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寺建在層巒疊嶂、終年雲霧彌漫的逐鹿山上,整座寺廟依山勢而建,古樸而壯觀。
蘇暢兒剛陪葛氏做完早課回到暫住的院子,便接到從宰相府轉來的信件,是任楷寄來的,告知她換防已經結束,再過些日子便會回京,回京後帶她一起回去見父母一一她以前的公公婆婆。不過據她所知,因為爹遲遲不肯同意她嫁進任家,讓任楷的母親很不滿意,甚至已經找了媒婆到處幫任楷相看,之前雖然被任楷嚴厲喝止了,但是時間久了恐怕又會故態復萌,因此這一次回來後,他會請皇上作主賜婚,拿著聖旨直接上宰相府向爹提親。
提到讓皇上賜婚,她忍不住嘆口氣,只要是她爹打定主意,恐怕抬出皇上也沒有用啊,她爹就是只老狐狸,特別會鑽法律漏洞,任楷在爹眼里還是女敕了點。
梆氏關心的問道︰「雲彤,怎麼了?未來女婿寫了什麼,讓你眉頭深鎖的?」
蘇暢兒將信件收好,「沒什麼,他說這次換防回來,要直接請皇上作主賜婚。」
一听到這消息,葛氏的臉瞬間糾結成一團,擔憂的說著,「請皇上出面……你爹恐怕會氣得跳腳……」
「放心吧,娘,爹可以穩坐宰相之位二十幾年,您當他是吃素的啊?」
「你怎麼這麼說你爹!」
「難道不是嗎?」蘇暢兒將信件放進盒子里,「娘,時間還早,早膳也還未送來,我到後山走走,去看看風景。」
「你又要去那處斷崖,不好吧,這兩天下雨,雖然雨昨天下午就停了,可山上的地還有很多地方是一片泥濘,非常危險。」
「放心吧,娘,我問過去掃階梯的小師父了,他們說不礙事,不會有危險,況且那懸崖邊還有鐵鏈鏈著,沒事的。」
「要不,你帶著柳絮一起去吧。」
她搖頭,「不了,娘,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帶丫鬟出門,而且柳絮走得慢,還要等她,浪費時間。」
梆氏皺著眉叮嚀,「那你小心些。」听到女兒又要到那斷崖上看風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感到心神不寧,偏偏這女兒又喜歡獨來獨往的,真的是叫她擔心。
「我知道,娘,不用擔心,用早膳前我會回來的。」蘇暢兒擺擺手便往後山去。
蘇暢兒才剛離開院子,一名小沙彌便領著風塵僕僕趕來的任楷前來敲門。
片刻後,柳絮拉開院門,本以為是白雲寺的師父送早膳過來,沒想到是領著任楷前來的小沙彌,喚道︰「見過大將軍、小師父。」
小沙彌說道︰「這位施主一大早前來,說是有要事要見你家夫人,因為這位男施主身分特殊,方丈便讓弟子直接領這位男施主過來。」
柳絮雙手合十,恭敬地行禮,「有勞小師父了。」
待小沙彌離去,柳絮領著任楷進入院子,「大將軍這邊請,夫人正好在花廳,請隨奴婢來。」
梆氏正疑惑著是誰一大清早前來敲院門,便見到柳絮領著任楷進入花廳,忙問道︰「大將軍,你怎麼來了?」女兒不是說他還要一些日子才會回京嗎?怎麼今早才收到他的信件,蘇暢兒連著兩天沒有到斷崖處看風景了,住在白雲寺這段時間,她都會趁著還未用早齋之前,沿著這蜿蜒小徑穿過青翠竹林到那處斷崖前。
從那處斷崖眺望,可以將整個京城的風光盡收眼底,她喜歡這種登高望遠,將一切收攏在眼前的暢快感。
耳邊不時傳來竹子隨著涼風吹過,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這感覺很舒服,她停下腳步調這會兒就見到人了?
「見過岳母。」他抱拳作揖,「小婿是昨日回京的,已去拜見過岳父大人,這才得知岳母與暢兒在白雲寺參加祈福法會。」
「你已經去見過相爺了啊。」那想必也同皇上提了他跟女兒的婚事,這任楷動作可真快啊!
「是的,岳母,不知暢兒人呢?」暢兒要是得知他來找她必會出現,怎麼到現在還不見她的人影?
