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的夜晚,周圍沉重的空氣像是一攤濃得撥不開的墨液。
一條鬼祟的身影緩緩匍伏于濕潤的韓國草皮上。他……稱得上是個英「熊」,因為他正潛行的這塊草皮是屬于道上赫赫有名的「殺手陳七」專有,傳言陳七陰險毒辣、殺人不眨眼,而這個人敢捋陳七的虎須,夠膽識!
但何以他是英「熊」,而不是英「雄」呢!
實在是他的外表太遜了,一身破爛血衣、兩顆黑腫得看不見眼珠子的眼楮、嘴唇腫脹如香腸、整張臉瘀青的顏色多于膚色……這樣的人,如果贊他個「雄」字,怕古今英雄都要群起舉白布條抗議了。
而且他潛入的目標也有點兒……與眾不同,是——廁所。
試問有哪個英雄會舍軍火庫、彈藥室、資訊中心等等的機要地方,而就陳七專用的廁所?
所以他是英「熊」——英勇的狗熊!而他本人也非常以自己這項特色為榮。
忽然,在圍牆外頭警車的鈴聲響徹半邊天。同一時刻,這位英「熊」也爬過草皮,翻進別墅的主臥室浴廁里。
不一會兒,數十位警察已將陳七的別墅團團圍住,而負責攻堅行動的中一隊,則在年輕隊長的帶領下,迅速地強行闖進陳七的別墅。
「你們想干什麼!警察就可以私闖民宅嗎!」陳七的保鏢們悍然抵抗著。
「警方接獲密報,你們綁架了名寫實小說作家郝韞霆,立刻把人交出來。」年輕隊長站出一步說話。
陳七眉頭一皺,以眼神詢問著手下。
他們明明決定先寄恐嚇信,威脅郝韞霆不得將組織販賣麻藥的管道寫進小說里,他若不從,三天後才綁人的。
怎麼早上恐嚇信才寄出去,晚上警察就上門找人了!莫非有人搶先行動想邀功?
十幾名黑衣人紛紛搖頭。誰敢違抗陳七的命令?又不是活膩了!
沒有屬下違逆他,那眼前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陳七腦筋一轉,推斷是警方的情報出了錯。
「我說小隊長,你搞錯了吧!我們是正當的貿易商人,哪會干綁架的事?」
「有沒有,我們搜了就知道。」年輕隊長對于自己的情報網可有信心了。
「你們沒有搜索令就隨便闖進我家,我可以告你們的。」陳七獰笑道。
「我們當然有搜索令。」年輕隊長掏出一張搜索令交給陳七,同時一揮手,下達動員令。「給我搜!」
陳七額上浮出一條條憤怒的青筋,既有搜索令,他就不能阻止警察在屋里翻箱倒篋;但他是什麼人物,堂堂的一流殺手,房子給警察在里頭胡搞瞎搞,往後在道上他還混得下去嗎?
「好,你們搜,但如果搜不到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年輕隊長似乎非常有把握,理都不理他,逕將搜索目標放在主臥室的浴廁里。
一隊員警沒動到屋里其余擺設,直上二樓主臥室,不過五分鐘,帶出一名渾身是傷、蓬頭垢面的高大男子。
陳七悚然一驚。這個人是誰?怎會出現在他家中?
年輕隊長得意萬分地說道︰「陳七,你還有何話說?」
「我根本不認識他!」
年輕隊長走過去幫忙扶持那名外傷嚴重的傷患。
「先生.你可叫郝韞霆?」
「我就是郝……韞霆!」那男子氣喘吁吁、聲淚俱下地控訴道︰「他們綁架我,威脅我不得寫出陳氏貿易公司走私販賣毒品的秘辛,我不從,他們就把我打成這樣,還將我關進廁所里,嗚……我的肋骨好像被打斷了。」
「你們兩個立刻送郝先生去醫院接受治療。」年輕隊長果斷地挑出兩名隊員負責此事,待郝韞霆離開後,立刻轉向陳七。「罪證確鑿,陳七,我以綁架、勒索、傷害三項罪名逮捕你。」
「不,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陳七愕然大吼,那名傷者他壓根兒沒見過。
「你有什麼話去跟法官說好了。」年輕隊長掏出手拷,「叩」地一聲,輕而易舉就逮住了陳七。
「我真的是冤枉的——」陳七因為受驚過甚,連指揮手下突圍都忘了,整個販毒組織就這樣莫名其妙剿了一空!
