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情玉髓 第九章

身著高貴服飾的中年婦人,在蘇禾集團總部大樓前下了車,隨即趾高氣揚的如入無人之境,守衛見了她,誰也沒敢盤問,必恭必敬的恭送她上樓。

搭上專用電梯直達十八樓,鞋跟落地聲俐落清脆的提醒眾人她的到來,徐秘書火速迎上前來。

「夫人,您好,總經理不知道您今天會來,是不是請您先稍後,容我為夫人通報一聲。」她試圖絆住凜然不可侵犯的大夫人那長驅直入的腳步。

只見妝點仔細的陰側面容隱隱一沉,睥睨的掃了她一眼,「徐秘書,你這是想攔我嗎?」尾音掐高,十足的威脅。

「不是的夫人,因為總經理正在跟幾位客戶電話聯系,我只是想通知總經理,關于夫人您的大駕光臨。」她連忙解釋。

榮慧冷哼一聲,「免了,我不知道我來看我兒子,還得這樣站在門外,等待你們這些人的層層上報,讓開——」

她逕自伸手把徐秘書往旁邊一推,抬高下顎,傲慢的迅速上前推開門。

「夫人、夫人——」徐秘書已阻擋不及。

門扉毫無預警的被打開,座位上的蘇席瑞果然皺著眉從文件中抬起頭,待看清是一臉為難的徐秘書和盛氣凌人的母親後,他捺下不滿,「徐秘書,你先去忙吧,幫我送兩杯咖啡進來。」

「是,總經理。」

傲慢的走進辦公室,榮慧兩眼仔細打量兒子,久久不發一語。

「媽,你來找我什麼事?」

「怎麼,沒事不能來看我的兒子嗎?」她眼楮一眯,十足的陰冷,「我再不來,兒子都要陣前倒戈了,只怕我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冷冽的端坐在沙發上,她渾身散發難以親近的疏離感。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蘇席瑞捺著性子走過來,隔著桌子,也在沙發上坐下。

叩叩敲門聲,徐秘書端著咖啡走進來,打斷了母子倆的對話,待她退出,榮慧用十分惱火的目光瞪著兒子。

「瞧瞧你干了什麼好事,原本我還想在國外舒舒服服的度個假,偏偏就有叫人生氣的消息傳到我耳朵來,叫我想要安心度假都難。」她手掌沉沉的往桌上一拍。

「又是誰跟你嚼舌根了?」知道母親嗜甜,他在母親的咖啡中加了糖。

「你不用管是誰,我問你,你到底在想什麼?我處心積慮的要安排你接班,費力盡心的幫你阻擋那個女人和那個野種的魔爪伸向你,為什麼你就偏偏要去討好那個蘇劍令,還極力拉攏他回來,你是忘了我所遭受的折磨,還是活得不耐煩了?」她震怒的大聲喝斥,胸膛劇烈起伏,好像隨時要發出更大的怒吼。

蘇席瑞沒有反駁爭辯,只是抿著唇,任母親發泄。

「你是我的兒子,你絕對要穩穩的繼承蘇禾集團所有事業,不管任何事業部門都不能放棄,我要讓那個狐狸精連一點渣仔都分不到。」

「媽,劍令也是爸的兒子,你又何必這樣。」

「呸,狐狸精生的小孩憑什麼跟我的兒子平起平坐?席瑞,你給我精明一點,為了那個什麼古書修繕實驗室,蘇禾集團投注了多少金錢,那些都是肉包子打狗,拿不回什麼收益的,偏偏現在你爸爸鬼迷心竅,竟然還想要繼續挹注資金,準備積極籌畫壯大那個可笑的蘇禾集團文教基金會,說是要進軍文化圈,呵呵,可笑。你知道嗎?那個無底洞說不準又要花我們一大把金錢……」

蘇席瑞無奈的聆听,默默的看著母親。

這就是他的母親,在感情上跌了一跤,變成利欲薰心的母親,習慣掌控一切的她,當有一天發現她再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丈夫時,便把目標轉到兒子身上,

