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諾,是我,你在哪里?」冷日堯免去問候的單刀直入。
「喔,是親愛的日堯呀,你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實在叫人家太感動了,怎麼樣,最近好嗎?那個工作搭檔美不美,你有沒有好好提供加值服務?」成諾在電話那端輕佻又興奮的問。
「成諾--」他發現這家伙永遠學不會正經。
「問問嘛,關心老朋友ㄇㄟ……」他咯吱咯吱的笑個沒完。
他可不想跟這個色鬼多浪費唇舌,「省了,告訴你,我現在人在機場,晚上見個面,我有事要交代你辦。」
「欸,你回台灣啦!」這家伙不是打算背棄台灣了嗎?還知道要回來。
「對。」他說得斬釘截鐵的。
「呵呵……」成諾一陣亂笑,「愛莫能助,實在是很不巧說,小的我連夜要去屏東東港,有個該死的家伙想要請我這前衛攝影大師去拍民俗祭典活動,媽的,你說這是不是很變態?!」
「屏東東港?」這地名引起他很大的注意力。
「是呀,東港三年一度的王船祭啊,亂不想去的說……」
「我去--這工作我幫你接。」他毫不考慮的說。
「啥?日堯老大,你說什麼?欸,你是不是病重了,回光返照了是不是?這可是你人生第一次主動說要幫我接工作欸!」成諾驚訝的大聲嚷嚷,活像是中了頭彩似的。
然而這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因為要想听到冷日堯這麼說,的確是跟中頭彩一樣機率微薄……
「你少唆,要不要一句話。」他擺高姿態。
「好啊,當然好啊,你也知道我可以女人加美酒,就是受不了擁擠跟傳統民俗,這一次你打算跟我要多少錢?十倍嗎?這樣有點高說,可不可以降個價,兩倍就好?」成諾興高采烈的依慣例詢價。
「不用,只要你幫我向雜志社取得恭雪珊的聯絡方式就好,這工作我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電話那端的成諾興奮得差點昏厥,就像是他身下的那些女人獲得高潮時那樣。
「嘖嘖,日堯,你真的變了,看來今年的波蘭真是好風好水,竟然把你的暴戾消融殆盡,欸,你找人家做什麼?該不會是把人家吃干抹淨了吧?」
暴戾!他說他暴戾?!他都還沒把刀子架到他脖子上去呢!冷日堯當下冷臉一繃,「成諾,你這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話太多,況且,我沒有暴飲暴食的習慣,短時間內還不至于出手狠蠻的將人吃絕。」
「沒錯,但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話不多,打獵速度超慢,哈哈哈……」他大笑一陣,「說真的,不會是……她偷了你的精子吧!」
「成諾--我想你真的是活膩了。」他所有的好脾氣全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
「哇,問一下都不行,我自己猜測也不行,攝影界暴君非你莫屬……」成諾兀自嘀咕不休。
冷日堯厭煩的掛上電話,因為他知道繼續跟這碎嘴男人說下去,只會活生生的把自己氣死而已,對事情不會有太大的幫助。
為了爭取抱雪珊的心,出于一股不知打哪來的直覺,他覺得東港之行是有必要的,拖著行囊,他瀟灑的跳上南下的巴士,前往這個記載著冷春曉與恭雪珊故事的漁鄉小鎮。
熱鬧的街道,興許是王船祭來臨,屏東地區大批游客不斷擁入,冷日堯好不容易在當地旅館搶到一間小房間,解決住宿的問題,才租了輛車子往東港鎮上去逛逛。
