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爺讓幾個屬下到京城附近的小縣城找禹海青,這禹海青當年在營里可是個能人,爺想請他過來幫小姐打理店鋪,這會兒爺應該正在天外天酒樓跟他談事情。」
蘇暢兒有些不解,「我曾經听他說要幫我找個厲害的人,不過這大約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就算是到附近的縣城找人,不也只是兩三天的時間,怎麼會那麼久?」
威虎簡單帶過,「听說禹海青家中有事,所以他現在才來……」
「威虎,你話不能說清楚點嗎?」她橫了他一眼。
威虎有些無言,「傅姑娘,背後道人隱私是不對的……」這話還沒說完,他隨即收到蘇暢兒朝他飛射而來的犀利眼刀,連忙簡明扼要地告知,「我听說他這些年日子不好過,兒子需要三十年以上的人參……」
蘇暢兒點頭,「我了解了,那我們過去天外天酒樓吧,我順便會會那位能人。」
她不想再拖延了,年關將近,而每年過年總會遇上幾天大風雪,想出門走親訪客十分困難,那些千金們一般都會躲在自己的閨房里打牌、刺繡等等,並不會出門。要是連著幾天無法出門,定會想辦法找娛樂打發時間,她的小說就是她們打發時間的最佳選擇,她這書齋得趕緊開幕,趕在休年假前大賺一筆才是。
「威虎,我自己去天外天酒樓就可以了,你回去交代他們稍微趕工,將書櫃那些東西先趕制出來。」
「好的,傅姑娘,我會催他們加緊趕工,您自己過去,多注意安全。」因為天外天酒樓就在斜對面街角,不過幾步路的距離,負責保護她的威虎才敢放心地讓她自己過去。
蘇暢兒離開鋪子,朝天外天酒樓走著,卻在街角停下腳步,往另一邊的藥館走去。
苞在她身旁的柳絮一臉不解的問道︰「小姐,我們不是要去天外天嗎?您怎麼上藥館來了?您不舒服?」
「我去買個東西,你在外頭等我。」她說完便逕自進入藥館。
約莫一刻鐘後,蘇暢兒領著柳絮來到天外天酒樓,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上去二樓雅間。
「姑娘,就是這里,請進。」
她敲了兩下門扇,前來開門的是一名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上頭有幾個補丁的暗褐色長袍,但眸光看起來十分精明銳利的中年男子。
「在下禹海青,見過傅姑娘。」一看見蘇暢兒,這名中年男子隨即對她抱拳作揖。
「原來您就是禹先生,禹先生好。」這禹海青看起來生活十分貧困,但身上卻有一抹不屈的傲骨,讓人無法輕忽。
任楷上前牽著她的手走進雅間,向她介紹,「暢兒,海青是我為你尋來管理書齋的掌櫃,他的能力相當強,當年他一個人管著整個營的帳目以及糧草調度等等,他所做的帳目清清楚楚,沒有一條是對不上的。他退役後,所找來接替他的人手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他。」
「禹先生當年竟然掌管整個軍營的帳目?!」實在看不出來啊,想來這禹海青思緒極為清晰,才能管理這麼大一筆帳,厲害啊!
「三年前敵軍偷襲,放火燒糧草,在下那時受了傷,後背有一大塊灼傷,左手臂也燙傷,有些萎縮,因此才退役。」禹海青遺憾地將自己離開軍中的原因提了下。
「沒事,禹先生,你雖然退役了,但是一樣可以換個地方繼續發光發熱,我這里的帳沒有軍營的那般復雜,相信你能勝任愉快。」
「只要姑娘不嫌棄在下是個廢人,在下一定不會讓姑娘失望。」禹海青眼中閃著激動光芒。
「不知禹先生現在于何處落腳?」
「在下目前暫住在西下街客棧,妻小則留在鄉下老家。」
「禹先生如還未找到合適的住所,不介意的話,你可以住到店鋪後面的二進小院,並托人將嫂子跟佷子們帶到京城,一家團聚,也免了彼此相思之苦。」她自荷包里取出一張三十兩銀票遞給他。
「傅姑娘,您這是……」禹海青詫異地看著她。
她喚了聲,「柳絮。」
「是。」柳絮將一個木匣交給他。
禹海青打開一看,里頭是一支綁著紅絲線的百年人參,他震驚地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蘇暢兒。
「這三十兩是我聘請禹先生過來為我掌管鋪子的一點心意,還有給禹先生見面禮,請禹先生莫要推辭。」
禺海青熱淚盈眶、小心謹慎的收起人參,「海青謝過傅姑娘的賞識和救命之恩……」
「千里馬也需要伯樂,日後只要書齋生意好,每季跟年底都會有分紅,月俸方面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傅姑娘對海青有再造之恩,海青一定不負傅姑娘所托。」禹海青用袖子擦去眼淚,接過她遞來的銀票,慎重地抱拳行一大禮。
他唯一的兒子生病,大夫說需要人參做為藥引,兒子才救得起來,可他已欠下不少醫藥費,醫館不願意再讓他賒帳,哪里還有余錢買人參。這些日子他到處求、到處借,始終借不到半兩銀子給兒子吊命,這次若不是大將軍派人帶他到京城,來人先借他銀子給兒子買兩片參片,兒子那條小命恐怕早已化為一縷幽魂。
