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情婦 第六章

「天啊,這是我嗎?」

時間是大年初三晚上十點,在郊區的某棟大樓、某層公寓的浴室里,傳來仿若凶殺案現場的慘叫聲,其淒厲令聞者驚惶……

「又怎麼了?」初梓璃快步定進浴室,瞧他仍完好無缺地站在鏡子前,不禁又低嘆了一聲。

她開始懷疑他是故意的,從吃晚餐到吃藥這一段時間,她總覺得他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惹她發火。

但是?他有必要這麼做嗎?

想報復她前些日子的惡作劇也不會用這種爛方法吧……她想不通。

「你怎麼沒有幫我打理?」鐘離禁火大地吼著,魅眸噴出懾人火焰。「你怎麼能夠忍受我這副德行?」

不過是短短兩天罷了,他居然變成這副德行……

下巴長滿初生的胡髭,微長的發絲散亂如鳥巢,一雙勾人的魅眸上竟還生滿了眼屎,他還要不要見人啊?

而她居然狠心地放著他如此狼狽?古有雲︰因病憔悴猶可憐,因病邋遢不可活!

還好,見到他這副德行的人只有她,要不然他真的不要活了。

「那是因為你生病了啊!」哪一個生病的人不是這副德行的?他根本是在雞蛋里挑骨頭,蓄意考驗她的耐性。

「我告訴你,就算我快要死了,你也要幫我把臉洗干淨,幫我刮掉這些礙眼的胡髭,順便幫我把頭發梳好,然後再幫我擦淨身體!」他沒好氣地吼著,難以相信她竟能忍受此時的他。

「總不能要我頂著一身汗臭、一臉窮酸到閻王面前報到吧?」

她能忍受,他可不一定可以忍受!

「我……」要她說什麼才好?

他現在八成是把她當成他的私人女佣了,是不?

「算了,你過來幫我整理。」嘆了一口氣,毫不在意地在她的眼前褪去一身破記錄連穿了四天的衣服,然後赤果果、大刺剌地站立在她眼前,仿若是完美無缺憾的雕像。

「嗄?」俏顏乍然染霞,燦亮的水眸不知道該往哪里看,然而他卻是像是個發光體,讓人很難逃得開他天生的存在感。

喂,玩得有點過火了吧,這是犯規的。

浴白里,卻在此時想起她的反應可能是因為……

「我們兩個袒裎相見的次數不下百次,你現在才害羞,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炳,她總算還是有某些地方挺像女人的,是不?

「我才不是害羞,只是我的碗還沒洗,我要先去洗碗。」她微惱地斥道。

太爛了吧,用這種方法……真是教她唾棄。

「碗放著不會有人偷洗,你要煩惱那些東西,倒不如分點心神在我身上,先幫我打理好,其他的我就不會管你了。」他以慵懶的語調說得理所當然,話語中充斥著不容反抗的命令。「你動作再不快一點,我要是因此而二次感冒的話,那可有你受的了。」

他突地站起身,坐在浴白邊緣上。

倒也不是蓄意造成這種局面的,真的是湊巧,湊巧讓他見到她難得的羞澀,湊巧讓他心生此計。

「你——」她又氣又惱地走到他的身旁,拿起以前收在架子上頭,也不知道有沒有過期的泡沫刮胡水,順手再抄起放在另一旁的架子上,不知道有沒有生銹的刮胡刀。

「如果你再不改改你的大少爺脾氣,總有一天你會吃虧的。」

他總是用這種姿態說出不容置喙的命令,讓她覺得自己仿佛矮了他很大一截,她永遠都無法和他站在對等的地位上似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輸給了這種年紀比她小、又很孩子氣的男人!

兩天前明明還病得那麼重的,他為什麼不干脆病死算了?

「我知道我已經損失很多了。」他寓意深遠地道,抬起俊顏等待著她為他涂上泡沫,魅眸直視著她不解的臉,而後挑起放蕩又極為勾魂的笑。

他決定了!他不只要她的身體,只要是屬于她的一切,他都要得到手……

他已經厭倦那種純粹只是交易的關系,他再也不能滿足于那種銀貨兩訖的主雇關系,他想要打破這種僵局,他想要掌握她的一切。

既然她執意不走進他的懷抱里,那麼就讓他寬大為懷地向前一步,親自把她迎回身邊,這樣總行了吧?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會反省嗎?