習慣了波蘭的氣候,東港的驕陽一時間讓他有點難適應,他瞇起眼楮看著眼前路況,不過這漁港小鎮的風他很熟悉,那帶有一絲咸味的獨特。
東隆爆前有著華麗刺繡的旌旗飛揚,金碧輝煌,氣勢磅礡的黃金牌樓下,虔誠的信徒不斷的擁入,傳統的廟宇里水泄不通,鮮花牲禮焚香滿室,冷日堯安步當車,架高手上的相機精準的捕捉著這些民俗風景。
突然,一只肥厚的手打上他的肩膀,「老哥--」
鏡頭驟傾,快門喀嚓一響,冷日堯皺起眉回過頭去,還來不及開罵,只見面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黝黑的皮膚、圓圓的肚子,理著利落的平頭,滿臉的笑意。
「真的是你回來了,剛剛我遠遠的看還不是很肯定,現在可是百分百確定,好不好啊,這些年?哇,你好久沒有回東港了吧,這里變了不少。」他往後朝人群伸手一招,「來,快來--」隨即又對冷日堯說︰「我老婆跟小孩。」
不一會來了一個膚色健康的少婦,兩個孩子一牽一抱的,一樣是滿滿的笑容。
「叫叔叔!」他滿是得意的命令著。
孩子童音十足的喊他叔叔,一頭霧水的冷日堯不知是要哭還是笑,然而不可否認的,童音觸動他內心的溫暖,讓他興起對家庭的渴望。
忙碌的男人隨即轉身對少婦說︰「我高中同學,很多年不見了,他很帥吧!當初他在東港可出名了,成天威風凜凜的,高中三年只有我這個換帖的兄弟敢跟他說詁,他老爸可是以前赫赫有名的鮪魚大王喔!」
他老爸是鮪魚大王?喝,又來一個了,這話恭雪珊也說過,為此他還狠狠狂笑了幾回。
這話听起來實在諷刺,因為一個極度厭惡吃魚的人怎麼可能是鮪魚大王的兒子,說出去只怕會笑死一干人等。
對方又是一掌拍上,「你真的變很多欸,以前常常是一臉的不耐煩,現在被小孩子這麼一叫,竟然還會不好意思,呵呵……」
「嗯,對不起……你認識我?」冷日堯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對方。
「我當然認識你啊,東港小霸王--冷春曉嘛!」
他臉色一凜,又是這陰魂不散的名字,只是比起最開始時,排斥感已少了許多。
「請問你是誰?」他盡可能表達善意。
男人靦腆一笑,「呵呵,難怪你認不出我,退伍之後我肚子就跟女人懷孕一樣一直大起來,結完婚這身材就更中廣了,我是劉彥豐,以前在班上我都坐在你前面啊!」手一揮,他邀他往外走去。
「喔,抱歉,我真的認不出來。」
「別說你不認得,我老婆看我以前的相片都不認得呢!到我家坐坐,我打電話找大伙兒來聚聚,不過得看他們敢不敢來,因為你這小霸王的威名實在太恐怖了。」
冷日堯覺得自己遇上一個關鍵人物,一個可以厘清一些事情的關鍵人物,所以毫不考慮的跟著他走。
「對了,這次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喔,結婚沒?」劉彥豐問。
他搖搖頭,「還沒。」
「還是跟恭雪珊那個轉學生在一起嗎?」他擠眉弄眼的。
「恭雪珊?你知道她?」冷日堯驚訝的問。
劉彥豐表情怪異的睨他一眼,活像是他說了什麼蠢話似的。
「嗯,老哥,你不會是腦袋秀逗了吧,別人會不會記得我不敢說,不過我阿豐頭腦可機伶了,我還記得人家第一天轉學來班上,你就故意捉弄得她面紅耳赤的,我還是幫手呢!」
「我有做什麼嗎?」
「當然有啊,你以往在班上都是大睡神,班會從來沒看你是清醒的,那天卻莫名其妙要我提名她當班長人選,人家要推辭,你還酸她。」
「是嗎,那我真不記得了。」雖然想不起來,但是他彷佛也能感受到那段年少的青春。
「她好嗎?真的很久沒見了說。」
