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入靜,萬籟俱寂,連小雨圍成密密的細網,也未發出任何的聲響,惟獨腳步聲破壞了這份寧靜。
仿佛後頭有魑魅魍魎在追她似的,黃心蝶跑得可快了,街出寢室,行經偏廳,再穿過大廳,跑出松鶴樓後,她腳步不敢放慢的直往石橋奔去,警戒心更不敢松懈半分的頻頻回頭,瞧卑鄙小人石熙尊是否已追趕上來。
茫茫如織,游絲斷續的雨,雖下得不大,但奔跑在雨中仍不覺有幾許的寒意。
喘著氣,她捶著發酸的雙腿,佇立在石橋人口處遠眺著遠方蒙朧的景物,有了上次教訓,這次她不敢再貿然的上石橋。
想出水心榭,石橋是惟一的通路,但石橋上機關重重,不諳五行八卦、奇門盾甲的她,根本就走不過石橋。
站在石橋前,任由傾斜的細雨慢慢的打濕衣裳,听著小雨落進湖中激蕩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小吟,仿佛在為她絕望的末途飲泣,頓時,她的心情簡直跌到谷底,悒郁極了!
濃濃的黑雲遮住月兒,幽暗的黑夜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細細的雨絲,一切可以說是朦朧到看不見任何東西。
驀地,如蛇吐信的閃電畫亮聞夜的蒼穹,她看見一道黑影竄出松鶴樓,以箭射出般的速度,驚人的快步來到她面前。
「你……」她呆怔住,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也忘記要逃,因為她看花了眼,他不是快步的走來,而是施展輕功飛過來的。
怎麼會這樣?
傳聞中,他不是什麼武功也不會,必須得靠他身旁四位護法——右扶風、左吹雪、南飄雨、北擒雷保護的「軟腳蝦」石熙尊嗎?可怎麼輿他相處的這段時間,她發現傳聞輿事實完全不相同,沒有半點符合外界所描述、形容的那樣。
她又被騙了!他會武功竟瞞著她,可見居心叵測的他,早就設下陷阱,如吐絲織網的蛛蜘,布下天羅地網,任憑她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認命的等待他的吞噬。
可惡!她如果會認命的束手就擒,任憑他發落處置的話,她就不姓黃!
哼!他會輕功,她就不會嗎?武功厲害有什麼了不起,雖然她什麼武功也不會,就只會輕功,但那又如何?至今還未有人追得上她呢!
所以,她何懼之有?她有什麼好怕的?
「想逃?沒這麼容易!」他陰森森的冷笑一聲,譏誚她的愚蠢。
「是嗎?」她就不信她離不開四獸山。而他就最好開始祈禱別讓她離開四獸山,否則她一定要到衙門去告他詐欺、偷竊。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走不出水心榭。」他陳述事實,非虛言恫喝,要她別再做無所謂的掙扎。
若形容他是一只相當狡猾、奸詐的狐狸,可真是最貼切不過了,但幾乎所有的人,全被他沉穩內斂、冷酷無情的外表所蒙騙,誤以為他是一只謎樣又危險的黑豹,殊不知,他是披著豹皮的狐狸,更具危險性和攻擊性。
而這就是他厲害之處,否則他的財富是如何在短短幾年內,迅速的累積到富可敵國的地步?「江南首富」這光環頭街是如何得來的?
他可是一只十分狡猾的狐狸王!
