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飛鷹帶著羅夢出城。
城外不遠處,有著大風堂自個兒的馬場。
開設鏢局,除了護貨的鏢師外,最為重要的,就是運貨拉車的馬匹。所以,大風堂從好幾年前,就設立馬場,從塞外買回上好的駿馬回來配種。
自家養的駿馬,有的能跑飛快,一個晝夜跑上數百里,更多的是耐走耐重,不易受驚奔竄,肌力與耐力都極好的大馬。
那些專門用來運貨的馬,每一匹都比尋常的馬兒,高壯上許多。
除了挑選極為溫馴、不易受驚的品種外,馬兒們更從小加以特別訓練,不怕刀光劍影、不畏敵人喝叱。
如此的大費周章,所得的回報極佳。數年來,大風堂的鏢運,幾乎從來沒有過,因為有盜賊來襲而走失的馬貨。
要學騎馬,這種不易受驚、性子溫馴的馬兒當然是最好。
一听到羅夢要學騎馬的消息,馬場的馬師們早在昨兒個,就在第一時間忙得團團轉,經過層層精挑細選,才找出幾匹最溫馴小馬,大伙兒伸長了脖子,就等著她到來。
只是,羅夢一到了馬場,看見那些馬匹,卻全沒了主意。
「我該選哪一匹?」她露出無助的眼神,望向同行而來的沈飛鷹,知道他肯定有答案。
丙然,他踏前一步,說道︰「請讓屬下代勞。」
「當然好。」她全心信賴他。
其實就算她不發問,他也會主動提議,為她挑選適合的馬匹。因為,她不懂馬的性情,而他不但懂,還打從心里頭,就不容許她有絲毫的風險。
才看了幾眼,他就有了決定,挑出的那匹馬兒,雖然年輕又是公馬,但是性子很溫馴,比母馬還不易受驚,再者極聰慧,一雙大眼炯炯,對人帶著警戒,就算旁邊突然有巨響,也不會因此奔跳。
「小姐,請過來這里。」他緩聲說著,語音平穩堅定,將一根新鮮帶泥的胡蘿卜,遞進她的手心。「在騎馬之前,你得先喂食它,之後再拿鬃刷替它刷毛。」
馬師們圍成一圈,幾個年輕的听見,全都舍不得羅夢髒了手,只是嘴巴剛剛張開,就被老師傅們瞪得乖乖閉嘴,一聲也不敢吭.
嬌小的羅夢,走到馬匹前頭,顯得更小了些。
雖然,馬匹是馬師們從小養大的,知道它性子溫馴,卻還是個個心驚肉跳,深怕馬兒會認生,突然沖撞傷了她,甚至張嘴咬傷了她。
可是,她卻是半點也不怕,拿著胡蘿卜上前。沈飛鷹就站在她身後,她深深知曉,他絕對不會,讓她有任何受傷的機會。
他親自教導著她,耐心過人。
「馬兒還跟你不熟,一定要站在它前面,讓它看到你。它看得到,就不會害怕,不會隨便傷你。像這樣,先讓它熟悉你的味道。」他寬厚的大掌,直接握住嬌女敕女敕的小手,仔細告訴她。「看著它的眼,讓它看見你的眼和手,不要遮住它的視線。」
他一邊說著,先抓著她的左手,放到馬兒嘴鼻下,那小鮑馬用那雙烏黑的大眼看著她,然後低下頭來,小心的嗅著她,巨大的口鼻吐出濕熱的氣息。
羅夢嚇了一跳,幾乎想插手後退,但是他就在身後,阻擋她的退路,依然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不可以害怕。」即便她幾乎縮進懷中,他也沒有避嫌退開,仍低著頭告訴她。「它會知道你在害怕。不要移開你的視線,看著它。」
「它好大只。」她俏聲說,沒有移開視線。
「它跟你一樣,只是大一點。」他說。
他教導著,讓她一次又一次,溫柔拍撫著馬的脖子。
馬兒的毛皮,溫順的貼在手心里,羅夢可以感覺到,毛皮下溫暖強壯的肌肉。
馬兒沒有退開,轉動靈活的大眼,靜靜看著她。
這樣的感覺好奇妙。
「瞧,它知道你要模它,知道你在做什麼,它就不會怕。」
她讓掌心貼了上去,露出微笑,由衷證嘆著。「模起來好舒服握,我模它,它也會覺得舒服嗎?」
