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心大發 第六章

下午兩點,皮梭駕車載著芹詩、天魎及阿花來到了塔爾亞草原區。

「不是說好不能難過的嗎?你怎麼又傷心起來了。」天魎一手摟著芹詩安慰。

不懂外表強悍的她,內心怎會這般脆弱。

「阿花不是你養的,你當然不會難過。」一想到她和阿花才剛建立起感情,卻因為他的一番話,便要將它重新送回草原,她就心傷不已。

其實,她也了解自己會這麼听話,完全是愛的力量使然,她真不懂愛情怎麼會有改變人體基因的能力,可以將任性的她轉變得這麼乖巧听話。

「你看看,這里比牧場大上好幾百倍,若阿花能在這麼寬廣的草原上奔馳,不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嗎?」望著無垠的非洲大陸,他突然有了新的感觸,愈來愈愛這塊土地。

「可是相對地,危險性就會提高,Discovery頻道里,我看到許多斑馬遭受肉食性野獸攻擊,最後一一慘死,光是想到那個畫面,我的心就好低沉,也好想罵人。」

「可是,那些肉食性動物若不吃這些草食性動物,那它們要吃什麼呢?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本來就是自然界的定律,要是讓所有的肉食性動物都不吃這些草食性動物,那將來斑馬、羚羊、牛羚繁殖過多,草原不就光禿禿一片?到時它們也會被自己給害死的。」他說出一大篇理論,無奈芹詩半個字也听不進去。

「反正你書念得多,我講不過你。」她把頭一撇,不想理他。

天魎扳正她的臉,用手輕拂著她飄揚的頭發,頸上的紅絲巾讓她看起來更具野性美,他多不希望在這個癥結點上跟她起沖突,他暗暗發誓,若是她可以順他這一回,他願意將來都听她的,任由她去撒蠻,但這種影響大自然的事,他還是得耐心開導她才行。

「親愛的,就听我這一回,我保證我的想法一定是對的,好嗎?」他捧著她的臉,深情的眸子望進她抑郁的眼中,試圖化開她心中的死水。

「我……我不是听你的話把阿花帶來了嗎?」她的話中帶點酸意,雖不情願但她還是照他的意思做了啊!

「笑一個,或許阿花也在等著回到它朋友那里去,我想,它會感謝你的。」

他在她的鼻頭上,烙下一個永恆的深吻。

「那它以後會不會回來看我?」芹詩摟著天魎的腰,陷在他的胸谷中。當她想到阿花一定會被他說中,選擇和它的同類生活,淚就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會的,阿花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動物,而且,我已經在它的腿上植入晶片,也掛了一個追蹤器,你可以完全掌握它的行蹤,當你想它的時候,無論它在非洲的哪個角落,我都會帶你去找它,好不好?」他輕輕拭去她的淚,柔聲哄著。

「好……」雖然心如刀割,但听他這麼一說,她便放于︰心胸點點頭。

天魎請皮梭打開車子後架,並將鐵梯架好,慢慢引導阿花到平地上,待他松開阿花脖子上的繩索,阿花即朝著前方一大群斑馬狂奔而去,但就在它跑了兩百公尺左右,卻又回過頭來看看他們。

「阿花,你快回來,我不要你走……」芹詩忍不住往前跑,卻被天魎從後頭抱住。

「你瘋了你,那里全是斑馬,你現在沖進去,不怕被它們給踢死啊?」

「不會的,阿花會講給它們听的,你不懂啦!」

「芹詩,你鎮靜點,你自己看看,阿花已經回到那些斑馬群里了,而且,它也沒有回頭再看你,這表示它比較喜歡生活在相同族群的圈子里,你在這里哭哭啼啼,它也不會為你心疼。」