「喔,她很好,把出國玩耍當工作的人也不多。」說起恭雪珊,冷日堯本能的露出恬笑,那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
「是喔,果然是資優生,不過就是歹命了點。」
「歹命?」他眼中閃過狐疑。
「對啊,她不是沒媽嗎,結果後來又死了爸爸,以前她住的那棟房子我們都管他叫鬼屋的,你忘了啊!」
表屋?冷日堯沒有回答,跟著他的腳步彎進一棟透天厝,炎熱總算可以躲過。
「老哥,你現在在做什麼事業?」
「攝影。」他還在試圖回想遺忘的過去,關于恭雪珊歹命的過往。
「哇,那站在鏡頭前被你拍的人不就很慘,老是被凶。」劉彥豐調侃著他。
「是嗎?或許吧!」他不知道,因為他沒被自己拍過,不過恭雪珊肯定認同他是凶暴的。
在劉彥豐忙于燒水泡茶的時候,冷日堯冷不防的開口問︰「我真的跟冷春曉那麼像嗎?」
劉彥豐的手突然一傾,茶葉灑了出來,他回了一抹怪異的眼神,「老哥,你在說什麼鬼話,你就是你,還有什麼像不像的?」突然他臉色一變,「難道是因為那次意外留下後遺癥?」
「意外?!什麼意外?」冷日堯十分渴切的看著他。
劉彥豐一愣,隨即不住的搖頭,「媽的,原來傳聞是真的,你真的傷得很慘,不會以前什麼事情都忘了吧?」
「到底發生什麼意外?你講清楚一點。」他急切的拉住劉彥豐的手。
「台風夜,你被一群外地來的流氓打得頭破血流,被人發現倒在車站的軌道上,阿彌陀佛,幸好那天沒有加班車,啊不然你就一命嗚呼了。」並起的手掌在脖子上一抹。
冷日堯冉起眉,「後來呢?」
「後來因為傷勢嚴重,你爸爸把你送到台北去,听說是住在你大姑家休養,其它的就要問你自己了。」他捧過一杯香茗納悶的問︰「欸,我說老哥,你不會真的失去記憶吧?」
「我不知道……」冷日堯喃喃自語,眼神定定盯著淺黃綠的茶面。
鞍美念書前的那段記憶也很模糊,在那段期間,爸爸在一場車禍中不治,看來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姑姑了,偏偏她前些年嫁到印度尼西亞定居,見個面還得費工夫的飛到印度尼西亞去,況且打從發現自己記憶有段空白以來,他因為不想讓她擔心,始終也沒有問過她關于這些事……
「對不起,可否將電話借我,我想打一通電話。」
劉彥豐奇怪的睞他一眼,「你在客氣什麼!不過是打個電話,當然沒問題。」他一把抓來電話給他,免不了心里一陣怪,因為不習慣這麼不鴨霸的東港小霸王。
冷日堯撥了一通國際電話到印度尼西亞,姑姑家中卻沒有人接電話。
「怎麼,不在?」劉彥豐看向他糾結的眉問。
「嗯。」他顯得困惑。
「難得回來,你這次會待多久?」他想搞個名堂來聚聚。
「明天就走,我只是來拍今天晚上的燒王船。」
「這麼快,回老家看沒有?」瞧他一臉茫然,劉彥豐馬上又喳呼,「欸,你不會說你還沒有回家去看看吧?哎呀,雖然賣給別人了,回去看看沒關系啦,听說那個印度尼西亞華僑的屋主今天也會回來看燒王船。喔,大手筆,今年多虧有這個大富翁出錢,建船的師傅把王船做得特別華麗貴氣,不看可惜。只是我覺得他也怪,花一大筆錢買了房子,一年到頭卻住不到兩天,有錢人的心思真是難懂。」
「我不知道房子在哪里……」現在的他連自己是不是冷春曉都不確定,又怎麼知道他以前的家在哪。
劉彥豐恍然大悟,他模模肚子,「走,我帶你去,順便看看恭雪珊她以前住的鬼屋。」他調侃的笑。
原本該是熟稔的故鄉,看在眼底卻盡是陌生,一路上遇見熟人,劉彥豐就跟對方介紹說他是當年的東港小霸王--冷春曉,害他一陣尷尬,沒多久時間,果然一傳十、十傳百,當年的同學都來看這個回鄉的小霸王了。
一聲又一聲的冷春曉三個字听得他冷汗直冒,因為現在他不是冷春曉,而是冷日堯,至于冷春曉是否等于冷日堯,那還是個未知數呢!
