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呀,上那麼多層石膏,那根寶貝還能用嗎?」
「你沒听索尼醫生講,那里頭的海棉體都腫起來了,我看就算能好也不完全嘍!」
「想不到芹詩力氣這麼大,一腳就踹斷他的命根子。」
「真是可惜,虧他長得那麼帥,將來就算有人愛,那女人最終也是得不到幸福的……」
「你們吱吱喳喳在說什麼,干麼全都擠到這里來?」芹詩到主治大夫那里了解詳情後,才回到天魎的房間探望他,正好看見一大堆護士跟群麻雀一樣,不停的對著躺在病床上的天魎品頭論足。
「芹詩,你是跆拳道黑帶的嗎?要不然那男的怎麼會被你修理得半身不遂的樣子?」晴藝一身皮包骨,號稱一五零的身高配上一副黑框大眼鏡,因此有「女柯南」之稱。
「你看看他的金箍棒上有那麼多的繃帶和石膏,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弄的,就算被虎頭蜂叮到也不會腫得這麼大。」另一位風騷小護士楓滿緊盯著天魎受傷的部位猛瞧,還發出暴殄天物的無奈嘆息。
「你這發浪的小騷貨,看你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芹詩一語打醒楓滿的好夢。
這兩位護士是芹詩在南非的姊妹淘,由于平時醫務所里缺乏藥劑時,秦可好都會派芹詩到這家醫院拿,久而久之,她便和她們愈聊愈投機,而成了名副其實的手帕交。
這兩個女人一個「呆板」,一個「風騷」,極端化的個性,倒也讓芹詩在他鄉異國有了閑磕牙的對象。
「說真的,他跟你有那麼大的仇恨嗎?你何必把一個這樣高挑有型的帥哥傷成這樣,我看了都好心疼喔!」晴藝托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頗感傷的說著。
「唉,你要是把花在動物上的精神拿去探索男人的世界,你就會覺得,男人才是全天下最迷人的小動物。」楓滿兩眼迷離,看著天魎直發呆。
「迷你個鬼啦,你就不曉得這男的有多可惡,乘機吃我豆腐!」芹詩想到他趴在她身上的樣子,腦海中馬上浮出兩只青蛙疊在一起的模樣。
「什麼,他乘機吃你豆腐?」楓滿精神為之一振,雙眼出神。
「我就知道你會有這樣的表情,你也很替我抱不平,對不對?」
「才不是呢,我好羨慕你喔,會有男人願意吃你豆腐,吃哪兒?我瞧瞧!」
楓滿將芹詩的身子左轉動右兜圈,想看看是哪個有福氣的器官能受此恩寵。
「你……你夠了沒,花痴婆!」
芹詩受不了楓滿「哈」男人哈到這種失心掉魂的模樣,便拉著晴藝走出病房,她寧可找個安靜的地方嗑瓜子聊天,也不想跟楓滿在這里品「男」論「棍」。
她才踏到走廊,拐角處卻閃出一個矮小的身影。原來,小標蛋偷偷聯絡神農後,正準備去探望天魎的「鳥」傷,卻和這「獵鳥人」踫個正著。
「好哇,你傷了人就要偷溜是不是?你還有沒有一點愧疚心啊?」小標蛋剛剛被神農訓了一頓,現在正好找個人來出出氣。
小標蛋的身高和晴藝不相上下,因此當他責訓腿長腰細的芹詩時,脖子還得仰高七十五度角才行。
對于這樣的三寸釘,芹詩並不把他看在眼里。
「矮冬瓜,你哪個眼楮看到我要溜了?講話給我客氣點,要不然我就把你剁了炖排骨。」心情惡劣的芹詩,不想給這小矮子好臉色。
她想繞道而行,小標蛋卻敞開雙臂,硬是來個霸王擋路。
「你要去哪?我少爺好心救你,你竟恩將仇報,我小標蛋長這麼大,從來沒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
小標蛋話一說完,立即引來三個女人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他說他長這麼大……你們看看,他這個叫做‘長這麼大’,你們有看過這麼畸形的大人嗎?」芹詩覺得他的話好笑得不得了。
「等等,芹詩,他說那是他們家的少爺,是……是少爺耶,說不定是很有來頭的喔!」晴藝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說道。
少爺?
