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水相逢 第七章

「喂,你還好吧?」胡乃元睞了重感冒的季裕棠一眼。

「還沒死以前,都稱為還好。」他的嗓音啞得比烏鴉叫聲還刺耳。

「走、走、走,我送你回家,重癥患者跟人家加啥米班?」胡乃元看不下去,一手揪起他,死拖活拖也要把季裕棠拖回家休息。

跨年酒會還沒到,他還指望這個把妹高手幫他贏回員工旅游呢,他可不希望季裕棠出師未捷ㄔㄨㄚˋ起來了,那就前功盡棄啦!

「謝啦!」靠坐在車子前座,季裕棠渾身無力的歪斜著。

懊死的重感冒,竟然來攪亂他的生活,此刻,他整個腦袋都像是要爆開似的。

「拜托你閉嘴,第一,你聲音很難听,第二,我害怕你強而有力的感冒病菌會侵襲我,所以……」他給了一個你知道的眼神。

沒得反駁,季裕棠也不理睬他,伸手在一旁的面紙盒試圖抽出面紙來解救他堵塞的鼻子。

胡乃元看了他一眼,嘻皮笑臉的笑著,「歹勢,面紙已經消耗光了,尚未補充新貨。」

季裕棠狠狠一瞪,「那你留著盒子充啥場面?」他不耐的伸手在大衣里外四處翻找著救急的手帕。

模索間,他在大衣口袋模到略顯方正的包裝,心想,應該是小包裝面紙,他索性整個掏了出來,然而當他準備好隨時把鼻子湊上去時,視線落在手中的包裝,俊俏的臉龐隨即黑了大半。

「媽的──」他咒罵一聲粗口。

那不是衛生紙,而是跟衛生紙差了一個字的衛生棉,但是兩者的功用卻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哇,不會吧,你的鼻涕量大到需要用綿綿啊!」胡乃元冷不防的冒出驚人之語,隨即放肆大笑起來,「老季,你啥米時候已經變性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女扮男裝的家伙,哈哈哈哈……」

「閉嘴──」季裕棠忍著喉嚨的遽疼死命大吼。

到底是誰把這東西塞到他的衣服里,害他差點把這拿來擤鼻涕,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郁茜……一定是,一定是她!

他氣急敗壞的又在其它口袋里模索找尋,須臾,發飾、耳環、夾子……一推女人專有的小東西都在他口袋里被搜出。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風度翩翩的季裕棠,而是被安郁茜佔領的禁臠。

對,禁臠,沒有自由的禁臠,他感覺一口氣都要呼不過來了。

開到他家,胡乃元問︰「要不要打電話給安小姐,叫她過來照顧你?」

季裕棠登時清醒,「不、不要,千萬不要叫她過來。」

馬克在一旁汪汪大叫,季裕棠連喝斥牠安靜的心力都沒有,還是胡乃元難得聰明的趕走馬克,免得他一時抓狂,把無辜的馬克烹煮成三杯狗肉。

他不敢想象在自己瀕臨病危之際,安郁茜還會怎麼對待他,要她溫柔賢淑,他是不敢太奢想啦,所以還是自己默默靜養的好。

「不要?」胡乃元挑起眉,「我說的是安小姐欸,敢情你以為我說的是深山來的母老虎嗎?瞧你嚇的ㄌㄟ。」

「一樣,都一樣。」

「一樣?!」胡乃元驚呼一聲,趕緊挨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怎樣、怎樣,快說來听听。」

「一言難盡,我先去洗把臉。」季裕棠搖搖晃晃的起身。

盥洗室里,他用溫水狠狠的把自己洗得清醒舒暢,緩解了冰冷天氣加諸于他的折磨,閉著眼,他模索著一旁的毛巾拭淨了臉上的水滴漬。

一股香味來襲,他睜開眼瞪著手中的毛巾,粉紫色、燻衣草的味道!

不!這不是他的毛巾,是安郁茜的,他心頭猛然一驚,雙眸橫掃盥洗室里的四面八方,鮮艷粉女敕的色調徹底攻佔了他原本素淨的米白色。

他不可置信的連退數步,毛巾、牙刷、衛生紙、牙膏、洗面女乃、沐浴乳……舉凡眼楮可以看到的東西,都已經被鮮艷女性的色彩給徹底霸佔了,他猛然打開鏡子後的儲物櫃,他的刮胡刀、刮胡水卑微的被驅趕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私人用品,不多,塞得滿滿的一櫃而已。

「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季裕棠猛地一把關上,無奈的瞪著鏡子里眼楮四周發黑的自己。

買嘎,他的人生已經徹底被改變了,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掙月兌不了束縛的俘虜,安郁茜的俘虜。