而那個憑空冒出來的男人……他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又沒人綁架他,他怎會被扁得渾身是傷,還遭拘禁在廁所里,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怕陳七想破了腦袋也弄不清楚事情的根由。
但……事情其實很簡單,他不是綁架的,而是自己溜進去的。
對!他就是先前爬過草皮,翻進別墅里的那名——英「熊」;同時也是陳七此次寄恐嚇信的對象——名寫實小說作家郝韞霆。
在運送郝韞霆去醫院的車子上,原本被扁得慘兮兮、揚言肋骨被打斷的可憐作家,此刻正抱著肚子笑彎了腰。
「哈哈哈……陳七大概作夢也想不到我會自己送上門去,還聯絡警察,他這次栽得有夠冤,哈哈哈……」
那扶著他的警察之一月兌下帽子,卻是個英挺、冷峻的年輕人。
他就是支助郝韞霆出書的幕後老板兼大學同學——君梧邢,也是全球第一的「君威企業」新任總裁。
與他冷峻外貌相反的是那一頭柔柔細細的茶色短發,在夜風吹拂間,閃亮的顏色好比月光的碎片。
「在你笑得這麼難看之前,可以先將你臉上那層惡心的妝扮擦掉嗎?」
沒錯,郝韞霆的挨揍全是假的,不過是好萊塢出色的化妝技巧罷了。
今天早上,他在家里接到陳七的恐嚇信,威脅他不得寫出販毒秘辛,否則將對他,及他的家人不利。
郝韞霆看完信之後,氣得七竅生煙。挑釁他可以,但想禍及他的家人就罪無可恕。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反正陳七那痞子會使的招術不過那幾下,綁架、圍毆,要不然就殺人,他再清楚不過。
他連絡了君梧邢,讓他以「君威企業」的權勢對警察施壓,要求警方出動大批人馬包圍搜索陳七的別墅。而他本人則在警方來臨之前,設法弄成一副淒慘樣,潛入陳七的別墅,偽裝成被綁架、遭受嚴刑拷打的樣子,一個髒栽得陳七啞口無言。
接下來就全是文書作業了,「君威」旗下的醫院會為他開立偽造的驗傷單,而律師群則負責將陳七告到老死在監獄里為止。
反正陳七早就惡貫滿盈,警方找機會想鏟除他不知費了多少心思,他不過推波助瀾一下下,這記狠招他使得光明正大、問心無愧。
「你不覺得我很了不起嗎!不費一兵一卒就剿了陳七的販毒組織。」
君梧邢橫了他一眼。「我只覺得你很奸。」
「所謂兵不厭詐。」郝韞霆得意極了。「誰說非要硬踫硬、打得頭破血流才算是英雄!真正有能力的人是靠頭腦,一條計策就能決斷于千里之外,這才是真天才。」
「哼、哼!」君梧邢撇了撇嘴。天才要都是他這副無賴德行,這世界恐怕早滅亡了。
「哎呀!梧邢,我知道你很崇拜我,但喜悅是要用笑容來表達的,不是哼聲;來,我教你。」郝韞霆雙手圈住了他,噘唇吻上他的頰。「快點兒笑啊!順便高呼‘郝韞霆,你是天才’,快點、快點……」
「惡心死了,你不要靠近我!」君悟邢火力十足地開炮。
在另一邊,同樣是偽裝成警察的「君威」專屬司機正在打哆嗦。
難怪郝韞霆的綽號叫「黑爵」——黑心爵土;這樣賊邪的個性,確實不負「黑爵」之名。
黑白兩道會深深忌憚他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他的為人奸詐狡猾、行事不擇手段,兼無法無天,總之不小心得罪他的人,最好的月兌身方法就是去買口棺材,將自己裝進去,省得被整死都不知道。
而這樣可怕的人物,他下一號目標對準的又是誰呢?