「可是這些都不算什麼,最叫我生氣的是你,你什麼人不找,竟然安排蘇劍令入工那個基金會,還當起什麼執行長!」

「媽,我一個人也分身乏術。」

「但也不能是蘇劍令。」她偏執怨恨的說。

「我覺得劍令很適合。」

「混帳——」手掌一擊,桌上的咖啡灑出了大半,「我听到消息說,你爸爸現在打算將基金會交給他,還說要無資金限度的幫助他,你別小看那個基金會,只要嚴韻那個狐狸精在你爸爸耳邊躲嘀咕幾句,將來那個古書修繕中心將會掌控集團最充裕的資金,你等著看好了。」口氣越說越憤恨不平。

「不會的,媽,你別听舅舅他們危言聳听。」

「再怎麼危言聳听,他們還是你的舅舅,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那是因為他們想從我們身上取得好處。」蘇席瑞板起臉孔,極度不快的說。

「席瑞,住口,我不許你這樣說。」榮慧努力的調整激昂的情緒,許久,她總算控制住,趕忙漾出一張笑臉,「席瑞,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找個人照顧你,我听說,古書修繕團里有個叫梅若穎的台灣女孩挺不錯的,現在更是實驗室里長駐台灣的修繕代表,這樣具有專業的女孩跟你很相配。」

「媽,劍令很喜歡她。」他希望打消母親的念頭。

只見她聞言後臉色一凜,「就只許他喜歡?他倒是挺聰明的,馬上找一個有力的人選,天知道他這麼做是不是想要徹底把持實驗室!總之我不管,我要你去追求她,馬上娶她入門。」

「媽——」

「席瑞,為了媽媽,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娶這個女孩,雖然面上她沒有實質的幫助,但是私底下,你可以藉此討好你爸爸,又可以藉她的能力掌控干涉基金會的事務,就算將來蘇劍令他們母子想要對基金會有所動作,我們都不用怕,你一定要這麼做。」榮慧不給兒子反駁的機會,繼續咄咄逼人的道︰「如果你還認我是媽,如果你不想看我死得不明不白,你就听媽的話,不要想敷衍我,因為我會找人盯著你是不是真的去執行。」

說完,她抓起皮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來也旋風,去也旋風,這就是他的母親,一個自虐也虐人的母親。

蘇席瑞搖頭嘆息,說不出是憐憫還是無力,而憐憫的是母親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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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雪紡洋裝,臉上薄施脂粉,梅若穎步履輕快的定向招待所的八角大廳,瞼上有著雀躍。

方才荷米絲還口氣酸酸的揶揄她,說她一要見情人就眉開眼笑的。

是啊,同行的團員都回德國了,只剩下她一個人,除了荷米絲偶爾會現身,現在在台灣,就數蘇劍令跟她最為親密,比家人還要親密。

「劍令,我準備好了。」她朝著大廳里的背影嫣然笑說。

須臾,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她驟然一怔,笑容僵在嘴邊,困惑的看著他,「蘇……蘇先生?」

怎麼來的不是劍令,而是劍令的大哥——蘇席瑞?

蘇席瑞開門見山的說︰「劍令下午臨時被爸爸點名,得陪著到上海去開會。」

她難掩失望,「喔,可是,方才劍令辦公室的助理先生打電話來說……」

「是我請劍令的助理幫我打電話向你提出邀約的。」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好淡漠的口吻,好冷冽的目光,雖然是兄弟,他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疏離感,不似劍令那麼好相處。

「有什麼事情嗎?」她試探的問。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逕自宣布,「走吧,我預約了餐廳的位子,我們邊吃邊談。」隨即旋身走去。

他要跟她談什麼?他們之間僅僅有過一面之緣,其他就沒有了,他不喜歡她,她感受到他的極度疏離,忽然,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難道他是要阻止她和劍令的交往?

梅若穎略顯蒼白的臉孔看來有些緊張,她不住的反覆深呼吸,蘇席瑞自己知道嗎?他渾身散發著一股迫人的氣勢,會叫人胃部不自覺的緊縮痙攣,看來這頓飯定是一場受罪。

她忐忑不安的跟上去,他已經端坐在車廂里,「上車吧,你還在猶豫什麼?所有的困惑待會就會得到回答的。」

冰冷的口吻,與其說是說服,倒不如說是命令。

她咬了咬唇,宛若壯士斷腕般的凝肅,坐進後座,關上車門,然後再也不敢多看身旁的人一眼,屏息以待。

蘇席瑞沒有再開口說話,他兀自捻開車頂的一盞小燈,閱讀起他的文件,一如他們初見面的那晚,完全的將她排拒在外。

她不懂,看來他們似乎是無話可說,他為什麼要邀請她吃晚餐?他大可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何必大費周章的,如果他是要她離開劍令的話。

不,她不會,她答應過劍令的,她把自己的身心都交托給他,他亦是,他們約定好了,只是劍令怎麼沒打電話告訴她緊急出差的事情?糟,她把劍令給的手機遺落在房間,萬一劍令打電話找她怎麼辦?