不,那不像是他的作風。

閉上眼享受她輕柔的指尖在他臉上游移,過了半晌,他才又沒頭沒腦地道︰「很抱歉昨天初二沒帶你回娘家。」

他說得煞有其事,卻把初梓璃嚇得差點讓手中的刮胡刀劃上他的頸子。

「你在干嘛?」他霎時嚇出一身冷汗,不禁往上瞟向她。

「我才想問你在說什麼哩?」他們不是這種關系吧?「你該不會是因為生病,而把腦子給燒壞了吧?」

真是太可怕了,她從來不知道感冒是這麼可怕的疾病。

「對了,今天是大年初三,也是西洋情人節,你是不是該送我巧克力?」不睬她的反應,他依舊說得怡然自得,仿佛兩人的關系真的很像那麼一回事。

「嗄?」巧……巧克力?「你不是討厭甜食?」

他大概真的把腦子燒壞了,否則怎麼一清醒過來之後所說的話都是如此無厘頭,壓根兒不照牌理出牌,反教她無所適從。

「不過是應景,就跟端午節要吃粽子,中秋節要吃月餅,過年就一定要發紅包是一樣的道理。」他享受著她用毛巾輕撫去他殘存在臉上的泡沫,隨即站起身在頭發抹上洗發精隨即又坐下。「幫我洗頭,動作快一點,我覺得有點冷了。」

「哦。」

她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從頭到尾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完全無法理解他說這些話到底是為什麼。

是在戲弄她嗎?但他不至于做這種無聊的事,然而除了戲弄,她實在想不出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在報復她嗎?可乘機把她嚇得心髒麻痹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很舒服……」鐘離禁發出樂章般的呢喃,仿佛真是極享受她輕柔指尖深入他的發際摩挲。

「是嗎?」她斂眼瞅他,卻瞧不見他的表情。

她是真的模不著他的思緒,就如當年,她也模不著……

她以為他老黏著她,是因為他對她已經不再抱持著主人與寵物的關系,想不到一切只是她過度膨脹的自作多情罷了。

唉,怎麼又想到這上頭了?

不過是短短不到三天的相處,她好不容易鞏固好的心房怎麼好像有點崩潰了咧?

***

「明天想要到哪里走走嗎?」鐘離禁又語出驚人。

「你的狀況還不是頂好吧?」天啊,或許她該到外頭看看是不是在下雪了,否則他怎麼會說出這麼詭異的話?

「沒問題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至少他可以站得很穩,這就表示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原本就打算利用這段假期出國玩的,只是遇上了一些插曲……不過現在沒問題了,隨便挑個地方散散心也好。」

既然出不了國,那麼留在這里有她作伴也是一樣,至少現在的他面對她時已經不再一樣了。

「你一直是個受不了無聊的人。」她冷笑著。

哼,這讓她想起當年偎在他身旁的那一大群女人,真是令人可恨的回憶。

「很高興你還是很了解我。」他輕笑著,把沐浴精抹勻在身上。「好了,幫我刷背,待會兒幫我把貼身衣物拿過來。」

初梓璃先是愣了一秒,再冷眼睞了他半晌,始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的異狀︰快速地幫他刷完背之後,她隨即跑回房內,幫他拿了貼身衣物進來,卻見他已沖完水,正拿著她的牙刷。

「你要刷牙嗎?我去幫你拿新的牙刷。」

見她打算往臥室跑,他隨即道︰「不用那麼麻煩,我用你的就可以了,放心,我每年都有滋病篩檢,你不用擔心我會把一些怪病傳染給你,當然我相信你也不會傳些怪病傍我。」

「嗄?」

太怪了,真的是太怪了!

他有很嚴重的潔癖,所以絕對不可能和別人共用這麼親密的東西;然而,只見他沾了牙膏之後,便很隨性地刷起牙來。

還有,他說的每一句話,仿佛都在暗喻著什麼似的……

是她想太多了,還是真有什麼陰謀在偷偷進行著?

