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者(下) 第15章(1)

她原本以為,離開英國的古堡後,忠國會帶著她們搭飛機轉往內華達州。

畢竟他曾經說過,那間位于內華達州的房子,是他們的家。

但是,他買的竟是往台灣的機票。

他們先在倫敦一間小旅館休息,對于改變環境,小愚沒有半點抱怨,好奇的東張西望,在狹小簡陋的旅館房間里,抓著電視遙控器不放,坐在床上盯著動物頻道里,母熊帶著兩只小熊在春季覓食的節目,在小熊每次遇到危機就緊張不已。

楊忠國離開了幾小時,回來時帶了她跟小愚的假護照。她翻開護照一看,不意外她的新身分是楊太太。

「我們搭哪間航空公司的飛機?」她問道,看他吩咐小愚關掉電視穿上鞋子,兩人的互動跟一般父女無異。

「不豪華,但能避開有心人的耳目。」他說出那間航空公司的簡稱。

她立刻知曉,那間設立于台灣,機尾處有一朵梅花標志的航空公司。「需要轉機嗎?」她問。

「不用。」他看了看手表,像趕小羊似的催著小愚出門,回頭對她說道︰「我們動作要快一點,才趕得上最近的那班飛機。」

他開車載著她們,車子開得很快卻很穩,到希斯洛機場的停車場後下車,一起進入人潮絡繹不絕的航廈,取得登機卡後很快入關,沒等多久三人已經搭上飛機,時間控制得非常合宜。

罷好遇到機票促銷,同班飛機的絕大部分都是年輕的背包客。他們三人劃到的機位,在最左邊的那排,剛好三人一組,而他則選了走道的位子,最能保護她們。

她本來就極少搭乘經濟艙,尤其是小愚出生後,頭等艙就成了唯一選擇。

而且,搭乘的總是標榜奢華舒適的阿聯酋航空,能夠舒服的躺臥睡眠,還有淋浴水療間,美食跟最新電影更是樣樣不缺。

但是以安全來考量,楊忠國選擇的航空公司,反倒更能掩護他們的行蹤,避開她習慣的消費模式。

起飛之後飛機上很冷,他請空姐送來三條毛毯還有枕頭,一條替再度跟周公玩游戲去了的小愚蓋上,兩條則是給她。

「你怕冷,把自己蓋好,不要感冒了。」他把兩個枕頭遞給她,又仔細吩咐,「放在腰後,坐久了才不會腰酸背痛。」剩下的那顆枕頭他塞在小愚背後。

她握著毯子,背對圓形的飛機窗,看著坐在狹小座位上,擠迫難伸的龐然身軀。他手長腳長又健壯巨大,坐在經濟艙的位子上,像是大人卡在兒童座位上。

「你這樣坐很不舒服吧?」她問,把兩個枕頭都讓給他,卻被他頭拒絕。

「我習慣了,枕頭你留著。」空姐恰巧經過,他要了兩瓶水,拿到手時先看了看,才拿給她。「這是蒸餾水,不是礦泉水,但是水質軟,你多喝一點補充水分。」

她接過水,翻過身去望著窗外的黑夜,雙手抱緊水瓶,回想著他剛剛低頭審視水瓶上文字的神態。原來,他還記得她的飲水習慣,知道她不愛喝硬水,偏愛軟水。

機艙雖然冷,但是蓋著兩層毯子,她身體逐漸變暖,連心口都是暖暖的。

這狹小的空間里,沒有豪華設備、沒有美酒佳肴,但是有他守護在一旁,她就充滿安全感,沒有半分懼怕。

飛機在夜空中飛行,連續兩個晚上沒睡的書慶,不知不覺陷入黑甜的夢鄉。夢中有她跟小愚,還有他。

雖然已經是秋季,台灣的氣溫仍然很高。

偽造精美的假護照沒有露出破綻,輕易就通過機場安檢。跟別的國家相比台灣的機場安檢的確寬松許多,跟人們善良不多疑的天性也有關。

出了機場之後,他買了國光客運的票,三人再度登上另一個交通工具,藍白相間的大型游覽車,載著他們晃晃的上了高速公路,兩個多小時後到達台灣中部。

一輛吉普車在車站旁等待,駕駛倚靠著車子而站,雖然穿是輕便,但一身都是名牌貨,墨鏡還是雷朋經典款,她記得大哥也有一副,價格可不便宜。駕駛看見他們時懶懶揮了揮手,再坐進駕駛座。

睡得很飽的小愚,上車就很有精神的打招呼。「你好,我是黃若愚,大家都叫我小愚!」

墨鏡下的嚴酷五官,因這猝不及防的笑容攻擊,難得有瞬間楞住,大手隨即拿下墨鏡,展露好看的五官,薄唇上揚的回道︰

「你好,我是楊孝國。」任何人都抵擋不了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連他也不例外。

「你的車子好特別。」她笑容甜甜、說的話更是甜甜的,絲毫不吝嗇夸伸出女敕女敕的指模著車頂。「車子居然是布做的耶!要是下雨該怎麼辦?」

「那層布可以防雨。」

苞書慶酷似的雙眸閃閃發亮,仰著小腦袋還在打量車頂,紅女敕小嘴嘟囔 著說道︰「我小舅舅有一輛車,也有布做的車頂,但是他的車矮矮的,不像你的車那麼高。後來那個布做的車頂,被他上一個女朋友用刀子劃破了。」小舅舅那時好生氣喔!