「那就試試看。」她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誑語,雙足一蹬,身子一拔,施展輕功就往湖中飛去。
然而,她錯估自己的能力,一口氣是無法直接飛越過湖面,而湖水不像一般的樹枝、屋檐是硬質的固定東西,可以做為中途踏點換氣,而且她的輕功也未到達這麼高深的境界,所以力氣告罄,又飛得太低不知撞著什麼東西,最後她以倒栽蔥之姿,噗通一聲直接落水。
「咕嚕、咕嚕……」她是只旱鴨子,根本不會游泳,落水之後,連救命都還來不及喊出聲,便連灌了好幾口水。
好冷!下雨的夜晚,天氣奉就寒冷,再加上浸泡浮沉在冰涼的湖水中,更是冷得她渾身顫抖,直打哆嗦。
「咕嚕……」本能的求生反應,讓她仰高臉,拍打著浪花,盡量使身子能浮在水面上,可惜她用錯方式,造成重量全集中在下盤,以至身體不受控制的加速沉入水中。
但僅一眨眼,就在她快要滅頂之際,一只如鋼鐵般強硬的手臂突然攬住她的腰,將凍僵身子,逐漸失去意識的她自水裏撈起。
一上岸,用力的吸取著沁涼的空氣,她立刻將灌人肺中的湖水全數吐出。
「咳……」吐出最後一口湖水,她全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兩眼空洞無神的仰望著黑漆漆的夜空,任由雨絲掉落在臉上。
見雨勢愈來愈大,石熙尊抱起躺在地上不動的她,身影如閃電般迅速的消失在湖畔。
沖進松鶴樓,他馬上拿出毛毯將渾身冰冷冷的她包裹住,再命人燒一大桶滾燙的熱水,才月兌褪她的濕衣裳,抱著她一起進入浴桶內。
「水……」身體浸泡在熱水中,聞著室內提神的藥草香味,慢慢的,她的意識終於恢復清醒。
「沒事了。」抱著她坐在浴桶內,他按摩著她僵硬的四肢,見她回過神來,蒼白毫無血色的面頰也漸漸紅潤起來,才放松自己,任由害怕、緊張的情緒消去。
「水……」她驚嚇過度,一臉呆滯表情的直盯著泛黃的水瞧,「水?!水……啊——」
片刻,她失聲尖叫,仿佛溺水般的兩手拍打著水,掙扎著想離開令她恐懼萬分的水中,豈料,她的雙腿發軟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冷靜!」他喝令一聲,用力的搖晃著她,試著要將她從虛幻中喚醒。
「不——」受到嚴重的驚嚇,她無法冷靜下來,掙扎得更厲害。
她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仿佛在做垂死前的掙扎,他根本抓不住她舞動亂揮的雙手,只好從背面緊緊的將她圈住,才能阻止歇斯底里的她,到處胡沖亂撞欲離開浴桶。
「放開我!快放開我,水灌進我的鼻子、嘴裏,我不能呼吸了,我……讓我起來!快讓我起來……」掙月兌不開他的懷抱,驚魂未定的她,邊嚷邊哭。
「噓,沒事了,沒事了。」扳過她的身子,他摟抱著她,讓她的小臉抵住他的胸膛,輕柔的在她耳鬢處低喃的安撫著她驚慌的情緒。
「水……」她還是怕,整個人下意識的蜷縮成一團靠向他。
「這是浴桶,不是湖泊,別怕。」思及乍見她落水的那一剎那,他的呼吸簡直停住了,他從未如此過恐懼、緊張,直至以為將會失去她時,他才明白一件事。
他不能沒有她的原因,並非他已吃慣她所煮的飯菜,而是她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感情,或許,在早些時候,他一向平靜的心湖突然掀起陣陣的漣漪時,他就該知道答案了,只是他一直漠視那陌生的情愫。
而這也可以說明,為何他會千方百計使詐的強迫硬逼她留下,因為她已俘虜他的心。讓她住進水心榭,就是最好的證明。
「浴桶?」漸漸回到現實中,她不再失聲尖叫,也不再瘋狂掙扎,非常冷靜的看著四周的環境。
「對,你在浴桶裏,很安全,不會有危險。」他像哄小孩般的執起她的柔荑,再以手掌掬起水淋在她手心,「瞧,這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滾燙的熱水。」
「熱的?」激動的情緒尚未平靜下來,她戰戰兢兢的盯著煙霧裊裊的水面瞧,恐懼的心理,讓她完全沒有半點勇氣敢伸出顫抖的手去試水溫。
「我不會騙你,也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他向她承諾,抓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先讓她手指沾沾水,再慢慢的將她的小手全放進水中。
「這水真的是熱的!」無法對準的焦距,緩慢的全集中在自己濕漉漉的小手上,她十分驚訝的望著他說。