當車子抵達一家昂貴的法國餐廳,蘇席瑞這才闔上文件。

梅若穎下了車,佇立門前,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你的顧忌擔憂是不是太晚了?」來到她身旁的蘇席瑞平靜的說,曲弓著他的手臂,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帶點壓迫。

她偷偷吁了一口氣,顫抖的挽著他,原該是溫暖的肢體踫觸,她卻只在他身上感到冷冽刺骨。

法式宮廷的古典陳設,侍者優雅得宛若舞者,梅若穎在這種華麗中,不安的坐進了蘇席瑞為她拉開的椅子。

他沒有詢問她,逕自向侍者點餐,或許他太習慣以他為尊的世界,忘了尊重。

「蘇先生,請問……」她迫切的想要從他口中得知今晚約會的目的,這氣氛,這對象,令她難耐。

「這酒來自法國最著名的酒莊,你不嘗嘗嗎?」

她在他目光逼迫下,舉起酒杯飛快的啜了一口,她無心品嘗,純粹為了交差。

蘇席瑞依然保持靜默,沒有發言的打算,餐點一道道的送了上來,餐廳里十分靜謐,僅僅是耳語般的交談,或者刀叉器皿踫觸的清脆,梅若穎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都清晰起來。

食不知味,盡避佳肴在案,她真的沒有食欲。

驀地,她擱下餐具,鼓起勇氣的迎上蘇席瑞的目光。

「餐點不合你的胃口?」他淡淡的問。

「蘇先生,到底為什麼你要邀請我到這里共進晚餐?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是關于劍令嗎?可不可以請你別吊我胃口了?」她咬住唇,熠熠動人的目光緊緊的鎮定他,

「為什麼急著切入主題?好好的用頓飯再開始,不好嗎?」

「我想要回去了。」她真的沒辦法多跟這個人相處一秒鐘。

蘇席瑞大掌越過餐桌,將她的手壓在桌上,目光如炬的看著她,許久,直到她示弱的嘆了口氣表示妥協,他才松開她的手。

好冰,他的手好冰,一如他的人。

「我長話短說,若穎小姐,我想要追求你,並且娶你為妻,這就是我今天邀請你共進晚餐的原因。」

「啊……」她錯愕得倒抽一大口氣。

他在說什麼?他是說他要追求她,還想要娶她為妻?喔,天啊……

突然,蘇席瑞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一只錦盒,打開,里頭安放著一只名貴的水滴型黃鑽,在燭火的照耀下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她將錦盒放在桌上,直直的推了過來,「這就是我要向你求婚的戒指。」

梅若穎的臉更加蒼白了,腦中更是空白一片。

許久,她吞吐的低喃道︰「為什麼是我?我並不適合。」

「第一,你家世背景清白,第二,你長得端莊嫻雅,第三,你具有專業才能,光這三點就算稱不上百分之百的門當戶對,但也絕對是加分的婚配。」

「但是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喔不,基本上,那天根本不算是第一次見面,因為高高在上的他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余,他怎麼會這樣貿然向她求婚?

「你覺得我們得見幾次面才能當夫妻?三次、十次、二十次——」他不以為然的問。

「不是這樣的,而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這個人你也認識,是劍令。」她抬起頭望著對面的他。

「是嗎?不過,只要你們還沒結婚,我都還有機會。」他顯然不接受她的拒絕。

「蘇先——」

「我想你應該沒有用餐的興致了,要走了嗎?我想去听一場演奏會,你陪我去吧!」他率先起身。

一臉無措的她趕緊抓起桌上的名貴戒指,拚命的追趕他的腳步。「還給你。」

「你不用急著把戒指退給我,只要你和劍令還沒結婚的一天,這戒指都屬于你。好好考慮吧!我不認為我會比不上劍令。」

好霸道的男人,好冷情的態度,明明是兄弟,為什麼他的個性和劍令卻是差這麼多?更叫人費解的是,他為什麼要介入弟弟的感情?