「我不叫春曉,我叫冷日堯,日光的日,堯舜的堯。」他對劉彥豐解釋說。
「唔,還改名啦!」突然,劉彥豐大笑出聲,「嗯,老哥,你也真是節省得離譜,連改名字都省,省到把老字拆成兩個新字用,真是奇葩的咧,把日堯兜在一塊還不是個曉,輸給你。」
日堯兜在一塊成個曉字!呵,劉彥豐沒說,他自己根本沒注意到。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每個人都深信他就是冷春曉,就像恭雪珊那麼的堅信不疑。
經過恭雪珊的家,真是名副其實的鬼屋,很難想象她以前就住在這里。
「喏,你家,前面那棟最豪華的。」劉彥豐手一指。
冷日堯怔怔的抬頭看去,在這一片的透天歷跟傳統矮房里,眼前那棟巴洛克建築實在醒目得不象話,一股熟稔沖擊著他的心,然而接下來欲再回憶卻只是茫然。
被了,這樣就夠了,有一點熟稔就夠了,那已經足以彌補他全然空乏的過去。
他快步上前,忽地,一輛黑色的高級房車從他身旁開過,停在曾經是他家的門口,車門一開,里頭走出的那對夫妻讓他一陣錯愕。
「姑姑--」冷日堯驚訝的喚。
熬人別過臉,也是一樣的驚訝,「日堯,你怎麼會來?我以為你還在波蘭。」
「昨天剛回台灣,今天是來幫成諾拍王船祭。」他也以為姑姑現在應該是在印度尼西亞,原來是回台灣了,難怪剛剛印度尼西亞家中沒人接電話。
尾隨下車的姑丈拍拍他的肩膀,「你姑姑臨時說想回來看看王船祭,想你人在波蘭,所以沒跟你提,沒想到你也來了,看來你跟這里還是有緣的,對不對?走,都進屋說去。」姑丈拋了記眼神給妻子。
冷日堯心里一陣澎湃,好像一些疑問的蛛絲馬跡都浮現了;原來,阿豐口中的印度尼西亞華僑屋主,竟會是姑丈。
裘老大請吃飯,恭雪珊獨自坐在LeJarDin餐廳里,安靜的等待著。
敝了,他不是說這家餐廳的食物很棒嗎?既然是很棒的餐廳,怎麼服務生還比客人多?
都晚餐時間了還空蕩蕩的一片,所有的服務生就盯著她這唯一的客人猛瞧,叫人怪難為情的。
許久,一陣腳步聲靠近,她本能的揚著笑容起身,嘴邊的笑卻在看到對方的臉之後,迅速僵凝。
冷日堯把她的詫異看在眼底,落落大方的徑自入座。
「為什麼會是你?」不是說裘老大為了感謝她接下波蘭的工作,特地請她吃飯嗎?怎麼會跑出這個家伙?
「當然是我,要不然是誰?裘先生嗎?」他不自覺的挑著唇,似是不滿。
得知一切詳情後,冷日堯匆匆趕回台北,成諾那一事無成的家伙果然什麼都沒做,所以他只得自己上雜志社詢問。
然而光是為了取得恭雪珊的聯絡方式,閉門羹就足足吃了一個禮拜,而且還是那位大老板裘先生賞的。哼,他對她可真是憐愛有加呀!一思及此,冷日堯還很不是滋味。
「有什麼事嗎?如果是相片的事情,你應該跟美編聯絡,我只負責撰文寫稿而已。」恭雪珊板著生人勿近的疏離臉孔。
他知道她在刁他,瞧,小嘴兒噘得老高,一看就是不懷善意,可是無所謂,就當作是讓她發泄發泄。
「我有東西要給妳。」他對她露出笑容。
他笑什麼?為什麼這麼友善?「什麼東西?我可以不收嗎?」
回台灣的飛機上,她已經決定接受他是冷日堯而不是冷春曉的事實,她要忘了他,可為什麼他還來?
釣魚都還要給餌的,何況是個人,怎能不用一點特別的玩意兒吊她胃口?
