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兩句話,著實寫盡了唐小仙此刻的心情。
入夜即出門,先去「再來鎮」走了一趟,再回來準備上「怡紅院」找「名妓曉月」拿些銀兩賑災時,竟發現目標已被人捷足先登給毀了,惱得她差點撞牆泄忿。
快快地回到家,不料竟在房門口撞見了令她苦尋一夜的曉月,怎不令她又驚又喜,當下即送了項超級「見面禮」給「她」。
曉月怔楞地望著眼前的女煞星,早知道人唐門第一件事就是被人一個過肩摔打進房內,他寧可去跟小王爺玩玩捉迷藏了。
「二姊!」唐卓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過去扶人。
「不要你多事。」曉月一巴掌拍掉唐卓的手,跳起來,兩手插腰瞪著小仙。「你為什麼摔我?我得罪你了嗎?」
「你不好好待在‘怡紅院’里,沒事到處亂跑耍人啊?」小仙的凶悍也不比曉月差。
曉月呆了半晌,驀地靈光一閃。「你找我?」
「哼!」小仙賞了曉月一記白眼。心想這女人倒也強壯,被她一摔竟然沒事,早知道就不手下留情了。
「奇怪了!我又不認識你,找我干麼?」他沒好氣地道,隨即找了個位置坐下,瞥見桌上的茶,也不需人招呼,伸手倒了便喝,沒半點女子的矜持與害羞。
小仙定定地望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姑娘完全沒有時下被女四書禁錮的怯懦、膽小樣,反而灑月兌、豪爽得緊,和自己倒有幾分相似,不知不覺竟起了一份相知相惜的心。
「听說你很有錢?」既有欽敬之意,小仙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目的。「想跟你討個人情,借些銀子救人。」
「你晚了一步,昨兒之前,我確實有些錢,但今天我已經比個乞丐還不如了?」曉月不甚在意地聳聳肩,對于一夕破產似乎沒啥感覺。
「你不肯?」小仙誤以為曉月說的是推托之辭。
「不是不肯、是沒辦法了。我早在今晨解散‘怡紅院’,將院內所有金銀分與眾姊妹們,如今我是兩袖清風,很可能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不信盡可問令弟。」
小仙疑惑的目光瞥向唐卓,唐卓點頭道︰「是真的,小王爺上門勒索,‘曉月姊姊’難以抗拒,又不想便宜了那個王八蛋,所以寧可散盡財產,甚至燒光‘怡紅院’,叫小王爺人財兩失。」
曉月端著茶杯的手僵了一下,唐卓居然叫他「姊姊」,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叫他,懊喪的感覺直由心底升起。
都半年了,大哥和大嫂還沒想出辦法來接他回去,難道他終此一生都只能這樣男扮女裝地過下去,他到底要等到何時才能重振男性雄風,想到這里,不由得深深地嘆了一口長氣。
小仙卻以為曉月的傷心是因為小王爺欺人太甚的關系,正義感油然升起,她義憤填膺地握住曉月的手。
「姊姊不用難過,我這就去教訓小王爺一頓,為你報仇。」說著,她擒起三尺龍泉即往外跑。
「等一下。」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曉月趕緊向前一撲抱住她的腰。老天!這女孩的沖動和他大嫂有得拼。
「姊姊可是害怕小王爺,所以不敢報仇?」這時她倒有些氣曉月的膽小。
曉月將她拉回位置上坐好。「唐姑娘不用緊張,小王爺囂張不了多久的,自會有人替我報仇,咱們何妨靜觀其變。」
「我的名字是‘唐小仙’,姊姊叫我小仙就行了。」
小仙親昵地拉著曉月的手,黑玉似的大眼里閃著瑩瑩精光,竟比秋水靈動、迷人。「姊姊怎知小王爺報應即到?是你的朋友要幫你報仇嗎?他打算什麼時候動手?用什麼方法?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這一口氣下來,曉月被她恁多的問題,砸得有些頭昏,忍不住在心底嘆笑,好個活潑、直爽的姑娘,和時下怯懦的千金小姐們真有天壤之別,特別得叫人移不開眼。
「你問的事我都不曉得。」他故意吊小仙胃口,看她神采洋溢的俏臉,驀地黯了下來。暗自在心里偷笑,這姑娘臉上的表情真多變,好有趣啊!
