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處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玄胤隱身在永壽宮的偏殿里,望著外頭一片隱晦無光的靜寂園子,心里頭滿滿地充塞著常靜羞澀的嬌顏,縈回著常靜惑魂的申吟。
懊死,玄燁為何會將她封為貴人?倘若不是已嘗過她的滋味,他憑什麼將她典封為貴人?
他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他迷惑極了,卻想不通玄燁的用意為何,隱隱約約之中只感到算計的權術在暗中進行的詭異,然而卻悟不透原因為何,不懂他何以如此大費周章地做著不合他個性的事。
蹙緊飛揚的濃眉,滿心愁雲慘霧籠罩的他,幾欲忘了此次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仍是站在窗欞前,呆望著散亂的霜雪。
砰的一聲,偏殿的門驀地打開,他這才驚覺回神,迅雷不及掩耳地隱入屏風後頭,一陣陣的嘈雜聲傳入他的耳中。
「哼,她真以為她成了鳳凰不成?」一位宮女嫌惡地說著,心不甘情不願地整理著床榻。
「你說話可要小心一點,免得隔牆有耳,你便吃不完兜著走。」另一位整理衣櫃的宮女好心地提醒她。
「還需要我說?」她嗤之以鼻。「整個後宮,有哪一個人不知道這永壽宮的主子是莫名其妙地成了貴人的?若不是皇上可憐她一個養尊處優的格格吃不了苦,豈會封她為貴人,讓她跑到咱們的頭上頤指氣使?」
「可若是要封的話,早在五年前就該封了,怎會等到現下?」這不等于讓她白白吃了五年的苦?
「那是以往她夠傲,可以不向任何人訴苦,可這宮女當久了,她哪里受得了?五年熬下來,還不是受不了苦,只好往皇上的懷里窩,嬌嗔柔嗲地求著,皇上豈能不化為繞指柔?」
這種事在宮中早已是見怪不怪,端看自個兒的臉蛋是不是端得上台面;倘若對自個兒的姿色有著幾分自信,倒可以投到皇上或者是皇室子弟的懷里試試,說不準明兒個自個兒便會成了鳳凰。
「真是如此嗎?」
爆中謠傳的事,一件比一件更不堪入耳,誰也不知道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只是習慣生存在謊言編織的世界里。
這麼做,只是為了打發一點宮中苦悶的日子。
「我听在鐘粹宮伺候雙淑妃的翠兒提起,前些日子在太和殿的筵席上,皇上特賜她貴妃才得以使用的黃地綠龍碗盤,而不是貴人使用的綠地紫龍碗盤,你瞧,皇上對她的用心可見一斑。」
這件事情在整個後宮鬧得滿城風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皇上不過是憐憫她罷了。」
「若只是可憐她,又嫌太過。」那名宮女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再怎麼可憐她的處境,也不可能當著眾妃的面特賜黃地綠龍碗盤吧?這其中必定是有著什麼咱們不曉得的緣由,比如說……」
她說得振振有辭卻又曖昧不已,仿佛她已經看見了事情的真相。
「或許是的,不過咱們可不是能夠窩在這偏殿里痴人說夢的貴人,咱們還是趕緊將自個兒的差事辦妥,免得落人口實。」
「那倒是。」
兩名宮女邊閑聊著邊將差事做好,之後便旋即離去。
直到聒噪的聲響逐漸遠離,玄胤才自屏風後頭走出來,俊臉上噙著詭邪莫辨的神情,透著窗欞外的銀色雪光,讓他看起來像極了青冷森寒的鬼魅。
***
常靜一路上由養心殿回到東廡的永壽宮,厚重的狐裘早已濕成一片,宛如是皇上的恩寵壓得她舉步維艱。
皇上對她的寵愛宛如兄妹般的感情,令她感到十分溫暖,但是後宮的爭權奪利卻令她疲于奔命。
倘若事情可以回到五年前,那麼她……
常靜苦笑著搖頭,抬著僵麻的雙腿,走入空無一人的大殿里,月兌下沉重的狐裘,心里想著皇上對她的溫柔,迷人的唇角不禁勾起甜柔的笑;仿似無視窗外的風雪,等待著拂面而來的醉人春風。
「今兒個過得愜意極了?」
寒鷙的嗓音宛如鬼魅,冷颼颼地自她毫無防備的背後傳來。
「是你。」這一次,常靜已不再如以往那般驚慌。