「水當然是熱的,你看——」見她已恢復神智,他指著滿室氤氳的霧氣,再舀水澆淋在她小手上,要她相信自己已遠離危險。
「沒事了……」將恐懼全部逐出心中,她的身子漸漸感受到滾燙熱水的高溫,已不再懷疑自己還陷在可怖的湖水中。
忽然,她破涕為笑,不再感到害怕,但仍有些懼意,不自主的想捉緊身旁的東西,猶如溺水者想攀附住啊木般,她顫抖宛若秋風中落葉的雙手,緊緊的攬住他的脖子不放。
「嗚……」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她情緒突然失控,莫名的抱著他放聲大哭,「好可怕!水好深……我踩不到底……」
回想起那一幕怵目驚心的畫面,他凝重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手臂更不由自主的收緊,仿佛害怕她會消失般的緊緊扣住她的腰。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裹,我要回家……」潰堤的淚水,奪眶而出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出來流浪兩年,她見識夠了,也玩累了,此刻,她只想回到舒適的家,回到什麼都不用煩惱、害怕,更不必擔心會有任何意外、危險發生的安全地方——家。
「別哭了。」拉下她勾住他脖子的雙手,他將她抱在懷裹,輕聲細語的誘哄著,「這裏很安全,你不會有任何的危險,我會保護你,也會照顧你。」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印下他的誓言,可惜想家想得厲害,並哭得凶的她,對於他的承諾、誓言根本置若罔聞,遑論她還听得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我要回家……嗚……」她像迷失在森林中的小孩,手足無措的抱著他嚎啕大哭。
「回家?好,咱們回家,我帶你回家。」為了不讓她再哭下去,他順著她的話接下去。
擦拭了下她臉頰上源源不竭的淚水後,他抱著她站起身,迅速的抄起浴桶旁的乾淨衣衫罩住她的胴體,才步出浴桶,帶她「回家」——回寢房。
「我要回家……」她意識陷入昏迷狀態,一直重復著相同的話。
而他則不斷的在她耳旁呢喃細語,誘哄的安撫她害怕不安的情緒,輕柔的聲音中,有著不再隱藏的憐愛和疼寵。
「好冷。」瑟縮了下,她將冰冷的小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間,汲汲的吸取他提供的熱氣。
經過一場攸關生死的驚嚇,她浪費了許多的體力,最後是哭著睡著的。
一直到她闔上雙眼睡著為止,都不知道他們是果裎共浴,未著寸縷。
「嗯……」滿足的發出一聲呢喃,黃心蝶悠然的轉醒,舒服的伸了個大懶腰,才微笑著睜開眼楮,迎接新的美好一天。
顯然她將昨晚所發生的插曲,全忘得一乾二淨。
她這個人有項壞習慣,喜歡記住愉快的事,不愉快的事,她會刻意選擇失憶。
聞著房內麒麟香爐散發出裊裊的藥香味,她精神非常好的坐起身,沒有注意到她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沒有發現已過五更,石熙尊為何沒挖她起來煮早膳。
一切是那麼不正常,而她卻沒留意到。
陽光自窗欞中穿射進來,她心情十分愉快的準備下床用膳,不過僅一眨眼,她皺起眉頭,因為她發現她的鞋子不見了。
彬坐在床邊,她低頭彎腰將上半身探下床去,結果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那一雙石熙尊以強迫方式,命令她穿上的漂亮繡花鞋。當然,那也是出制於「水工坊」。
雖然因討厭他的專制,而故意與他唱反調,嫌鞋子布料太鮮艷,設計太花俏,樣式也不好看,不過當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穿上舒適柔軟的繡花鞋,她可是打從心底贊嘆「水工坊」制鞋師傅的精巧手技。
打從娘胎出生後,她都是穿名貴的繡花鞋長大的,卻從未穿過如此令人感到舒適的柔軟繡花鞋,而也由於京城的制鞋師傅,只著重於外表的華麗,所以當她穿上好看又好穿的「水工坊」繡花鞋時,她才會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
那真的是一雙令她愛不釋手的繡花鞋!如今不見了,令她有點傷心。
不過,她的傷心只維持到不小心瞥見自己身上那一襲女敕黃的衣裳為止。
眨了眨錯愕的雙眼,她的視線由灰色的地板慢慢的往上移,最後停在女敕黃的衣裙上。
她看錯了吧?綾衣、羅裙……怎麼會是女敕黃色呢?
