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小蝦米 第四章

「倪瑪雅。」

明天又是周末,周末等於假日,假日等於苦難日,明明記得昨天才星期日,怎麼今天又星期五了?這個禮拜怎麼過得如此快?

「倪瑪雅。」

惡魔小雙胞胎已經發現她的藏身之地,她不能再躲在張承恩房里了,那她要躲在哪里才不會被找到?張承德的房間會不會比較安全?他會讓她躲嗎?

「倪瑪雅。」

如果明天張女乃女乃在家就好了,她就不怕他們兩個找她麻煩,要是後天張爸爸、張媽媽也不出門的話,那更好,這個禮拜六、日,她就可以輕松過日子。

「倪瑪雅!」

正在煩惱明天要如何應付張承浩、張承瀚這兩只大蒼蠅的倪瑪雅,驀然停下腳步,總算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了。

「倪瑪雅!」

拔尖的氣憤聲飆到最高點,見她停了下來,傲慢千金、囂張少爺踩著火大的步伐來到她面前,不滿的情緒全化為惡毒的言語宣泄出來。

「你耳聾了是不是?沒听見我在叫你嗎?你白痴听不懂人話啊?」當學校是自個兒的家一樣,倪玫瑰嘴里不饒人,「狐狸精生的品種果然有問題,耳朵長到後背去了!說,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這所全台灣師資最好、設備最佳、環境最棒的私立貴族學校,光是學費半學期就要十萬塊,一般人都未必讀得起,何況是她這個小佣人。

一看到倪氏兄妹,倪瑪雅立刻心里有譜,兩兄妹是存心來找碴的。

「不要侮辱我媽媽!」她可以容忍他們對她冷嘲熱諷,卻不允許他們詆毀護罵她母親,「倪玫瑰,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你媽媽本來就是狐理精,我有說錯嗎?」倪玫瑰嗤哼一聲,「整個社交圈誰不知道她是個的騷貨,當人家小老婆還水性楊花的到處討客兄。」

耳濡目染下,年僅十四歲的倪玫瑰已盡得她母親的真傳,吐出的話語尖酸刻薄到不堪入耳,譏誚的嘴眼丑陋變形。

「我說不要侮辱我媽媽!」倪瑪雅生氣了,最後一次警告他們。

「你媽媽敢做就不怕人家講。」怕眾人不知曉似的,倪安康故意在校門口大聲喧嚷,「先是不要臉的勾引我爸爸,然後是我大舅舅,再來是李叔叔,現在是馬伯伯。」

「住口!」

圍觀的人愈來愈多,不想在校門口鬧事,倪瑪雅硬是將滿腔的怒氣壓下。

「我偏不!」他挑釁的愈嚷愈大聲,「你媽媽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惡語傷人六月寒。

「你媽媽才是老妖精、老妖精、老妖精、老妖精……」倪瑪雅忍不住氣憤,口出惡言的抨擊回去,「她是這世間上最恐怖的老妖怪!長得鼻塌嘴歪、眼斜暴牙、臉皺小耳、長手大腳,是老妖精中的老怪物。她是個丑八怪、丑八怪!」

「閉嘴!我媽媽不是老妖精,她不是!」被踩中痛腳,倪安康握起拳頭滿臉漲得通紅。

他母親被強酸潑傷的容顏,的確是有些可怕。

「她是!你媽媽是個丑八怪,她長得比酷斯拉還丑,她是一只老怪物!」罵人絕不輸人的倪瑪雅,取得優勢的開始反擊。

「我媽媽不是老怪物!倪瑪雅,我不準你罵我媽媽!」倪玫瑰毫無預警的拿下斜背的保溫瓶,用力朝她砸去。

有所防備的倪瑪雅,眼明手快的接住保溫瓶。

「還你。」她回敬的把保溫瓶丟回去。

身手下如倪瑪雅敏捷,反應也不如倪瑪雅快速的倪玫瑰,閃避不及的被保溫瓶擊中肩膀,痛得她當場大叫一聲。

倪安康呆住,有些愕然的看著倪玫瑰按著肩膀,蹲在地上申吟,直到她傳出嗚咽聲,他才回過神來。

「倪瑪雅!」他怒斥,「你竟然敢拿東西砸我妹妹?!」

「倪安康,你惡人先告狀,大家都有看到是她先丟我的。」現場將近三十顆眼珠子可以為她做證,倪瑪雅一點也不怕他栽贓抹黑,「而且大家也都有听見,是你們先辱罵我媽媽。」

「你——」倪安康目皆欲裂的瞪著她,「啊——」

惱羞成怒,他以頭當武器,沖上去要讓她好看,可惜養尊處優的他根本不是倪瑪雅的對手。

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倪玫瑰,見噸位有余、體力不足的哥哥,快招架不住倪瑪雅的拳頭,眼淚一抹的她也加入戰局。