在天魎的強力阻止下,芹詩才稍稍緩和自己的情緒。

「你再看看,阿花已經馬上適應那樣的環境了,要是它被排斥的話,早就傷心的跑回來找你了。」

他們斜倚在車門邊,遙望遠方兩兩相依的馬兒,彼此心中的情鎖不禁系得更緊了。

「沒錯吧,是不是該給我獎勵了?」他嘟起嘴,馬上要求論功行賞。

「你想得美,逼我送走阿花,你哪有獎勵可賞。」其實她很想賞他,可是礙于皮梭在旁邊才沒有動作。

而他當然知道她在顧忌什麼,于是他回頭給了皮梭一個眼神,要皮梭閃到一邊去。

「這下可以給我獎勵了吧!」他主動貼住她帶點香草氣的唇。

「好……好多眼楮在看!」芹詩指著遠方數以千計的斑馬。

「那才好,能看到免費的教學,算是它們的福氣。」他以唇封住她的,不想讓唇間的熱度急速冷卻。

這次沒有不識趣的女乃女乃,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伴著送爽的微風,和一點點非洲大草原的泥土味道……他讓她斜倚在樹干上,往她耳後、頸項……一路親吻下去。

「不……不……不要……」她吟哦出聲,對這樣充滿的撫觸,感到前所未有的官能刺激。

「為什麼不要?」他有些孩子氣地嘟嘴。

「我是說……不要停止,我不曉得玩親親竟然這麼好玩。」芹詩環住他的脖子,主動且積極的封住他的嘴。

她的敏感帶已被挑起,有如赤熱的火焰,正燃燒著野性的大地,她喜歡他的唇滑過她肌膚的感覺,仿佛清涼的礦泉水舒絡了她的毛細孔,滌去她滿身燥火。

天魎拉起她半邊腿,一只手往她底褲內探去,撥弄她無人進入的神秘地帶。

一股莫名而燥熱的感覺席卷而來,她的手緊攀住他的肩膀,不自主的想要更多。

受到無言的鼓勵,天魎正準備更進一步時,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記槍響,接著滾滾揚起的塵土將他們前方五百公尺處的視線整個蒙住,凌亂的槍聲此起彼落,其中還夾雜著斑馬哀號與奔騰的雜沓聲……

「阿花……阿花也在里面,快點去救阿花……」突如其來的震撼,讓芹詩整個人面色泛青。

「現在槍聲四起,要是我們沒頭沒腦地撲過去,一定會被亂槍射中的。」他強拉住失控的她。

「我不管,是你說阿花回到草原會安全的,可是你看,現在就有壞人在盜獵,你給我走開,我不想再相信你了。」她掙開他的鉗制,準備前去救回阿花。

「你太無理取鬧了。」他用力抱住她,說什麼都不想她去送死。「你不要管我,快放開我。」

「你想死可以,想想你女乃女乃再說。」他一手勾住她的身子橫抱她上車,並吆喝避到一旁的皮梭上車。

「你這個騙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芹詩用力往他的手臂咬去,深深的齒痕烙在他的皮肉上,出現鮮紅的瘀痕。

當車子慢慢駛離這塊草原時,仍不時傳出零星的槍響,而更讓兩人肝膽俱裂的,還有斑馬垂死的嘶嗚聲……

「哎呀呀,這丫頭在里頭哭了一天一夜,會不會把身子給哭壞呀?」神農不時起身朝著芹詩的房間張望。

「又不是你自己的孫女,你窮緊張個什麼勁?」秦可好倒顯得四平八穩。

「你這話說得還真奇怪,難道你不關心自個兒的孫女?」

「你孫子在外頭站了一天一夜,要說可憐他也是很可憐。」她反而覺得站在房間外的人比較令人同情。

「他是男人,吃點苦是應該的。」神農打從心底佩服芹詩這丫頭,竟能讓一個做事毛躁的小子變得這般有耐性。

「我倒是覺得芹詩這丫頭被我寵壞了,虧天亮這麼有心,願意替我管教,只是……太難為他了。」她喟嘆自己的孫女這麼讓人傷腦筋。

「不不不,為難的足芹詩,都是天亮這孩子不好,惹得她難過吃不下飯。」

「喂,你這老頭子,為什麼每件事你都愛跟我唱反調,莫名其妙!我上輩子是踩了你的祖墳,要讓你這輩子來跟我作對呀!」秦可好真受夠了這老頭,就不能少講一句讓讓她。

「好了,好了,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就別再吵了,難道嫌這里的麻煩還不夠多嗎?」神農對她莫可奈何,只好舉白旗投降。