玄胤點起了油燈,晃動的暈黃光亮照射出頎長偉岸的身影,長長地拖曳在地上,直到她的腿邊。
她知曉他今兒個要來,但是……
「怎麼了?不過來這兒坐著?」玄胤淡漠地笑著,詭邪的眼瞳直視著她,令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我……」她的雙手拉著微濕的衣襟,猶豫不決地垂視著地面。
「外頭很冷吧?趕緊過來。」
玄胤坐在床畔,溫柔的邀請像是鬼魅的誘惑,等待著她投入他的懷抱之中,等待著她丟棄所有的尊嚴矜持來到他的身旁;沒來由的,他想緊緊地擁抱她。
常靜羞紅著臉,雙手不自覺地扭絞著,硬是跨不出第一步;今兒個在養心殿後殿發生的事仍縈繞在她的心頭,甚至同皇上閑聊時,亦覺得無臉見人,心中藏著深深的罪惡。
「過來吧!」他低柔的呼喚是醉人的邀約。
常靜像是受到迷惑的世間女子,更像個失魂的,一步步地追隨著他的呢喃。
他溫柔的大手拉著她坐在他的懷中,輕柔地解開腰間的繩結,解下她身上琳瑯滿目的裝飾。
「不!」常靜下意識地拉著衣裳,不再讓他造次。
盡避已讓他佔了自個兒的清白,可這並不代表她可以任他予取予求。
「本王只是怕你得了風寒,你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敝。」玄胤不悅地斂眉注視著宛如驚弓之鳥的她,再想起她同玄燁之間的談笑風生,猛地一陣詭譎的妒火燃在胸中,霎時又消散無蹤。
常靜聞言,粉臉紅似錦霞,低低地垂下,任由背後的他褪去她微濕的衣裳,獨留貼身的肚兜;緊緊地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一股無以言喻的暖流淌在她的心里,烘焙著甫死的愛苗。
「今兒個下午,你同玄燁聊了些什麼?」他輕聲問道。
他佔有性地擁緊她,大手來回撫模著沁涼的肌膚,心里不禁暗斥玄燁為何放她獨自回宮,甚至連個同行陪伴的奴婢都沒有,可過了一會兒,他隨即又斥責著自個兒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今天不是為這種事來的,她著不著涼都與他無關,最重要的是——玉鏡!
他見識過玉鏡的神奇,盡避心中仍懷疑那面玉鏡是否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可玉鏡救活了氣絕的戀璇已是不爭的事實。若說那是妖術,他亦想要一睹奇觀。
「隨意聊聊罷了。」她輕松地枕在他的胸膛,以為他的溫柔是真實的溫暖。
今兒個在養心殿發生的事,雖然令她羞憤欲死,但他不可思議的溫柔卻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疼惜,像是將她捧在手中,珍愛地憐惜著。
「是嗎?」他輕喃,隨即又問︰「玉鏡呢?」
擁著她的感覺不錯,但是他不會忘記她是改變他人生的人,更不會忘記她毀了他的大好前程!
「我……」她愣住,說不出話。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對勁,一整個下午她都忙著和皇上打太極,讓她全然忘了這件事。
「過得挺優閑的是不?竟然連本王交代的事情都忘了;你只顧著同玄燁眉目傳情,打造自個兒虛華的前程是不?」
她真是不簡單,與後宮中的女人相較起來,她的技藝略勝一籌,不僅用不著犧牲自個兒的清白,亦用不著曲意承歡,只消用她的魅便可以收服男人的心,她真是令他難以置信。
這麼一個工于心計的女人,真是令他開了眼界。
「不是的,我是……」她吃痛的蹙緊柳眉,剎那間的溫暖化為蝕骨的冰寒,凍得她不禁打著哆嗦。
「還說不是?」
她同玄燁眉來眼去的嬌俏模樣,像是有意無意地勾誘著玄燁,那一幕情景令他怒火高張,令他沒來由的想要懲罰她,讓她知曉現下的她是無法再顧全她眼前的繁華;他要來向她索討她積欠自己五年的債,要她為她無心的錯誤付出代價,她永遠也別想當上鳳凰。
「我是忘了,並不是故意的。」
她的小手撥推著他硬如銅鐵般的手臂,卻只能痛苦地感覺到火熱的烙痕燙在她的心坎上。
他到底有幾張臉,他到底還要欺騙她幾次?難道他所有的溫柔全都是虛假的,全都是欺瞞她的,只為了讓她就範?
