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棋住屋的客房里,一群人憂心忡忡地看著阿溜。
「阿溜,還冷嗎?」荊小田躲在被窩里,用力抱緊阿溜。
「小田……」阿溜臥在她懷里,縮成了一團,不住地顫抖。
「阿溜,不冷喔。」她來回摩擦他的手臂,柔聲安慰他。
「阿溜,我們給你熱熱喔。」毛球和七郎也鑽進棉被,各自抱住阿溜屈起的腿,大腿小腿腳掌到處給他搓揉生熱。
屋內其余人皆是第一次看到阿溜所謂的「寒癥」或「中毒」發作。荊大鵬見阿溜緊緊地偎著小田,完全沒心思吃醋,而是深深明白為何小田會拚命攢錢醫治阿溜了。
阿溜臉色死白,眼眶發黑,嘴唇泛紫,全身顫抖,抖得連床板都跟著震動,任誰看了都會驚懼萬分,以為這孩子就要死去了。
他已經給阿溜穿上他最保暖的皮裘,蓋上最厚的棉被,屋內也燒起了火盆,諸葛又給他喂驅寒的熱藥,仍不能阻擋他體內不斷竄出的寒毒。
「諸葛,你不是治得差不多了嗎?」荊大鵬要質疑大夫了。
「唉,本來他腳底的黑線已經消失,舌根的紫黑點也只剩針尖大小,可今早掉入冰水里……好啦,是我醫術不精。」諸葛棋也很自責。
「大、大夫……」阿溜听到他們說話,忙道︰「我我我……好很多,謝、謝……」
「大夫,謝謝您費心醫治阿溜。」荊小田也幫阿溜道謝。
「別看阿溜平時嘴硬,他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小田教得很好。」諸葛棋眼眶泛紅,他早就當阿溜是自己的孫子在照顧了。
屋內另一邊還有三位客人,坐著的斯文男人眼眶紅紅地看著阿溜,一會兒目光又望向毛球,恍惚失了神。
「劍揚,你的傷?」荊大鵬問道。
「沒事。」宋劍揚躲飛箭時,劃傷了手臂,簡單包扎後並無大礙,這時才有空為他引見。「這位是我的主子爺。」
冀王爺。荊大鵬一點都不意外他會來南坪,應該是在看到信件和衣物後,等不及差人來查證,便親自趕來證實。
「王爺。」他拜了一個揖當作行禮。
「這位是卓兄。」宋劍揚又道。
荊大鵬知道此人,乃是冀王府侍衛總管卓典,劍揚的頂頭上司。
「鄙人卓典,久仰荊兄大名。」
「哪里。諸位初到南坪,卻遇上歹人行凶,荊某深感慚愧。」
「這不是南坪百姓犯案,我們在北關也遇上兩次。」卓典道︰「幸賴荊兄之前來信提醒,這才能避開禍事,只是我們沒想到殺手會一路跟來南坪。」
荊大鵬查驗過現場,不禁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殺手心狠手辣,絕非只是「顧念兄弟之情,弄成半個廢人」而已。
「大夫,藥再一刻鐘就熬好。」伙計敲了門,提醒諸葛棋。
「你那個……」諸葛棋猶豫地看著荊大鵬。
「那個什麼!在這里。」荊大鵬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
「要整整一碗。」諸葛棋提醒道。
「你快取便是!」
「諸葛大夫,你要取何物?」冀王爺問道。
「我給阿溜弄個藥引子,以鮮血入體,活化藥性,好能排出陳毒,牛血、羊血、鹿血都讓他喝過,略見功效,這回病發嚴重,也許該試人血……」
「不如來取我的。」冀王爺開口道。
「爺您……」卓典想要阻止,但一看到他神情就住了口。
「如果是同源同種的血脈,是否藥效更好?」冀王爺又問。
「書理上應是如此,畢竟同一血脈,血性相契,吸收效力倍增。」諸葛棋也知道劍揚的主子爺身分,話一定要說清楚。「但我沒試過。」
「沒試過就試試,來取吧。」冀王爺已挽起袖子。
荊大鵬默默地退開。看來冀王爺已經認定阿溜了。
方才為阿溜換掉濕衣褲時,冀王爺應該看過阿溜右股上的特征,種種巧合,匯聚一起,終究成了事實。
阿溜縮在被子里,隱約知道好像有人要割血救他,勉強抬起頭。
「頭兒,那、那是誰?我、我不能、不能要他的血……」