不敢置信的再眨一下眼,仔細的看清楚身上所穿的衣裙,結果她僵住了,倏地抬起頭,後仰跌坐在床上。
是女敕黃色!她沒有眼花看錯!這……這……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記得昨晚穿的是一襲墨綠色的衣裳,怎麼一覺醒來,衣服的顏色卻改變了呢?
沒有她的允許,到底是誰偷換她的衣服?
驚愕立刻被氣憤所取代,她雙眸燃起兩簇熊熊的怒火,她非宰了那個看光她身子的人不可!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以一張契約束縛住她一生,主宰她性命的卑鄙小人——石熙尊!
他竟敢佔她的便宜!他死定了!
「醒了?」走進寢房,映人眼瞳的是一張壓抑沸騰怒氣,瀕臨爆發邊際的小臉,石熙尊實在很難將昨晚那柔弱可憐的她,與現在凶悍得像只小母老虎的她連想在一起。
「我的鞋子呢?」她橫眉豎眼的瞪著他。
「濕了。」打開鞋箱,他隨意取出一雙同色系列的女敕黃繡花鞋來。
「濕了?」她困惑的蹙著眉頭,一時會意不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落水了。」他嘴角上揚驚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提著精致華麗的繡花鞋走向她。
「落水?」她的雙眉蹙得更緊,因為他的暗示慢慢的勾起她的記憶。
她記得……昨晚她計畫欲偷回令她失去自由的契約,和有五萬兩存款的寄存單,結果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十分大膽的將他的衣服給月兌了,卻意外的發現他有一身結實的肌肉,而一直佯裝沉睡的他,豈會放那大好機會,「正好」醒來逮住她「圖謀不軌」的手,仿佛他的清白被她毀掉似的,狡猾的要她必須負起責任「養他」,並卑鄙的將十年期限擅自更改為一輩子。
她瘋了才會留下來做一輩子白工!況且,自由就等於她的命,要她在一個地方待上十天半個月,就教她有夠難受的,還遑論十年?一輩子?這簡直可媲美酷刑的約束,她哪肯依啊!
最後無計可施,她只好三十六計——逃為上策。
誰知他這只深藏不露的狐狸王會有高深的武功,嚇得她驚惶失措一下子亂了方寸,再加上她的輕功沒他的厲害,黑暗中雙腳又不知踢中什麼東西,身子突然失去平衡,重心不穩便以倒栽蔥之姿,直接掉落進湖裏。
想到這一幕,她氣呼呼的雙頰染上一片嫣紅。
真是……丟死人了!她沒臉見人了!
「都是你!要是你不追我,我就不會……不會……」她又羞又怒的瞪著他,將一切過錯全怪在他頭上。
「不會怎樣?落水嗎?」他惡劣的譏誚她蹩腳的輕功,走近到她面前,好心的提醒她一件事,「別忘了,是我救你上岸的。」
「我知道。」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嘴角那一抹可惡的嘲笑,不過她更氣他得意的語氣,仿佛像是在命令她,她必須以身相許,才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也不想想,到底害她落水的罪魁禍首是誰?
往床尾一坐,他提起她的小腳,不容她掙扎反抗的為她穿上繡花鞋。
「你……」她怔住,驚愕於他的動作,一臉呆樣的望著他。
他曉得他在做什麼嗎?不管在南方還是北方,男人為女人穿鞋只有一項意義而已。再說,在大男人主義的心理作祟之下,自大傲慢的男人,是絕不可能會為女人穿鞋的,因為他們會認為那會降低他們高貴的身分,同時也會認為觸踫到女人的腳,會帶來一身的晦氣。
「鞋子很合身。」他握住她的雙踝,不讓她縮回去,一向冷漠的黑眸中,有著她無法理解的柔情在。
再一次見識到他狂妄的一面,雖已沒有先前般驚訝,但她還是有點錯愕,發現他似乎是個沒有道德觀念,喜歡隨心所欲的人。她很懷疑,禮教束縛得住他嗎?
