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一如往常的坐在窗邊矮榻上,一個人下棋對弈,下膩了就拿著書看,悠閑得一點也不像是被軟禁的人。
伴隨著雨聲,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談話聲,過不久,被上鎖的門扉被推了開來,打扮得十分精致的黃茹玉領著小翠走了進來。
「韓默,我親手炖了一盅人參雞湯,你趁熱喝了吧。」黃茹玉看著一襲白衣坐在窗邊的玄墨,期待他能對自己投來一個微笑。
可他卻視若無睹的繼續下他的棋,將這對主子跟食物香氣忽略得很徹底。
「韓默,小姐在跟你說話,你沒听見嗎?」小翠看他那副冷漠模樣,生氣的道。
「小翠,不可以這麼跟韓默說話。」生怕惹怒玄墨,黃茹玉斥喝著自己的丫鬟。
小翠實在心疼自家主子,「小姐,分明是他不把你放在眼里,你都紆尊降貴親手為他炖人參雞湯,他竟然連看都不看你,要換成是安公子,早對小姐你眉開眼笑了。」
「閉嘴,誰讓你提那個廢人!」一提起安翊,黃茹玉的臉色更是難看。
想來,這些日子有不少關于她爹曾經想要將她許配給安翊的流言蜚語傳到韓默耳里,恐怕就是因為這些流言才會讓他遲遲不肯點頭答應入贅。
她也真搞不清楚她爹將安翊那個廢物留在府里做什麼,直接將人轟走或是給筆銀子把人送走便是,留在府里會壞了她的終身大事,難道她爹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嗎?
偏偏她跟她爹抗議多次,她爹總是以女人不要插手男人的事打發她,說什麼有心思要他將安翊轟走,不如多用點心跟韓默培養感情。
可叫她怎麼培養?她爹就是不懂,把安翊留在府里,只會影響她跟韓默的感情發展,讓他心有芥蒂,生她的氣。
「韓默,連著十幾日下大雨,濕氣頗重,你喝點參湯補補身子吧。」黃茹玉壓下心頭所有對父親的不滿,掀開盅蓋,親手舀了碗人參雞湯送到玄墨面前。
玄墨將黑子落在棋盤後,一顆一顆拾起被包圍的白子,將它們放進玉缽中,口里冷寒拒絕,「不必。」
「韓默,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要你入贅。」
「是男子大丈夫有遠大理想抱負的就不會想要當倒插門女婿。」他毫不留情面的當面潑她一桶冷水。「我韓默就算現在是個沒有出息的護院,也不想要入贅!「怎麼會沒有出息?難道,虞姑娘沒有跟你說那件事嗎?」汪嬤嬤不是說她偷听到他說了會好好考慮?黃茹玉急著道︰「只要不出五年,你就不再只是一個護衛,甚至是……」
他抬起頭冷眼看著她,「五年?」
黃茹玉看了眼小翠,眼尾一甩,小翠即刻無聲的退下,這時她才又開口,「是的,五年,我爹跟我說過,不出五年,白澤國將會改朝換代……」
玄墨鄙夷的低嗤了聲,「簡直是痴人說夢話,你讓表妹來說過後我細思許久,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是真的!」黃茹玉焦急的反駁,「這事絕對是真的,如果不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又怎麼會讓虞姑娘轉達給你,一方面是希望你答應這門親事,一方面是也要借重你的長才。」
「說點可以讓我信服的,不要空口白話,沒事的話就請大小姐離開吧!」玄墨嘲諷了聲,逕自收起黑棋,一點也不想理會她。
「我說的是真的,你被我爹軟禁在這里,一定不曉得最近府里來了兩位貴客,他們兩人是……螭龍國的二皇子跟三公主!」
「螭龍國?咱們白澤國死敵的皇子跟公主怎麼可能會跑來,不要命了嗎?大小姐你有病就讓我表妹來替你診脈開藥,不要胡言亂語,讓人听了報官抓進監牢可不是一件好事。」
頓時,他有一種替黃百川感到悲哀的感覺,那麼精明心思陰沉可以隱忍數十年謀劃大計的人,怎麼會生出一個如此天真、沉不住氣的女兒。
套一句婧兒之前說過的話——真是坑爹的第一把能手,豬一樣的隊友,在愛情前面,智商什麼都是負數的笨蛋。
他雖听不太懂,但覺得用來黃茹玉還是再貼切不過。
「是真的……因為他們兩人是我的堂兄跟堂妹……認真說來,我可是螭龍國的郡主……」
黃茹玉小聲的將這秘密告知玄墨,希望能就此打動他的心。
「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輕,你還是讓人趕緊請其他大夫過來幫你看病。」玄墨懶得跟她繼續說下去,自顧自的下著棋。
「我沒騙你,他們兩人這一趟來是要帶回去一件足可以毀滅白澤國的物事,只要這物事被帶離白澤國,白澤國不出五年必會改朝換代。
「什麼物事?」
「那物事是白澤國的聖物,只要一離開白澤國,白澤國便會天災連連、民不聊生,屆時我爹便會與螭龍國皇帝里應外合,帶兵一舉攻入京城稱帝。你只要協助我爹,屆時還擔心沒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嗎?」黃茹玉生怕他不相信她所說的,沖動之下將這機密月兌口而出。
「我爹他懂陰陽五行之術,他算出白澤國有這一大劫,我爹才潛伏在白澤國等待時機。」
玄墨心底冷笑一番。嗤,陰陽五行之術,不知道這黃百川有沒有算出,他會被自己的女兒出賣得如此徹底!