「話都講不清楚了,還在倔強什麼!」
「不行,又不認識……太傷身了,我承不起。是你的……我、我我才要……咱說好了……」
「我沒吃早飯,氣虛體弱,怕痛又怕死,不想給你。」
「頭兒你、你小人、小氣……」
「對啊,我小人的血臭得很,你小心喝了變小氣。」
「好了,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斗嘴!」荊小田哭笑不得,卻也滿心感動。原來荊大鵬這麼疼阿溜,早就說好要取血給他。
「小田,那、那是誰?」阿溜又問。
「我也不認得。」荊小田忙著幫阿溜取暖,沒留心別人說話。
諸葛棋取來刀子,用火烤過,尋到冀王爺手臂上的血脈,一刀劃開,將血擠進碗里,直取了九分滿,這才為冀王爺扎上布條止血。
「快拿給小田,喂阿溜喝了。」諸葛棋囑咐道。
荊大鵬端碗過去,見小田仍抱著阿溜,便將藥碗送到阿溜嘴邊。
「阿溜,這碗血你先喝了,忍耐點。」
「他……」阿溜目光還是移向那位給血的斯文男人。
「你喝了就是。以後有的是機會報答人家。」
「阿溜,乖乖的,你一定會好起來。」荊小田輕撫他的額頭哄他。
「阿溜,喝藥了喔。」毛球和七郎像以往一樣,也哄著阿溜喝藥。「喝了就會快快好,再也不怕冷了。」
待喝完血藥,一會兒,伙計端來熬好的湯藥,仍由荊大鵬慢慢地喂進阿溜的嘴里。
「大鵬,劍揚。」諸葛棋吩咐道︰「你們兩個听我指示,一人一邊,先給阿溜按揉手臂上的心包經,用力一點沒關系,務使血氣通順。」
荊小田爬下床,讓荊大鵬和宋劍揚扶阿溜靠牆坐好,然後由他們一一人接手幫阿溜按摩活絡血路。
阿溜像個大冰塊,她也抱得全身發寒、手腳僵硬,緩緩拖著腳步,來到火盆邊坐下,仍是呆呆地看著阿溜。
毛球拉了七郎,跑到冀王爺身前,嬌聲道︰「大叔叔,謝謝你救阿溜。會不會很痛呀?」她指了他手臂上的包扎。
「不痛,一點也不痛。」冀王爺微笑道︰「你是毛球?」
「嗯。」毛球用力點頭。
「長得真好看。你這頭發……」冀王爺傾身輕撫她的辮子。「毛茸茸的,扎起辮子來,粗粗的兩根像草繩,就像她……」
他語氣輕柔,神情慈藹,忽然兩串淚水就掉了下來。
「啊!」毛球嚇了一跳,退後一步,抓住七郎的手。
「對不起,毛球,嚇著你了。」冀王爺忙抹了淚。
「大叔叔,」七郎仰頭看他。「以前爹娘不要我了,我很傷心,可我們是男子漢,不能隨便哭喔。」
「這道理我懂。」
「可是,傷心了,好難過,我還是會哭。」七郎又道︰「我哭了,姊姊就來抱我,抱著抱著,我就不哭了。姊姊現在沒空,換我來抱你。」
「大夫爺爺的藥都很好喔。」毛球指了他身邊仍未踫觸的補血藥湯,哄他似地道︰「大叔叔你先把藥吃了,我也來抱你,好不好?」
「好,好,我吃。」冀王爺拿起藥碗喝下。
兩個孩子則去拿凳子,坐在他身邊,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身體。
「毛球……」冀王爺含笑帶淚,張開雙臂,變成了他抱住兩個娃兒。「你叫七郎?是毛球的好朋友?」
「我是毛球的十一哥哥。」七郎自豪地道。
「十一哥哥?」
「八哥哥,」七郎一個個指了過去。「九姊姊,十哥哥,我是十一弟弟,毛球是十二妹妹。」
「所以你們是一家人,大家都住在一起?,」
「對!」兩個孩子一起答道。
「很好,都很好。」冀王爺露出笑容,卻又掉下淚來,但他很快抹去,不讓孩子看到他流淚。
荊小田沒看過這麼會哭的男人。他長相英俊,文質彬彬,卻是眉宇憂愁,好像失了三魂六魄,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事;可他此時抱著孩子,又露出溫和欣慰的微笑,而且目光不時望向阿溜,關注之情溢于言表,整個人仿佛曬了陽光,變得明朗,重現他應有的軒昂神色。
一個陌生人為什麼會願意為阿溜取血?