坐在音樂會的貴賓席上,梅若穎手中的錦盒一直讓她分心,盡避曲目安排得如此豐富,她根本無心聆听,幾度偷偷打量身旁的蘇席瑞,他也只是直直望著舞台上的演奏者,瞧不出有受到音樂感動的情緒。

這荒唐的夜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梅若穎不只一次在心里反問自己。

捱了好久,忍受得她十分局促不安,直到鋼琴最後一個樂音歇止,她仿佛得到救贖一般,火速從這禁錮她的位子上站起來。

蘇席瑞一把抓住她的手肘,沒有多說什麼,無言的鉗制著她離開。

回程的時候,他依然冷肅的坐在一旁,聚精會神翻閱著文件資料,這樣的他反而顯得真實,稍早的法國料理、鋼琴演奏會仿佛是他照表操課的產物。

一抵達招待所,梅若穎立即把戒指放到他面前,頭也不回的打開車門,「晚安。」

蘇席瑞迅速的騰出一手拉住她,目光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收下。」沒有轉圜商討的命令語氣。

「蘇先……」

他抬起頭,打斷她的話,「等你決定要給我答覆時再帶著它來,要不,你只有收下它。」他接著掏出一張名片擱在她手心上,「我的名片,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兩人對峙許久,終末,梅若穎咬住唇,氣惱的抓著錦盒下車,她覺得這個蘇席瑞實在是莫名其妙到極點。

蘇席瑞平靜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收回視線,冷不防的將冷沉的目光對上後照鏡里司機的視線,「怎麼,決定好如何向我母親報告了嗎?」

「總、總經理……」司機緊張的吞咽口水,佯裝無辜的回避那雙洞悉一切的眼楮,匆匆將車子掉頭離開招待所,背脊感到一陣冰冷。

這廂,梅若穎甩上房門後,整個人坐在留聲機旁憤怒的不住大口喘氣。

「怎麼了?」荷米絲優雅的靠坐在留聲機上關切的問︰「不是跟蘇劍令出去嗎,怎麼氣呼呼的回來?」

「不是劍令約我去吃飯,是他大哥。」

「蘇席瑞?」

「他竟然說要追求我,還說要娶我,這太荒唐了。」她把戒指放到留聲機旁,好向荷米絲證實她的說詞,「我跟他說了我喜歡劍令,他卻依然故我,怎麼說他也是劍令尊敬的大哥,他怎麼可以這樣!」

「水滴黃鑽,天啊!這很貴的款。」

「蘇先生太詭異了,他的態度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別生氣了,我有話要跟你說,我已經恢復法力了,而且賞了那兩個笨蛋一道遺忘咒,暫時他們不會來找麻煩了,接下來……」

就在這時候,蘇劍令給她的手機發出旋律,梅若穎趕緊撲過去,一把抓起,「劍令——你終于于打電話來了。」她喊得迫切。

瞬間被遺棄的荷米絲抗議的嚷嚷,「款,我話還沒說完款,喂——」然而梅若穎根本沒心思搭理她,荷米絲自我解嘲的嘀咕,「哼,果然女人是標準的有異性沒人性,蘇席瑞啊蘇席瑞,你來晚了,也來錯了,就跟我現在一樣。」轉身躲回留聲機去,不想貪听情人間的肉麻話。

「睡了沒?」電話那端的蘇劍令話中有笑意。

「你在哪里?」她覺得滿月復委屈不知怎麼說。

「上海,臨時被爸爸抓來出公差,一整晚的交際應酬,現在才回到飯店。」他的無力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我好想你。」她想念他的溫暖,想念他的不羈,只要是他的一切,她都想念。

「我也是。今晚要一起忍耐,只要過了今晚,我會想辦法說服父親先讓我回台灣,要照顧自己知道嗎?」

「嗯。」她相信他,現在如此,未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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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難眠,梅若穎感覺自己的情緒繃得死緊,那顆黃鑽讓她越想越生氣。

氣悶到睡不著,她霍然正坐起身,「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明知我和劍令——」須臾,她又頹喪無奈的躺回床上。

不,她絕對要盡速解決這件事!

