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準備往紫瓔珞身處的方向走去時,一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氣喘吁吁的朝他跑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滿臉抱歉的跟他說了大半天的話。
紫瓔珞一邊撫模著小白馬,一邊疑惑地看著蘇陌一臉壓抑怒氣的神情和那中年胖大叔交談,發生什麼事情?
不多時,見他臉色陰沉的走來,她連忙迎了上去,關心地問︰「相公,出了什麼事情?你臉色不太好看。」
他仰頭吁口長氣緩和自己烏煙瘴氣的心情後才道︰「馬場生意今年可能做不起來,我們明日就回邊城吧。」
「怎麼回事?」她知道在塞外養馬一直是蘇陌的心願,前來塞外的路上,他每天一有空閑便會翻閱馬經,研究各地區馬匹的血統、特性、耐力、速度等等。從他收集的資料來看,她懷疑他想培養的不僅是一般跑得快的馬匹而已,而是要培養可以在戰場上隨主人勇猛攻擊、快速移動的戰馬。
可萬事具備,只差馬匹,他怎麼會突然喊卡?
「我本來已經談好地方,也簽下合約租下一塊草原,可那草原的地主,就是跟我說話的那胖子烏甘,他獨生子前幾天在酒樓喝酒,不小心打死了草原吾爾達族克里納族長的兒子,那族長要求烏甘賠償五十萬兩銀子,否則要他兒子一命抵一命,烏甘只能賣掉祖傳的那塊草原籌錢救兒子。」蘇陌跟她說起這令人無奈的壞消息。
「沒有別的地區可以承租了嗎?」一听到這事,她也跟著焦急。
「我看中烏甘那片草場不只是因為它水草豐盛,有高山泉水匯集而成的湖泊,主要是還有大大小小的森林與高低起伏的復雜地貌,十分適合訓練強健的馬匹。」他情緒有些低落。
「在西疆草原上,能同時有這麼多地貌的草場,大部分都是幾個大家族或是在這片草原上經營馬場多年的人所有,大家都以養馬為生,很少會租出去,烏甘的祖上也曾經經營馬場,靠著買賣馬匹致富後,慢慢從關外移居關內,因此才擁有那一大塊肥沃的草原。他們家這些年已經不再經營馬匹買賣的生意,才會想將那塊地承租出去。」
「原來如此,那我們不能將他那塊地買下嗎?」
蘇陌神色尷尬的告知,「瑛珞,我們並沒有那麼多銀子,去年年底跟今年初春草原遭遇了幾次嚴重的雪災,許多馬凍死,導致今年馬匹販售的價格居高不下,要同時買地跟買馬是不可能的。」
「原來是銀子的問題啊,我還以為有什麼其他難處,只要是銀子的問題都好解決。」听他這麼一說,她拍拍胸脯豪氣地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相公,把那塊地買下吧,我們有銀兩!」
听她這麼一說,他眉頭瞬間打結,是她听錯還是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他道︰「瑛珞,那可是五十萬兩銀子,不是五十兩銀子。」
她用力點頭,「我知道啊,相公,你有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在我這里呢。」
「一百二十萬兩?」蘇陌銳眸微斂,抬手覆在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她眼尾抽了抽,拉下他的手,捂著唇小聲的在他耳邊道︰「相公,我們真的有一百二十萬兩,我沒有騙你,你還記得玉石城開出的那顆紫玉金帶帝王石嗎?」
他點了下下巴。
「那是我開出來的。」
他眼楮瞬間瞪大,「你說什麼?」
「我用了你荷包里頭的一兩銀子買了一顆毛料,沒想到開出了一顆紫玉金帶帝王石,賣了一百二十萬兩。」
她扭著食指不安的看著他,「相公,你會怪我隱瞞你嗎?」
蘇陌停了一下,硬生生消化掉這令人震撼的消息,喘口濁氣才道︰「能開出帝王石是你的本事,我怪你做什麼?」
「相公不怪我瞞著這事就好,我沒有告訴你這事,是因為我到現在還沒有辦法相信我運氣這麼好,也擔心被人知道這事會為我們兩人惹來殺身之禍。」他不怪她隱瞞,她就放心了。「我想著日後若需要用到大筆銀兩的話,再將它拿出來。相公,現在你可以去跟烏甘談買地的事情了,不要擔心銀子。」
「不行,那是你的銀兩,我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動用你一個女人的錢!」他嚴肅地拒絕。
「相公,那不是我的,是你的,那是你花一兩銀子買的,出錢的是你,要是沒有你那一兩銀子,我也沒法賭石。」
「不行,當時那個荷包是給你的,那就是你的銀子,我不能動用。」
「相公,我們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也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我不希望分什麼彼此。」
她落水後便昏迷不醒,這段期間他不僅沒拋棄她,還請了不少大夫來為她看診,且一路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光他對朱瑛珞的這份情,她就不能看著他陷入困境,況且她擁有透靈眼,還需要為銀子發愁嗎!