「哼,怪不得天亮跟你不親,我就說嘛,又不是自個的親孫子,也難怪疼不到心窩里了。」

說完,秦可好皺起鼻頭白他一眼,便端著一盤自制的三明治走到芹詩房間門口。

「唉喲,瞧你,整個氣色變得多差,來,听女乃女乃的話,將這些火腿三明治先吃完,再喝下這杯牛女乃,好好去睡個覺,別讓女乃女乃看了割心肝好不好?」秦可好把天魎拉到一旁的長板凳上坐下。

「女乃女乃,我不餓,不如先給芹詩吃吧,她哭了一整夜,我想她應該比我還累才對。」天魎虛弱地揚起一絲笑意。

「這丫頭常在房間里藏餅干,說不定她早就吃飽喝足在睡大頭覺了,只有你這個笨木頭,還傻傻地等在這邊。」自己的孫女她哪會不了解。

「唉!希望她能明白這整件事只能說是巧合。」其實盜獵這種事在非洲各地都十分猖獗,防不勝防,而今之計,只能亡羊補牢,抓一個是一個。

「你說的沒錯,不要管她,等一下她想通就會出來。」秦可好把三明治拿到天魎嘴邊,動之以情。「吃一口嘛,你不想讓芹詩那丫頭傷心,就不怕我這老太婆難過啊?」

聞言,天魎只好順從她,咬了幾口三明治。

此時芹詩的房門悄悄開啟,「女乃女乃,我怎麼沒有三明治可吃?你為什麼先拿給外人吃,我是你孫女耶!」她心里頗不平衡。

「丫頭,你講話怎麼這麼刻薄,什麼外人不外人?」秦可好當著天魎的面教訓她。

「啊!我說錯了,他不是外人,他是陌生人——」芹詩嘟著嘴,悶聲說道。

「你愈說愈不像話.所有的事皮梭都跟女乃女乃說了,人家是旁觀者,說起話來比較公正,況且事情發生至今,人家天亮半個字也沒提……」

「女乃女乃,你看,他連皮梭也要收買,這個人好差勁,我想,將來有一天他賣掉你這間診所,到時,恐怕你還會開心地幫他數鈔票呢!」

「芹詩!」眼看孫女口無遮攔,秦可好鼓足丹田大吼一聲,都怪自己寵壞了她。

「女乃……女乃,你生氣了?」芹詩嚇到了。不曾對她這麼凶的女乃女乃,現在卻對她怒目相向。「我管不了你了,以後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秦可好掩著鼻,掉頭便往營地外走去,蹣跚的腳步及微駝的背影,叫芹詩看了覺得好難受;神農見狀,便趕緊跟了過去。

須臾,芹詩才開口問天魎,「我……我真的很任性嗎?」

「沒錯。」他坦言不諱。

「我很壞嗎?」

「有點。」

「我很不講理,霸道又自私嗎?」

「有稍微改進。」

「那表示還是有嘍?」她真有這麼差嗎?

「人本來都會犯錯,至少你還會問我這些,表示你的本質並不壞。」他本身也是缺點多多,但踫到芹詩,他倒覺得自己變成模範生了。

「你別說那些動听的謊言,楓滿和晴藝都警告過我,男人的話最好是左耳進,右耳出,不能囤積在腦子里,否則會中毒的。」甜言蜜語是包毒藥的糖衣,沾惹不得。天魎輕笑一聲,便遮起她的右耳,然後在她左耳邊輕輕送上一句,「我愛你。」