「昨晚……」縮不回腳,她放棄掙扎,任由他抓住。
「你想問什麼?」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他專注的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不再隱藏的感情。
「你……」困惑的皺了皺眉頭,她瞪著他,不懂他為何要用那種若有所思的眼光看她,害得她渾身不自在的起了雞皮疙瘩。
今天的他很反常,也很怪異,她說不出他哪裹不對勁,只感覺到他不再陰沉著一張酷臉,冷漠的眼神也不再冰冷,表情變得相當的柔和,而不可思議的是,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一抹不容置疑的深情。
深情?轟!腦中像被人投入一枚炸藥,她嚇呆了,吃驚得差點昏倒。
他不會是真的……對她有意思吧?
噢,不會吧?她會這麼倒楣嗎?
天啊!如來佛、觀士音菩薩,請保佑她呀!她可不希望被他看上,藉以夫妻名義將她永遺的束縛在他身邊,否則到時她非但逃不出他的手掌,恐怕就算插翅也難飛得出四獸山啊!
迎上他異樣溫柔的黑眸,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再被他熾熱的目光盯視住,嬌靨更不由自主的染上淡淡的粉紅光澤,最後她羞赧又氣憤的避開眼。
她不曉得他為何要這麼看她,如果是想嚇她,那麼他成功了。每當他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時,她便會莫名的心慌意亂,尤其是看見他炯亮深沉的黑眸中,出現一抹熾熱的光芒,她更是渾身覺得不舒服,非常不喜歡心中那股說不出口的感覺。
她討厭他看她,而且不是普通的討厭,是非常、非常的討厭!因為他害她又起雞皮疙瘩了。
氣憤的瞪著他,看見他嘴角噙著令人費解的笑意,她困惑的皺著眉頭,不過卻松了好大一口氣。
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的,欲報復昨晚她不遵守承諾想逃走,所以才故意這麼嚇唬她的。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沒錯,她自我安慰,樂觀的盡量往好處想,免得情緒愈來愈緊張不安。
老實說,他真是個可惡到讓人模不透的男人,就算他故意要捉弄她,也沒必要如此驚嚇她,害得她產生一股錯覺,以為自由已離她遠去,永遠不再回來了。
倘若不幸真是如此,對她而言,那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你的眼神很奇怪。」事實上,她想說的是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野獸盯住獵物,想將它生吞活剝般的嚇人。
他放開她的雙踝,傾身靠近她,指尖輕輕拂過她膚如凝脂的粉頰,詭異的朝她一笑,笑容中帶有三分的邪惡。
「我看中你了。」他向她宣布死刑——剝奪了她的自由。
轟!青天霹靂!閃電打雷、狂風暴雨交加,都不足形容此刻她害怕的心情,和驚慌紊亂不已的情緒。
她怔住,嚇呆的望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兩眼惶恐的直盯著他嘴角那一抹惡魔般的笑容。
「你……你說什麼?」她驚嚇過度,氣若游絲險些無力開口說話。
「昨晚……」他邪笑著將不懷好意的俊臉移到她眼前,語氣雖慵懶,但不難听出他是認真的,「基於道德、禮教,我必須對你負責。」
「負責?負什麼責?」她如墜五里迷霧,尚未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你忘了?」他俯身逼近她,近得彼此氣息交織融合在一起,詭異的氣氛更像一層看不見的魔網,緊緊的籬罩住他們兩人。
「昨晚……」她一臉茫然的望著他,確實不記得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過僅瞬間,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影像竄進腦海,她突然睜大眼瞪著他。
就在剎那間,她記起昨晚的一切了。頓時,她覺得天旋地轉,連生氣都忘記要生氣了,尷尬得直想挖個地洞埋起來。真是太丟臉了!