芹詩心想,這代表這小子很有錢,而且鐵定大有來頭。要是能跟他撈些錢,那麼她就有更多的經費用于野生動物保育上頭了。
「喂,你們家少爺是什麼樣的少爺,家里有一百萬嗎?」
「豈止是一百萬,就算是一百億……」小標蛋臨時想起神農曾告誡過他,金粉王朝的身份很容易樹大招風,因此在外人面前,千萬不能透露半點訊息。「沒……沒有啦,連一百塊都沒有!」
「喔,是嗎?要是連一百塊都沒有,那他手上的勞力士,脖子上的蒂芬妮鏈條,手上的喬治強森銀手環和他一身的亞曼尼行頭是哪里來的?」
「芹詩,你好神喔,觀察得比我入微,我只注意到他穿男PRADA的內褲耶……」楓滿對芹詩露出崇拜的神情,渾然不知其實自己觀察得更加細微。
「那……那是在送他來醫院的途中,不小心瞄到的。」芹詩為自己辯護。
「就算少爺家里是有點錢,但……但也不關你的事啊!」這三個女人問話的口吻跟土匪搶錢沒啥異樣,小標蛋覺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
「是不關我的事,但卻攸關全非洲野生動物的安危,你想想看,如果你家少爺能拿一點點錢出來,就可以替一些弱小的動物設置保護區,禁止——些可惡的獵人捕殺,這可是能讓你積陰德的行為,說不定你下輩子就不會長這麼矮,也可以長得帥一點了。」芹詩突然對小標蛋和顏悅色起來,要靠別人贊助,當然要以客為尊。
「你說的是有道理,不過錢又非我管,我哪能做什麼主?」小標蛋頻頻點頭卻又頗為無奈。
「所以,等會你少爺醒了,你就說服他,要他拿出……嗯,五百萬就夠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到的,我先代替那些羚羊、斑馬、牛羚等家族向你說聲謝了。」芹詩拉起小標蛋的手,象征友好情誼。
「可是……我少爺的醫藥費,你總不能……」
「那怎麼會是由我來賠呢?我提供你這麼好的消息,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如此有愛心,這樣的成就豈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再說,將來保護動物協會組織如果要頒獎給你家少爺,你不也是功臣之一?說不定連CNN都會來采訪你呢!」芹詩的嘴皮鼓動不休,想將小標蛋洗腦。
「真的嗎?CNN真的會來采訪我?我偷偷告訴你,我早就買了一套西裝,希望將來有天出人頭地時能穿,現在總算有機會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所以等一下別忘了替我跟你少爺說些好話,那我們先去買飲料了,你要不要喝什麼,我們替你帶來?」芹詩已達到目的,覺得不需要再跟他羅唆下去。
「那幫我……帶個茉莉蜜茶,謝謝你了。」
看著三個女人愈走愈遠,小標蛋的心里無比舒暢,他覺得那女孩真是好心,會設身處地替他著想,他非要在少爺面前為她歌功頌德幾句才行。
當他走進病房時,天魎早已醒來好一陣子了,剛動完小手術的他,臉色看來還相當蒼白,胯部隱隱作痛,讓他真是生不如死。
「我……我一定要殺了她,我……我非要報仇不可……」天魎望著自己的下半身,整個人幾近崩潰。
「少爺,我已經通知神農爺了,他等會就過來看你。」小標蛋不敢將視線看向天魎那根白色的巨塔,怕天魎會借題發揮。
聞言,天魎大手一揮便往他的後腦勺拍了下去。「媽的,都是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害我現在落到這種下場,萬一讓我那些哥哥嫂嫂看到,我還有沒有臉活下去啁?」
「少爺……我有提醒過神農爺,要他千萬別告訴別人,這點你就放心好了。」
「那你要我這陣子住哪里?你沒看到我傷得這麼嚴重,一個月的休養還不一定能醫治得好,能瞞得住嗎?」一想到其他三個哥哥憋笑的臉,他就渾身酸軟無力。
「要不然……我說你出國度假,這樣不就好了!」
「笨蛋啊你,這個月底在坦桑尼亞有個獵斑馬大賽,許多國家的斑馬皮飾公司的老板都會來參加,我哪能走得開,這事他們早在八百年前就知道,二百五!」天魎一個激動,不小心撕扯到傷口,他牙齒一咬,痛得骨髓都快燒起來了。
「要不然……要不然……」小標蛋心急如焚,本來就不怎麼靈光的腦袋,一急之下更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了。
「不用要不然了,我認了,倒霉听你的話去沾惹到那個女煞星……」一想到她,他的情緒又再度揚揚沸騰起來。「對了,那該死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她去幫我買茉莉蜜茶。」
「幫你買茉莉蜜茶?」他整個臉像沖進了大量鮮血,紅得快要燒熟一般。
「少爺,你不要生氣……如果再有任何閃失,我跟神農爺難交代啊!」他順順天魎的胸膛。真是不懂,也不過是請對方買個茉莉蜜茶,有需要氣成這樣嗎?