她決定,明天一早一定要還了這顆黃鑽,因為她根本不可能接受蘇席瑞,就算不曾遇見過劍令,她也不會喜歡上像蘇席瑞這樣冷情淡漠的孤傲男人,因為那只會把自己凍傷。

劍令應該馬上就會回台灣了,她得快把這事情處理好,劍令是那麼尊敬他大哥,她不希望為了她,害劍令對他敬重的大哥失望,破壞他們兄弟的感情。

等不及晨曦綻放,她迫不及待的起身,可不知是一夜沒睡精神恍惚,或是天色昏暗有礙視線,她雙腳踩在地板上才跨出一步,隨即就跌了四腳朝天,發出巨大的聲響。

「梅若穎,你在干什麼?」荷米絲睡眼惺忪的從留聲機里探出頭來,不住的打呵欠。

「我跌倒了……」好痛,真的好痛,她一時無法起身。

「天啊,你要不要緊?」

「荷米絲,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開個燈,我起不來。」

「這簡單,」她趕緊現身,「轟嚕壓嘎,亮——」

昏暗的室內頓時大亮,只見梅若穎一臉痛苦的躺在地上。

「要不要我幫你移到床上去?」

「別,別——讓我這樣靠一下,我應該可以自己爬起來的。」她拒絕道。

荷米絲拎著裙擺靠近,忽然驚呼,「啊——若穎,你的鐲子——」

她側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這才發現腕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玉髓的蹤影。

彼不得疼痛,她使勁的整個撐起身于,發現那玉髓鐲子已經碎了一地。

「碎了……」怔然住,雖然一直想要取下它,可是沒想會見到它鐲身碎裂的慘狀,梅若穎有些錯愕與不舍。

「怎麼會這樣?」荷米絲猛抓頭發,這種情形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愛情的引線遭到破壞,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鐲子碎了,你和蘇劍令的愛情不會生變吧?」她煩躁的捧住自己的腦袋。

「荷米絲,這話怎麼說?」

「這鐲子是你們愛情的引線啊!哎呀,一言難盡,總之它很重要的,雖然它也很古怪。」

「可是它常常給我招來災厄,現在失去不是比較好嗎?」

「鬼咧,」荷米絲忍不住啐了一句,「我也很頭疼,天曉得你為什麼會招來這麼古怪的鐲子當愛情的引線,別人都一本萬利安全無虞,偏偏你跟你的信物很不對盤,常常互相干格。」

「這不是你為我挑選的?」

「當然不是,而是你跟它有緣。」

「那現在怎麼辦?鐲子摔碎了,它不能給我警訊,我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預言有其他災厄要發生,我……」

「等等,我得去查查你跟它的根源才能解答,總之你得給我小心再小心。」

「可是荷米——」

不管梅若穎的呼喚,荷米絲已經搶先一步消失不見,地上碎裂的玉髓鐲子也被她一並帶走。

梅若穎難受的壓住太陽穴,忽然思緒一閃,「不,劍令今天要回台灣的,這不會有影響吧?」她內心十分惴惴不安。

呆坐在地上,許久,她想起她得先歸還那顆黃鑽,連忙振作精神梳洗,匆匆帶著錦盒出門。

依著名片上的地址來到蘇禾集團總部,看著眼前壯觀的建築,她腦海里閃過高處不勝寒的字眼。

由于守衛嚴格,她以洽公為由,拿出實驗室的工作證,跟著其他員工搭乘電梯上到十五樓,然後轉由安全梯來到十八樓。

「小姐,請止步。」徐秘書攔下她。

「我是梅若穎,古書修繕實驗室的德國長駐代表,由于聯絡不上蘇劍令先生,所以有些事情想跟總經理商討。」她撒了個小謊。

「你應該沒有預約吧?」徐秘書翻翻今天的行程。

「事出突然,所以沒有預約,請秘書小姐代為通報。」

「總經理正在跟夫人以及幾位主管進行早餐會報,暫時……」

「那我在這里等,拜托你,我不會干擾你的工作,我就在這里等。」

「那你請這邊稍坐,等會報結束,我會征詢總經理是不是要跟你見面。」

「謝謝你,我願意等待。」梅若穎坐在沙發上,不自覺的開始緊張。

丙然,只要距離蘇席瑞近一些,那種冷冽的感覺就無法散去,如同現在,雖有一牆之隔,卻好像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冷情。