「啊唷!怎麼打起來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接小孩放學的家長們,紛紛上前勸架。

「快拉開他們!你拉那邊,我拉這邊,快把他們拉開!」指揮交通的導護媽媽們,企圖想分開扭打成一團的三人。

「我去叫老師!」倪氏兄妹的小苞班,眼見情勢不對,立刻拔腿往回跑,尋找救兵。

「我去通知校長!」附近有騷動,出來了解狀況的警衛,一看到家長會長的兒子被毆打,緊張的一路呼喊著奔進警衛室打電話。

「有人在打架?」蹺課特地來這所貴族學校,想給倪瑪雅一個意外驚喜的張承浩,吊兒郎當的吹著口哨,漫不經心的轉頭往右側家長等待區瞟一眼。

這一瞟不得了,他大睜眼楮停下腳步。

「好像是我們家的瑪雅。」張承瀚改變方向朝人群走去。

「真的是瑪雅!」

听見她激動的大叫聲,兩兄弟臉色乍變,猶如失控的火車頭快步沖向層層的人牆。

他們家的瑪雅被人打了!

「住手!」兩兄弟厲聲斥喝,粗魯的推開人群,快步來到絞成似麻花卷的三個人面前。

人心本是偏的,兩兄弟不分青紅皂白,一致認定他們欺負倪瑪雅。

「住手!死胖子!我叫你住手,你耳聾了是不是?」張承浩拎起倪安康的衣領,對準他耳膜就一陣咆哮,「媽你個王八蛋!你這可惡的死胖子,竟敢打我家瑪雅,我都不敢打她,你竟敢打她?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你欠揍啊?你想找死,老子成全你!搖死你!」

前一刻被打得鼻青臉腫,趴在地上哀哀叫的倪安康,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下一秒他人已被吊在半空中,對方尋仇似的以拎小雞的方式,不停的上下搖晃他,又左右搖擺,只見他肥胖的身軀如陀螺般劇烈的旋轉著,轉得他頭昏腦脹、眼冒金星,胃難受得糾成一團。

「你這個可惡的臭丫頭!竟敢欺負我家瑪雅,你好大的膽子!」張承瀚拎起倪玫瑰的衣領,對準她長臉就一陣怒吼,「我連一根寒毛都不敢動她,她竟敢打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瞻?還是向天借了膽?是誰允許你欺負她的?給老子說,不說我吼死你!」

前一刻頭發被拔蔥似的扯得哇哇叫的倪玫瑰,根本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轉變的,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她人已被提在半空中搖蕩,尚未看清楚對方是誰,便被對方噴了一臉惡心的口水,她快要暈了。

「這是在干什麼?」接獲司機老吳通報,下午沒課在附近健康休閑俱樂部運動的張承德,立刻火速趕來。

丙然不出所料,兩個混帳家伙又在鬧事。

「二哥,你來得正好,這個死胖子居然敢打我們家的瑪雅,你說,要如何處置他?」張承浩考慮將他五馬分尸。

「還有這個臭丫頭,居然當著我們的面欺負瑪雅,可惡透頂!」張承瀚打算將她千刀萬剮。

「把人給我放下來!」張承德嚴厲的瞪視兩人。

「嗄?」沒听錯吧?張承浩困惑的眨了下眼。

「啥?」張承瀚不解的睜大眼。

拾起書包背好,倪瑪雅同情的看了看倪安康、倪玫瑰後,才伸出食指戳了戳小雙胞眙的腰際。

「他們快被你們給勒死了。」她小聲提醒他們,他們快犯下殺人命案了。

「還不快把他們兩個放下來!」張承德難得動怒,「你們是不是要鬧出人命才肯善罷甘休?馬上把人給我放下來。」

「喔。」終於注意到倪氏兄妹臉紅脖子粗,嚴重缺氧,兩兄弟心有不甘的把人丟回地上。

「嘔……」腳一落地,倪安康按著胸口就吐了起來。

「哇……」倪玫瑰受到驚嚇,放聲大哭。

「怎麼回事?」斜睇狼狽不堪的倪氏兄妹一眼,停好車跟著張承德後頭過來的張承恩,心底已有個譜。

會發生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準是他們兩個又在惹是生非,仿佛一天沒鬧事給父母親頭疼、張承德生氣、他來收拾,他們就會感到渾身不舒服,要他們安分一天,簡直比登天還難。