听說……
只是听說啦!郝韞霆他要去相親了——
這……求神保佑全天下的女性同胞吧!——
濕熱的溫室里無端端卷起一陣陰涼的冷風。水如新縮了縮肩膀,嘴巴圓圓地張開著,其撐大的程度大概可以……塞進兩顆鴕鳥蛋吧?
「再說一遍!」
路箴茗秀氣的柳眉挑上半天高。「干媽,我已經說了N遍了,請你面對現實好嗎?」
「再說一遍——」水如新拔尖的嗓音,好比即將繃斷的琴弦。
「你的小兒子郝韞霆準備找一個進口新娘給你當媳婦兒!」她兩手圈在嘴旁湊近她耳畔放聲大吼。
層層水霧迅速蒙上水如新黝黑璀璨的大眼,她的鼻子在一瞬間轉紅。
「我不要,我不要一個黑人媳婦兒,我不要,我不要!」
路箴苦突然覺得頭好痛。她的前半輩子或許很倒楣,一出生就丟在垃圾堆里,在一間又髒又小又黑暗的孤兒院里長到八歲;但被水如新領養,無疑是人生中另一個楣到達最高峰的代表,她根本是全世界員難纏、最恐怖的媽咪!
天!她好後悔,當年應該學另一個壞小子,把鼻屎糊在她身上,嚇跑她的;她千不該、萬不該逞一時之意氣,搞什麼「英雄救美」的蠢事;瞧,她給自己招惹上什麼樣的災禍了!
「干媽,請容女兒再重復一遍,沒有人說,你的進口媳婦兒是黑人,她可能是泰國新娘、越南新娘、大陸新娘……目前尚未決定。而且,老婆是小扮在娶,你有什麼資格說不要?」
水如新吸吸鼻子,眼眶中的淚水泛濫成災。
「你要我年紀一大把了,還跟媳婦兒因為語言不通,而玩比手劃腳嗎?」
「小扮娶的如果是大陸新娘,你跟她講國語就會通了。」
「她如果對我謀財害命呢?」
「你小說看太多了,干媽!」
「我看的是電視新聞,很多台商在大陸被謀財害命。」
「你不是台商。」
「但是我跟他們一樣有錢。」
扯了這麼多,路箴茗終于有所體認——水如新是在找她的碴。
「干媽,要我去調查小扮感情生活的人是你,如今,我的調查報告出爐了;小扮目前沒有固定女友,他正在積極相親,鎖定對象是進口新娘。就是這樣了,我的任務到此為止,你不要再找我麻煩了。」
水如新抿緊薄唇,任由斗大的淚珠落了滿腮。
路箴茗握緊拳,打定主意,死也不要理她。她僵直起身,邁開步走向門口。
「哇——」突然,一聲慘烈無比的哀嚎在溫室里炸開。
路箴茗身上的雞皮疙瘩迅即起立敬禮。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嘛?」她受不了地跺腳。「我不是干爹,你不要每次都用這種方法對付我好不好?」干媽也不想想,她那種哭聲比殺雞還要可怕,她待會兒鐵定得到神壇報到,去收收驚了。
「我不要一個進口媳婦兒。」
「這問題你應該去找小扮討論。」
「你明知他不會听我說。」她三個兒子都遺傳到他們老爸的惡劣因子,沒一個懂得體恤、關心她這個做老媽的!