孝國噗笑出聲,重新戴回墨鏡,視線掃過身旁的大哥,再望向後照鏡,不著痕跡的打量後座坐在小女孩身邊,那個美若天仙,氣質空靈的長發年輕女子。

「家里沒有人贊成你這次的決定。」他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開車前行,很快的離開市區,上了快速道路。

「我知道。」忠國看著眼前的車道,回答得很簡單。

「工作必須在外解決,不能帶回家里,這是老爸定下的原則。」一邊開著車,墨鏡後的黑眸望了大哥一眼。「你一直以來都能嚴格遵守。」

「這不是工作。」他回答得很果斷。

原本望著窗外景致的書慶,驀地轉過頭來,眼中流露難藏的霸驚。許多年前,他曾跟她說過這句話,那晚她懷了小愚,而多年後他再度說出這句話,因為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無法推斷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自稱楊孝國的男人不再說話,抿著薄唇開車的側臉,跟忠國十分相似,加上名字相近,應該就是他口中曾經提及的弟弟之一。

他說的回家,原來竟是他真正的家。

吉普車離開快速道路後,兩旁逐漸出現大片花田,各色菊花存陽光下含苞待放,綿延到道路盡頭,道路旁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植栽場,有的種的是現在最流行的多肉植物,有的是高價松柏,也有小小的歐式木造房,屋檐下垂掛著顏色繽紛的干燥花。

她住在台灣北部,但旅游大多去歐美各大城市,對台灣反倒不熟悉,更不知道中部有這麼美麗的小鎮,處處綠意盎然,空氣中還飄散著花香,連小愚也看得目不轉楮,一直問那些花叫什麼名字。

她只能回答出幾種,倒是前座的兩兄弟如數家珍,每種植物的名字都解說得很清楚,讓小愚連連驚呼,小幾乎坐不住,一路上蹦跳了好幾次。

最後,吉普車停在一棟獨門獨院的三層樓房前,房子外有綠意盎然的偌大庭院,庭院里擺放著雅致的鍛鐵鑄造桌椅,房子的大門前栽種美麗花卉,看來溫馨又大器。

「這里是哪里?」小愚問,整顆小腦袋已經探出車外。

「我家。」忠國說道,下車後打開車門,朝小女孩伸出手。「要我抱你下車嗎?」

「不用。」小愚輕巧的跳下車,抬起頭來笑著說︰「你去抱媽咪下車吧!」她童言童語,不知大人間暗潮洶涌的種種。

書慶粉臉發燙,故意不理會他伸出的雙手,打開另一邊的車門下車,不去看他臉上的表情,低頭順了順因為舟車勞頓,被擠壓得處處縐痕的真絲褲裝。

一個模樣清麗、發妝優雅的年輕少婦,打開門匆匆走出來,迫不及待的撲向忠國懷里,身後跟著一個身穿國小制服,年紀比小愚大一些的女孩。

「親愛的,你終于回來了!」少婦攀住他的頸,即使穿著高跟鞋仍要踮腳才能吻到他的臉頰。「我跟小靈都好想你。」啾啾啾,接連幾個響吻。

被稱做小靈的女孩,抱住他的大腿,皺著臉悲戚的大喊︰「爸爸,你讓我們等得好難過喔!媽媽跟我都想你想得吃不下飯!」

他卻一臉厭煩,一手一個,把少婦跟小女孩都從身上撥開,拎在半空中冷狠的瞪著兩人,像是發威的雷公一樣轟轟開罵。

「楊小胖,你跟你女兒在搞什麼鬼?」他怒聲咆哮,罵聲震耳欲聾。「我剛回來就給我演這出!」

模樣體態跟「小胖」兩字截然不同的少婦,被擒在半空中,露出哀傷的模樣,只差眼中沒落出淚來,神情已經令人為之動容。「親愛的,你怎麼了?是不是之前在俄羅斯受傷,讓腦傷又發作了?我是你妻子啊,我們結婚都多少年了,連孩子都那麼大了,你竟然會認不出來。」愈說愈哀傷,最後她雙手掩住臉,發出嗚嗚嗚的哭聲。

「爸爸,我是小靈啊!你不是跟我打勾勾,說回來時要帶禮物給我嗎?我不要禮物了,我只要你想起我跟媽媽就好。」小靈也不遑多讓,雙眼淚汪汪的,小手不斷朝前揮舞,試圖再爬回昂藏高壯的忠國身上。

小愚站在一旁,雙眼睜得大大的,嘴巴張成O字形,看著這場親情倫理大戲在面前上演。

「原來楊叔叔結婚了。」她眨著大眼,跑到媽媽身邊,小手主動牽握,還握得特別緊。

「我沒有結婚!」忠國的臉猙獰得像連閻王都拒絕收容的惡鬼,恨恨用力跺腳,朝屋子里大吼︰「凌雲,快點出來把你的老婆跟女兒帶走,不然我就要掐斷她們的脖子!」

門再度被推開,一個氣質溫文儒雅,英俊好看的男人,穿著簡便卻不失得體,嘴邊帶笑,慢條斯理的走過來,朝裝哭的少婦跟女孩說道︰「快過來,大哥都生氣了。」他話聲徐緩好听,加上迷人的笑容,能哄得放肆的野獸變得乖馴。

少婦嘟著嘴回到丈夫懷抱,女孩也跳下來,咚咚咚的跑回去改抱熟悉的大腿,賴在爸爸身邊撒嬌,先前哀傷的表情消失,一臉古靈精怪的調皮模樣,大眼楮眨個不停。

「我只是想給大哥一個特別點的方式,歡迎他回家。」少婦窩在丈夫懷里,漂亮的濃睫大眼望著書慶,在打量時也戒備提防。

凌雲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腦袋,直視著氣惱的忠國說道︰「她只是擔心你。」

「添亂還差不多!」他沒好氣的說,轉身看向書慶,她卻面無表情,跟小愚、相互緊握著手。他低咒的朝她走去,想到這幾天的努力毀于一旦,就氣得想把小妹的頭發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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