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是逃回紐約的。
巴黎每一個轉角、每一家餐廳、每一種甜點……都讓她想到祝秉軍想到他微微的笑,他漂亮的眼,他優美的唇,以及他的吻——
那麼優雅瀟灑的他,也會有被折磨得喘息申吟的時候那時她的衣物全被褪去,白皙嬌果的身子被他撫遍也吻遍;她無助的輕吟蕩漾在小房間里,而他的喘息在她的耳際,一面沙啞著嗓子喚她的小名……
停!不要再想了,夜夜都被這些旖旎回憶逼得睡不安穩還不夠嗎?連回到工作室了都還停不下來明明春天還沒到,發春個什麼勁啊?!
事實是,只要遇上了祝秉軍,不管幾歲,不管在哪里,呂新蔓就像一塊快融化的起司蛋糕,軟綿綿;要不是發花痴,就是發春,超好預測的!
她抓起桌上的一杯冷水,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水像是沉在胃里面,可是全身還是熱烘烘的,難道是要逼她去洗冷水澡嗎」
「你這次交上來的照片,拍得不錯。」老板梁士虹今日居然沒有演講、剪彩、接受采訪、參展、簽名……等行程,花了一早上把呂新蔓的巴黎出差記給看完,此刻從豪華辦公寶里晃出來,若有所思地說︰「尤其最後那幾天的,杰作不少,很多我都選起來用了。呂新蔓,你快出師了。」
她有點無奈,「你這話已經講很多次了,大師。」
「嘖,古代有工匠學藝十年才出師,你急什麼?」
「大師,您不是每次都說我只能走甜蜜夢幻少女風嗎?」呂新蔓听了,只是甜甜問︰「我不趕快趁此時發揚光大、好好賺錢,很快的就要三十歲——」
「有的人到老了,內心還是少女。我就看過結婚三十年的老太太說起初戀還是會臉紅的。」梁士虹滿不在乎地說。
听到這里,她突然又想到祝秉軍,那個從初次相見就沒變過的自在瀟灑神情。他總是那麼迷人,就連在與她纏綿時……
喀嚓喀嚓,相機快門聲音連續響起。呂新蔓一抬眼,發現梁士虹抓著她剛剛擺在桌上、正打算清理的相機,對準著她,拍了好幾張照。
「你干什麼?」
「你該看看自己的表情。」梁士虹把相機遞給她。「甜蜜夢幻少女的最佳詮釋照片。」
她不敢看。梁士虹的人像一向拍得極好,神韻抓得之精準,常常令呂新蔓看了,打從心底顫抖。她真的不敢看自己在想祝秉軍時,臉上的神情。
「談戀愛了?巴黎你也去了好幾次,怎麼這次突然有艷遇?你不是一向目不斜視,就算喬治克隆尼在你眼前,你都看不見的嗎?」梁士虹扯了扯嘴角,訕笑著。
這位梁大師雖然已經接近五十歲,但依然保持著瘦削的身材。濃眉、剛硬的鷹勾鼻,他不罵人、不瞪人、不擺臭臉的時候,算得上是老帥哥一名。
但呂新蔓對他毫無感覺。就像上次他們一起出差到歐洲取材,在轉機時遇上了某國際電影巨是,那位風度翩翩的極品就在呂新蔓面前,還對著她親切一笑,但呂新蔓完全沒看到他,直接走過去了。這件事傳遍了業界,成為她被取笑的重要材料之一。
照說她表面如此嬌媚多情的模樣,應該是處處桃花開,但幾年下來,梁士虹發現,這個看似甜蜜小女人的呂新蔓,骨子里簡直像是下定決心要清心寡欲似的。
「對方是誰?我認識嗎?」
「沒、沒有對方啦。」她轉開了臉,全盤否認。
「哦——沒有名字啊。那是一夜?」老帥哥滿意地點頭,「非常好,去巴黎就該這樣。老師以你為榮。」
「我沒有——我們不是——」
「不要講了,再講下去就是辦公室性騷擾。太隱私了。」梁士虹完全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自顧自的離開她辦公桌走掉,留下一臉紅暈、百口莫辯的她。
全身燥熱、坐都坐不住,螢幕上的照片都看不入眼,呂新蔓只好起身踱步。工作室位于紐約曼哈頓島高級地段,又位居高樓,從窗邊看出去可以看見中央公園。此時葉子都掉光了,禿禿的枝椏被白雪點綴,一片蒼茫蕭索的冬日風情。
這兒雖然是她最常駐留的地方,卻從不是她的家。尤其在這個季節、這個時刻……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名孤獨的過客。
堡作室里空蕩蕩的,此時正是聖誕節到新年之間的假期。工作室的眾人要不是在外拍照工作,就是回家團聚;每年都是她留守,她很習慣。
因為她不用回家;哥哥一定在工作,父母親現在應該在……澳洲?還是紐西蘭?呂新蔓都搞不清楚了。
案母經歷了車禍之後,仿佛從一頭栽進去的工作中醒來,下定決心要有所改變。雙雙退休之後,開始實踐過去因為忙碌而未能完成的旅游夢想。他們前幾次踫面,還都是呂新蔓出去工作,而父母正好旅游到附近,才相約團聚的。
她是想家了吧,真的好多年沒有回去了……
而今年、今天……卻不大一樣了。她的心偷偷的雀躍著,為了——
「Miss呂。」突然,她老板的聲音從廣播系統傳來,把正在遙望沉思的她給嚇了一大跳。她無奈望向在另一端的老板辦公室,梁士虹對她擺擺手,繼續廣播︰「今天沒什麼事,我要出去拍給‘浮華世界’的照片,你可以回家了。」
「那個我也可以去拍——」
「你只夠格拍百貨公司的商品目錄。」大師不耐煩,按掉了對講系統。
她模模鼻子,乖乖听命提早下班。
電梯搭到一樓,從大樓的門廳出來,一陣刺骨寒風襲面。隔著曼哈頓上西城寬敞的街道,對面一樓有間精致小巧的咖啡座。有個顧客本來在優閑享用咖啡的,一見她走出來,便站了起來。
突然間,灰蒙蒙的紐約,整個亮了起來。
明明該是風塵僕僕的,他為何看起來還是這麼瀟灑?黑色毛呢大衣明明是曼哈頓人人都穿的標準打扮,為何在他身上硬是帥氣幾分?