「啊?怎麼這樣?」小仙嘟著嘴,好奇心得不到滿足,叫她心底如萬蟻啃咬,又癢又難過。
「但我知道一件事。」曉月朝她眨眨眼,看到她原本懊喪的表情又活了過來。
「什麼事?」小仙急巴巴地挨著他,只差一步就蹦到他身上磨著要答案了。
曉月不自在地扭了子,他自認不是柳下惠,可沒本事坐懷不亂。不著痕跡地拉下小仙的手,放在掌中把玩著,因為練武而略顯粗糙的手,雖不夠軟滑,卻均勻充滿彈性,有一種別于軟玉溫香的吸引力。
「你猜猜小王爺為什麼突然不顧身份,勒索上一家妓院來了?」
小仙歪一下腦袋想了一下,她雖爽直卻不笨,當下有了答案。
「因為他急需用錢,急到連面子都顧不上了。」
「沒錯。」曉月贊賞地望了她一眼。「對他們那種自視甚高的人而言,你認為有什麼東西會比面子更重要?」
小仙也不是沒被贊美過,但只有曉月的贊美能讓她有種興奮到極點的感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麼奇怪,有人相見兩相厭,有人卻一見如故。小仙對曉月就有這種感覺、好喜歡、好佩服這位「姊姊」的機智與能力。
「是性命對不對?」
「答對了。」曉月點頭道。「既然他缺錢缺到連面子都不要了,表示他性命受到很大的威脅,而會把主意動到我頭上來,他欠的銀子鐵定不在少數,可是他從我這里弄錢又失敗了,你說他會有什麼下場?」
「啊!」小仙恍然大悟。「姊姊,你好聰明喔!」
「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唐卓得意道。
「是噢!馬後炮。」小仙損了唐卓一句。
‘二姊!」唐卓斯文、稚氣的臉龐浮起一抹赧紅。
「你于麼老是泄我的氣?好歹我救了‘曉月姊姊’啊。」
小仙這才想到曉月應不會無緣無故投身唐門才對,莫非另有隱情。
「姊姊會在這里住下嗎?」
「如果方便的話,希望可以借住三個月。」曉月估量頂多一百天,待風聲一過,他便能毫無顧忌地去找前「怡紅院」的眾姊妹們了,屆時可先提點銀子出來,或許到外地另尋棲身之所,最好能讓他從此恢復男兒身。
「‘曉月姊姊’想在我們家避避風頭。」唐卓截口道,又附在小仙耳邊,將自己為大哥尋妻的計劃說了一遍。
就見小仙越听,嘴巴咧得越大,她喜歡這個主意,若能有這麼一個豪爽、聰明的大嫂,可真是唐門之福啊。
只是老太君會答應讓一名風塵女子進門嗎?她低聲提出問題。
唐卓想了一下,道︰「先不要告訴女乃女乃,等‘曉月姊姊’和大哥見過面,彼此有了感情之後,再找女乃女乃談,應會簡單些。」
小仙頷首同意這個主意,眼前只剩一個問題,該把曉月藏在哪里呢?