她突然震楞住了,想到宋劍揚帶此人回南坪,而且對他必恭必敬,莫非他就是阿溜的生父冀王爺?
震楞之後,卻是很深的哀愁。他悲傷了多久?孤獨了多久?他知道他的孩子還活著嗎?換作是她,早已經習慣「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又有辦法回去一人流浪的孤單日子嗎?一思及此,她也跟著揪心起來了。
她又將視線移到冀王爺後面站著的那個話很少的中年人,突覺陰風慘慘,頭皮發麻,全身冒出了雞皮疙瘩,月兌口驚叫出聲︰
「路倒尸!」
荊大鵬听到她的叫聲,立刻問道︰「小田,你認得卓兄?」
「我……」荊小田慌張地看向荊大鵬,又看向「路倒尸」。不,這是個活人。「我記得他的臉,很像驢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很難為情,但又得把話講清楚,便向卓典比了臉頰上的顴骨部位。「你的臉比較長,這邊又比較突出,所以我記得你,也是希望將來有人問起,能說出長相特征。」
卓典並沒有生氣,而是問道︰「想必荊姑娘是在九年前,十二月初,西邱北境的一座無名深山見到在下,當時在邊帶著主子爺的兩個孩子?」
荊小田這下子真的渾身顫栗了,阿溜和毛球的身世已呼之欲出。
「可你、你不是死了嗎?」她聲音也發抖了,還是覺得見到鬼。
「在下的確快死了,幸賴姑娘相救。」卓典往她拜了一揖。
「我沒救你呀。」
「有。荊姑娘拿泥土為我敷傷。」
「我是看你肚子破了一個大洞,怕血腥味引來野獸,將你的尸體咬壞了。」荊小田覺得這句話怪怪的,又道︰「孩子一直哭,我急著帶他們出去找食物,只好趕快團了泥土敷上……你沒死?!」
「幸好姑娘善心,否則傷口破洞,蟲蟻鑽入內髒啃食,必死無疑;也感謝姑娘用樹葉遮了我的臉,使我免受日照霜露之苦。」
「呃……」她是將他當死人看待啊。
「後來躺了三天,還真的有野狼要來吃我,我模到刀子刺死一只,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這才活過來。我全身骨頭都摔斷了,待我爬出深山,讓王府的人找到時,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啊,我沒救你……」荊小田懊悔當時的粗心大意。
「荊姑娘沒辦法救我,你一拖動我,斷骨立刻穿心而死,即使你喊人來救,倒怕驚動仇家,再度追殺小主子;卓某死不足惜,萬幸荊姑娘帶走兩位小主子,否則他們就要餓死在山里了。」
阿溜這時已讓荊大鵬和宋劍揚按住肩膀,推拿背部的膀胱經,他听著听著,荊大鵬明顯地感覺他身子變得僵硬緊繃。
「諸葛?」荊大鵬擔心地喚道。
「沒關系,繼續推,他精神集中,意識清楚,這是好的反應。」
毛球和七郎也听出異樣,不再抱住大叔叔,跑回了荊小田身邊。
阿溜轉頭問荊大鵬道︰「擠血給我的那個人,是我爹?」
「是的。」
「他是宋大哥你的主子爺?」
「是的。冀王爺。」宋劍揚如實回答。
「我、我我……好痛……」阿溜突然眉頭一皺,按住肚子,一個俯身,便大吐特吐起來。
阿溜吐出黑血、排出黑便後,恢復了正常血色,身體也不再發抖,雖然手腳仍有些許冰冷,但已經月兌掉皮裘,撤掉火盆,體溫與正常人無異。