「她跟你好到什麼程度,會去幫你買茉莉蜜茶?」
「少爺要是不希望我喝茉莉蜜茶,那你想喝什麼,我叫她再去買就是了,求求你別再生氣了。」
「喝……喝你的大頭鬼,我問你的是……她為什麼心甘情願幫你買飲料,其他的別再跟我羅唆。」那凶悍的女人會這麼貼心?
小標蛋猜不透天魎盛怒從何而來,只好源源本本將事實稟報。
「因為……她要我來請少爺捐五百萬給他們做保育野生動物的經費,那我……也認為少爺是個有愛心的人,所以就……所以就……」
「所以就答應她了,是不是?」天魎的聲音仿佛夾著駭人的屠殺前奏,準備來個生炒龜魚。
「沒有沒有,我只是說建議看看,一切都要等你病好再說。」
「那我就一直住在醫院,讓她賠醫藥費賠到死!」
「可是我答應過她,我們醫藥費要自理……」
哇!小標蛋話一說完,仿佛看到僵尸復活,天魎的兩只手立時朝他脖子上掐了過來。
「你這吃里扒外的笨龜,看我不親手宰了你才怪。」顧不得的疼痛,天魎緊掐住小標蛋的頸部,一臉怒不可遏。
「少……少爺,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恨不得你不要呼吸!」
就在兩人拉扯間,芹詩和隨行的兩個小護士已買好飲料回來。
「看來恢復的情況很快嘛,那真是太好了!」芹詩看到天魎生龍活虎的樣子,心頭的石塊總算落下。
天魎看向站在門口處的芹詩,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眸,讓那兩位小護士痴迷不已。
「他的眼楮好好看,跟漫畫書里的男主角一樣水汪汪的。」晴藝含蓄地說著。
「不,我認為他的鼻子才性格,听說鼻子大的男人,底下的那個也會很可觀,嘻嘻……」楓滿露骨的說道。
「你們兩位是不是該去巡病房了。」芹詩不想再听下去,希望這兩個花痴馬上消失在她面前。
晴藝和楓滿依依不舍的離去後,只剩芹詩一人站在門口處。
「你給我過來!」看到元凶,天魎怒不可抑的命令。
「你給我客氣些!」
「我是男人,你最好尊重點!」
「我是女人,你最好尊敬點!」
「你知道我是誰嗎?」天魎惡如蝠魅的眼神此時倏地綻亮。
「我管你是誰,現在男女平等,你若是還想用那套男權至上的古老把戲,我可沒興趣陪你。」芹詩才不怕他的惡聲惡氣。
天魎將雙手從小標蛋脖子上松開,暗自打量這女人,不懂她有什麼權利可以講話這麼大聲。
「喂,我是受害者,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你是不是該低聲下氣,將姿態擺低一點?」
「我是想低聲下氣啊,是你自己看到我就大吼大叫,沒禮貌的人是你!」
「搞清楚,是你害我變成這副樣子,你說聲對不起不為過吧!」他心火直旺,不解好看的玫瑰為什麼都多刺。
芹詩將飲料拿給小標蛋後,才慢慢踱到天魎面前。「你自己回想看看,你為什麼會被我踢?」
「是……」他怎麼會不清楚她那一腳從何而來,正心煩氣悶時,卻看到小標蛋津津有味地喝著茉莉蜜茶。「小標蛋,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正喝著茶的小標蛋莫名地被點到名,只好模模鼻子趕緊退出病房。
「別氣別氣,男人的嘴本來就很賤,你吃我豆腐,我踹你一腳,這樣算是扯平,我們言歸于好,好不好?」芹詩笑逐顏開,一副頗有善意。
「你別忘了,我是為了救你一命,要不是我,你早被貨車給撞死了。」
「好,你怎麼說都對,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難忘,這總行了吧!」