她奔過馬路,被計程車按喇叭、罵髒話也不管,直接投進張開了雙臂等著她的懷抱。
摟緊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呂新蔓喃喃說︰「不是約六點在中城的餐廳見面嗎?你怎麼知道我提早下班?」
祝秉軍低頭吻著她的頭頂心,「我等不及。」
巴黎一別,他在戴高樂機場離境前,就忍不住傳簡訊給她。而她也一樣忍不住,他人還沒回到台灣,訊息已經在等了。
這一次沒有人管他們了。吸引力經過五年的沉澱醞釀,重新爆發時,強大得讓人無力招架。隔不了多久,他毅然飛到紐約來陪她過節。
本來約好了晚點見,但祝秉軍一下機,就直奔她工作室樓下,只為了能早一刻見到她。
「萬一我很晚才下班呢?」她瞥見他腳邊的輕便行李袋,撒嬌般地質問,「怎麼不找飯店checkin,休息一下?都不累嗎?」
「我沒有找飯店。」他簡單地說,溫暖大掌捧起她的臉,唇貼上她的,低低說︰「除非你跟我一起去住。」
「可是,嗯……」還未完結的質疑被吻進雙唇之間,火熱輾轉,又苦又甜的,是戀愛的滋味。
苦的是分離與等待,甜的是彼此終于坦然的情意。
這一次,她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求了,就算只是過客也好——
而這一次,是祝秉軍覺得不好。
清晨的鳥鳴喚醒了他,還有特殊的烏鴉啊啊啊叫聲。他睜開眼,有一刻的迷惘——自己在哪里呢?
望著素白的天花板,然後是日式拉門,然後……是懷里的她。
是了,呂新蔓到東京來工作,要拍櫻花盛開的美景;而他,絲毫沒有浪費時間地追來了。
她的長發散在棉被外,他用手指輕輕卷著發梢玩著。暖暖的被子下,她一絲不掛,窈窕誘人的身子緊緊貼著他,睡得正熟。
昨夜……累壞她了吧。在上野拍了一整天的照,下午時分和他一起搭火車到箱根,抵達時已經入夜了,蘆之湖沉浸在霧蒙蒙的黑暗中。泡完溫泉、穿著浴衣的她,站在走廊上遠眺時的俏麗模樣,讓祝秉軍都想拿相機拍下來,永遠留存。
他走上去,由後往前摟住她。「不冷嗎?在這里吹風。」
她嫣然一笑,在他懷里轉身,雙臂舒展,攀上他的頸。「謝謝你來陪我。謝謝你帶我來這里。」
他們情不自禁地,在走廊上熱吻起來,不過反正就在自己房間門口。
進房之後,看著榻榻米上已經鋪好的床被、兩個並排的枕頭,呂新蔓突然臉紅。
不知為何,感覺好害羞,她甚至不敢看他含笑的眼。
他卻一直看著她;幫她月兌掉浴衣時、親吻她的、恣意時……她是個完全成熟,卻又帶著一絲少女氣息的誘人小女人。肌膚一樣雪白,臉蛋依然清純甜美猶如天使,但身材卻豐潤得剛剛好,令人克制不住,想犯罪——
……
火熱纏綿銷魂蝕骨,也累壞了她,在他懷里睡得像個小孩。她的睡臉猶如天使般清純甜美,讓祝秉軍看了又看,舍不得移開視線。
當年的她,也是用這樣的眼光深深看他。可是,當年的他,根本不值得、也承受不起如此單純而熱烈的愛。
他是外表光鮮的醫生,沒錯;可是那時,他瘋狂燃燒的生命中,卻有著無法對人說出口的陰影。
就算呂主任不是那麼保護自己的妹妹,也不可能讓她跟一個通緝犯的兒子有來往;何況,祝秉軍還被連累,背負了許多許多——
「嗯……」懷里的人兒似乎要醒了,蠕動了一下。他低頭吻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縴細的背,安撫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