靜靜地在一旁等待著他刷完牙,她斜睨著他一派優閑地把自己整理成仿若不可一世的帝王。

「你要用浴室嗎?」自鏡子中瞥見她的身影,他不禁回頭笑睞著她。

「不……」她只是不懂他葫蘆里到底是在賣什麼藥。

「要不然呢?」他完美的體魄斜倚在洗臉台邊,全身上下只以一條純白的浴巾裹在無一絲贅肉存在的腰際。

「你看起來真的好很多了。」她輕聲道。

終究還是年輕人,盡避除夕夜病得沒半點血色,但經過兩天的休息之後,也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那麼……

「不趕緊好起來,我怎麼帶你出去走走?」他輕笑著。「雖說可能沒辦法出國,但是要到山區或者是什麼風景區度個小假,應該是沒問題。」

不過倒是要讓他先翻翻地圖,找個好地方。

他很少待在國內度假,事實上國內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想買本旅游簡介應該就沒問題了。

反正假期已經過了大半,也陰錯陽差地和她湊在一起,而她給他的感覺既然如同當年,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生疏陌生,那就……湊合著點吧,反正他也不討厭她。

老實說,他根本沒討厭過她,只是因為那時她不懂得珍惜他所給予的一切,甚至企圖把他拋到一邊,遂他才……

算了,那些事都過去了,倘若真要和她計較,他也太不像個男人了。

「你該不會真的忘了我有約吧?」初梓璃冷著臉斜倚在門邊,難以置信他這個壞毛病到現在還是沒有改變,仍舊是一派的自我,腦子里只裝著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把別人的話听進耳里。

唉,這個惡習八成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什麼約?」

微挑起濃眉,他的俊臉上滿是慵懶挑逗;他沒忘記那件事,而是壓根兒不在意它。

他人就在這里,她豈能丟下他去赴約?

「你該不會以為我必須告訴你吧?」初梓璃發噱,對于他近乎偏執的自我無言以對。「鐘離弟弟,我說過我不玩了,會留你在這邊是因為你生病了,既然你現在已經好了,你也該回去了,再不然……隨便找個你喜歡的情婦度假去,不要打擾我的假期。」

她的假期也剩下不多了,她才不想把剩余的日子都耗在他身上;除夕夜沒趕回去,至少大年初三也要回去負荊請罪,要不然她老媽可真會不要她這個女兒了。

「你沒有假期,你只能陪我出去走走。」他一副全然沒有商量余地的模樣。

笑話,她該不會天真得以為他有度量放她跟其他人出去嗎?

「等等。」她伸出手阻擋他的接近,一雙麗眸直視著他,「我想我們之間應該要把話說清楚,否則不可能達成共識的。」

「共識?」他挑起眉,腳步停在距離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

「在我的想法里,我認為我們已經結束了,我相信你對我應該也沒什麼興趣了,而我也厭倦了這種游戲,現在該是我好好考慮未來的時候,我打算決定一下未來的生活方式。」看,她的心腸多好,因為怕傷到他天之驕子的自尊心,她還說得這麼委婉。

現在說正是時候,她也用不著再拐彎抹角了。

伺候他足足三天,算算他也挺夠本了,就當是她最後的額外服務,新年大回饋。

「我不懂。」他壓根兒不打算懂。

說那麼多廢話,像是在旁敲側擊似的,他哪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不懂?」不會吧!他根本是故意的!好吧,既然他硬是要她把話說白才肯听懂,那她也只好……狠一點。

「這麼一堆迂回曲折的話,只是用來告訴你,請你別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是像以前一樣……坦白說,我的年紀大了,我玩不動了,我想定下來了,你找別人玩去,我相信你不乏玩伴的。」

被清楚了吧!只要是听得懂中文的人,應該都會明白這麼淺顯易懂的話。

「你該不會是說……你年紀大了,所以不想玩了,不想再跟我繼續這個契約?」他簡直不敢相信。「換句話說,你想結婚了?」

照字面上的意思,不就這個意思?

他從來沒想過像風像火的她,竟也會有想要安定下來的一天。

難道她不認為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感覺很好嗎?難道這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而已?

「嗯,沒錯。」就算不是,她也得硬著頭皮說是。「我說我有約,就是因為我要回家相親。」

這麼說的話,他應該可以放棄了吧?

鐘離禁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腦袋頓時一片空白,接著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不由分說地將她摟進懷里,狂肆地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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