他推開門走回客廳,听聞胡乃元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

「干麼,還以為你在廁所昏倒了ㄌㄟ。對了,你家幾時這麼粉女敕的多采多姿?這些不會都是安郁茜帶來的吧?」

「停,從現在起,至少兩個小時內不要讓我听到她的名字。」

「好,那我們用她當做代號。」胡乃元自以為聰明的說,「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讓你這麼介意?」

「乃元,你來代替她回答這個問題,為什麼女人這麼善變?一開始就算不是小鳥依人也還稱得上率直灑月兌,為什麼才多久的時間,馬上蛻變成婆仔晚娘,不是永遠在懷疑,就是容易歇斯底里的大喜大悲,為什麼?」

「唔……我不知道。」

「這是我家吧?」

「對啊!」

「那就對了,既然是我家,為什麼我家已經變成這模樣?連我都差點認不出來這是我家了!」他指著一旁的東西,「情侶相框、蕾絲桌布、藝術壁燈……這哪一樣像是我季裕棠會用的東西?」

「我不知道……」胡乃元顯然招架不住他犀利的問題。

「呿,我也知道你不知道,因為以我這樣聰明睿智的腦袋都想不透原因,我怎麼會發瘋的去指望你知道什麼。」他抱著腦袋,頭好痛!

「欸,你這是人身攻擊。」

「我不介意你把我攻擊回來,最好是一槍斃了我,這還痛快些。」

胡乃元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嗯,我看你還是多喝開水多休息,不用急著來上班,我會記得幫你叫外燴的,等下個周末你好點了,我們再到你這兒來舉行我們的兄弟會!掰啦──」

等不及他回答什麼,胡乃元已經抓起鑰匙先溜一步,免得成了季裕棠抱怨的垃圾桶。

就當季裕棠飽受重感冒折騰之際,安郁茜悠哉游哉的倒在工作室里吃零食、嗑雜志,人生好不愜意呢!

「心情很好?」賀德睞去一眼問。

「沒道理不好。」她連抬眼都懶。

他看看工作室里的其它人,大家都在各司其職的忙碌著,連忙她湊到身邊,神秘的壓低聲音說︰「怎樣?妳最近的進度如何?」

「進度?Onschedule嘍!」她睞了他一眼,隨即又把目光投注在面前的雜志上。

「說來听听嘛!」他搡搡她肩膀。

「嗯,我早上在暗房洗的照片都收拾好了?」

「早就收拾好了,連暗房都給妳打掃得干干淨淨呢!」賀德討好的說。

「明天要拍照的事宜都聯絡好了?」

「那還用說,有我小賀辦事,安姊妳啥都不用擔心。」賀德掄起拳頭發狠似的拍胸保證。

她嫣然一笑,「算你听話。」安郁茜正坐起身,拍拍手上的零食碎屑,認真的思索,「應該要怎麼說呢?」

「都可以,反正妳怎麼說我就怎麼听。」他對于安郁茜大戰季裕棠的每個細節都十分感興趣。

「其實善良如我也沒怎樣啊!就把依恩給我的愛爾蘭軟毛犬塞給他養嘍!順便,再把私人物品堂而皇之的放到他家去而已,要不就是嘴刁一點嘍!」她說得避重就輕,存心吊他胃口。

賀德冷冷的搖搖頭,「不、不、不,我不是要听妳說這些雞毛蒜皮、不痛不癢的小事,我記得妳明明打過電話給StarTrek的陸老板,安姊,我比較想知道這個呢!」

「呵呵呵……」她拍拍他的肩膀,「小賀,你果然是我的好小賀,咱肚子里在打啥主意,都逃不過你的耳朵喔!」

「安姊,實在是妳那天講電話太大聲了,我想不听見都難。」

「喔,是嗎?」安郁茜賊賊的笑,「那就不得不說嘍!」

「對,快點。」賀德催促,「我洗耳恭听。」

她沉吟半晌,「其實也沒怎樣啊!我只是透過陸老板幫忙,想要跟季裕棠的家人多多熟稔一下ㄇㄟ,剛好他有個妹妹也是性情中人,陸老板給我電話讓我自個兒去聯絡聯絡,巧的是我們兩個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聰明如我當下靈機一動,就想說要給季裕棠一點Surprise!」