他不忘提醒荊大鵬問案。荊大鵬硬著心腸,查問了他案發前後經過,問完後阿溜疲累至極,倒頭就睡。
毛球和七郎也很困,各自蜷縮在阿溜身邊睡著了。三兄妹互相偎依,蓋著同一條被子,相親相愛,平靜安詳。
冀王爺坐在床前看顧他們,即使卓典和宋劍揚勸他去休息,他仍執意坐著,目光須臾不離。
他的魂魄心神全回來了。荊小田見他略顯疲態,然眼眸充滿了感情,跟初初見到時的失神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荊大鵬帶她離開房間,兩人來到了外面的院子。
「原來,都是真的……」荊小田仍然很震撼。
「阿溜身上的胎記符合小王爺的特征,送去的衣物也證實是當年失蹤時所穿,再加上你和『路倒尸』的對詞完全吻合,就是這樣了。」
「阿溜好像還不願意接受,毛球似懂非懂。」
「等阿溜恢復元氣再說。我得回衙門,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田,荊大哥!」寇芙蓉匆匆趕來。「阿溜受傷了?」
「還好,現在在睡覺。」荊小田回答,同時看荊大鵬的表情。
「小姐,寇大人知道你出來嗎?」果然,荊大鵬關心她了。
「他不知道。我是听阿義說的,好像出了大案子?」
「你跟芙蓉說詳情吧,我走了。」荊小田露出微笑。
「為什麼要我說?」荊大鵬莫名其妙,惱道︰「我還要忙啊。荊小田,你給我回來!」
這時宋劍揚正好提了水壺走進院子,諸葛家的院子雖是外人莫入,但他見到了陌生身影,仍是警覺地看過來。
寇芙蓉乍看到他,一時覺得面熟,隨即記起,當她昏沉氣窒,游走于生死邊緣時,就是這張臉孔鄭重而誠摯地向她發誓……
是他!她認出來了。她小嘴微張,猶不敢置信,粉頰瞬間染上紅暈。
宋劍揚則是一楞,隨即低下頭,緊握水壺把手,快步進房。
「對喔,你們認識。」荊小田想到南神廟那回,芙蓉中了迷魂香,就是宋劍揚送她來看諸葛大夫的。
「他的衣服怎會有血?」寇芙蓉驚疑道。
「就是那個案子啊,八哥哥,快跟芙蓉說。」
「什麼案子不案子的,都還沒查出一個屁,誰來都不能說!」荊大鵬發火了。「荊小田,快陪小姐回衙門後宅去!」
哇,好關心小姐喔。荊小田被罵得又喜又愁,喜的是他其實也很在意小姐,愁的是他竟然在小姐面前說粗話,瞧小姐的臉一下紅一下白的。
可怎地,她心頭卻也溢出酸酸的滋味……
「頭兒!頭兒!」又有人在院子門邊叫喊,原來是高升。「咦!小姐你也來了?」
「我爹叫你帶我回去?」寇芙蓉顯得焦慮,望向被宋劍揚關起的房門。
「不是的,大人不知道小姐在這里,他要找頭兒。」
「我正準備回衙門。你請朱佑機出來問話了嗎?」荊大鵬道。
「他回王府就不出來了。」高升很緊張。「頭兒,是另外有事,大人要傳你和荊姑娘。」
「傳?」
「是的,上公堂,魏王爺來了。」
荊大鵬來到公堂,就見旁邊另擺了一個桌案,坐著的那個跋扈傲慢的貴氣人物,應該就是魏王爺了。
「荊捕頭,見過魏王爺。」寇仁歆一副被拖下水的冤枉表情。「王爺有事著本縣問你,呃,你為什麼找人偷偷進魏王府,是在查什……」
「寇知縣,還是本王親自來問。」魏王爺立刻就不耐煩了。
「是。王爺請問。」
王爺問案,于法不合,但荊大鵬當他有屁快放,免得浪費時間。
「荊大鵬,本王問你,為何你南坪衙門要派你妹子到我府里當丫鬟,目的是否想刺探本王、欲對本王不利?你可知這該當何罪!」