「不巧,你與她錯開了,她到後山的斷崖前看風景。」葛氏接過葉嬤嬤特地泡來的紅棗桂圓養身茶,食指指著後山,「你來了正好,去把她叫回來吧,今兒個她說要到後山去,我這心底一陣陣的心神不寧。」
「是,岳母,小婿這就去將她帶回來。」任楷作揖後馬上往後山而去。勻呼吸,打算繼續向前走時,兩旁的竹林里忽然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她倏地提高警覺。
這里以往不會有香客前來,除了打掃的小沙彌外,就連白雲寺的師父們也很少上來,怎麼會出現奇怪反光?反光通常都是光照射到鏡子才會出現,還有就是鐵、銀制品,例如兵器……
懊死,不會是這竹林里藏著什麼采花大盜,還是什麼殺手之類的吧?
為了安全起見,她當下決定不到斷崖邊欣賞風景,提起裙子馬上往回走,可她不過往回疾走了五、六步,三道閃閃的冷光便朝她直劈而來一一她機警的側身避開那鋒利的刀刃,袖口卻被劃開一個大口子。
接著只見三名蒙面歹徒,手持大刀毫不留情地朝她砍來,她旋身俐落地避開攻擊。
看著對方招招致命的招式,她知道這三人的功夫與威虎、威豹不相上下,要是他們手中沒有刀刃,自己所學的那些空手道和防身術也許還能制伏一、兩個,然而看著他們手中那又大又長的大刀,她根本一點把握都沒有,回去的路又被他們堵住,她只能放手一搏,為自已爭取活命時間。
就在那寒光閃閃的大刀劈向她時,她閃身滾進一旁的竹林里,一簇青翠的竹子立刻被砍成兩段。
在竹子倒塌的瞬間,她放出任楷給她的信號彈,一刻也不敢耽擱,往斷崖的方向跑去,那斷崖邊上有一個很隱密的山洞,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只要拉著鐵鏈往下一蹬,就進得去那山洞,絕對不會被那三個殺手發現,只要她跑得過那些殺手,她就有把握能夠躲過追殺。
與此同時,任楷一腳才剛踏出院子,就看到半空中爆開的那個紅色求救信號,他神色劇變,衣袍一撩,隨即施展輕功拼盡全力朝那信號方向而去。
當他趕到竹林時,看到的是被削斷的竹子和衣服碎片。他檢查著情況,听到山崖上隱約傳來的聲響,馬上丟下手中的衣服碎片,朝山崖上奔去。
蘇暢兒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這麼背,她才剛拉住鐵鏈要蹬進下方的山洞,這三名殺手便趕到,提刀毫不留情地砍斷她所抓住的鐵鏈,她整個人瞬間墜落到比山洞還要低的地方,想要伸手勾住山洞也沒法子,現在只能緊拽著鐵鏈不松手,等待奇跡出現。
然而那三個殺手像是想要啃食她的恐懼一般,似乎欲在她死前好好凌虐她一番,拉著另一邊鐵鏈晃動,讓下面的她像鐘擺一樣搖晃。
「你們究竟是誰?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我?」她怒吼,「要我的命最起碼要讓我死得明白!」
這三個蒙面殺手狂笑,其中一名殺手用著大發慈悲的口吻道︰「既然你自知逃不過,老子今天就好心告訴你,讓你死個明白!」說完,這名殺手像是在吊她胃口似的,遲遲不肯將指使者告知她。
她雙手不停顫抖,已經沒有力氣了,可她不想就這樣冤死,做了冤死鬼還找不到人報仇,使盡全身力氣吼道︰「快說!」
「哼哼,要怪就怪你讓人絕了後,不殺了你,難消人家做父親的心頭之恨。」
「放屁……我讓誰絕後了……」她漸漸抓不住,整個人不斷往下滑。
「玉合縣魏縣令,這人你應該一一」認識吧……
只見一道寒芒閃現,一把飛刀破空而來,這名蒙面殺手再也沒有機會將未說出的話說完。
待旁邊兩名同伙發現時,同伴的後背心已插上一把短小精悍的飛刀。
又一支銀色飛刀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冷冽光芒,猶如閃電般直射其中一名殺手的眉心。
眼見只剩下自己一人,活命唯一的機會在獵物身上,最後一名殺手提起手中的大刀往蘇暢兒拽住的那條鐵鏈砍下一一「啊!」蘇暢兒隨著惶恐尖叫聲墜入深淵。
跋到的任楷沒有任何一絲遲疑,追著她跳下懸崖,抽出腰帶朝她甩去,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拉回她將她護在懷中,一同墜入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