,望著他發紅的耳根子,不禁令他放聲縱笑。
「記得,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記得相信我,還要記得我是愛你的。」嚴至盛在他的耳畔輕輕地低喃著,像是一句句愛的魔咒,深情不悔地撞進喬伊的心坎里。
***
數日之後。
「喬伊,你有沒有想到哪里旅行?」在公司里,嚴至盛將身子親密地湊近喬伊,貼在他的耳邊吐著詭魅的氣息。「明天便要開始休假了,如果不去旅行的話,就太可惜了。」
「再說吧!」
喬伊難為情地將他推到一邊去,不讓他醇厚的氣息擾亂他的心。
「我們可以把小強森一起帶去。」嚴至盛不屈不撓地再欺近他,甚至眾目睽睽之下,偷了他一個吻。
「先把來自台灣的總裁先應付完之後再說吧!」這可惡的男人,一點都不知道他是多麼地為他擔心。
不知道為何,從來不曾到紐約來的台灣總裁,居然會選在這個時機來到這里,實在是令他感到過分的巧合。前幾日才知道嚴至盛不打算回台灣,怎麼總裁就突然親自到這里來了?
現在總裁還在大衛的辦公室里,相信他一個個部門的巡視,終會來到研發部的;況且他不可能忘了他曾從台灣派了一個研發員過來。
他會不會是來勸嚴至盛回台灣的?
一想到他有可能會離開,他的心便不住地狂顫,急促得失了規律,即使張口也感到呼吸困難。
他是多麼恐懼他的離開,多麼悚栗他會自他的生命里徹底消失,只要他一回台灣,兩人怕是再無相見的機會。而他,卻要他相信他?
「別擔心他的事,我不會跟他一起回去的。」一眼便看穿了喬伊的擔憂,嚴至盛緊摟住他的肩頭,放肆地笑著。
總裁?他還不把他放在眼里。
「別鬧了!」
「有什麼關系?」嚴至盛偏愛鬧他,瞧他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他偏要撕掉那一張礙眼的冷臉。
喬伊不斷地推拒,而嚴至盛便不斷地向前進攻,兩人在研發部辦公室里肆無忌憚地玩起身體挑逗戰,旁若無人地。
當大衛帶著總裁進入研發部時,便是見到這一幕。
「你們在做什麼?」大衛驚恐極了,望著身旁不苟言笑的總裁,急得冷汗直往發白的發鬢淌下。
嚴至盛和喬伊不約而同地抬眼望著他,喬伊旋即坐好,而嚴至盛仍是一臉挑釁地望著總裁。在大衛還無法掌握狀況時,總裁便已經走到嚴至盛的身邊,挑起與他相似的眉,以中文問他︰
「你真的不打算回國了?」
嚴至盛邪魅的眼眸瞟了他一眼,隨即漾笑,點了點頭。
「能告訴我原因嗎?」總裁仍是不死心地問著。
「看來你還沒有把我傳真給你的東西看過一遍,否則你應該不會問我這種蠢問題。」
總裁挑了挑眉,自手中的牛皮紙袋里,拿出兩三張傳真紙,眯起眼眸瞪視著上頭條理分明的罪名,以及附上的幾張自電腦列印下來的文件,不禁抿緊了嘴。
「大衛。」
「總裁?」
大衛一听,連忙像只哈巴狗的來到他身邊。
「這是什麼東西?」總裁把東西遞給他。
大衛小心翼翼地接過總裁通過來的傳真紙,頓時發現上頭全是他私挪公款的罪證,條條分明地呈列著;驚駭之余,他抬眼瞪視著正好整以暇地瞅著他的嚴至盛,不敢相信自己已給了他相當多的禮遇,他居然……
「你是什麼意思?」
他真是過度放縱他了,沒想到自己暗地允許他的胡作非為,而他竟然還當著總裁的面,揭了他的底,這豈不是要他……
「你說什麼?」總裁嚴祖仁眉一斂,霸氣十足。「你現在是在罵我的兒子,責怪他不該為我找出公司里哪些不知死活、私吞公款的人嗎?」
兒子!?
總裁的話一說出,滿室愕然,當然也包括了嚴至盛和喬伊。
嚴至盛的驚愕,是因為他沒料到老爸居然會泄了他的底;而喬伊的驚詫,則是他不敢相信,他竟會是總裁的兒子,是那樣高不可攀的人。
「嚴至盛原本是總公司稽核部門的經理,由他來公司稽核所有不實的資金流向,是再自然不過了。大衛,你等著坐牢吧!」嚴祖仁話說完,又轉過頭來問著嚴至盛︰「兒子,既然你事情都已經辦好了,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台灣?」
「死老爸,你先把你還沒看完的東西看完再說。」
嚴至盛咬牙瞪著許久不見的可惡老爸,而大手則緊拉著喬伊,以免他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逃跑。
嚴祖仁狐疑地望著還沒看到的最後一份傳真紙;過了一會兒,他眯緊眼眸!不敢置信地看過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發現上頭的文字不會再作變化,他才抖顫著聲音,小心地問︰
「你說……你愛上了男人,所以你要為你喜歡的男人留在美國?你是騙我的吧,你不會真的喜歡上男人吧?」
天!要他怎麼對得起死去的老婆,怎麼跟他死去的老婆交代,他把兒子教成了個同性戀?