唐門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上以毒藥、暗器聞名,家里栽培的藥草何其繁多,家丁們也多習武藝,曉月在此居住,自然不必擔心被外人潛進來偷襲,但卻不得不小心萬一突然被人發現,那個下場……呃!恐怕會比死還淒慘。
「二姊,先讓‘曉月姊姊’住你房里好不好?等大哥從書房出來,再讓她搬去和大哥住。」唐卓提出主意。
「這個辦法好。」小仙一口答應了,本來就欣賞這位漂亮又機智的「姊姊」,能有「她」相伴晨昏,她可比什麼都高興。
兩姊弟也沒問過曉月,三言兩語就把一切都決定好了。至于曉月,忙了一整晚,他早累倒在椅子上,夢周公去也,卻不知麻煩已經臨頭了。
餅午後,小仙急呼呼地撞進閨房,手上的餐盤被她摔得震天價響,擱在桌子上時,那些碗筷還上下跳個不停。
正在睡夢中的曉月險些被她嚇得掉下床鋪,一睜開迷惘的睡眼就見小仙美麗的大眼正燒著兩簇怒火,小巧的鼻翼一張一合地扇著噴出兩道硫磺味兒十足的火氣。
這俏姑娘的脾氣可真不小!他興味十足地直睨著她瞧。
小仙臉兒一紅,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依地跺腳道︰「‘曉月姊姊’做啥兒這樣看著人家?我又沒有多個鼻子、少只眼楮的!」
「嚇!這可有些奇怪了?你不盯著我看,怎知我正望著你呢?」曉月朝她努努嘴,故意逗人。
向來不懂客氣的曉月下了榻,見到桌上飯菜具備,用不著招呼,自動自發拿起碗筷就吃將起來了。
「姊姊欺負人。」小仙憤憤地落坐曉月身旁,兩手支額看「她」吃飯,越看越覺得曉月真是個奇特的人。
「她」從不多說些客氣話,每一發言必有見地,聰穎過人,卻又不會惹人妒嫉;「她」的言行舉止並不斯文,有時甚至隨興得緊,然而這樣的自在竟不給人粗魯的感覺,反而備覺瀟灑。
曉月的美麗也是與眾不同的,一種混合了英氣與高貴的美,更結合了「她」的能力,與人安全、可靠的感覺。
小仙看著看著不覺有些痴了,由衷贊道︰「姊姊,你長得真好看。」
曉月點點頭,一來他對自己的容貌深具信心、二來……吃飯中,嘴巴正忙著沒空答話。
噗哧!小仙卻被他特殊的反應哄得一笑。「姊姊,你難道連句謙虛之辭都不講,就這麼大方地承認了?」
曉月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喝下,沖掉口里的食物,方開口道︰「你要我說什麼?不好意思?多謝夸獎?」
「或者不敢當!」說完,小仙也笑了。她好喜歡和曉月談天,「她」言之有理又風趣,真是個作伴的好對象。
「哦——真是好……」曉月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見小仙的胃口已被提高,才輕輕地撇嘴道︰「虛偽!「
「啥?」小仙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蹦跳起來。「姊姊怎麼可以罵人?」
「我有嗎?」再開口的同時,曉月不忘捧起飯碗,隨便夾了些菜,移到窗台下的茶幾上坐著吃。
小仙的個性火爆又率直,最是容易受激發火。果然,曉月逗人的話語一出口,她立刻跳腳的使桌面上菜湯四溢,一襲雪白桌巾,隨即染上七彩。多虧曉月有先見之明,及時避開,否則身上這一百零一件衣裳豈不要「泡湯」了。
「你怎能說我‘虛偽’?」她指控道。
「我說的是那種答話‘虛偽’,不是指你‘虛偽’。」
「那話是我說的,你罵‘虛偽’豈不指我?」
「不對!因為那話我也說了。我不過打個比方,你和我說同樣的話,自然也是打比方。既是打比方,怎能說是虛偽?所以你不虛偽,我也不虛偽。因此那句虛偽不是罵你,也非罵我。結論是我們兩人都不虛偽。」說完,曉月咋咋舌興味盎然地望著她。
小仙被曉月一大堆打比方、虛偽,轟得頭都暈了,只能上下不停地點著腦袋,大聲應「是」,表示贊同。
曉月在肚里偷笑得抽腸,這姑娘老實得有趣極了,天曉得,剛才那一大篇「廢話」,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呢!