一段時間過去了,辦公室里走出三名臭臉的主管,而從一開一闔的門縫流泄出暴怒的女聲,揚高嗓音似是在指責什麼,門一關上,里頭的話語被阻擋,空間恢復原先的寧靜,偶爾響起徐秘書規律的打字聲,

她打量著徐秘書,她似乎對這些爭執早就習以為常,冷淡的表情簡直就像第二個蘇席瑞。她頓時覺得辦公室里更冷了。

下一秒,電話響起,徐秘書接起,只听聞她公式化的連聲應是,目光曾短暫瞥向靜坐一旁的梅若穎,電話收線後她隨即起身。

「梅小姐,請你稍坐,一會兒夫人離開,我會帶你進去見總經理。」

梅若穎知道她有非離開不可的事情待辦,可是又忌憚她會貿然闖入,雖然不知道她領不領情,梅若穎還是露出叫人安心的淺笑保證,「你去忙吧,我會繼續在這等著。」

徐秘書離開後,一開始梅若穎還有耐心的端坐,然而隨著時間越來越久,她有些不耐煩起來。突然徐秘書桌上的電話冷不防的傳出聲音,「徐秘書,馬上叫人備車送夫人回去——」語調听得出來極度盛怒中。

梅若穎被嚇了一跳,是蘇席瑞的聲音!

她早知道他冷血得近乎無情,生性嚴肅又冷冽,只是她沒想到他發起脾氣會是這麼可怕,仿佛隨時會把敵人的脖子扭斷那麼的憤怒。

瞬間,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一來一往的爭執還在繼續,她不想招惹尷尬,趁著里頭的人出來前,匆匆躲到電梯一旁的隱密處。

「你實在太叫我失望,難道你對于你爸特地點名狐狸精的兒子到上海的事情,一點警覺性都沒有嗎?」

「媽,你為什麼永遠要那麼多心?爸爸會強迫劍令一同到上海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為什麼這是你的意思?」榮慧聲音里的怒氣明顯的上升,「你是不是瘋了?」

「你不用管。」

她的表情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蘇席瑞,我可是你的母親,你從小哪一件事不是我來安排鋪路,要不然你會有今天?現在你竟然叫我別管——」她話題一轉,尖銳的問︰「我問你,梅若穎答應你的求婚了嗎?」

「我叫你別管,什麼都別管!」蘇席瑞受不了的咆哮道,雙手同時重重的擊打桌面。

「混帳!我不管,難道眼睜睜的看著你把家產拱手讓給蘇劍令跟他那個狐狸精母親嗎?我辦不到、辦不到——」榮慧也發了狂的死命揪扯兒子的西裝。

他揚掌拂開,「夠了、夠了,你跟韻姨的事不要扯到我身上,不要拿我當做你斗爭的工具。」他很痛,仿佛心被撕裂了般。

「住口,什麼韻姨?她只是個賤人,一個奪人夫婿好養尊處優的狐狸精,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宿命,蘇席瑞,如果你不能順利將蘇劍令鏟除,那麼我只好自己下手了,你會心軟,但是我不會,我是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

「你想怎麼樣?」蘇席瑞抓住母親的手腕急切的問。

「殺了他,用一場完美的謀殺結束他的生命,包括他母親。」她冷靜嗜血的說。

「你太可怕了!」他怔然松手。

「那是他們母子逼我的,也是你逼我的,誰叫他來搶奪蘇禾集團,我要蘇劍令的命!我說到做到。」她猙獰的臉孔上泛起一抹冷笑。

「媽,媽——」蘇席瑞無力的喊,卻阻止不了快速離去的母親,眼睜睜看著辦公室的門被甩上,砰的大響,他落寞得像塵埃,沉沉的落在地上,無法掙月兌升天。

梅若穎蹲在角落久久都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太可怕了,蘇席瑞的母親實在太可怕了,打扮高貴的外表下竟然有著如此歹毒的心,為了爭奪家產,她居然想要殺害劍令?!梅若穎驚恐得渾身發抖。

不,絕對不可以,她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下她沒有心思再跟蘇席瑞見面,她要離開這個密謀狡計的污穢之地,她要早一步通知蘇劍令這個可怕的真相。

她轉身匆匆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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