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妻一夫(上) 第八章 嫁人還是入贅(2)

「大小姐,這事本來我是不該插嘴的,紀神醫擔心得沒有錯,不能再讓這流言繼續傳下去,姑且不說這流言不僅破壞你閨譽名聲,日後也可能影響到小少爺說親,光說現在放任流言繼續誤傳,不出三個月,你就有可能被沉塘……」林媒婆看著紀紫心,將最壞的結果告知她。

「沉塘?!」

「大小姐,這可不是我危言聳听,今年春天你不在城里,你可知道那杜家小姐是如何被淹死的?」林媒婆表情凝重地看著她,「就是像現在這些流言,傳到了我們今年春天新上任的官老爺耳里,為了他的政績,不查明真相便直接讓人將杜小姐綁了,塞進豬籠里沉塘,等她家人趕到,抓出造謠凶手時,一切已來不及,還有那個宋小姐,不肯嫁給王員外的傻兒子,也是用這種方式把人給淹死……」

「什麼,竟然有這事!」

林媒婆點頭,「所以啊,大小姐,你明明是受害者,為何突然有這些沸沸揚揚的流言傳出,大小姐是通透之人,一想就通的。」

「可我真的不想委屈自己就這樣隨便嫁人!」

「心兒,林媒婆在婚事這一方面畢竟也是行家,爹稍早已與她討論過這事,她給了爹一個建議,你听听可好?」

「大小姐,我家老頭當初那條命是紀神醫救活的,我林媒婆要不是為了報恩,是不會給你想這點子的,給你出這點子,我也是要冒著被官府撤了我媒婆牌子的風險。」林媒婆說著。

紀紫心壓下心頭那把火,「說吧,我听。」

「你先耐著性子听我說,就是找一個人品好,也願意入贅的男子,陪你演這場戲。」

「演戲?!」

「是的。」林媒婆跟紀世杰點頭。

「繼續說。」

「不管你最後願不願意接受這人成為你的丈夫,如果願意當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不願意,兩年後你們和離,到時給他一筆足以讓他另外迎娶、買房置產、優渥可觀的賠償金,入贅之前我們白紙黑字先寫清楚,避免日後糾紛。」

听完林媒婆所說的,紀紫心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紀世杰跟林媒婆也不催她,讓她自己仔細地好好考慮。

「就算我同意,那人選呢?」

紀世杰跟林媒婆听她這麼問,就知道她同意這事,不約而同地吁了口氣。

林媒婆扇了下手,「這人選小姐你就不用擔心,過兩天我把人帶來給你挑選,保證不會壞你的事。」

「那就有勞林媒婆了。」

紀紫心做出決定後,情緒有些煩躁地回到醫館,坐到櫃台前,一邊揉著感到隱隱發疼的額頭,一邊等著甘草幫她沖杯豆梔茶來降火氣。

「怎麼了?」很少看見她愁眉苦臉的趙天祺,一面撥著算盤珠子,一面關心問道︰「紀大夫找你談的事情很棘手?」

她接過甘草泡來的豆梔茶呷了口,幽幽看著醫館外的街景,小聲開口,「我……要招婿了。」

他的手一頓,「招婿?!」

她很無奈地點頭,將方才在藥廬里說的事情與決定大約告知他,「現在外面……我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

「胡鬧,萬一對方反悔呢?」不知怎麼的,一听見她要招婿,他心底竟然浮現一抹莫名的恐慌。

「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還會有證人,不怕對方耍賴反悔。」

愈是听她這麼說,他愈是生氣。世上卑鄙小人何其多,她怎麼可以這麼草率地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交付到一張契約文書上!

「走,跟我來!」趙天祺拿下她手中的茶,不給她反對的機會,拉著她的手腕便往後院走。

後院有不少下人正在整理院子,兩人這樣拉拉扯扯的怕會被人誤會,她只得加緊跟上他的腳步,小聲問著,「安睿、安睿,你要拉我去哪里?」

趙天祺將她拉到一處較沒有人來往的角落,松開她的手腕,生氣地質問她,「紀紫心,你沒腦子嗎?你可知被休棄的女人,日後必須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語,甚至是不肖分子的騷擾,會比你現在承受的壓力還重,且這棄婦的污名會一輩子跟著你?」

她揉著有些發紅的手腕,「我知道。」

出,力道真重。她招贅或是日後和離,跟他都沒關系,這安睿怎麼會突然跟發神經一樣失控地對著她發火?

他一听到她說她知道卻還選擇這麼做,壓抑的火氣全涌了上來,怒聲指責她,「你知道還答應這麼愚蠢沒有腦子的方法!」

「你以為我沒有分析過所有利弊得失嗎?你以為我想這麼做嗎?你知不知道二房現在就跟兩眼泛著青光的狼一樣,緊盯著我們大房這一塊肥肉,他們想要奪得大房的一切,就要先除掉我!