「那我就沒辦法了。」路箴茗聳肩,樂得將所有麻煩撇得一干二淨。
「你不是經營‘危機處理中心’嗎?」水如新細聲問道。
路箴茗清楚察覺到自己背脊上那根根豎立的寒毛。
「想都別想,我不接你的工作!」
水如新眼眶中的淚水迅速重新累積,嘴巴才張開,還來不及發出聲音,路箴茗便一個箭步沖過去捂住她的嘴。
「你以為我會笨到給你第二次機會用魔音來殘害我的耳朵?」
水如新把嘴巴一合,牙齒咬上她的手心。
「啊!」路箴茗哀叫一聲,用力甩著手。「干媽……」
水如新忽地推開她,跑出溫室,來到陽台扶手邊。
路箴茗嚇了一大跳,跟著跑出來,只見水如新半個身子吊在陽台上。
「干媽,你別鬧了,快進來吧!」雖然只是三樓,但摔下去還是有可能壓死人的,她不能讓干媽再造孽了。
「既然你們每個人都討厭我,沒有人要幫我,那我……我干脆死了算了。」水如新作勢往下跳。
路箴茗一口氣梗在喉頭,差點室息而亡。「你……你不要太過分!」
「我不要活了!」水如新放開一只手,身子有三分之二傾出了陽台。
「你——」這是她干媽,今年四十九歲……路箴茗胸中燃著十把火。這樣的女人夠資格當人家的媽嗎?「好啦!你進來,我幫你就是了。」——
「亞都飯店」的宴會廳里,一場盛大的跨國相親宴正如火如荼地展開。
吧台邊,一名負責端茶送水的服務生,有別于周遭歡騰鼓舞的氣氛,她的臉色只有「黯淡無光」四字可以形容。
她就是路箴茗;自從那一天,被水如新以死相脅,逼她接下破壞郝韞霆娶進口新娘的任務後,她的楣運就直往上沖,如今已擠人金氏世界紀錄倒楣鬼排行榜中的前三名,而名次顯然還有往上攀升的趨勢。
好比對面桿在她跟前、防礙她偵察郝韞霆的大胖子,那一只油膩膩的大豬蹄正妄想翻山越嶺突襲她的胸圍。
懊死、混帳、王八蛋!相親宴上的異國美女何其多,江蘇佳麗、越南嬌娃、泰國儷人……環肥燕瘦,應有盡有;而這只死肥豬誰不挑,偏要為難她這位可憐的冒牌服務生?可惡!老虎不發威,給人當病貓了。
是有意,也是故意,她連連往後退,直達香檳塔邊。
「小美人,你別跑嘛!」
路箴茗唇邊漾起一抹冷笑。不!她才不會跑,相反地,她會往前沖,伸腳絆倒他,讓他去和那堆香檳塔相親相愛到永久。
「砰!」肥豬撞酒塔的聲音比十頓炸藥一起炸翻還可怕,整座宴會廳霎時陷入驚濤駭浪中。
路箴茗跳了起來。完蛋啦!她沒想玩這麼大的。
而且……哦!老天,那只死肥豬的身分似乎不簡單。
瞧,連警衛都出動了。
想了想,情勢不妙,她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路箴茗毫不猶豫地鑽進吧台,正想朝後門逃竄時,一只蒲扇般的大掌突然扣住她的肩——
她全身的血液倒流上頭部。慘了,被逮住了,該怎麼辦?無計可施之際,她玉掌抬起,刮向身後的登徒子。
「啪!」清脆又響亮的肉擊聲同時嚇了他們一大跳。
路箴茗回頭,瞧見一張熟悉的臉龐,眼珠子差點跳出眼眶。
天哪、地啊!怎麼會這麼巧?登徒子竟然是郝韞霆?這下于她不榮登倒禍鬼排行榜第一名都不行了。
郝韞霆的嘴巴張很大大的。「我是要救你耶!你打我干什麼?」方才,他在吧台邊喝酒的時候,就見到這位女服務生被王一發那只大肥豬糾纏的畫面。
王一發是商界出名的急色鬼,他看中的女人十之八九沒有好下場。
他正想著有啥兒好法子既可以平和地救人,又能整得王一發有苦難言,不料這沖動的小女人已經搶先動手了,還搞得轟轟烈烈,像在做國慶游行似的。
他見情勢不對,決定先保她出宴會廳再說,想不到她這麼不知好歹,問都不問一聲,回手就賞他一記鍋貼吃?可惡的母老虎!