「‘曉月姊姊’,你好聰明喔!」小仙懷著崇拜的眼光直盯住曉月的臉蛋瞧。
她脾氣雖暴躁,卻相當率真,一點都不嫉妒有人比她美麗、能干,反而傾心相交,這一點讓曉月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輩子都在逞口舌之能,或許本身的聰明才智不在話下,但總流于意氣之爭,未能習得寬容之心,相反地,小仙一介女流,如此胸懷,倒叫他心生好感。不覺收起逗弄心思,誠懇關心起她來。
「小仙,你剛才進來時好像很生氣,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還不是那個岳盈春。」一提到這個名字,小仙漂亮的臉蛋上又蒙上一層火氣,咬牙切齒的好像恨不得咬下那個人身上一塊肉似的。
「岳盈春?是誰啊?」曉月走過來,拉著她,重新在椅子上落坐。
「是我姑母的兒子,算是表哥,不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她憤怒的語氣里最少藏了十斤火藥。
「他做了什麼事惹你如此生氣?」曉月好玩地倒了一杯茶送到小仙面前,幫她滅火。
小仙也不推卻,接過茶杯仰頭一灌,整杯水就下肚了。
「他又來向女乃女乃求親了,一年來上好幾次,我每次拒絕,他也不听,真是個死皮賴臉的混帳。」她急喘口氣,續道︰「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和姑母打的是什麼壞主意,要不是看在彼此是親戚的份上,早拿掃帚轟他出去了,哪能容得他們在唐門里橫行霸道。」
突聞有人來向小仙求親,沒來由的,曉月心中竟起了一陣陣的刺痛,還沒見到岳盈春的人,他就打從心底討厭他。
「岳混蛋想干什麼壞事?」
「岳混蛋?」小仙驀地笑了開來,直拉著曉月的手撒嬌。「姊姊形容得太好了,咱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其實我早在私底下叫他‘岳王八’了!」
「岳王八?嗯!這名字真不錯,人如其名,小姐好才學。」他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一番,和小仙相視大笑。
「姊姊,你……呵呵呵!你真是我的知心人。」小仙笑得趴在曉月身上起不來。
他輕撫著她如雲的青絲,心髒突然「格登」一跳,一種異樣的感覺盈滿全身,小仙發絲上的桂花香味直鑽進他鼻孔里,引得他心跳更急了。略顯慌張地將她扶起來,他轉移話題,平復自己的心思。
「小仙,你還沒告訴我,岳王八打的什麼壞主意呢?」
小仙輕皺黛眉,這事兒說來是唐門的恥辱,但她已將曉月視為知己,自然不再隱瞞,將實情悉數托出。
「其實這全得怪我們兄妹不長進。」她嘆口氣,忽問︰「唐卓帶姊姊回來時,可有向姊姊介紹過唐門目前的景況?」
「沒有。」曉月搖頭。「但唐門在四川人盡皆知,我大略也听說過一些傳言,唐門是武林一大世家,以暗器和毒藥聞名,現任唐掌門雖掌令符多年,但大權仍握在老太君手中,唐門這一代有三個傳人,長子唐容、你、以及老麼唐卓。」
「沒錯,但因我是女子,唐門秘功傳子、傳媳、不傳女,所以我不算在傳人之內。」
「迂腐!」曉月來自二十世紀,男女之別的觀念本就淡薄,遂輕蔑地撇嘴道︰「誰說女子就一定不如男人?這種‘重男輕女’的觀念真要不得。」