「大小姐,黃老爺知道你的妄想愈癥這麼嚴重嗎?」
黃茹玉惱怒跺腳。「我說我沒病,我腦子清楚得很!」氣得干脆拿高她掛在腰際上一把造型有些奇怪的長型銀色飾物,「我要是有病,我爹會把密室鑰匙交給我?」
密室鑰匙?玄墨眼尾閃過一記寒光,看著她手中那把銀色鑰匙,冷冷勾著嘴角,心里有著另外的盤算。
看他那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不為所動的表情,黃玉茹氣結。「四天後,我爹要在府里設宴為我堂哥慶祝生辰同時餞別,屆時我讓我爹允你出席,你看到他們就知道我沒騙你!」
「大小姐,請別打擾我下棋,門口就在那里,不送。」
黃茹玉怒氣沖天的跺腳,耐心盡失,「韓默,我告訴你,現在是我好好跟你說,是跟你商量,到時我爹出面,他會用什麼方法讓你答應就不好說了,你要是識時務就趕緊點頭。」
黃茹玉撂下狠話,見他還是不為所動,咬了咬牙用力扯了下帕子,怒喝,「小翠,我們走,去找我爹!」
玄墨掃了眼被重重甩上發出劇烈響聲的門扇,視線落在被黑子包圍的白棋,看似死局的棋局卻在他輕輕落下一顆白子後,棋局逆轉,黑子瞬間被白子包圍。
他沉沉勾起冷冽嘴角,不疾不徐地將黑子一顆一顆拾起放入玉缽中……
連日不停歇的大雨加上時疫,讓黃府許多護院們一個個病倒,守備一向森嚴的黃府頓時松散了不少。
這給了玄墨很好的機會,利用雨夜順利的溜出軟禁他的院子,無聲無息潛入茹意閣。
眾人皆以熟睡,那把銀鑰匙仍掛在黃茹玉腰際,他輕手輕腳拿起,甚至不用解開,直接利用黏土復制它的形狀。
他又潛去黃百川的院子,在他的鞋底還有衣服上灑上青熒粉,之後便用暗號喚來暗衛。
他將那黏土交給寒夜,讓他盡速打造好鑰匙。
黃百川因為他明確拒絕黃茹玉,擺明不信她的說法,黃茹玉便上她爹那里一陣好鬧,讓她爹親自跟他說清楚。今日晌午過後,黃百川便派人把他帶往他的書房。
黃百川一樣好書相勸、好處許盡,連五年之後必定改朝換代等話都說了。
而他一樣鄙視的嘲笑黃百川是痴人說夢話,讓黃百川惱火得想讓人一刀砍了他!
可又想起他唯一的女兒尋死覓活的就只要嫁給他,只好將這口怒氣再度吞下,命人仍是將他軟禁起來。
就在他即將出書房之際,負責看守假山護院的頭兒武奎匆匆來報,只見武奎搗著唇小聲的在黃百川耳邊告知他一件緊急事情,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對習武的玄墨來說那音量已經夠清楚了。
內容大致上是說,他擔心連日的大雨造成密室過于潮濕,是否要將密室里的寶物移往他處?
黃百川回答,他去看看再說。
書房門關上之際,玄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他有機會進到那密室一探了。
黑夜到來。
玄墨從假山外一路順著著幽暗的青色光芒,順利的通過五行八卦陣,來到密室入口,用鑰匙開啟了門。
密室里有許多奇珍異寶,不過牆上有不少字畫都已經移走,他梭巡一,沒看到聖物,難道已經移走?
他想了想,吹熄了燈火,一片漆黑的密室內多寶桶上一只花瓶正閃爍著青熒粉的幽光。
他將青熒粉也灑在黃百川衣服上,他的手難免沾染了青熒粉,踫觸過什麼,不難得知。
玄墨走過去踫觸那花瓶,多寶桶邊的牆面竟然打開。
密室中還有密室,里頭自然是放著最重要的東西。
聖物果然在里面,不過現在還動不得,再過三天才是個好機會。屆時,他要看黃百川如何交出聖物,讓螭龍國的皇子帶回?
玄墨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後,關上密室門,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假山……
虞婧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幫忙救災的一群和尚,為首的師父解釋,他們方丈打坐之時受到佛袓的指示,要他帶領寺里僧人下山前往樂安縣城幫忙救災。
這群懂得醫藥的僧人一出現,緊接著由鏢局的保鏢護送一車一車的藥材也接著運到,說是朝廷欽差大人命人送的。
欽差大人?誰啊?人呢?
鏢師們說不上來,只說他們是拿錢辦事,總之把藥材送來給她就是。
疫情迅速獲得控制,這一切好像真的是上天下了指示似的,讓虞婧不禁懷疑,難道的確是神跡?
然後,又有一群自稱來自鄰縣的雜役前來幫忙打掃環境。
原本像是無人當家作主的樂安縣城,不消多久事事都步上了軌道,好像幕後有人在掌控著一切一般,井然有序。
她雖然感到疑惑,但也不想多想了,在她想法里是多一分力量是一分,能盡早控制好災情才是最重要的。
醫僧們來到後,她輕松很多,這日她去了婆子家幫她一家老小診脈針灸,婆子一家都沒事了,救人一命是不是勝造七級浮屠她不知道,但治好一個人真的是很令人開心啊。
包令人開心的是,當你忙了一天回到家,發現浴桶里已經注滿滿滿的熱水,這才叫幸福哩!
有人打下手就是好啊,感謝寒門三兄弟。
就在她抱著衣物進沐浴間不久後,她的房門被推了開來,一名行動像獵豹一樣、身穿黑衣男子悄悄進入屋內,眯起銳利的黑眸巡視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里。
寒風發出暗號通知他,她人已經回不,為何不見她人影?
直到听見隔壁沐浴間里傳來陣陣潑水聲響,玄墨這才放心下來,坐到床邊雙臂抱胸地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