這三十兩跟人參對他來說是及時雨,正好解他的燃眉之急,這知遇及救命之恩,他日後定當好好報答。
蘇暢兒笑了笑,「別謝我了,謝你們大將軍吧,是他將你推薦給我的。」
「海青謝過大將軍。」
任楷擺擺手,「別謝了,日後好好干便是。」
「大將軍、傅姑娘,海青就不多逗留了,先處理好家務事,五日後便來報到。」
他點頭,「嗯,你到京城兩天了,想必也是急了,本將軍會讓人送你回去,五日後過去接你跟你家人。」
「謝過大將軍、傅姑娘,海青就此告辭。」禹海青又行了一次大禮後離去。
柳絮早已知道蘇暢兒有事要找任楷單獨談話,機靈地找了個借口退下,將空間留給他們。
門一關上,任楷隨即將蘇暢兒摟進懷中,低頭吻住他思念已久的紅唇,舌尖勾纏著彼此,嘗著她的甜美滋味,兩人吻得愈來愈深,蘇暢兒腦海卻忽然閃過一個畫面,神色一凜,用力推開他,拒絕他的靠近。
「怎麼了?」他從她冷凝的眼眸中看出她在生氣。
她兩眼朝他一瞪,不高興地道︰「任楷,我們兩人的婚事恐怕要告吹了,你還是給我留點名聲的好。」
她推開他坐到桌邊,打開掩上的窗子,讓涼風吹散她臉上的熱氣,給自己倒了杯茶,壓下胸中那團被撩起的異樣欲火與不滿的怒火。
「告吹?你胡扯什麼?」任楷怔了下,旋即想到,「是不是我那未來老丈人又……」
「這次跟我爹沒關系,是你娘,她已經替你物色好新媳婦的人選了,還帶著人家到珠寶店去挑首飾,說你們以後就是一家人。」她喝了口茶,重重放下茶杯,怨慰地瞪著他。
「我娘?怎麼可能?!」
「好巧不巧我也在呢。」她陰森森地冷笑著,「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不過整個奇珍閣可都知道任大將軍的母親帶著未來兒媳婦上門挑首飾這事。」
任楷皺眉,「這事我會找我母親問清楚。」
「怎麼不相信我?我可是听到好多人在說呢。」
他走過去將窗子拉上,搭著她的肩,哄道︰「我當然相信你,不信你信誰?暢兒,這事你先別惱火,將你在奇珍閣听到的細細跟我說一遍。」
她的食指用力擰著他的胸口,嗲聲嗲氣地學著那些姑娘們昨天說的話,「這任大將軍的母親對未來新媳婦可好了,買的全部都是奇珍閣最新上市的首飾呢,還親熱地拉著新媳婦的小手,儼然是絕世好婆婆。有個財大氣粗的婆婆,真是令人羨慕呢!」
說到後來,她忍不住又酸他一把,拍拍他的胸口,「任大將軍啊,以後你就不用擔心大將軍府里會有婆媳問題了,能遇到這麼好的婆婆,可是讓一大群小泵娘看得眼紅不已呢。」
她這怪聲怪調讓他忍不住緊擰眉頭,握住她的小手道︰「我讓人去將整個奇珍閣的首飾全買下來送給你。」
「切,那些東西我才不稀罕,」她神色一凜,用力拍了下他,鄙夷啐了聲,「給我真金白銀還比較實在。」
雖說她一點也不在意那些俗物,她也很清楚他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跟公道,可是被自己未來婆婆在公開場合如此輕視加打臉,讓她昨天離開時被好些人在背後嘲笑,她還是會惱的。
他將她圈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暢兒先別跟我惱,把事情跟我說清楚,這事很重要。」她氣歸氣,卻不抗拒的他的擁抱,「昨天啊……」她將昨日在奇珍閣里遇到听到的事情鉅細靡遺地告知他。
听完,任楷陷入沉思,像是在思考什麼很嚴重的問題,而後道︰「這事我會處理好,你別惱火。」
憑空出現這麼一個跟暢兒一樣八字的人,他不相信其中沒有隱情,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撫好這個將鋒利的貓爪露出來的小女人。
她哼了哼,「我自然相信你能將這事情處理好,我只是不解,你已經是大將軍了,你母親為何總是要違背你的意思,干涉你的生活,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像是不將你掌控在自己手中,她就不甘心似的。」
他嘆口氣,「她這十年來改變太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溝通,只要事情一不順她的心意,她便指著我大罵不孝,導致後來許多事情我都讓著她,只希望她能開心……」
她哀怨地盯著他,「你最好在我嫁給你之前,把你跟你母親兩人之間的矛盾處理好,我可不希望自己日後成為箭靶子,而你夾在中間難做人。」
任楷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對了,你知道我母親中意的對象是哪里人嗎?」
「我不清楚,不過我從別人口中听到,你母親親口跟別人說,是姜媒婆牽的紅線,或許可以問問姜媒婆。」她有些不解,「怎麼突然問我這事?」
他寵溺地擰擰她的粉頰,「能與我的八字相配,又能助我的女子,除了我懷中的這個小嬌娘外,其他的豈會這麼容易就找到?」
「你的意思是……」
他陰沉地勾著一邊嘴角,「你且看便是,我會幫你的委屈討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