「沒事。」張承浩、張承瀚異口同聲否認。

表情諱莫如深的注視他們一眼,張承恩沒再追問,轉頭尋找倪瑪雅的身影。

算算時間,她該放學了。

「瑪雅呢?」角度關系,他沒看見她正站在他們背後。

利用小雙胞胎魁梧的身材當掩飾,倪瑪雅手忙腳亂的先整理凌亂的衣服,再順了順凌亂的頭發,最後擦了擦骯髒的雙臂,才慌慌張張的定出來。

「我、我……我在這。」她欲蓋彌彰的拉了拉裙子。

「你躲在他們背後做什麼?」張承恩盯住她略顯不安的小臉,「你的頭發怎麼放下來了?」

這不是她的習慣,且他記得她早上是綁著辮子出門的。

「呃……」她不由自主的捉了下微卷的頭發,「剛……剛才勾到東西,亂掉了,所以放下來重綁。」

張承恩視線往下栘,停在她手肘上,媲美X光的銳利雙眸,似乎瞧出端倪,臉色漸漸陰沉起來。

「你的手怎麼了?」他目光犀利的瞅住她的手,瞧見她手肘有兩道傷痕,手臂有幾處瘀青。

倪瑪雅楞了下,下意識把手藏到背後。

「沒、沒……沒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本能的想隱瞞事情。

「把手伸出來。」他走到她面前,顰蹙注視她。

倪瑪雅搖頭,轉頭向張承浩、張承瀚求救,末料誤踩地雷,兩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左一右捉住她雙手,兩眼暴凸的瞪著她受傷的手肘,火冒三丈的搶先發飄。

「瑪雅!」張承浩大吼,「你的手怎麼在流血?!」

「哇哩咧,還有瘀青!」張承瀚跟著怒吼。

看見她膝蓋破皮,張承德下顎繃緊,拳頭握起,極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瞄見她長發覆蓋下的臉頰有巴掌印,張承恩一張貴族的面孔瞬間扭曲,臉部肌肉線條剛硬得顯現出他內心沸騰的憤怒。

「死胖子!你完蛋了!」

「臭丫頭!你死定了!」

火爆小雙胞胎,要倪氏兄妹付出代價。

冷靜大雙胞胎,要倪氏夫婦給個交代。

校長、老師姍姍來遲。

「啊啊啊!是誰打傷家長會長的兒子、女兒?」校長、老師轉頭四處找尋凶手,「是誰?」

四兄弟瞪視來者,大雙胞眙在前,小雙胞胎在後,倪瑪雅居中,被保護得滴水不漏。

「她!」天真的小朋友指著倪瑪雅。

校長、老師以為是怒目四大金剛。

「啊!什麼?!」兩人大叫,「常董的兒子?!」

「砰」一聲,校長、老師昏倒了。

校慶第二天,下午放假,一票同學提議去書局,心情不好的倪瑪雅婉拒邀約,獨自一人先行回來。

向阿姨交代鄭百鳴的行蹤後,見四下無人,她溜進地下酒窖,偷了一瓶紅酒出來。

「認自己之不是,即清心丹;想他人之好處,即順氣丸。見人不是處,只消一個‘容’字;自己難過處,只消一個‘忍’字。」

「容者,容人所不能容,天也;忍者,忍人所不能忍,地也。人能效天法地,大無不包,細無不載,聖人也。」

唉,她是凡人,不是聖人。

倪瑪雅自言自語後嘆了口氣,她接著東張西望、前看後瞟,想找個無人的地方躲起來傷心。

「忍的功夫就是要做到——怒到發指能息得下,苦勝黃連能咽得下,痛到心頭能止得下,話到口邊能停得下。」

在偌大的宅邸繞上一圈,由東側晃到西側,再由前方逛到後方,卻發現每個地方都不夠隱密。

「忍的開始是痛苦,但忍的結果是和樂。」她邊念邊走著。

找來找去,找不到一處滿意的地方,最後她走進張承恩的房間。

「能忍為君子,堅忍為豪杰,化忍為聖賢。」

一味的忍,到最後還是會爆發,所以要化忍,化忍的境界,即是無生法忍,可是……好難!

「橫逆而來看修養,心頭憤怒看涵養。」

忍忍忍,忍到回來才發泄,她夠有涵養了。

「退一步自然幽雅,讓三分何等清閑,忍幾句無憂自在,耐一時快樂神仙。」

她不快樂,她非常的不快樂!從書包內拿出藏好的紅酒,拉開抽屜取出開瓶器,拔掉木栓她仰頭就猛灌一口。

「快樂在滿足中求,煩惱從多欲中來。」

好難喝!她蹙眉皺鼻,小臉擠成一團,直吐著舌。這是啥米碗糕酒?難喝死了,她是不是拿到劣酒了?