「我要是不一勞永逸,把自己嫁掉完全斷了二房所有的念想,他們就不會死心,只會用更歹毒的方法破壞我的名節,甚至利用這種方法要我的命。

「我再不斷了他們的妄想和貪心,他們下一步就可能利用這事蠱惑官老爺,讓那昏庸又急著求表現的官老爺把我抓起來沉塘!」紀紫心火氣也上來了,朝著他怒吼,像是要將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與憤怒全吼出來似的。

「那也不必把自己賠進去,你這是下下策。」他憤怒地握緊拳頭提醒她。

她氣得牙齒磨得吱吱響,聲音從齒縫里擠出,「我要是想得出更好更完美的方法,何苦用這下下策,給自己找一個不愛的男人!」一說到這里,她眼眶里委屈的淚水竟然撲簌簌地往下掉。

一看到她掉眼淚,他飆漲的莫名怒火頓時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對她,剩下的只有心疼……

趙天祺吁了口長氣,拍拍她抽搐的縴細肩膀,將隨身的帕子遞給她,「別哭了,把事情交給我,我幫你解決。」

她接過帕子按了下眼角,「你要幫我解決,怎麼解決?我可不要你為了我去做違背自己良心跟道德的事情。」

「那一家子還不值得——」

這時,一名小學徒急匆匆地朝他們跑來,「安爺,前面醫館來了兩名穿著一灰一藍,體格精焊的男子指名找你,他們不說是誰,只讓我們通知你說神獸到了你就知道,其中一人留了個八字胡。」

一听到神獸跟八字胡,趙天祺表情僵了下,眸底掠過一抹幽光,「我知道了,你讓他們到祥富酒樓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好的。」小學徒點頭後便匆匆往前面醫館跑去。

「紫心,我不會讓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男人,或是招贅,你只適合懂得欣賞你的美好、了解你、願意跟你守著那份堅持的男人。」趙天祺吁口氣,「其它都別想太多,我會處理好。」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紀紫心眨著帶著水氣迷蒙的眼眸,看著趙天祺離去的背影,不解他話中真正的意思,他究竟要如何幫她解決這難題?

約莫半刻鐘後,趙天祺出現在位于人來人往熱鬧市集里的祥富酒樓二樓的雅間。

一踏進雅間,那兩名男子兩眼陡地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腳步急切地朝他向前兩步,抱拳單膝下跪見禮。

「屬下英招(泰逢)見過主子!」

「你們是如何找到這里的?」趙天祺越過他們走到窗邊,目光森冷地望著窗外,「起吧!」

兩人站起身,身穿灰衣、身形較矮的英招抱拳拘謹回答,「屬下們奉皇上的命令,全力搜尋主子的下落。」

「皇上?」趙天祺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們兩人。

「是的,主子,皇上本就不相信依主子的能力會死于船難,而最不可能平安回京的天佑世子卻能夠取得冰焰火蓮,並逃過船難,回京醫治太後的病,遂命暗衛營兄弟暗中調查,發現你溺水意外身亡與天佑世子有很大的關系,因此命暗衛營兄弟暗中全力尋找蛛絲馬跡,才查到主子現下在這。」留著兩撇胡子的泰逢為趙天祺解惑。

趙天祺眼底有掩飾不住的蒼涼與悲傷,低喃著,「世子……」終于讓他如願了。

「是的,主子……您不在了,榮王府世子也只能由天佑少爺繼承。」泰逢有些無奈地說著。

「只是……主子,您既然沒死,為何寧願隱身在這種小縣城當個侍衛卻不回京?」英招滿臉不解地問著。

當他們得知主子的下落,看到其它暗衛弟兄傳回的情報,他們還以為情報有誤,親自前來打听一番後,仍舊不敢相信,他們暗衛營的統領竟不回京當他的大統領,反而隱身在一間小藥房里當侍衛,這侍衛還得兼著其它雜事,例如賬房先生……

一個身分是暗衛營大統領,只听命于皇上,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另一個身分卻是小藥房的侍衛兼賬房先生,得听一個女人的命令,偶爾還得陪小孩子放紙鳶,這反差之大,讓他們第一時間簡直無法接受。

趙天祺冷嗤了聲,嘲諷問道︰「你們相信我會如傳言般死于船難?」

「不相信!」他們搖頭,異口同聲。

主子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這樣問他們兩人,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英招率先領悟他問這話的含義,驚呼,「主子,莫非……莫非你與天佑世子兩人趕回京時,發生了屬下們不知道的事情?」

趙天祺淡淡瞥了他們兩人一眼,目光沉靜地看著窗下的街景,片刻後才幽幽開口,「太後病危,急需冰焰火蓮救命,我與趙天佑日夜兼程趕路,抵達秀靈江時改走水路趕回京城為太後送藥,趙天佑在這里早已經設下埋伏。」

「什麼,埋伏?!」兩人倒抽口氣,怎麼也不相信,天佑世子跟他們主子兄弟感情一向很好,怎麼會設下埋伏?這下他們都懵了。

「趙天佑在我們前往天山找尋冰焰火蓮時,便買通黑狼閣殺手,同時勾結我身邊想上位的暗衛,打算等船只行駛至兩岸地勢最為險惡的淒風峽谷時對我痛下殺手。可人算不如天算,當晚江面天氣遽變,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江面上甚至掀起龍吸水,幾道驚雷劈中船尾,整艘船瞬間起火。

