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畢來銀愣在原地,水眸直睞向畢招金,抿緊了杏唇,說不出半句可以反駁的話。
是的,盡避外貌相似,但他們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倘若今兒個她遇著的是那個人,她一定可以狠下心來,但因為公孫闢元終究不是他,遂她才會無法對他狠下心腸。
但那也是因為他的性情與他大相逕庭,她才能打一開始便認清楚他不是他,後來是他纏上她,她才會刻意地想要讓他難堪,不過她對他是沒有半點恨意的,倘若真是有恨,她絕對會見死不救。
那麼她對他,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看來,你已經搞清楚了,那我也不再多說,你去瞧瞧他醒了沒有。」畢招金笑容滿面地看著她。
她搞清楚了?
畢來銀抬眼睞著她遠去的背影,再歛眼瞅著已沉入河底的白絹。她確實是搞清楚她該怎麼做了。
水……冰冷的水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從他的鼻、他的口,不斷地猛灌而入,讓他吸不了氣也吐不了氣,一口氣就這樣哽在胸口上,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那種感覺就彷佛像是見著了她袒護六郎,讓他快要滅頂的感覺……
是啊,得不到她,他等于是要滅頂了。
他應該要忍下來的,只要他死命地忍下那一口氣,待他抱得美人歸時,再算帳也不遲,是不?
可他偏是忍不住啊!
明知道要忍,可他就是忍不下,他就是受不了六郎老是巴在她身邊的那個模樣,直讓他想要再狠狠地送他兩拳,可惜他全身都動不了,只覺得水不斷地灌了進來,彷若連胸口哽著的那一口氣都要被水給吞噬了。
驀地,一抹倩影由遠而近地靠了過來,在闃暗的河底拉住他不斷往下沉的身子,緩緩地貼近他。
他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睜開眼,想要瞧清楚那人是誰,沒想到卻見洛神天仙親上了他的唇,一股溫暖的氣傳入他的口中,打散了他哽在胸口上的那一股氣,教他詫異不已。
天仙!酷似畢來銀的天仙!
就說他的運氣好,盡避是臨死前,也得已見著這貌如洛神的天仙,甚至還可以一親芳澤……
對了,他都還沒來得及對畢來銀下手哩,罷了,眼前有個貌似她的天仙,倒也可以勉強湊合。
其實就這樣命喪河底也沒什麼不好,倘若他這樣就氣絕身亡,那就代表是他命該絕,犯不著強求,是不?不過就是冷了點……對了,他眼前不就有個天仙嗎?
向她借點溫暖,她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他撲上前去,死命地擁緊她,企圖從她身上探取一絲溫暖,然兩人毫無縫隙般緊貼著的身軀,竟真讓他覺得有絲溫暖。突然,他看見她那雙大大的眸子正盯著他,眸中有怒意、惱意,好像還有一點點依依不舍……
奇怪,她會依依不舍嗎?
他愛極了她這個眼神,瞧起來可真像是畢來銀在對他依依不舍,其實他也是萬般不舍,但不知是不是方才喝了太多河水,還是昨兒個沒睡好,他只覺得困極了,只好萬般不舍地合上與她對望的眼,沉沉地跌入夢中。
臨死前可以再見貌似她的天仙,足矣,能如此輕松地赴黃泉,他不禁覺得老天對他果真是厚愛的。
畢來銀站在炕邊歛眼瞅著他,很仔細地睞著他的五官。可奇怪的是,她愈是瞧,愈覺得他和那個人並不是那麼的相像,如果硬要說像的話,大概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吧!
對于美色、錢財,任何一個男人都是一樣的,倘若能得美人,又可以得到錢財,有哪一個男人願意舍棄?
然,她是個不祥之人,又有誰願意做個風流鬼?
他該是知道的,但他為了錢財,還是不顧一切地接近她,八成是因為他曾是大戶少爺,所以受不住落魄至此,才會決定孤注一擲吧。
反正不管成不成,他這身傲骨都拉不下臉,既然終究是要一死,所以他才會無所畏懼地朝她飛奔而來;更是因為一身傲骨,在花舫上,他才會氣得對六郎出手。如果這麼解釋,一切都說得通了。
終究……美人還是敵不過權勢與地位,能為美人棄江山的男人少之又少,她這輩子是注定無緣遇見像姐夫那般的痴情男人。
一思及此,她驀然鎖眉,不解自個兒為何會有這種念頭。隨後她眯起水眸瞅著睡得極為香甜的公孫闢元,不禁使盡全力地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讓他痛得跳起身。
「誰啊?誰不知死活地掐本大爺?」他一起身便破口大罵,但一見到畢來銀,卻傻愣了起來,半晌後才道︰「洛神?」
畢來銀粉頰微暈,一巴掌打上他傻愣的臉。「你還沒睡醒啊?」
挨了她一巴掌,讓他痛得齜牙咧嘴,本想要開口再罵一回,卻猛然想起——「掌櫃的?我怎麼會在這里?」
哎呀!原來那是一場夢,他怎會把她當成洛神?
他確定她是妖魔化身,她根本不配成為天仙之輩,要不然她不會那般狠心,在花舫上讓他出糗便罷,還為了六郎那個小白臉咬他,甚至現下還掐他、賞他巴掌……他一定是睡胡涂了,才會把她當成是夢中的洛神。
「你讓人給撈了起來,這兒是畢府,因為這兒較近,遂我便差人把你給運來這兒!」她別過臉,不想看他那張教她厭惡的臉。
真是個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居然敢調戲她……她知道他是睡胡涂了,但他喊得那麼真誠,真讓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決定了,沖著他這一張惹她嫌惡的臉,沖著他是為了錢財接近她,她一定要再好好地教訓他一頓。
橫豎她原本就是打算要教訓他一頓的,而現下她更是打算讓他知曉世態炎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苦,順便整治整治他那一身無用的傲骨。
「你救了我?」他愣愣地道。
「你說呢?」
「不是。」他才不相信她會救他,她又不是他夢中的洛神。
「那不就得了,還坐在炕床上作啥,還不趕緊起身?我待會兒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若是你耽誤了我的時間,可就有你瞧的。」
听他一口否認她救他,讓她不禁又是一肚子火。
這是怎麼著?她怎會這麼輕易就動怒?
「要去哪?」他渾身酸痛得很,該不會又要派什麼苦差事給他吧?「六郎呢?」
「他在房里憩著,待會兒你同我到李桃白胡同的面首館去。」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動作快些,還杵在那兒作啥?」
「六郎憩著,你卻要我陪你出門?」雖說這是接近她的好機會,但她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落水的人是他耶!
「你還敢說,你砸了我的花舫會,我還沒和你算帳,你倒是跟我討價還價起來了?」她眯起雙眸看著他那張傲氣猶存的俊臉。「若你不想去,也成,待會兒自動離開畢府,若是讓我回來時還見著你,我便叫人把你給轟出去!」
「咦?」見她起身,他忙不迭地也跟著起身,但卻發現自己赤果著身子,不禁羞赧地喊道︰「我的衣裳呢?」
總不會要他光著身子出去吧?
不對,到底是誰月兌了他的衣服?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