「笑能卻病,喜能忘憂,慈能與樂,悲能拔苦。」

藉酒澆愁,愁更愁;喝酒消火,火更大。不行!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氣爆,中了仇人的詭計,氣壞身體,悶出內傷來。

「善似青松惡似花,如今眼前不及它,有朝有日霜雪下,只見青松不見花。」

耐她、忍她、讓她,再過幾年且看她,風水是輪流轉的。

好!學彌勃佛,有人罵老拙,老拙只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有人唾老拙,任它自乾了。我也省力氣,他也少煩惱。

再灌一口酒,踢掉鞋子,月兌掉襪子,倪瑪雅朝衛浴室走去,決定先泡個澡放松一下心情,把憤怒放左邊,難過擱右邊,享受擺中間,趁吝嗇鬼張承恩未回來前,趕緊偷用他的SUPEREXCELLENTBATH按摩浴白。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再怎麼不識貨,也知道TOTO台灣東陶推出的SUPEREXCELLENTBATH型按摩浴白,是衛浴設備市場中的頂級品,價碼至少有一百二十萬,使用起來絕對品質有保證。

無殘留水問題,又有浪漫不已的十種色彩水中照明,可以選擇固定一種顏色,或每隔五秒自動變換色彩,這麼難得的機會,她不好好把握就是笨蛋。

張家的百萬貴族級按摩浴白,果然比倪家的PAZ1700型和馬家的PAZ1420型還棒。

放首梵音大悲咒,她邊听佛經曲,邊泡香精澡。

不管有多大的憂愁,都可以忘得一乾二淨。這個方法,她屢試不爽。

無論是多麼高漲的怒火,多麼煩躁的情緒,多麼悲傷的心情,不必大吼大叫宣泄,不必摔東西發泄,只要平躺在按摩浴白里泡個澡就行,紊亂的心情自然能夠得到平靜,沉重的壓力自然能夠得到紆解,疲勞的倦累自然能夠消弭殆盡。

多輕松啊!

泡澡,真的是人生一大享受!

嘴角微揚,她滿足的閉上眼。

「好舒服。」她呢喃一聲。

心清水現月,意定天無雲。

丙真是——心定,則無煩惱障礙︰意定,則無環境束縛。拋開一切,何等自在。

她舒服得快睡著了。

下午三點,拿著作文簿,有事找她的張承恩,破天荒出現在家中。

一踏入門,正巧遇到李嬸和夏雪也在找她。

樓下四處找不到她的人,他不用猜也知道她人在哪里,肯定窩在他房里快樂逍遙。

「瑪雅。」他上樓來。

打開房門,看見散落一地的雜物,他停在門口,不悅的攏起眉頭。

又弄亂他的房間!

「瑪雅!」講都講不听,東西到處亂丟。

興師問罪的走進房間,正準備找她算帳的張承恩,卻發現她人不在房間。

書桌後方,沒人;電腦前面,沒人︰電視前方,沒人︰書櫃前面,沒人;床墊上面,沒人。

奇跡,她居然不在他房里。

但,她跑哪去了?

懊不會沒回來吧?可夏雪說她有回來。

難道又跑出去?但李嬸說沒看見她出去。

那麼她到底在哪里?唯一確定的是她還在宅邸內。

拾起她的書包,拎起她的鞋子,撿起她的襪子,每彎腰拿起一項東西,張承恩的臉色就陰沉一分。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他再也無法容忍她的隨便了。

這一次,他不嚴厲的下通牒令警告她,他要吼得她耳膜破裂,非要她改掉壞習慣不可。

轉身定向門口,他打算下樓再找一遍。

「啪」的一聲,他踩到東西。是木栓。

木栓?他微怔,不曉得房里怎麼會有紅酒的軟木塞。抬起頭,視線無意中瞟見在收納櫃上的開瓶器。

有人在他房間內喝酒!

是哪個欠扁的家伙?該不會是瑪雅吧?嗯,有可能。

小小年紀不學好,偏學這些有的沒有的,她就不要被他捉到偷喝酒,否則他絕對要她好看。

火大拉開房門,正要出去的他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浴室,直覺她在里面。

房間內的空調設備很好,他沒聞到任何的酒味;隔音設備也很好,他沒听到任何的聲響,莫名的,他就是感覺她好像在那。

他的第六感向來神準,從未出過任何差錯,這一次也不例外。

打開浴室門,梵音大悲咒立刻傳了出來,不確定她是否在里頭的張承恩,這下子他確定了。

「瑪雅!」關掉音響,他沉下臉走近浴白,「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

這個欠揍的家伙!眾人找她找得人仰馬翻,結果她居然愜意的窩在這里泡澡,泡到舒適得睡著了!