「我護著他,帶著冰焰火蓮欲棄船逃生,這時若讓我下船改走陸路,日後想要劫殺我更不容易,一旦我回到京城,必被封為榮王府世子,而已經從父王手中接下暗衛營大統領一職的我,如再受封成為榮王世子,他勢必只能成為一個被眾人取笑的笑柄。

「內心嚴重自卑扭曲的趙天佑不能讓這事發生,只要除掉我,世子之位必會落在他頭上,即使父王不想讓他成為世子,卻也只能傳給他,他便命買通的黑狼閣殺手還有背叛我的手下,在已經起火的船只上劫殺我,我一面護著趙天佑避開火源,一面與黑狼閣殺手廝殺。

「可他卻在我護著他逃上救命小船時,一刀捅進我腰間,那刀上還抹了劇毒,我在所有殺手圍攻上來,千鈞一發之際跳入江中,這才逃過一劫,卻也是九死一生……」趙天祺悲憤地回憶當時之事。

听完他所說的,他們兩人震撼地瞠大眼,無法置信這在外人眼前一向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甚至多次請求榮王爺,讓榮王爺向皇上請旨封主子為榮王府世子的趙天佑,會做出這樣殘殺手足天地不容之事!

「毒,主子你身上的毒?」泰逢雙眼緊盯他月復腰的位置。

「解了,當時要不是紀大小姐正好在江邊散步,救了我一命,現在恐怕你們得到義莊去找尸骨。」這時候回想,也真是慶幸自己這副皮囊長得還算好,才會讓紀紫心違背父親的命令救他一命。

「主子,既然你的身體早已復原,為何不回京?」英招知道這問題已經涉及主子的隱私,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回京?怎麼回京?」趙天祺悲憤地怒槌擊著窗框,「你們知道嗎?那一刀捅進的不是我的腰,是我的心!趙天佑是我自小最敬重的人之一,可他卻在背後捅我一刀,誰能想到將我推入地獄的人,竟然是我最尊敬的人!」

「我若回京,他所做的事勢必會被揭穿,一旦揭穿,榮王府的顏面將蕩然無存,兄弟骨肉相殘,第一個最傷心的除了父王外,恐怕就是太後,即使隱瞞這一切,你們覺得我和趙天佑還能和平相處嗎?恐怕我一看到他,想撕了他的心都有,這樣你們讓我如何回京?」他苦笑了下,可語氣里卻帶著濃濃的蒼涼與悲傷。

他們的主子鮮少會這般情緒失控,他們兩個大男人更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怔地看著他宣泄滿腔怒火與惆悵情緒。

片刻,趙天祺深吸口氣,收拾好自己沮喪灰暗的情緒,「我失控了,抱歉。」

「主子,任何人遇上這種事情都會失控,這是人之常情,主子請勿這麼說。」英招連忙說道。

「這事,你們兩人知道就好,不要再過到第三人嘴里。」

「連皇上也?」

趙天祺點頭,「既然趙天佑這麼想要世子封號與暗衛營統領的位置,為了這兩個位置不惜泯滅天良殺害親手足,那就讓給他,我不會與他爭奪。」

「主子,難道你就這麼退讓?」英招激動問道︰「他已經奪了本該是你承襲的世子封號,現在他在京城里更是汲汲營營,想讓榮王爺勸皇上將暗衛營統領的位置交給他。」

「世子封號是世襲,我不在,父王必定得傳給他,至于暗衛營統領這一職,可不是他想坐就能坐得上,必須有真本事。」

「這些年來,很多事情我們幾個屬下都看在眼里,心里清楚是主子你刻意讓他的,否則以他的本事跟能力,怕他連半個主子都比不上,這點相信皇上跟榮王爺心里更是清楚,否則不會到現在暗衛營統領的位置還是空的。」

「就是,主子,那冰焰火蓮要不是你特意讓給他,還暗示他在哪里,憑他那點功夫能找得著?根本是拿著你的功勞回京邀功!」泰逢也忍不住氣呼呼地指責趙天佑。

「算了,不說這些,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回京城的。」

「主子,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小縣城當個侍衛吧,若皇上問起……」泰逢的臉垮了下來。

「皇上問起就說沒找著,只是找到長得相像的人,傳令,任何人都不許泄漏我的行蹤,也不許出現在我周遭。」趙天祺走回桌邊,徑自為自己倒杯茶呷著,平淡的語氣里凝滿了無形的威嚴,「不過……我現在倒是有件事情要你們去辦。」

「主子請吩咐。」

「當時我命你們兩人一路小心保護,另外暗中帶回嵐山的那幾朵冰焰火蓮,現在是否還活著?」

「主子請放心,當時我們的人所發現的這冰焰火蓮,現下在嵐山上的小天池由春姨小心照顧著,旁邊也已經冒出幾朵小火蓮,除了我們幾人,沒人知道這事,就連皇上也是。」

「很好,即刻傳書讓白澤將其中一朵冰焰火蓮、百年靈芝和一根千年人參,在最快的時間內送過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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