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名昭彰之井中月 第3章(2)

龍天洪診完婦女皇一只手,再換另一只,診了半天才氣呼呼開口。「胡說八道!你根本沒懷孕,你以為用這種破爛借口就可以留下二哥嗎?別做夢了!」

女皇臉上閃過一絲狼狽,隨即又堅定地反駁回去。「你只是略通醫術,怎能診得準確?太醫都說朕喜脈已現,你卻察覺不到,那是你醫術不濟。」為了留下龍天宙,她也算用盡心機了。

「哪個白痴太醫說的?你把他叫出來,跟姑女乃女乃對質……」

「放肆!竟敢在朕面前污言穢語,信不信朕……」

「朕朕朕——震你娘啦!泵女乃女乃……」

「大膽,來人啊……」

兩個女人居然就這麼潑婦罵街似地吵起來了。

豈止龍天荒快抓狂,連向來好脾氣的花淚痕也听得嘴角抽搐不已。天啊,這還是一國女皇、一個堂堂皇妃該有的儀態嗎?簡直是……

算了!他別開頭,當沒听到,女人吵架是最不能插手的,幫她們講和,講得好,她們不會感激,感情壞了,她們定把一切都怪他頭上。

房寶兒听她們越罵越難听,也不知該氣或該笑。

不過她很訝異,女皇對他們要帶走龍天宙居然起這麼大反應,莫非她外表冷漠,心里其實在意龍天宙?

丙真如此的話……她倒覺得讓龍天宙留下也不是壞事,倘使有一天,龍天宙能為了女皇而再起生存之念,絕對好過他現在對什麼都不在乎,事事冷淡,連自己的性命都能輕易拋卻來得好。

她從懷里掏出一條紅絲線,往女皇手腕拋去。

女皇正跟龍天洪吵得熱烈,一時沒注意,手腕竟給纏住了,駭得她臉色微白。

這伙人該不會真想再改朝換代一回吧?

誰知房寶兒啥也沒做,只捏著紅絲的另一頭,閉目細細診察起來。

女皇一時愣住了,半晌後,驚呼︰「懸絲診脈?」這會兒她真的慌了,一個能懸絲診脈的大夫,她怎麼騙得過?

等房寶兒確定了她並未懷孕,那麼……休說他們會不會帶走龍天宙,王夫肯不肯留下來也是個問題。

不曾經歷差點失去的痛苦,不會察覺他的可貴。

而今,她發現了,也努力想要挽回,但是……來不及了嗎?

突然,她心里涌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即便貴如一國之君又如何,照樣有做不到的事、留不住的人……

她第一次反省,過去,自己是否對龍天宙太壞了?如果她對他好一點,哪怕只在他心里留下一點情意,以他重信重諾的個性,就算不愛她也會為了夫妻情分,留下來陪著她吧?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後悔已經太遲。

只怕從今而後,她要真真正正做一個「孤家寡人」了。

心突然有點冷,她嘗到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滋味。

適時,房寶兒把紅絲一抽,龍天洪立刻湊過去問︰「弟妹,怎麼樣?她撒謊對不對?她根本沒有懷孕。」

女皇面無血色,只是咬緊唇,昂起下巴,堅持著最後一點自尊。

就算撒謊又如何?她是皇帝,她說的話就是聖旨,今天哪怕她說樹是藍色,它便是藍色,誰人敢駁?誰又能駁?

或者今天,她注定留不住龍天宙,但她也不會像個棄婦般哭哭啼啼,她會先削奪他「王夫」的封號,再逐他出宮。

自古以來,既然事不可為,那就快刀斬亂麻,免得越拖越麻煩,終成禍患。

「朕——」她口才開。

房寶兒溫婉似春雨的聲音在殿里輕輕揚起,帶著溫暖、也帶著生機,教人一听,便覺心頭一片祥和。

「雖然才一個多月,但陛下確實有喜了。」

這會兒不只龍天洪目瞪口呆,連女皇都驚訝得張大了嘴。

花淚痕注意到妹妹的模樣,心里暗喜。看樣子妹妹對龍天宙並非全然無情,不過她個性驕傲又多疑,只怕日後龍天宙要擔待的地方還很多。

但有情總比無情好,她有了情,便不會走上先皇的老路子,施政處事也會多用心思,對老百姓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況且從某方面來說,妹妹和龍天宙都是失去熱愛、封閉心靈的可憐人。

餅去,他們像受傷的獸一樣,緊靠在一起,一邊互相取暖,一邊彼此傷害。

但願日後他們能如一對真正的愛侶,攜手相牽、互助互持、重新得回人生。

****

「弟妹……你沒診錯吧?」好半晌,龍天洪終于期期艾艾地問道。

女皇目露希翼地看著房寶兒,關于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不過她不好開口,倒是該感謝龍天洪替她解決一個麻煩。

「三姐難道還信不過我的醫術?」房寶兒笑道。

「這倒也是。」龍天洪想到剛才他們看見龍天宙的傷勢,一伙人都傻了。一柄匕首幾乎全沒入小骯里了。這……還能有救嗎?

但房寶兒說沒問題,便開始施為。

她不是單純地拔刀、止血、上藥,而是在龍天宙月復部開了個洞,將他破損的腸子、髒腑小心翼翼以羊腸線二縫合,最後再將傷口一起縫合,然後抹藥、包扎,從頭到尾她手不抖面色不改。

龍天荒則在一旁協助她,龍天淇卻看得心里發慌,才會跑出來跟女皇吵架。

要論房寶兒的醫術,真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匪夷所思。

所以……

「二哥怎麼這樣倒霉,好不容易才能月兌離苦海,這下好了……搞出人命……」

「看來他一輩子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龍天洪碎念個不停。她已經相信女皇有孕了,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想到二哥要永困深宮,受女皇虐待,她就一肚子氣。

花淚痕連連拉她衣袖,示意她少說兩句。感情這種事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的幸福也許是別人的痛苦,相反地,他人的快樂,她或許覺得很無聊呢!

所以不該管的事還是少管為妙,省得惹禍上身,徒增麻煩。

房寶兒轉身對龍天荒低語數句,便見他打開藥箱取出文房四寶,她當眾寫下一帖藥方,交給女皇。

「陛下雖年輕康健,但心火旺盛,加上近日過于操勞,恐會影響胎兒,這帖藥可以幫陛下安胎健體,陛下每日一服,七日後我們再來看望陛下和二哥,告辭。」

話落,一行人就像他們突然出現時一樣,又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真的當皇宮像自家一樣,來去自如。

女皇應該生氣,卻出奇地半點怒火也燒不起來。

她只是呆呆地模著自己的小骯,她真的懷孕了,這里有著一個小生命,尤其……這是她和龍天宙的孩子,是他們的孩子……

不自覺地,兩行淚水滑落臉頰。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盼望這個孩子盼望很久了,久到……她以為這是一場夢,一場全天下是美的夢。

她跟龍天宙的孩子……呵,她忍不住又哭又笑起來。原來高興至極點,心也是會痛的,如今他便嘗到了這般矛盾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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