「嗯……」她無意識的應了聲。

「起來,我有話跟你說。」他有一件重要的事,非馬上和她談不可,這就是他特地請假從學校回來的緣故。

「喔……」她含糊咕噥一聲,「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張承恩錯愕瞠目,他是叫她起來,不是叫她念經,她沒睡醒是不是?

「瑪雅!」他眉頭皺起。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她眼皮動都沒動半下。

張承恩瞪著她,難以置信她睡著了還能念經,真是服了她。

「瑪雅!」他惱怒的大喊一聲。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她夢囈的繼續背著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瑪雅!」耐性盡失,張承恩大手一伸,付諸行動想搖醒她,突然一片春色映入眼底,他僵住了。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腦袋混沌,她渾然不知有人在身旁。

張承恩瞪視她,一張俊臉突然漲紅,一路紅到耳根。

「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堙,依般若波羅蜜多故……」縱使睡死了,她仍有規律的誦念經文。

獨門功夫已練到出神入化境界,無人能出其右,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佩服她。

叫不醒她,又看到不該看的景象,張承恩氣急敗壞的走出浴室,翻箱倒櫃找出太陽眼鏡後,他又飆回來。

「瑪雅!」他自我安慰的戴上太陽眼鏡,自我催眠的說服自己什麼都看不到,自我欺騙他只看到她的頭。

「心無罷礙,無堊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她還在念。

「瑪雅!」他伸手搖她。

「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頭暈昏沉,她睫毛揚動一下,迷迷糊糊的回應。

「瑪雅!」還叫不醒。他多搖兩下。

「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她掀了掀眼皮。

「瑪雅!」這樣仍不醒。他搖得更大力。

「即說咒日,揭諦揭諦……」她被搖醒睜開眼楮,兩眼失焦又無神的望著前方不明物體。

「起來!我有話跟你說!」張承恩快抓狂了。

「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眼皮很沉重,她困得又閉上。

「瑪雅!」張承恩終於受不了,咬牙切齒的拍打她的臉頰,硬是將她叫醒。

「菩提薩婆訶。」滑下的眼皮又撐開,她睡眼惺忪的看著他,撐不到兩秒,眼皮當著他的面又漸漸滑下。

「瑪雅!」他氣得五髒六腑險些全移了位。

是誰傳授她這套睡功的?明明意識不清楚,卻還能一字不漏的把心經誦念完!她是去哪拜師學藝的?他要毀了那座館,斃了那個人!

「嗯……」她費力的睜開睡眸,總算感覺到他的存在了,「張承恩?」

「我是張承德。」不小心瞄到她的胸部,張承恩低咒一聲,臉色再度漲紅。

「騙人!你是張承恩!」雙眼迷蒙,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憑感覺,她很篤定他不是張承德。

「起來!我有話跟你說。」非禮勿視,眼神不敢亂瞟,他專注的看著她頸部以上的地方。

「喔。」她眼皮半垂,回應一聲後緩緩闔上。

「倪瑪雅!」張承恩氣得大吼,「我是叫你起來!不是叫你睡覺!」

他是在說文言文嗎?話有這麼難懂嗎?為什麼她老是能夠亂翻譯他的白話文?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被她給活活氣死,就算沒被氣得半死,也會被氣得減少一半壽命,提早去跟閻羅王報到。

「我頭……好暈……我……好困……」她眼皮睜不開。

「倪、瑪、雅!我再說一次,馬上給我起來,要睡去床上睡!」要是生病了,她就等著被他剝皮。

「我……爬下起來……」她沒力氣。

「你在搞什麼鬼!」他惡狠狠瞪住她,注意到她臉頰酡紅。

「鬼?沒有鬼……」她渾渾噩噩的咕噥著,頭慢慢的往旁歪去。

他真的會被她氣死!

「誰在跟你談鬼了!」叫她起來,第一次給他念經,第二次給他睡覺,第三次給他鬼扯。

不對勁!她太不正常了,整個人沒元氣,聲音又虛弱,尤其是臉色,紅得有些詭異。

懊不會泡澡泡出病來,著涼發燒了吧?他皺了下眉頭,模了下她的額頭。

沒發燒!這就奇怪了引沒發燒,她雙頰為何如此紅潤?

「鏗——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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