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的,他們在床上「相處」得很好。
但是,一旦下了床,出了寢宮之後,情況可就截然不同了。厲刃是一國之王,要處理的事情,比天上的星星還多。每天清晨,天還沒有一見,他就已經醒來,整裝離開寢宮,去忙他的國家大事。
相比之下,他們共有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夜里的歡愛,總耗去她不少體力,他溫暖的懷抱,又讓她睡得又香又甜,當她睡飽醒來時,凌亂的大床上往往只剩下她孤單一人。
歡愛,的確教人上癮。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某種情緒,悄悄的萌芽,揪住了她的心。
她忘不了那天早上,他在晨光中看她的表情。
那讓她坪然心跳的溫柔,絕非偶然,他只是將它藏在心底。這陣子,她看得清楚,他並不是駑鈍冷情之人,不然他就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對他下藥的老臣了。
他照顧百姓是不分男女老幼的,他拆掉城牆,積極拓展商貿,再以銀子當靶,鼓勵人人習武以自衛,讓整個國家走向開放自由的強盛。
有時候,他的確是太過專斷,但她發現,他深得民心。
他的人民,對他既敬且畏,卻都非常喜歡他,因為他把國家帶入富強康樂,讓人人得以安居樂業。
他不是真的不明事理的人,她只要能找到機會,和他好好講清楚。關于她小命的問題,她相信,他一定會認真考慮和鄰國和談的事。
沒錯,等晚上就找機會來和他提吧,只要她沒有再被他壓倒,能維持腦袋清醒的話。
一想到這里,她的臉就紅了起來。
這陣子,她總是想著厲刃,喜歡他的每個表情,喜歡膩著他說話,喜歡躺臥在他胸前,用手指輕輕劃過他深刻的輪廓,甚至趁他閉著眼休憩時,仔細的數著他有幾根眼睫毛。她好像……對他也上了癮!現在,就連白晝里,她也想追著他到處跑。
不過接連幾次,厲刃一瞧見她,就冷著一張臉,明顯的不歡迎她的貿然出現。
只是,這小小的挫折,根本不能阻止甜甜。
那日,天氣炎熱,人人汗如雨下。
想見厲刃的念頭,跟高溫一樣,讓她難以忍受。她在寢宮里,踱步走過來、走過去,不到一會兒,就熱得汗水直冒,連衣裳都濕透了。
一旁的栗兒,趕忙送上涼茶。
「王後,喝些涼茶,會舒服些的。」她遞上琉璃茶碗,還有沁涼的手絹。
甜甜接過茶碗,咕嚕嚕的就把涼茶往嘴里灌,那冷透的溫度,讓她有些訝異。
「咦,這是冰的?」這里該不會有冰箱吧?
「是的。」栗兒微笑著。「宮殿底下建有冰窖,冬季時儲冰,提供夏季時使用,王後若想喝些冰的甜湯,都可以隨時吩咐。」
「唔,甜湯嗎?」她歪頭想了想,又看看窗外,那曬得人頭昏眼花的耀眼陽光,驀地靈光一閃。「你去幫我鑿兩碗冰來,再準備一些蜂蜜,要是有蜜餞的話,那就更好了。」
「廚房里頭,收有各式糖潰甜品。」另一個宮女說道。
「太好了,那個也行。」她眼一亮,開心的說。
「是。」栗兒福了一福身,預備要親自去冰窖取冰時,甜甜又叫喚著。
「還有,幫我準備別的衣服。」大熱天的,她實在穿不住這身華麗又累贅的女裝。
「王後是否要換穿獵裝?」
「好。」甜甜應了一聲,但是想到,獵裝是長袖長褲,雖然利落,卻也沒能涼快到哪里去,隨即改變主意。「順便拿一把剪刀給我。」剪刀?
栗兒心里困惑,但是實在不敢對主子的要求有任何意見,只得先遞上獵裝,再翻找出一把純銀的小剪,小心翼翼的遞送上前。
「王後想剪什麼?」栗兒怯怯的問。甜甜在桌上攤開獵裝,微笑回答︰「衣服啊。」栗兒一愣,仍道︰「呃,奴婢可以代勞。」
「不用了、不用了,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甜甜接過剪刀,在桌邊坐下,一邊笑著朝栗兒揮手。「你快去冰窖鑿冰來。」
「是。」栗兒恭敬行禮,乖乖退了出去,當她離開寢宮前,最後看見的景象,是甜甜握著剪刀,喀嚓嚎剪下獵裝的長袖。
半響之後,當她端著兩碗碎冰,回到寢宮的時候,所有的宮女早已全都嚇白了臉。一瞧見她回來,宮女們連滾帶爬,急忙擠了過來,個個表情驚慌,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畫面。
「栗兒姊姊,不好了,王後她……王後她……」
「王後怎麼了?」
「她……她……」宮女嚇得說不出話來。
栗兒心急如焚,趕忙沖進寢宮里,以為王後一不小心被利剪弄傷了。只是,當地沖入寢宮,所迎接她的,卻不是血流如注的畫面。
只是,眼前的畫面比鮮血亂噴的血腥場面,更教她駭然失措。天啊,王後居然穿著……穿著……栗兒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形容王後的那身穿著。「啊,回來得剛好!」甜甜笑逐顏開,輕快的走上前來,從栗兒發顫的手里接過那兩碗碎冰,然後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在冰上淋滿蜂蜜,再撇上蜜餞。
嘿嘿,加了這麼多豐富的配枓,這兩碗冰看來可口極了!