芹詩的態度判若兩人,特別是在小標蛋走後,她的行為就顯得怪異,天 覺得那種笑容似乎隱藏著一種深不可測的計謀,令人不寒而栗……「要不要我削個隻果給你吃?」她拿起帶來的隻果,熟練地削起果皮。
「你……你……你想做什麼?」他看著她手上的刀,不安的問著。
「削隻果給你吃啊!」
「你……你不覺得你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嗎?」
芹詩停下削果皮的動作,怔怔地看著他。「你這男人也太難伺候了吧,我頂嘴你嫌我沒禮貌,現在好心削隻果給你吃,你又怕我有陰謀,喂!人都是有脾氣的,你不要得寸進尺。」
走過五大洲、三大洋的天魎從沒看過這樣陰晴不定的女孩子,他緩緩拉起棉被怔怔的看著她。
「吶,吃塊隻果吧!」她將隻果切片遞到他嘴邊,卻踫到一張死蚌嘴。
「喂,你下巴月兌臼啊,嘴巴不會張開嗎?」
要不是天魎親眼目睹她削隻果的樣子,他發誓絕對不敢吃上半口。
他咬著隻果片,甜甜脆脆的滋味讓他口腔盈香,嗯,他從來不曉得隻果會這麼好吃,上頭還有這女人淡淡的小手香味。
「你是不是付不起醫藥費,才會對我這麼好?」天魑想知道芹詩態度轉變的動機。
一听到醫藥費,她就想到保育野生動物的那筆經費,但她不知要如何開口。
「是不是真的付不出醫藥費?」他看她遲疑不語,想必是被他給蒙對了。
「我……我是真的付不出來啦,我女乃女乃得了癌癥,還欠醫院一醫藥費,我哪來的錢賠你呢……嗚嗚……」狗急跳牆,芹詩只好亂編個理由。
「什麼,你……你女乃女乃得了癌癥,是什麼癌?」
「是……是那個……那個乳癌啦!」
「那為什麼不去開刀呢?」天魎想伸出手去安慰她,可下半身卻動彈不得。
「是因為……是因為……她是個很有責任心的醫生,不忍看她的病人受苦,才不去開刀,她現在……就算開刀也沒有用了。」她低著頭,繼續瞎編台詞。
「那她現在……」
「醫生說她只剩一年生命,可是……龐大的醫藥費和診所的經費都沒著落,況且人手又不夠,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別難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來幫你。」天魎天生愛出風頭,這下總算可以讓他大顯神威。
「是真的嗎?那我需要……」芹詩將五根手指頭比出來時,忽然想到,萬一這麼快就表現出死要錢的樣子,一定會露出馬腳,故隨即將手指頭縮起。「那怎麼好意思,我對你那麼凶,而且你現在又受傷,我沒替你付醫藥費就已經夠歉疚了,哪還能接受你的好意。」
「你還算是有誠意,看在那顆隻果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了。」天魎一得意,便把和她結下的「仇恨」拋到九霄雲外。
「真的嗎?你真的既往不咎,還願意替我女乃女乃付醫藥費和醫院的所有經費?」
她得要問清楚,不能打迷糊仗。
「等我能走的話,我還義務當你們診所的義工,這夠意思了吧!」
「夠、夠、夠,我就知道你人很好,來來來,再多吃點隻果,還有梨子要不要吃,我削給你吃。」原來男人這麼好哄,稍微對他們好一點,就可以讓他們挖心掏肺,連尾椎都翹起來了。
「不了,我不想吃了,來,替我按摩按摩腿,好酸喔!」天魎乘這機會過過皇帝命,他非要讓這女人對他甘拜下風不可。
為了那些可憐的小羚羊們,芹詩只好放段,當起按摩女郎;而一想到北海世家那個可惡的敗家子,她告訴自己要暫時忍氣吞聲,壯大自己後,才有力量去和他對抗。
等著吧!她不會讓那些殺羊的凶手逍遙法外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