「那……你又沒事先說,我怎麼知道?」糟糕!郝韞霆不知會不會認出她來?雖然他們已經十多年沒正式見過面。
當年,水如新領養她的時候,與丈夫郝樞鬧得正僵,自不許子女們私下相會。每月一次的定期會面也僅有三小時,而且氣氛像在公堂應訊般嚴肅,小孩子們壓根兒不敢多開口,彼此多不熟悉。
她開始了解郝家是在到美國留學後,三兄弟中的郝韞然和郝韞禮同樣選擇美國為留學地,出門在外,同鄉人較易團結,他們才漸漸熟絡了起來。
但郝韞霆讀書的地點卻在英國,在回台灣前,他們從未見過面。
即使後來水如新與郝摳啟的關系稍微改善了,但她與韞霆也因各自忙于工作,不曾私下連絡過,倒是韞然韞禮念在舊日情誼上,偶爾會來探望她一下。
因此,她對于郝韞霆的了解都僅止于水如新、郝韞然和郝韞禮的口耳相傳,還有就是干媽派她來執行這次破壞任務時所給的一張照片上。
罷開始只覺得他是個特立獨行的男人,觀察他幾次,發現他很有女人緣,對每個人都很好,看似多情,其實,除了至親和摯友外,他將所有人都區隔心牆外,是個防衛心很強的人。
而且他性格機靈,行事多變,溫柔的表相下,藏著一個陰險的靈魂;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她的直覺仍不停地對她發出「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警告。
只是啊……唉!她這個人天生有項缺點,好奇心太大,總是很容易被花俏而危險的事物所吸引,撞得自己滿頭包。因此對于郝韞霆,她得更加、千萬、多多地小心防範才行。
「是啊!我應該先敲鑼打鼓詔告天下,我要救你這闖禍精才對。」他一臉揶揄。
她臉上燒出白煙。「要不要我代勞啊?只要你一句話,我馬上去廣播。」
「請便,如果你出得了這宴會廳的話。」
「誰說廣播一定要出宴會廳?」她兩手圈在頰邊,張開嘴巴。
突地,廳中傳來一聲怒吼。
「是你們飯店的服務生絆倒我的,你們快點把她交出來,我絕對要教她好看!」是王一發的聲音。
郝韞霆與路箴茗對視一眼。
「識時務者為俊杰。」他邊說,邊拉著她迅速往廚房方向跑。「咱們的帳有的是機會算,眼下先走再說。」
出了宴會廳,溜過廚房,轉進飯店後園的花叢里。
路箴茗累得癱倒在草皮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來她要去改運了,否則像她這樣一個「危機處理中心」的經營者,平日只是利用電腦網路連接世界各國的醫院,幫助突發意外的傷者,或替急著更換體內器官的病人尋找適合的醫療途徑以挽救其性命;這樣文弱的特殊醫護人員,有什麼理由要像個偵探似的,到處冒險犯難,還差點連小命都賠進去!
一月兌離險境,郝韞霆就用力甩開她的手,坐得離她遠遠的,氣呼呼地捂著臉。這可惡的母老虎,手勁兒有夠大,他的臉都腫起來了!
路箴茗休息了半晌,不聞他的聲響,好奇地抬眼睨著他。
「看什麼看!你的杰作啦!」他撇過臉給她看,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啊在上頭。
她低下頭,吐了吐舌。喔!似乎真的打重了。
「哼!」他嘴里盡是血味兒,挨打得太突然,來不及咬緊牙根,他的腮幫子八成破了。
「我……嘿嘿嘿……」她搔著頭傻笑。「對不起羅!我以為又是另一只大色豬嘛!」
「我這樣標準的身材像豬?」這話兒是自他齒縫里硬擠出來的。
「打你的時候,我又沒看見你的身材。」她四肢並用地爬近他身邊。
「色鬼有色鬼的味道,君子有君子的味道,豈能一概而論!」他哼了聲。論辯才,他這輩子還沒輸過呢!