不、不可能的,他的兒子女人多得數不清,怎麼可能會愛上男人?一定是兒子氣他硬是把他丟到紐約來,所以故意這麼說,好來氣他的。
嚴祖仁努力地揚起不安的笑,等候兒子的回答。
孰知,嚴至盛像是故意似的,也不回答他,直接以行動表示一切;只見他一手拉過喬伊,便扎實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天長地久、纏綿悱惻的深吻。
直到嚴祖仁心髒無力,在他跟前倒下,他才結束。
哼!明知道他從小便分不清外國人的臉,還硬是把他丟到紐約這個大熔爐,在這個每張臉看起來都一樣的大城市里,這麼一點教訓,算是客氣的了。
***
「我不信!」
一干人將嚴祖仁搬到喬伊的住處,而喬伊則是冷著一張臉,滿臉的哀痛與悲憤,怨恨嚴至盛竟然欺騙他。
「你要相信我,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你一定要相信我。」嚴至盛哪里容得了他拗脾氣,站在大廳里,大手拽緊他。
沒辦法,他除了用蠻力將喬伊壓制住這個爛方法之外,別無他法可想。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騙我!」而他想不到他欺騙他的,竟是他最猜不到,卻也最不願相信的事。
「我騙了你什麼?」嚴至盛試著和他說理。「我在紐約,一點也不像是個有錢少爺,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是這麼地融洽,所以我沒打算要同台灣,我要待在這里,跟你一起生活,這樣不好嗎?」
「但是你的身份可以允許和我一起生活嗎?你以為你真的可以不用回台灣嗎?你真的可以自私的不顧慮你爸爸嗎?」一連串的發問,令喬伊心碎,心如刀割,痛楚難掩。
他好愚蠢,還是不斷地重復著愚蠢的行徑,重復著永遠都醒不過來的惡夢,周而復始的纏繞著他的靈魂。
「你擔心什麼,我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就算要繼承家業也輪不到我,我只要輕松的做好我的分內的事便夠了;其余的事,我連管都不想管。」
嚴至盛不慍不怒地瞅著他。
「況且,從我小時候,他們便放任我一個人成長,而我也獨立慣了,懂得怎麼安排自己的人生,相信我的家人也會尊重我的選擇。」
他說得義憤填膺、理所當然,擺明就是要他相信他,是真的相信他,而不要心底老是蟄伏著不安,考驗兩人的感情。
「你的身份地位會為你帶來許多異樣的眼光,終究會導致我們兩人的分離,我看,我們還是分手吧!」
喬伊深吸一口氣,試著不讓聲音听來抖顫無力。
「分什麼手?」嚴至盛拍額哀鳴一聲,嘆了一口氣又說︰「我干嘛要管別人的眼光,那關我什麼事?你以為我會在意,以為我無法克服這一切嗎?你未免將我看得太扁了一點。」
「但是,你將會沒有孩子,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真的是太愛他了,所以整個心思才會繞著他打轉,一心一意只為他好,只要他快樂,他便跟著快樂。因為若是由于他的存在,讓他失去了臉上的笑,他會無法原諒自己。
「誰說我沒有孩子、沒有家?」
嚴至盛抱緊了他,唇邊勾著濃濃的笑意。「小強森便是我的兒子,而你們便是我的家人,誰說我沒有家?」
真是夠了,他這一顆胡思亂想的腦袋瓜子。
「可以這麼幸福嗎?」喬伊埋在他厚實的胸膛里,淚水淌濕了衣服。
這是一份沒有建立在踏實基礎上的愛戀,彼此之間只有第一眼的美麗,只有第一眼的醉心,讓他不禁質疑這樣的愛,可以永遠嗎?
真的可以嗎?
「可以,一定可以,絕對可以,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叫我身後的那個老頭起來作證。」嚴至盛說畢,隨即踢了一腳躺在沙發上的嚴祖仁。「老爸,別再裝了,你什麼時候有心髒病,我怎麼都不知道?」
嚴祖仁只好扁著一張老嘴,哀怨的望著沒良心的兒子。
「你說,你贊不贊成我留在紐約?」嚴至盛威脅似的問。
頓了下,他又說︰「我偶爾也會回台灣啊,又不一定要待在紐約。」
嘆了口氣,他續道︰「你說過你的思想最民主、最開通,你說人是無國界、無人種之分?」嚴祖仁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他說過的話。
「你說過同性戀也是人,我們不應該歧視他們?」嚴至盛打鐵趁熱,以話引誘嚴祖仁掉入他的圈套。
「我是說過……」不過,那是指別人家的兒子。
「那就對了,告訴喬伊,說你會接受他,否則我們就此斷了父子關系。」嚴至盛仗著嚴祖仁以往陷在喪妻之痛中,忽略了他的成長過程,所以理應給他心靈上的賠償。
「我……」嚴祖仁望著喬伊和自己的兒子,心中不斷地掙扎,是要少個兒子,還是賺兩個兒子?
餅了半晌,他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只要你們過得好,我這個老爸便開心了。不過,你們偶爾也得回台灣來。」
「誰理你!」
嚴至盛挽著喬伊往房里走去,全然不理睬思子心切的嚴祖仁。
「喬伊,我說得沒錯吧!相信我,真的,只要你相信我,你便可以擁有我的全部;而我絕對會對你的一生負責,對你的未來與永遠許下誓言,相信我。」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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