最後,在宮女們驚慌的注視下,她端起滿成小山的冰碗,轉身就要往外頭走去。
直到這時,栗兒才從震驚中猛然醒了過來。
「王後,您要去哪兒?」她匆匆追上,驚慌失措的問。
「去議事大殿。」甜甜一笑,腳步沒停,只道︰「天氣這麼熱,我送冰去給他吃,讓他消消暑。」栗兒幾乎要昏倒了。
「王後,您不能穿這樣出去!」
「為什麼?」她困惑的猛眨眼,還原地轉了一圈,對自己的「創作」,覺得頗為滿意。
「穿這樣很涼快啊。」
「但是……但是……」栗兒還沒「但是」出個下文,甜甜已經繞過手腳發軟的宮女們,徑自往外頭走去。一路上,宮女瞧見了她,全都嚇得傻眼。
至于宮殿內的侍衛,則是見一個倒一個,紛紛閉眼不敢多看,穿著盔甲的大男人東倒西歪,跌跌撞撞的倒成一團。
「前面的,把眼楮全閉上!」身為侍衛領頭,知道茲事體大,雖然還沒爬起身,就已經急著放聲下令。
不同于四周的混亂,甜甜倒是完全不受影響,她腳步輕盈,也沒興趣去弄清楚,宮女跟侍衛們是為了什麼而慌亂。她一心一意就是趕著要在冰融化之前,快快送到厲刃眼前,也讓他嘗嘗透心涼的滋味。
議事大殿里,大臣齊聚,正在稟奏國事。
愈是走近,大殿里傳來的聲音,就愈是清晰。
「敔稟王上,鸚鵡洲的商船,近日有增多的趨勢,但不同于以往,商船只是短暫停靠後,又往滄浪江上游而去。」
「知道那些商船上載運的是什麼貨物?」厲刃的聲音格外低沈。
「根據商家所言。都是些皮草、藥材。」
「商家說的話,不一定能信。」
「老夫以為,商船會往上游而去,代表上游的賣價更高。」蒼老沙啞的則是太傅的聲音。
「上游的貪狼國,自從女王登基後,開始勤練兵馬,以重金廣收武器,實在有注意的必要。」
「巡視邊境時,的確也逮著了幾個貪狼的探子。」厲刃說道。「那就派人去探探貪狼的動靜。」
「那麼,鸚鵡洲的商船,王以為該如何處置?」
「近日就得抽驗。」
「遵命。」討論才告了一段落,嬌小的身影,從議事大殿的左門突然冒了出來。
「厲刃,我來……」王位上的厲刃最先轉頭。當他瞧見她身上的穿著時,臉色頓時轉為鐵青,一雙眼珠子差點要滾了出來。
甜甜滿臉是笑,端著兩碗冰,才剛踏入大殿一步,一陣狂風就迎面掃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圈住了她的腰,將她往宮殿外拖去,嬌小的人兒在轉眼之間就沒了蹤影。
等待風勢稍停,被狂風吹得雙眼發疼的眾臣,才茫然的面面相覦。
「剛剛殿外有人嗎?」
「有嗎?」
「我明明听見了,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沒吧。」
「是不是太傅听錯了?」眾人困惑的討論時,有人轉頭,望向了王位,「啊,王上不見了。」隨即愕然的發現,才一晃眼的功夫,王位上竟然空無一人。
甜甜已經被抓到了宮殿旁側的花園深處。
花園里濃蔭遍地,刺眼的陽光被綠蔭濾得涼爽許多,加上這兒較為偏僻,就算是宮女奴僕們,也不會走到這里來。她捧著懷里的兩碗冰,慶幸厲刃輕功了得,雖然移動了這麼一大段路,碗里的冰還是滿滿的,一滴不漏。她仰起頭來,正想夸獎他的時候,迎接她的,卻是他氣惱的駭人怒容。
「你怎麼會穿成這樣?」他第一眼瞧見時,甚至還以為她沒有穿衣裳。
事實上,她跟沒穿衣裳也相去不遠了。
原本是長袖長褲的獵裝,被她揮刀一剪,成了短袖與短褲,她美麗修長的手腳,全都暴露在外。更過分的是,她把領口也剪了,白女敕的頸項與前襟全都一覽無遺。
他甚至還能看見。領口邊緣的白女敕,還留有他昨夜癲狂時留下的淺淺紅痕。
相較于厲刃的惱怒,甜甜卻是一臉無辜。
「我很熱嘛!」穿那麼多,她都快中暑了。
「你這、這、這……」他的理智全被嫉妒吞噬。「你就穿成這樣,從寢宮走到這里?」專屬于他的美景,競讓每個人都看了?該死!
他想挖出他們的眼楮、他更想把她壓在膝上,狠狠的痛扁一頓。為了恢復冷靜,厲刃轉過身,頻頻深呼吸,再回頭時,競然看見半點不知反省的甜甜,還拉開衣襟。揮著小手朝里頭褊涼。
領口之下,露出一截光潤的勝雪酥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