「你不是故意的?嗯,听起來倒像是個挺不錯的理由,不過……」他驀地收緊手中的力道,讓常靜疼得發出悶哼。「你以為本王是如此愚不可及的人,即使被蒙在鼓里也不自知嗎?」
他扳過她細瘦的雪頸,狂肆地封住她欲反駁的口,濕熱的舌霸氣且不容抗拒地掠奪她的甜蜜,狂切而無法自拔地沉淪,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何而怒、為何而來。
是等待著玉鏡落入手中,抑或是等待著她的歸來,等待著這一份甜柔的身軀熨貼著他發燙的身軀?
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現下他只想懲戒她,至于原因……自然是為了她的違反誓約,沒有拿回玉鏡罷了。
是吧?
常靜掙扎著,卻永遠掙不開他銅牆似的箝制。
「你別忘了,這是你欠本王的!」玄胤猛地結束熱情狂烈的吻,惡言威嚇︰「這五年來累積的債,正等著你清償,等著你歸還。」
「我沒有忘,不敢忘!」張著紅腫的杏唇,常靜羞憤地吼著。
她知道,她清楚得很,他的腿會瘸是她害的,她更害得景端王府被流放邊疆,她罪大惡極、罪該萬死。這一點自五年前,她便不曾遺忘,用不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她是不會忘的。
她知道她配不上他,但是少女情懷的痴戀卻令她無法絕決地抗拒他,否則她怎會在被皇上納為貴人之際,又獻上了自個兒的清白?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不但他難逃其咎,甚至連她也得以死謝罪的是不?
「既然不敢忘的話,你就得做給本王看!」玄胤毫不放過她的怒喝著。
既然不敢忘的話,為何會像個蕩婦似地勾引玄燁?那群造謠生事的宮女們雖然是大膽了些,居然如此對待自個兒的主子,且隨意地亂嚼舌根,可倘若不是真有其事,又豈會空穴來風?
若是她真沒做虧心事的話,他人又何以如此地栽贓她?
「我會做的,但你必須給我時間。」常靜噙著淚水,難以再忍受他再三的傷害和侮辱。
「本王還需要給你時間?」玄胤戲謔地訕笑道︰「只消用你的身子,哪怕不手到擒來?」
他挑起濃眉,睨著她燃著淒厲火焰的水眸鋪上一層薄冰,滿意地看到她慍怒的粉臉燙上霞色,然而卻沒有半點意料中該有的喜悅。
「你又何必這般羞辱我?」她抖顫著唇瓣,感到臉上的自尊在他輕蔑的注視下消失殆盡。「難道我在你的眼中真是如此不堪?」
他佔了她的清白,竟然還說出這種話傷她!難道在他的心中,她仍舊無法佔有一席之地;在他的眼中,她與一般侍候他的女人沒啥兩樣,不過是個玩弄戲耍的對象罷了?
「你以為呢?」他沉聲道,冰寒的語氣冷冽如窗外肆虐的風雪。
他以雙腿間熾燙的來源熨燙著她,大手更是探入肚兜之內……
「住手!這樣子的侮辱一次便夠了,你……」淚水幾欲決堤,她噙在眼眶中的淚凝成惹人心憐的薄霧。
「不夠!」
「你別忘了,除了拿到玉鏡之外,你還得為了替你背罪的景端王府一門向本王臣服。」
常靜猛地一楞,神情恍惚;她的阿瑪、她的額娘,當年為了免去她的死罪而被遠放邊疆,至今她仍不知道他們的消息,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
「想起來了吧?為了你這個不祥的掃把星,景端王府可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玄胤殘忍地笑著,享受凌虐她的快意。
「既然知道我是個不祥的掃把星,你為何還要接近我?」她笑得淒美,「當年,我光是接近你,你便傷了腿,浪費了好幾年才醫好了腿;現下你如此接近我,豈不怕連命都沒了?」
她知道玄胤對她的恨為何會如此深,那是因為她將站在非凡雲端上的玄胤拉下平凡的人間,不,或許該說她將他自天堂推入了地獄,讓他不良于行,終日只能躺在床上,這事實羞辱了他的尊嚴。
「你住口!」玄胤眥目欲裂,瞪視著那張惑人的粉臉。
他不知道自個兒為何會找上她,或許只能說是命,是宿命的牽引讓他遇見了這個該償還他一切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