「不管是南坪衙門,還是我荊大鵬,都沒派探子過去,是王府余總管打開專門給下人走的後門,光明正大請她走進去的。」
「余總管說,是你逼他,要他帶你妹子進府。」
「是嗎?我區區一個小捕頭,沒錢沒勢,一年的餉俸不比余總管一次任用丫鬟僕役所拿的回扣,我能用什麼逼他?」
「寇知縣,你看看,這就是所謂知名的南坪鐵捕?」魏王爺怒道。
「呃,這……荊捕頭,不要多嘴。」寇仁歆只得警告他。
「屬下只是據實以告。」
「最好你能據實以告你派出探子的目的!」魏王爺又道︰「還有,你縱容衙門小役荊阿溜打本王世子,這已經是冒犯朝廷的重罪!」
「我已經罰荊阿溜了。」荊大鵬道。
「數船?這叫做罰?寇知縣,你衙門這些板子做什麼用處了?」
「板子不能隨便亂打,必得問清罪狀才能打。」寇仁歆開始講道理︰「王爺,若要問清楚荊阿溜的『罪狀』,恐怕連帶造成他打人的罪魁禍首也得一並處罰,這才能服眾。」
「你什麼意思?!」
「荊阿溜打人確是不對。但那日在街上,是世子要強行帶走民女,荊阿溜才一時義憤打人。本縣沒有審世子,已經對老百姓交代不過去,要叫本縣沒有理由就打我的小役板子,本縣萬萬做不到。」
「寇仁歆!」魏王爺大怒,他錯看這顆軟柿子了。
殊不知這就是寇仁歆當官的最高守則,只要不擾民,管他皇親貴冑到他衙門唱歌跳舞、吃飯喝茶,他都可以奉陪,一旦擾民,就是站不住腳。
「大人,」荊大鵬又來落阱下石︰「大街上證人數以百計,若大人要即刻審理此案,屬下馬上派人傳十個過來。另外,也得去傳魏王爺的世子。」
「誰說要審這案了?」魏王爺臉色陰郁。「問案問到了現在,寇知縣,為何你不傳荊家女上堂?」
「王爺,既然兄長能代答,又是本縣捕頭,荊捕頭,你就快說吧。」
「王爺,事實如下。」荊大鵬不疾不徐地道︰「余總管確實是請我妹子去查內賊,可我妹子笨拙魯鈍,又不耐貴府粗重的丫鬟活兒,做了三天就出來,這些事王爺都可以跟余總管查證。」
「查內賊?哼,恐怕是你們的借口吧。」
「王爺何不回去問余總管,在過去兩年是否已經丟了五十三件物品?如今又過去半年多,數目有沒有再增加,在下就不敢揣測了。」
「有時下人打壞物品,怕受處罰,便謊報丟失找不到,這等小事也要我王爺來管?!」
「可在我們某些案件里,陸續發現的贓物都刻有魏王府的記號,若能循線追查竊賊,其實也不是難事。只是要請貴府余總管打開大門讓我們進去查案,我們堂堂正正的南坪捕快是絕對不走後門的。」
「你們南坪衙門忒會編故事,本王今天來討個公道,卻來听你寇知縣和荊捕頭一起唱了出戲!」
寇仁歆已被荊大鵬拖下水,索性也豁出去了。「魏王爺,小縣萬萬不敢得罪您。可是您的世子強擄民女,今日清晨卯時半又在運河邊欲殺我衙門小役荊阿溜,本縣還得繼續查下去了。」
「不可能!卯時?那時我兒子還在睡覺!」
「受害者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貴府世子。」荊大鵬道。
「荊阿溜心懷怨?!,他的供詞不算!」
「我另有證人可以指認,北關來的卓典,王爺您應該听過吧?」
「卓典?!他在南坪?」魏王爺驚疑不定。
「還有證物。」荊大鵬向外頭喚道︰「閻勇,提出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