「嗯,它也會覺得舒服。」話到一半,他的聲音微啞。
所幸,她沒有注意到,仍驚奇的看著那匹馬,一次次的輕輕撫模它,還仰起小臉,瞧著它柔柔的笑著。
她的笑容,似對畜牲也有魅力,讓那馬兒半轉過頭來。
這一回,沒等沈飛鷹握住她的手,她己經聰慧的知曉,主動把握在另一手的胡蘿卜遞上去,讓馬兒咬了一口又一口。
「它吃了耶!」她又笑了,銀鈴般的笑語,驚訝的輕響,還傾身上前問著馬兒。「好吃嗎?」
它的回答,是另一口啃咬,還用那大舌舌忝了她手心一口,引得她輕抽口氣,又是一陣輕笑。
「啊,好癢。」
說著,她再次溫柔撫模,稱贊馬匹。「你好乖,真乖。」
「對了,它的名字是什麼?」開心不已的羅夢,回頭望向身後,卻看見沈飛鷹瞧著她,歡眸好黑好深。
眨眼之間,他就恢復過來,很快抬眼看著馬匹,再次閃避她的視線,甚至收回覆握著她模馬的粗糙大手。「它是你的馬,你想替它取什麼名字都行。」
沒了他的溫度,她頓時覺得依依不舍,惆悵再度涌上心頭。
「那麼,就喚它做御風吧。」她努力將注意力,轉向乖馴的馬兒。
「御風,是個好名字啊!」
「是啊是啊。」
「小姐取的名真雅。」
「能讓小姐取名,真是抬舉這匹馬了。」馬師們有的點頭、有的應和,有的還在心里偷偷羨慕。
沈飛鷹倒是沒半點意見,只是靜默無言的,替御風裝上馬鞍,才要她親自牽著韁繩,帶它走出馬廄。
到了外頭,天開地闊,草原連天。
他先扶她踩著鞍蹬上馬。今日一早,她就換了方便騎馬的衣裳,動作俐落了許多,但她穿來仍是窈窕多姿,讓人移不開視線。
沈飛鷹躍上馬兒,跨坐在她身後,教她如何握緊韁繩,操縱馬兒。
他先讓馬繞著牧場中的圍欄走動,這匹馬確實溫馴,可是她畢竟少上馬兒,身子在他懷中,還是有些緊繃。
今日不像那天,她是要自己騎,而不是讓他操縱,所以他握著她的手,讓她握著韁繩。
「放松點,不用拉得太緊,你要太緊張,它也會緊張。記得嗎?它會知道你在害怕。」
他低沈的聲音,就在耳畔,她能感覺到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臉頰,讓她莫名臉紅心跳。
「可是,它現在不是瞧不見我嗎?」羅夢不解的問。
「你坐在它身上,握著它的韁繩,它感覺得到你。」他說。
這個說法,她只懂了一半。
是啊,就像是此時此刻,她雖然看不見身後的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膚,卻都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貼靠在她背上的胸膛,散發著灼人的熱度,握著她的大手輕攏,他說話的時候,胸膛會隱約的震動著。
可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馬兒抬腳往前走,馬背上確實顛簸,她不自覺變得僵硬。
「上半身不要動,腰要放松,隨著它動,別繃得太緊,你要順著它律動。」
可是,她無法放松,不懂該怎麼做。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腰。「這里,放松,隨著它前進時,跟著它。上下、上下,它能感覺你,你也能感覺它。」
「我沒辦法。」她滿心挫折,輕咬著紅唇,韁繩愈握愈緊。「我坐在鞍上,怎麼能感覺得到?」
他低聲說著。「你可以,放松就可以,你會知道它何時抬起哪只腳。放心,我在這里,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她相信他。