冷日堯扯扯嘴角,從口袋里掏出纏綁著紅絲線的水晶雁柱,攤放在掌心上,伸長手遞到她面前,眼梢帶著鼓舞意味的朝她一挑。
「你要給我,為什麼?」
「妳不說這是冷春曉的東西,既然妳對他如此痴心,我又何必強人所難的霸佔這個雁柱?我想妳會需要的。」
抱雪珊有些遲疑,可又很想重新擁有這充滿美好回憶的雁柱,她有些激動的探出手,指尖還隱約發抖,正一鼓作氣撫上雁柱時,突然他一個收掌,連同雁柱、她的手,都緊緊的抓在他手掌中。
「你--」她驚訝的看著他,眉峰聳起。
他笑了,笑得很……冷春曉,這讓她惴惴擔慮,茫然著慌。
「你松手呀你,這什麼意思?反悔?還是只是為了戲耍我的?」她不快的激動說著。
「答應我一個請求,我就松手。」平時嚴重缺乏的耐心,在這時候卻十分充足,充足到可以這麼好整以暇的捉弄她,弄得她嬌嗔薄怒。
「不要--」她斷然拒絕。
她扭著手,可他握得更緊,緊得叫人手指發疼。
「妳可以慢慢考慮,反正多得是時間,如果妳今天晚上想要餓肚子的話。」
「你很可惡!」
「這不可惡,只要妳答應我一個簡單的請求,我馬上松手,妳也可以舒服的享受妳的晚餐。」冷日堯態度從容寫意,但是堅決。
睞他一眼,所見是充滿堅決的神情,餓肚子無所謂,但是她不想跟他這樣耗著,這會讓她的決定開始動搖,因為在她眼中,他還是那麼的……冷春曉。
躊躇半晌,恭雪珊點點頭,「什麼請求,你說。」
「我要先得到答案。YesorNo?」他的眼神閃過揶揄。
「什麼?不行,我必須先知道你的請求,天曉得你會給我出什麼難題。」她目光回避著他。
「放心,我不會給妳難題,所以不會有傷風敗俗、威脅生命、不容禮法……等等的怪要求。」他的目光澄澈,乍看之下似乎充滿誠意。
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十分溫暖,那雙認真的眼楮叫恭雪珊的堅定有些崩解,耳邊的一個聲音在催促她答應。
許久,她僵硬的點頭,「好,我答應,你說吧!」一副大有豁出去的瀟灑。
冷日堯忍住笑,「很簡單,就是,讓我來為妳看相論命。」
「看相論命?」尾音高揚,她訝然的瞪大眼楮,彷佛他說了什麼可笑的話語似的。
「嗯,是啊!」他語氣十分肯定。
她頓時五味雜陳,原來這是他的要求,還真是不傷風敗俗呢!然而她卻感到小小的失望。
失望什麼?失望他的請求這麼的小,失望他的請求這麼不……浪漫。是的,浪漫,看著他令人意外的出現,她以為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感人舉動,結果……
唉,決定忘了他,是對的。
「隨便你吧!」她是自暴自棄的。
「手掌翻起吧,讓我看看妳的掌紋。」他可是興致盎然的。
無奈的,恭雪珊掌心朝外,手盤和手腕呈現直角,有點酸,但好過心酸。
「再近一點,仰高一點。」他催促著。
她努力將手掌仰過九十度的極限,為此五根手指都張得大開,只見冷日堯煞有其事的睜眼猛瞧,滿嘴嘀咕著,眉忽而皺起忽而又舒坦,搞得現場氣氛嚴肅又凝重。
「怎麼樣?」是短命還是破財?好歹說點什麼來听听,這樣吊扯著心,真難受。
冷日堯沉吟半晌,「紅鸞星動,年底前會出嫁。」
「啥?騙人,我……」
突然,一只戒指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套上她的手指,他的手交纏的握上她的,這讓她一陣錯愕。
「冷日堯,你這是什麼意思?把你的戒指拿走,然後把手還我!」她激動的嚷嚷,若不是燈光昏黃,定會泄漏了她的滿臉通紅。
「很簡單,就是這個意思。」他噙著笑。
她大驚失色,驀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拚命的想要掙月兌與他親密交纏的手。
「雪珊,是我,冷春曉。」
「啥……」她怔怔的呆在原地,許久,她搖著頭否認,「不是,你不是的,你是冷日堯。」
「我是冷春曉,也是冷日堯。」他堅定的望入她的眼,那雙總是汪汪如玻璃燒熔的眼。
「騙人、騙人--」她拒絕相信,「你說這事到此為止的。」她顰起眉,鼻頭開始發酸了。
「是真的,相信我,雖然有些荒唐。」他來到她身旁。
「是因為你已經想起什麼了嗎?關于那段空白的記憶。」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想起來,但是,我見到知道真相的人,也見到很多東港故鄉的同學,明白許多事情,包括姑姑幫我改名這一樁。」
「你……這……」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雙眸已淚汪汪。
「原諒我,原諒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讓妳這麼的痛苦。」來到她身後,他緊緊的圈住她,兩人交纏的手,握得更緊密。
他好高興,高興自己是冷日堯也是冷春曉,高興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喜歡她,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接受她的深情,原來拋下自尊,他可以得到更多。
她沒有說話,只是低垂著頭,讓潰堤的淚無聲無息的掉,彷佛要把這些日子的等待都訴盡似的。
「噓,別哭,我回來了。」他深情哄著。
驀然,她轉身撲進他懷里,緊緊的抱住他,控制不住的哭泣不再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