見他一直猶豫不決,她又追加幾帖猛藥,直接從他的軟肋下手,「相公,建馬場、培育出優良的戰馬不是你的心願嗎,現在有這機會,你難道要讓它從手中溜走嗎?」
一听到戰馬兩字,蘇陌的眼楮霍然大睜。她竟然知道他要培育的馬匹是戰馬!
「相公,機會稍縱即逝!」
這幾個字如醍醐灌頂,蘇陌的心狠狠顫動了下,緊了緊拳頭深吸口氣,「那好吧,我們把那塊地買下!」
草原上的日夜溫差真的很大,早上跟春天一樣暖和,可一到晚上氣溫就驟降,冷得像寒冬。雖然紫瓔珞早就有心理準備,已經做好御寒措施,蓋上兩條毛毯,還升起了個暖爐,但整個人仍卷得跟蠶蛹似的,還直發抖。
這讓睡在另一張矮床上的蘇陌不得不掀被下床,搖了搖她,關心地問著,「瑛珞,還是很冷嗎?」
「不……冷……」嘴上說不冷,可她那一雙小腳卻不停地互相搓著。
他的手伸到毛毯底下模了下她冰得不像話的小腳,「小騙子,你這小腳冰得跟雪一樣,還說不冷。」
「我怕你把我趕回去……」她皺著眉頭,使勁地搓著手臂。
「你這腦袋在想什麼,我是那言而無信之人嗎?」他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為她倒來一杯溫開水,「先喝點溫水暖和。」
她乖順地喝了口,才道︰「沒用的,我這冷是打從骨子里冷出來,蓋不暖的。」
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蛋,扶她躺下,掀開她的被子鑽了進去,長臂一伸,將她整個人圈進自己懷中。
「嗄,相公你……」發覺他突然摟著自己,她紅著臉愣怔的看著他。蘇陌說她的身子尚未復原,所以這些日子他們一直是分床睡。
「我體溫高,抱著你睡,這樣你應該就不冷了。」
從未跟男人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她不由得臉紅心跳,羞澀的輕聲問︰「相公……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今晚先這麼睡吧,否則我怕你到明天早上就染上風寒,快睡。」
「相公,你對我真好。」
蘇陌一向冷情,看起來很不容易接近,也不會說好听的,可他嘴上雖然不說,私下對她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這讓她忍不住對他動了情。
「你是我娘子,不對你好對誰好?」這話不經意的月兌口而出,讓蘇陌自己嚇一跳。
「那你要一直當我的暖爐喔!」她享受著他身上源源不絕的熱源,貼在他溫暖胸膛上的粉頰滿意的磨蹭著。
人肉大暖爐果然比什麼都溫暖,好舒服唷,這種自動恆溫的暖爐放著不用太暴殄天物了,她決定每晚都要抱著這個大暖爐!