「‘曉月姊姊’好見識,總有一天,大家定會知道女子不是弱者。」小仙緊緊握住曉月的手,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他微笑地反握她的手,安慰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他有點遺憾像小仙這般突出的女孩,竟生在如此封建的時代,她若生在他的年代,一定會開出更搶眼、眩目的花朵來。
小仙大大的眼楮直瞅著曉月堅定的臉龐瞧,一種心靈相通的快感驀地流遍她全身,教眼眶中聚積的水霧凝結成珠,顆顆晶瑩剔透地滾落玉頰。
從不以為自己的性子有錯,雖然她一直受到世俗的壓力,但倔強的脾氣令她始終打落牙齒和血吞,死不低頭。所謂過鋼必折,所以她吃了不少苦。可是此刻能夠博得曉月的了解和體貼,她覺得今生已是不虛此行了。
「怎麼哭了?」曉月舉起衣袖,輕柔地為她拭淚。
「變成小花貓可就不漂亮嘍!痹乖別哭了。」
「‘曉月姊姊’,你一直住在唐門陪我,不要離開好不好?」
曉月楞了一下,未來的一切和小仙的淚在他心里拔河,不知何時開始,小妮子已在他心中佔了一隅地位,可是……
「我答應你,不會任意離開唐門。」他這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是故意騙小仙,但他確實拋不下未來。
小仙卻沒听出曉月話里有話,她高興地抱住他,笑道︰「‘曉月姊姊,,你真好。」
曉月心里苦笑,心中巨石突然一沉,不知為何?一股好大的壓力籠罩全身。
經由小仙的解說,曉月終于了解唐門目前的窘況了。
唐門傳到這一代,三個子孫中,長子唐容是預定繼承家業的人選,但他嗜文若痴,根本不諳武學,如何繼任掌門之位?
武功較佳的小仙偏生為女子,唐門秘功里的一套家傳劍法和暗器上的毒藥配方卻不能傳給她。
最小的唐卓性子未定,但老太君已悄悄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所以才會在每次訓人時都算上他一份。
可是十五歲畢竟還太小,要等到他有接位的能力,至少還要十年。然而,老太君已屆九十高齡,連現任唐掌門都六十出頭了,這樣的年紀是否等得了十年,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所以老太君曾想過為小仙招婿,選一名文智、武藝兼備的青年才俊來輔助唐卓成年接位,以防她死後,唐門因無主而垮掉。
小仙的姑母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年年帶著兒子上唐門求親。表面上說是「親上加親」的體面話,其實她也為年輕時,被家規根除在外,不能繼承家里任何好處而暗地懷恨,遂想借由兒子的輔臣之位,一舉謀奪家產。
她的主意老太君和唐掌門也不是不清楚,但念在女兒、妹妹的情分上,她又早年守寡,總是不忍點破。
再加上掌門之妻早亡,在一些大聚會上有勞她出任女主人,打點一切,彼此之間的關系只好這樣別有用心、如履薄冰地進行下去了。
曉月听得猛皺眉頭,這些世家大族外表雖然風光,其實內地里勾心斗角、大玩心機,還不如平常人家兄友弟恭,一家和樂呢!