簡直是強詞奪理嘛!她壓下反胃的惡心感。「我只知道你身上這股香水味兒是香奈兒五號。」不曉得是相親宴上哪個女人沾上去的。
「名牌襯衫名仕,這會兒你該相信我的人格了吧?」
這也能掰!她算是被打敗了。
「那你想怎麼樣嘛?了不起我給你打回來,喏!」她把臉頰湊過去。
「我要冰袋,它一直腫起來你沒看見嗎?」尤其那一巴掌把他的舊蛀牙都打復發了,那股子刺痛擠命往他腦袋里鑽,現在他連太陽穴都開始抽搐了。
「冰袋?」她看看蒼翠的四周,這時候上哪兒找冰袋啊?「我幫你弄些冷水吧!先將就敷一下。」她月兌下偽裝的侍者服,準備拿它去浸冷水。「你在這里等我。」
他指著三步遠處的長椅。「我去那里等。」這草皮好像才剛澆過水,把他的褲子都弄濕了,粘在皮膚上好難受。
「嗯!」她才點半個頭,雙眼驀地睜大。「等——」
來不及了,他已經坐上去了。
路箴茗閉上眼不敢看。
「呀——」同時,一陣可怕的尖叫自花叢間傳出。
「怎麼了?」郝韞霆一頭霧水試著站起,誰知……移動得好困難。「我……」
「你坐到油漆未干的椅子了。」她五官皺成一團,拼命壓抑住即將冒出口的笑意。
他飛揚的劍眉迅速垮成倒八字形,緩緩地,一分一毫移動視線往回望。
「啊!我的寶貝西裝!」他背部、臀部、大腿處,藏青色的衣褲全被白色的油漆糊成一片慘不忍睹的幾何圖案了。
一名工人打扮的男于鑽出花叢,萬分無措地站在郝韞霆面前。
「先生,你……」
「你們正在整修花園?」郝韞霆指出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對!」男子局促地點頭。
「同時也重新油漆園里的廊柱、涼椅、秋千?」
「是!」
「你們應該掛一個牌子,警告客人︰油漆未干,請勿踫觸。」他長嘆口氣,男子瑟縮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加害者,而非被害人。
「我……我……」男子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路箴茗真怕那男子一身骨頭會抖散掉。她上前一步,自郝韞霆的上撕下一張厚紙板。
「它們掛了。」她將紙板拿高,湊近郝韞霆眼前,「油漆未干,請勿踫觸」八個大字清楚地印在上頭。
郝韞霆筆直的目光直盯住那張B5不到的紙板,它……好小,超迷你到讓人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所以他才會一把它坐下去,連帶地毀了他唯一一套、特地買來撐場面的亞曼尼西裝。
「我現在該怎麼辦?」
路箴茗歪著頭,狀似沉思良久,突然自口袋里掏出一條糖果遞到他面前。
「來顆曼陀珠如何?」
郝韞霆睜圓大眼瞪著她。「你要我再坐回椅子上滾一趟’」顯然他也看過那支廣告。
「要不你說呢?」西裝髒了就是髒了嘛!難不成他要掐死那男子,拿他的命來抵?
「哈哈哈——」郝韞霆忽地放聲大笑。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牙齒痛、嘴巴流血、西裝毀了……衰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一項新體驗了,他總算了解為何有人會怨嘆命運到指天咒地!
「先生……」工人打扮的男子以為他瘋了,嚇得連退十來步,差點栽進花叢里。
多虧路箴茗眼明手決,及時扶了他一把。「你別怕,這個人本來就神經神經的,幸好不會咬人,沒有攻擊。」
聞言,郝韞霆送了她一記白眼。「是哦,反正倒楣的不是你。」
「相信我,比起我的衰星高照,你遇到的一切都只是小意思。」
「原來我的楣運都是你帶給我的,嘖!看你要怎麼賠我!」
「我的楣運全來自于你的存在,你覺得這件事我們該如何解決?」她歪著頭,不一會兒,兩指交叉一彈。「為了一勞永逸,我認為消滅那始作俑者是最好的辦法。」
她的意思是要消滅他羅!丙然最毒婦人心!郝韞霆不滿地又哼了哼。
「君子不與小人計較。」
「好女不跟惡男斗。」路箴茗也利口地回了一句。
但郝韞霆只把注意力轉向男子。「你們飯店有沒有洗衣服務?」
「有,我帶你們過去。」還是盡快將他們帶去交予經理吧!這樣難纏的客人他應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