芹詩整個腦子本來就鬧哄哄,現在听到這三個字,更像是當機的電腦,系統全出現亂碼。

「你……你有病啊,我壞到這種德行,你還要愛我?」

「若是你願意听我解釋,你將會是個更完美的女人。」

「你要解釋什麼?」為了當完美的女人,她願意听他解釋。

「皮梭將阿花追蹤器上的資料拷貝一份下來,說明它還安然無恙地活著,目前正在西南方的希斯爾草原上,沒有受到昨天盜獵者的殺害。」他將一份簡要的地圖交給芹詩。

「是真的,阿花還活著?」她一張灰蒙蒙的小臉,總算綻出朝氣的陽光。

「下午年會查出盜獵者的資料,你放心,我一定要他們在你面前磕頭仟悔,並且罰他們一筆天文數字,讓你的斑馬寶貝們永遠無憂無慮地生活,你看怎樣?」

「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早說?」她氣得捶他一拳。

「有人太任性、自私、霸道、不講理,所以才會喪失听到好消息的機會,那我也沒辦法。」他等了一天一夜,就是要抓準時機給她來個當頭棒喝。

他這不擺明指的是她嗎?

「你太過分了,看我怎麼修……」話未說完,她忽然想起她要是再發脾氣,鐵定會被大家視為無藥可救了,于是她告訴自己,要給人耳目一新的改變。「你餓不餓,我喂你吃三明治好不好?」

「可是有人說我是外人,還說我是陌生人,既然如此,我又怎麼好意思勞駕別人呢?」天魎故意這麼說,想測驗她想改變的決心。

「女人總是會說些有口無心的話,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呢?來,把嘴巴張開,親愛的。」她邊說邊將三明治往他嘴里塞。

「你……你剛叫我什麼?」他差點被那三個字給噎到。

「親……親愛的啊,你不也這樣叫我。」有什麼錯嗎?

「嗯……算你有心悔過,我接受。」

經過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天魎總算獲得他應得的代價了,不過,這場斑馬保衛戰,可是不好打……

「天魎,這是皮梭剛剛給我的資料,他已經查到盜獵斑馬的人了。」

在診所內唯一的一問電腦室里,神農愁眉不展地把一份資料檔案交給天魎。

「是葉大超?」這下子可精彩了。

「所以我才犯頭疼啊,他竟然提前先來南非,也沒有事先通知任何人。」神農壓壓太陽穴,這家伙實在是個麻煩人物。

「獵斑馬的活動是在坦桑尼亞,他來南非做什麼?」天魎捏捏下巴,深邃的眼泛著疑光。

「大概是先來找我們的吧,亞森集團習慣朋準備合作的廠商私下先交流一番,好在正式談判桌上取得共識,」神農很清楚各家合作對象的習性。「這樣對其他的廠商豈不是很不公平嗎?萬一被他們套出底標,別的客戶不就成了冤大頭?」

「這也是他們迅速致富的原因,沒辦法,商場如戰場,誰有本事,誰就是贏家。」他也不敢對他們大肆批評,畢竟現在市場上持股的佔有率,亞森集團已囊括了大部份。

「反正我們倆現在都在這里,他們找不到我們,也就沒辦法和我們私下交流。」天魎咧嘴一笑,但神農並不這麼樂觀。

「天魎,你別忘了芹詩現在掛念的就是監獵者的資料,你就算不說,恐怕皮梭那黑小子早就將葉大超的資料全給她了。」神農提醒他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是呀,要是皮梭把資料給了芹詩,芹詩一定會要他帶她去見葉大超,到時兩人一撞了面,皮里的餡就全露出來了。

「你不說我倒是沒留意,葉大超這家伙是出了名的自大狂,我看得想個辦法好好挫挫他的銳氣。」

「你可不要當面和他起沖突,北海世家有一半的生意都要靠他們,連你爺爺也跟他們家族關系密切,你千萬不能沖動誤事。」神農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一邊是天魎的小愛人,一邊是北海世家的大客戶,兩邊都得罪不起。

「我擔心芹詩會強迫我帶她去找葉大超,只怕這沖突是免不了的。」此事迫在眉睫,天魎已想不出另外的權宜之計。

「天魎,要不……你就跟芹詩一拍兩散,反正你們的感情也還沒好到那種程度……」

「你說那什麼鬼話,信不信我把你丟到大草原去喂獅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不然呢?難不成……你想放棄和亞森集團的生意……」神農在心中掐指捏算,可千萬別應驗了他這句話。

「我正有此意!」這五個字言簡意賅,天魎相信神農不會笨到再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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