小仙點起燭火,和曉月聊天太有趣了,不知不覺都已入夜。
「姊姊今天就睡在這里吧!」
「哦……啊!」他跳了起來,小仙竟然要和他一起睡,不會吧!「這個……呃……因為我在白天已經睡飽了,所以晚上……」
「睡不著嗎?」一轉身,小仙已經解下長發,及腰發絲、如雲如瀑,烏黑柔亮地披在肩上,半掩玉容,就一暈黃的燭火,清麗得仿似霧里觀音,既聖潔又可人。
曉月的心髒候地狂跳起來,如此佳人世間罕見,他不由地動心了。可是不行!小仙天真純潔不識他的真面目,對她根本不懂得設防,他若因此而乘虛佔人便宜,可就真的該死了。
他急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她。「是啊!我睡不著,不如……咱們效法古人,來個秉燭夜談可好?」
「好哇!我也想多了解姊姊的事,那我們榻上聊吧。」小仙拍手贊同,立刻走過去拉曉月的手。
曉月見同床共枕的危機已除,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回過身來,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險些掉了魂。
小仙不知何時,已月兌下外衫,僅著單衣,內里的純白色肚兜隱約可見,襯得大片雪白如玉的胸脯更是惹人理想。
她毫不避諱地在曉月面前卸下單衣,一雙粉女敕、發著誘人光彩的藕臂立刻出現在他面前。
曉月听到自己的喉嚨滾出一連串隆隆的低音,下月復部有一團火正在燃起,燒得他的腦袋都有些暈了。
小仙月兌完上衣,改解長裙,百褶宮裙一離身,她身上僅剩肚兜與底褲,兩條修長、挺立的玉腿晶瑩剔透,肌理膚質渾如水凝,細致得幾乎看不出一個毛細孔,仿似上天精雕細琢的極品。
曉月的鼻血快要噴出來了,緊握著的拳頭連指甲插進掌肉里都沒有感覺,欲火燒得他雙目盡赤,理智已一點一滴地流失。
「‘曉月姊姊’,你的臉好紅喔,是不是不舒服?」小仙關心的手貼上曉月的額頭,溫柔地問道。
一股溫情直流入曉月的心中,失去的理智緩緩回籠,他驀地狠心咬破舌尖,讓巨痛澆熄欲火,這個天真善良的姑娘值得最好的對待,他怎可輕薄于她?
用力閉緊眼楮,再睜開,清亮的眼眸重新出現在他臉上,他微笑地搖搖頭,抓下她貼在他額頭上的手,道︰「我很好。」
「姊姊還不更衣上床嗎?夜已深了。」說著,小仙伸出手來,就想解下曉月的腰帶。
曉月嚇得猛地後退,腳跟絆到身旁的椅子,當下栽個大筋斗。
「唉喲!」曉月撫著跌傷的腰肢,痛得眼淚差點掉下來。所以說人千萬不能有壞念頭,瞧!報應這不就臨頭了。
「‘姊姊」,你還好吧,有沒有摔傷哪里?」小仙關心地上前扶起曉月。對他的異常不禁心生疑惑。
「沒……沒有……」曉月得咬緊牙根才能免于哀嚎出聲。
「還是我幫姊姊寬衣吧?」
「不……不用了。」曉月急忙拍開她的手,看見小仙喃著懷疑的眼神望著他,他不自在地笑道︰「我睡覺從不月兌衣的,我……我怕冷。」一說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枉費曉月平時口舌伶俐,事到臨頭,居然連個像樣兒的借口都編不出來,怕冷?這說法連他自己都不信。
丙然,小仙疑道︰「怕冷多蓋條棉被不就得了,穿衣睡覺不是很別扭?」
「呃……習慣嘛!」他實在也那不出什麼好理由了,小仙美麗的身體,嚴重影響他正常的思緒,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藏進被窩里,眼不見為淨。
匆忙拖著她上榻去,拉起絲被蓋上這具令自己神迷目眩的身體,曉月著衣坐在床邊,心想先與她聊聊天,女人體力總是不比男人,待她累了,睡著後,他就可以休息了。
不料,小仙卻巧笑盈盈,拉著曉月的手,強令他睡臥在她身旁。
「姊姊也一起躺下來嘛!」
曉月這時可是後悔死了,沒事穿什麼女裝呢?現在可好了,人家姑娘當他是閨中密友,硬要求同睡,他要是不小心露了餡……哼!恐怕不是被當成、亂棍打死;就是叫唐門的暗器給射成馬蜂窩了。
他僵著身子,屈成龍蝦狀,說多難受就有多難受,又不得不強顏歡笑與小仙聊天,一個時辰下來,小仙已叫周公請去做客,他卻全身疼痛的像挨了一頓好揍。偏偏他不敢亂動,怕在無意問輕薄了姑娘純潔的身體,將萬死難辭其咎。
這一躺,直到四更天,待梆鼓聲漸遠,他才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