所以,她學習著放松,終于漸漸感受到,如他所說的那樣,真的能夠知道,馬兒在何時會抬起哪只腳。
「對,就是這樣。」他握著她的腰,提示她如何搖動。「再放松點,順著它動,讓自己貼著它,讓它當你的腳,像自己在走路一樣。」
她開始懂了,順著它前進的韻律,和他的手律動,搖動著她的腰。
「像這樣嗎?」羅夢回頭問。
「對。」他說。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還是因為騎馬的關系,身後男人的體溫似乎提高了,他握在她腰上的手,變得好燙好燙,在耳畔的嗓音,似乎也變得更加低沈
「然後呢?」她心跳變快,但是仍強迫自己鎮定,提出另一個疑問。「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它轉彎?」
身後的他,吸了口氣。「想要它左轉,就收緊左邊的韁繩,右轉就收緊右邊的韁繩。不要扯得太急太快,慢慢來。」
「好。」
她照著做,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嘗試。
望著懷中的少女,沈飛鷹只覺得一顆心,變得無法控制,跳得太急太快,她那麼認真的在學習,可是他卻只注意到,她在他懷中,逐漸變得柔軟。
她听著教導,輕輕擺動著身子,溫暖身軀信任的貼著他,香甜的氣味充盈在他鼻端心肺。
那柔女敕的臀腿,隔著薄薄的衣褲,一次又一次的隨著馬兒的前行,磨擦著他的大腿內側,以及他極力克制,卻無法壓抑的。
沈飛鷹繃緊肌肉,努力將欲念摒棄在外,可是卻無能為力,自制力瀕臨崩潰邊緣。他告訴自己,她年紀還小,但是他的身體知道,她己經成熟;他告訴自己,她是羅岳的心肝寶貝,是他必須守護的人,不過那一樣沒用。
事實證明,教她騎馬實在不是個好主意。
「鷹,你很緊張嗎?」
這句話,讓他驀然回神。
羅夢雙眼清澄,正望著他,無知的說道︰「你繃得好緊。」
剎那之間,他胯間的男性,硬得發痛。
懊死!
他的如此明顯,她會感覺到的。
極為快速的,沈飛鷹握住韁繩,讓馬兒停步後,立刻翻身下馬。
「今天這樣就好了。」他無法忍受更多了。
羅夢不解的歪頭,看著站在馬邊的男人。「就這樣?可是,我們才走了兩圈呢?不能出去走走嗎?」
「你還不習慣,一時騎得太多,身子會疼得受不住。」他沒瞧她的眼,只伸手將她從馬上抱下來。
「我現在不覺得疼。」她想騎馬,更想多多感受,他的體溫與貼靠。
「你會的。」他緊繃的說道,將她抱下馬,一等她站穩就收手。「明天你就會開始疼了。」
是嗎?
她歪這麼認為,倒是瞧出他的不對勁,還有額上的汗水,忍不住必心的再度追問?「你不舒服嗎?怎麼了?」
說著,抬起白女敕的小手,撫上了沈飛鷹的額,他卻在同時反射性的,往後退了一大步,像是她的踫觸,是最致命的武器。
羅夢微微一怔,停下腳步和半抬的手,初時感覺有些受傷,可是卻發現,他黝黑的臉上浮現一抹可疑的暗紅,還有本該深長的氣息,變得異常急促與紊亂。
「你——」
才說了一個字,他已經開口打斷。
「堂主來了,我先帶馬回馬廄去。」嘴上才說著,沒等她回答,他已經牽著馬快步離去。
羅夢困惑的站在原地,望著那愈走愈遠的背影。
爹爹確實是來了,可是,他不是說過,要她親自為馬刷毛嗎?他不是那種會因為爹爹來,就違反做事原則的人。
那一瞬間,她知道了。
沈飛鷹在躲她。
但是,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