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了船的風雲皓蝶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暈船的一天。
就在她一邊謹慎的防備著冥旭,一邊小心翼翼的不讓別人識破她的女兒身的同時,她才發現自己居然讓不時晃蕩不已的船身給逼得連連作嘔、暈頭轉向。
她一臉蒼白的縮在角落里,突地船身又一陣猛烈的搖晃,嚇得她趕緊捂住嘴,硬是忍住那股欲作嘔的不適感。
連連深呼吸了幾口氣後,她才緩緩將視線投向窗外。
為了躲避士兵的追捕,她左思右想後才決定女扮男裝冒險前往鎮遠鏢局。
傳聞,鎮遠鏢局是全國最具名望的鏢局,一手創辦鎮遠鏢局的老局主冥耀更是個忠義之士,而且還結交了不少江湖朋友,所以她苦思良久後,才會決定上鎮遠鏢局,同時請他們護送自己到風陽,這樣她便毋需再擔心朝廷的緝拿了。
想著想著,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抹苦澀。
算算日子,她們姊妹五人也分離了將近一個月了,想到她們極有可能已落入朝廷的手中,她的心更是揪痛得厲害。
「你怎麼了?」
風雲皓蝶猛地張開眼,就見冥旭張著雙擔憂的眸子望著自己,她才發現自己竟在無意間淌下了傷心的淚。
她連忙別過頭,不想在人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面。
「沒什麼。」
見她又擺出一副冷漠的模樣,冥旭不悅的立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不僅倔強,而且還非常的好強。」
風雲皓蝶吸吸鼻子,瞠著一雙不以為然的眸子望著他。
「好強不好嗎?」
他環臂注視著他。「有時候太過好強並不是一件值得贊許的事,一個人總得適時的表現出自己的……脆弱,或是需要,旁人才知道該如何幫助他。」
他意有所指的話卻激怒了風雲皓蝶。
「我不需要別人的幫助,而且你說錯了,我也沒有必要適時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那只會將自己的弱點赤果果的呈現在敵人的面前而已。」
她的辯駁听得他皺起了眉。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敵人?」
風雲皓蝶飛快的回嘴︰「我沒有這麼說,我只是不習慣在人前表現出自己的情緒,而且我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他沉默的注視了她好半晌,最後才道︰「你很憤世嫉俗。」
她冷笑了聲。「我不該嗎?」
是誰讓她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在一夕之間毀于一旦?是誰讓她必須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包袱開始亡命天涯的?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還不夠造成她今日的憤世嫉俗嗎?
「我的確憤世嫉俗,可那是誰造成的?」
她太過淡漠的神情只是更顯示出她內心的沉痛而已。
「如果你肯說,我願意听。」
「不必了。」風雲皓蝶冷冷的回絕。「沒什麼好說的,事實就是這樣,就算我說了,一切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她站起身想離開,突地一陣風浪襲來,船身跟著猛烈的搖晃了下,她的臉一白,當場虛軟的跌入他懷里。
冥旭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你暈船?」
他聲音里的驚訝听得風雲皓蝶難堪不已。
「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而延誤行程的,你不用顧慮我,盡量以最快的速度將船駛往風陽,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冥旭听得一陣火大。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想逞強?
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他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嚇得她拼命掙扎。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住嘴!」冥旭抬起噴火的眸子怒瞪著她。「你到底要逞強到什麼時候?你認為以你現在這個樣子撐得到風陽嗎?」
風雲皓蝶靜默了半晌,仍舊固執的道︰「可以的,我的身體向來很好,只要休養幾天,很快就沒事了。」
「你……」冥旭被風雲皓蝶氣得當場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的,你快放開我。」
風雲皓蝶掙扎著想要下來,卻沒想到還是讓他緊緊的給抱在懷里;他那擔憂的模樣竟深深的觸動了她的心。
「我——」
「不用說了。」
冥旭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便獨斷的打斷她的話,然後霸道的將她抱進船艙,連讓她可以反應的時間也沒有。
「你在這里躺著,我去找找看船上有沒有治暈船的藥。」
「不用了——」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已再度讓冥旭給打斷。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如此該死的固執?在我面前表現出你脆弱的一面真有那麼困難嗎?還是你根本無法相信我?」
風雲皓蝶被他吼得心情大壞。
「我不想麻煩別人也不行嗎?」她不服氣的咬了咬唇,瞪著他怒道︰「我的性子就是這樣,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反正我就是這樣。」
「你……」
她倔強的表情讓他忍無可忍,猛地低頭吻住她微噘的唇瓣。
「唔……」
風雲皓蝶眨了眨眼,腦子還停留在呆愣的狀態,直到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才猛然大驚他居然吻了自己!
「啊——」
她尖叫著推開他,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
她無法置信的捂著唇,一雙茫然的大眼就這麼驚駭的瞪著他,要不是唇上傳來他男性的氣息,她還真不敢相信剛才的一切是真的。
冥旭被風雲皓蝶震驚的神情給震回了理智。看著他眸子里受傷似的神色,他才恍然回神,自己剛才竟然在失去理智的情形下吻了他!
噢,真是該死的!他到底做了什麼?
「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自己到底怎麼了?竟然吻了一個男人!腦子里閃過的認知讓他當場嚇得倒退數步。
他震驚的瞪著她,雙目布滿震驚,跟著便踉踉蹌蹌的沖出船艙,彷佛她是什麼可怕的毒蛇猛獸似的。
在他走後,風雲皓蝶一個放松,整個人跟著跌靠在身後的牆上。
她伸出抖顫的手,輕輕覆在仍殘有他氣息的唇上,心已亂了。
經過那次令兩人感到尷尬的事件後,這幾天,風雲皓蝶與冥旭幾乎很少說話;兩個人都極力避免再有任何可能造成誤會的事情發生。
冥旭是怕會再次無法控制的做出令自己阻止不了的事情來;而風雲皓蝶則是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在心中築起的心牆會再次因他而崩塌。
這幾日,風雲皓蝶原以為自己暈船的癥狀可能會因為她漸漸適應海上的生活而有所改善,豈料非但沒有好轉,反倒是變本加厲了,所以她這幾天幾乎可以說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就像現在,她正痛苦的趴在床邊往木盆里大吐特吐著,吐得她整個人都快虛月兌了,她才虛軟的重新癱回床上。
靜靜的躺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感覺那股不適感慢慢淡化了,她才虛弱的起身。
算算日子,他們出發應該也有五天左右的時間了,這五天來她總是心心念念著失散的手足,希望能早一日和他們會合。
披上外衣、束好發髻,她迫不及待的走出艙房。
海上的風正颼颼的吹著,其中還夾帶著陣陣蝕骨的沁寒,風雲皓蝶拉攏衣襟,失神的望著遠方壯闊的山巒。
她深吸了口氣,空氣中夾雜著些許海風的氣息讓她感覺整個心情都好了起來。
而兀自沉浸在思緒里的風雲皓蝶全然沒發現身後響起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