「是什麼?」

她滿臉神秘的跑下沙發,咚咚咚奔向自己的座位,然後眼捷手快的在一堆混亂的紙張中抓出那本俗麗異常的相本。

「登登,就是這個,夢幻家庭合成照。」她炫耀的轉轉手上的東西。

二話不說,賀德抓過相本猛瞧,才看了幾眼,年事已高的他差點沒把氣笑岔了,老半天都伏在地上拚命的捶打地板。

「欸,小賀,節制一點,你可是有妻有兒的人喔,萬一笑死了別賴我!」她把責任歸屬撇得一乾二淨。

「哈哈,安姊,季先生看到這些全家福沒有當機立斷說要跟妳分手嗎?哈哈……」瞧他一個大男人笑得淚花滾滾來。

「欸欸,小賀,你給我收斂一點喔!」安郁茜踢踢他的肚子。

「哈哈,沒看過這麼丑的小孩,我的媽呀,有誰敢要,要我是季裕棠,我馬上跟妳分手,呵呵……」

「很抱歉,他沒有。」她一坐在他旁邊。

這就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覺得十分詭異的地方,季裕棠是真喜歡她,還是他本來就不具審美觀念?

抑或是說他脾氣宇宙無敵超級好,是以任她怎麼擺弄,他還是不說分手,真是怪人一個……

他是真的愛她嗎?她臉上的歡愉頓時一絲不剩。

「小賀,你說他為什麼不跟我分手?」她用再認真不過的嚴肅表情問。

賀德思索十秒,「因為妳把人家吃了?」

瞬間,迎頭一記爆栗賞去,「鬼咧,我像是那種出手不人道的女人嗎?」外加無數道凶狠狠的目光。

虧她這麼認真的詢問他的看法,這個笨賀德到底在鬼扯啥!氣死了。

「……像。」雖然挨揍了,但是基于童叟無欺的個人原則,他還是冒著生死危險講了實話。

吼,氣的ㄌㄟ……

安郁茜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索性一腳踹去,好讓賀德的分裂兩岸、各自為政。

「喔,很疼欸……」他跳腳抗議。

「給我安靜一點,還不快來幫忙想想,到底要怎樣才會讓他自願分手!要不然屆時屏風你買給我。」她一邊恐嚇他,一邊歪著腦袋拚命的想。

「不能妳先說嗎?」就分手ㄇㄟ,有人說就行啦!他不懂安姊在堅持啥。

「笨,我不做壞人!況且給人家留一點余地嘛!這種事給他決定,免得說我黑心肝。」

說分手?安郁茜搖搖頭。好難,因為她會舍不得,舍不得把這麼寵溺、呵護她的男人趕走,好為難,心都覺得疼了。

賀德模模下巴,忽地他靈光一現,「啊!我敢擔保這個一定有效。」走去廢紙回收箱翻翻找找,終于讓他找到彌足珍貴的一張海報傳單。

「安姊,登登──」他戲劇性的抖開皺巴巴的海報,眼眸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她定楮一看,海報上寫著──台灣佛道靈學大師首場海外布道大會,當下她難掩錯愕的苦笑不休。

「小賀呀小賀,你真是……」她搖擺著食指,頻頻對他的鬼主意點頭贊賞。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賀德,這家伙果然是她貼心的助理,永遠知道拿什麼來討她歡心,永遠可以解決她掙扎的難題,這再不給他加薪,真是說不過去了。

只是……她竟然開始害怕去想象季裕棠說分手的模樣。

吃盡了安郁茜歇斯底里的苦頭,季裕棠滿腦子都是想要逃到天涯海角的念頭。

可是他不行,因為這是被寄予厚望的賭注──

重感冒痊愈後,早上一進辦公室,他馬上把手機關掉,還教唆總機小姐只要听到是安小姐打來的電話,一律唬弄說他正在會議中,他要疏遠,徹底的疏遠她,好抑制她日益張狂的歇斯底里。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顯然又低估了安郁茜的能耐。

叩叩叩──

「進來。」季裕棠忙著處理病假所積累的工作,連頭都沒抬。

愁苦的嗓音倏地傳來,「季先生,安小姐說你再不接她電話,她要拿刀砍人了,啦!」無辜遭受波及的總機小姐苦哈哈的跑來對他哭訴。

「妳沒有跟她說我在開會嗎?」他冷著臉問。

「有啊,從早上她打第一通電話開始,我就說季先生你在跟客戶開會啊!可是截至目前為止,她已經打了兩百多通電話,安小姐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她覺得好委屈。

「那妳有沒有說我會回電話給她?」

「有啊,可是安小姐說那已經是五個小時前的答復了,她不相信。」

季裕棠揉揉發疼的頭,「我知道,妳先出去,這事情我來處理。」

「謝謝季先生。」總機小姐彷佛是得到什麼特赦似的,歡天喜地、眉開眼笑的跳躍著離開。

手指在桌面上煩躁的敲了一陣,許久,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這才抓起電話撥了安郁茜的號碼。