完全意料之外的摩擦讓蘇陌全身肌肉頓時緊繃,呼吸急促。
感覺到他的呼吸忽然間變得濃濁,紫瓔珞疑惑的抬眸看著他,「相公,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太重,讓你不好呼吸?」
「說什麼傻話,你這一身肉沒三兩重。趕緊睡覺,明日市集正式開始,屆時一片吵鬧,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補眠都難。」他假裝不耐煩地閉起眼楮,「趕緊睡!」
「好。」
只是當他閉起眼楮感受身上的重量時,就發現她的身子真的如自己隨口說的一樣,全身的肉都沒三兩重,輕得讓他感到不舍。
假寢片刻,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你這身子太輕,想在草原上生活得跟馬一樣身強體壯,這片草原上有一位鈴醫醫術挺厲害的,明日帶你過去瞧瞧,在冬天來臨前把身子養好,否則很難熬過冬。」
「嗯……」他低沉的嗓音讓人安心,她輕應了聲,雙手主動圈上他的腰。
這般親密的接觸令蘇陌猛烈的倒抽口氣,嘴角劇烈抽搐。
這小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只是偽夫妻,她怎麼可以不停地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他抬手想推開她,卻舍不得,這下他頓時了解什麼叫做有苦難言。他從來不把女人放在眼中,因此剛剛才很有自信地過來抱著她為她取暖,可這一次……他竟然會對這個偽妻子有感覺!
而且不只是有感覺而已,他體內燃燒著一股熾熱的邪火,且不斷地高漲叫囂著……
不一會兒,就在蘇陌還糾結著自己對她為何會產生這異樣的感覺時,胸前傳來的輕微酣聲把他從困惑中拉出。
他睜開眼懊惱的看著才一眨眼功夫便陷入熟睡、將他當成暖爐的紫瓔珞。這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睡著後無心的行為,想推開卻又下不了手,這種難熬的苦果只能自己承受。
唉!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坦承實情,避免這種窘迫的事再度發生?
紫瓔珞一大早起來便精神飽滿,畢竟身邊有個大暖爐,難怪一夜好眠,可是,身為大暖爐的蘇陌精神好像就不是那麼好了。
「相公,你怎麼了?是昨晚沒睡好嗎?臉色這麼憔悴。」她停下攪拌面條的動作,疑惑的看著剛從湖邊洗漱回來,精神感覺不太好的蘇陌。
那兩個黑眼圈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她睡相太糟把他打的吧?
「沒什麼,昨晚听到外頭有些動靜,周圍似乎不太平靜,就起來巡視了兩次。」他尷尬地紅了臉,暗自慶幸自己臉黑不容易被看出來,隨便找了個藉口掩飾。
她想一想,覺得合理,這一晚起來巡視幾次,哪能睡得好,便沒再多問。
「早膳隨便吃一吃就行,等會兒先去排隊。」
「嗄,排隊?排什麼隊?」她將一大碗雞蛋面放到他面前,疑惑地看著他。
「你忘了我昨晚跟你說的,要過去讓鈴醫瞧瞧身子。」
「我一時忘了,不過相公,看病不是回關內給大夫瞧比較好嗎?」說真的,對于鈴醫的醫術,她不是很放心,還是草原上的,就好像是找無照密醫看病一樣,讓人心里怕怕的。
看出她的疑慮,他邊吃面邊解釋,「這位鈴醫的醫術十分高超,專治疑難雜癥,平日游走在草原上為人家看病,你想專門找他看病還不一定找得到,不過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到市集三天,為需要看病的人診治,一些平常找不到他的病人便會在這時候來到市集。
「不少人是從關內趕過來的,他的帳篷外每天都擠滿了等著看病的人,當年我也曾經被他醫好,所以他的醫術你放心。」
「听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她捧著面坐到他面前,「不過也不用急著上午去排隊,一般來說,不是下午看病的人會較少嗎?」
已經有蘇陌這白老鼠在前面,她就真的不用擔心了。不是她瞧不起鈴醫,而是她好不容易有一個還算健康的好身子,可得好好愛護,不敢隨意糟蹋。
「下午我跟烏甘要一同前往吾爾達族營地,幫他跟克里納族長交涉賠償金問題,不能遲了,因此一會用完早膳後,我們先過去找鈴醫,否則等待時間過久,可能會誤了下午的事情,且鈴醫只待三天,不分早晚,看診的人一定多。」
「相公,要是那鈴醫的病人太多,時間上趕不及,你就先跟烏甘一起前往吾爾達族的營地,我再自己回來就成,這里我大概都熟悉了,不用擔心我。」
這個市集的治安雖然一向良好,可他還是不放心讓她獨自在市集中,思索了下才說︰「先看看情況吧,如果真的來不及,我就為你請個臨時護衛,這樣我也能放心去處理其他事。」
「嗯,好,那就這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