不過,她的尷尬、羞赧只維持到他承認看光她的身體為止,怒焰又像火山爆發般似的,猛然的自她氣憤的雙眸中熊熊的燃燒起來。
「你這個可惡透頂的小人!你竟敢偷看我的……我的……」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女性僅存的矜持,讓她無法大聲的指控他卑鄙的行為。
「你衣服濕了。」見她想攻擊他,他攔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將她嬌柔的身子牢牢的禁錮在身下。
「那也不用你親自替我更換!」被他壓住動彈不得,只剩頭顱能自由轉動,她氣得差點破口大罵。
整個園林少說也有近百個女僕,她就不相信他找不到人替她更換濕衣服,非得他親自動手不可。可惡!
「不馬上更換,你會生病。」他就像傳說中所形容——是個謎樣又危險的男人,此刻,他邪魅的眼神就想用最原始的方式,勾引她的魂魄,讓她情不自禁的對他著迷。
可惜,他失敗了。盛怒中的她,可是恨不得能挖下他那一對賊眼。
「那你不如讓我病死算了!」女人的清白比性命還要重要,雖然她不覺得事態真嚴重到這種地步,但她就是氣不過。
「我不想跟我的胃過不去。」他盯著她氣得滿臉通紅的小臉瞧,半晌,才蠻橫的低喃一句,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得意,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你……實在可惡!」無法平息的怒火,讓她氣得牙癢癢的直想揍花他那一張奸詐邪笑著的俊臉,無奈她的雙手被壓制住,根本動不了,「卑鄙小人!」
她就知道,以他狡猾的狐狸本性,豈會大發慈悲的救她一命,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一定有所企圖,果然,他的目的就是要她留下來服侍他的胃,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你不用對我負責。」他俯身靠近她,讓熾熱撩人的氣息吹拂過她的女敕頰,惡劣的提醒她昨晚對他圖謀不軌的舉動——解開他的腰束、月兌掉他的內衣。
刻意遺忘的丟臉之事再度被提起,她惱羞成怒的瞪著他,尤其看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更是引發她遏抑不住的羞憤情緒,氣得她直想破口大罵或放聲尖叫,不過最後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兩眼發直的死瞪著他。
他的語氣可真是狂妄啊!居然要她對他負責?她頭殼壞掉了才會對他負責!
「不過……」無視於她氣呼呼的小臉,他挑逗的故意將熱氣往她頸窩間吹送,惹得她騷癢難耐的拚命閃躲,「我會對你負責。」
他壞壞的邪笑了聲,才低頭噙住她的唇,以不可思議的柔情在她身上撒下足以令人陶醉的魔網,企圖勾引撩撥她的心,不料,害她被嚇呆了,胡裹胡涂的讓初吻被他奪走。
像是突然被電擊到,她整個人怔住了,驚愕得腦袋呈現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的任憑他為所欲為,直至一句可怕的話竄進腦海裹,才驚嚇的迅速回遇神來。
「你……你……說什麼?」她兩眼睜得奇大的望著他,不經意的從他認真的眸中讀取到令她害怕的答案,她開始掙扎。
「我會負責任。」他勾唇輕笑,她激烈的反應早在預料之中,任由她作無所謂的反抗。
「負……負責?」最怕听到這兩個字,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我看光了你的身子,自然得娶你。」他不安分的手撫模上她柔滑的肌膚,不斷來回反覆的摩挲、挑逗。
「娶我?」她睜大眼,險些尖叫起來。
「沒錯!」黑眸炯亮的散發出堅定的光芒,他的眼神有著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決心,「你的清白算是被我玷污,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娶你!」
這可嚇壞她了!
「不……不!不,沒這個必要……真的……」她驚惶失措得不知該如何勸他打消這要不得的念頭。
「我會娶你。」深邃幽黑的雙眸直盯著她愕然的小臉,他給予承諾,又撂下誓言,並將祖傳的一只翡翠玉鐲子套進她皓腕中。
「沒……沒這麼嚴重吧?」她哭喪著臉,語氣非常虛弱的申吟著,沒有發現她的一生已被一只翡翠玉鐲子束縛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