他以為會听到她抓狂肅殺的嗓門,誰知她聲音溫柔可人甜美異常──

「喂,哪位?」

「郁茜,是我,妳有急事找我?」

「嗯,可是你好忙喔!人家找了你好久欸,總機小姐一直說你在開會中,又不肯把電話轉給你……」她委屈得像個小媳婦。

「對不起,大客戶來公司討論合作事宜,所以不方便接電話。」

「那現在會開完了?順不順利?」她撒嬌體貼的問,無視于賀德在一旁不斷的做出嘔吐動作。

「還算順利,待會還得忙上一陣子,對了,妳找我什麼事?」

「人家好久沒跟你見面了,很想念你……」

「我也是。」

「季,明天我出外景拍照,後天才會回來,周末晚上你有空嗎?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她的口吻有著誘人的神秘,彷佛包裹了一顆會彈跳的糖果,帶給人無窮的驚喜。

「周末晚上?」他沉吟了一下,「後天我得出差洽公欸,而且周末恐怕也趕不回來。」

「啊!你要出去工作,這麼可惜……」她高亢的情緒陡然跌落谷底,失望得無法言語。

「妳要給我什麼東西?」她的沉默挑起他一點好奇心。

「當然是你最喜歡的啊!可是你竟然要出差,而且周末還不能跟人家一起過,看來我只好把門票送給同事了,可惜,那還是人家透過管道,好說歹說才拜托朋友搶到的門票欸。」她很沮喪,真的很沮喪,彷佛是低垂入泥的花,不經意的還把禮物的內容說了出來。

是門票!她要給他的東西是門票!而且她還言之鑿鑿的說是他最喜歡的?難不成……難不成是洛杉磯湖人隊和邁阿密熱火隊的精采球賽?!

打從投入StarTrek的工作開始,季裕棠已經很久沒有機會去球場看球賽了,能忙里偷閑的看一眼電視轉播,就已經夠叫他心滿意足的,這久違的機會著實讓他整顆心都蠢蠢欲動。

他阻止她掛電話,「郁茜,我盡量趕回來……不,我一定會趕回來的,我們就約這個周末踫面,OK?」他的聲音有著明顯的亢奮,一再的確認。

「真的嗎?裕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麼這個周末見嘍!」

「對,一言為定。」

「我等你喔,掰掰!」

兩人歡天喜地的掛上電話後,安郁茜趴在桌上笑得久久不能自己。

他答應了,他當然會答應!沒有男人會不答應的,尤其是听到門票兩個字。

「安姊,妳確定不要聘請保鑣嗎?我擔心季先生一個抓狂,會把妳殺了欸。」賀德的嘴邊還掛著笑意,根本不是真的擔心。

她別過漲紅的臉,臉上四散著發,用食指挑了去的問︰「小賀,我是不是真的很可惡啊!可是一想到他臉上即將出現的表情,我真的忍不住要大笑欸!炳哈哈……」

「安姊,我必須要替季裕棠說句公道話,妳真的很可惡,而且是可惡至極,是我都不會放過妳。」他捧著笑得發疼的肚子指責她,可是又忍不住欽佩她的鬼靈精怪。

周末的夜晚,季裕棠及時趕回,然後在跨入豪華現場的第一秒鐘,他的臉當場慘白如鬼。

萬萬沒想到,當他不惜千里迢迢的趕回維吉尼亞州時,安郁茜這個磨人精送給他的不是洛杉磯湖人隊和邁阿密熱火隊的精采球賽,而是一場空前絕後,沉悶又愚蠢的布道大會。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非但沒踏上夢想的籃球場,竟還嚴重錯過球賽轉播。

一整個晚上,他跟安郁茜兩個人像個傻子似的跪坐在會場的一隅,听著不知哪來的神棍在這莊嚴的會場里大放厥詞,他听得耳鳴不休,雙腿跪得瀕臨殘廢,渾身因為過度疲累的酸疼不堪,這就是她送給他的大禮。

好不容易捱過非人的折磨,他抖著雙腳走了出去,連頭都不敢回。

「今天是不是很充實?」她興高采烈的問。

「嗯……」他勉強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應著。

他看看手表,感到一陣哀傷,因為球賽已經結束了,他真想痛哭一場。

「裕棠,還想不想去哪里?」安郁茜精神抖擻的問。

他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明天一早上班還要報告,我得回去準備資料。」

「喔,那我們就回家嘍!」

「嗯。」他感激涕零,因為終于可以回家。

他覺得自己像含冤待雪的苦命人,苦苦傻傻的等著沉冤昭雪的一天。

快了、快了,只要在即將到來的跨年酒會上,安郁茜能夠大聲說出我願意三個字,他肩上的負擔也就得以放下,一切辛苦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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