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焚心 第九章

她有多少年沒回台灣了?

必亞詢頭一次數著自己離開台灣究竟有多少年。

算了算,竟已過了五個年頭。

想想,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讀完大學,甚至進研究所。

這的確不算一段太短的歲月。

當初她匆匆辦了休學離開台灣,原以為五年的時間足以讓她忘掉一個人,甚至一段感情,但是事實證明她錯了。

當她再看到蔣牧淮時,仍會激動得想哭。

蔣牧淮從沒找過她,這是關亞詢一直都清楚的事,因為如果有心找她,他會找得到的。

其實在她離開台灣前曾留下線索。她把她的連絡地址告訴育幼院的院長,甚至一到美國就寫信回台灣。

可是經過三個月的等待,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在他心目中的確毫無地位,他心里真的沒有她。

于是她徹底死了心,用五年的時間去遺忘一段感情,等到自己夠堅強了才回台灣。只是她萬萬想不到,她才剛踏進國門,竟看見蔣牧淮來接妻子的機。

他還跟喬雲在一起。

他終究追回了他心愛的人。

必亞詢呆站在原處,不知如何以對。

而蔣牧淮擁著妻子的腰與她擦身而過,目光不曾停留在她身上。

必亞詢沒回頭,只是笑了笑。

她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太傻。原來他早就忘了她,是她一直惦念著,還以為他記得。

看來五年前她不用飛得那麼遠,因為蔣牧淮不會去追她回來。

必亞詢拖著行李踏出機場大廳。她的步伐堅定,以至于沒能看見蔣牧淮回頭看她時,眼中流露出復雜的光芒。

???

必亞詢回國是為了劇團的事。

她在美國期間繼續求學,修的是戲劇,偶爾還會在百老匯客串演出。

那天音樂劇「貓」劇最後一場演出,很多戲迷遠從各地到美國來,因此她才有機會巧遇以前劇團的朋友——周家邦。

是周家邦提起以前大家一起搞劇團時的歡樂,勾起了關亞詢那時美好的回憶,末了,他還邀她回來教戲。

在美國,外國人若想闖出一片天是件很難的事,何況是在戲劇界,因此身為黃種人的她喪失了很多機會。幾經衡量,最後她還是決定回台灣,不再讓蔣牧淮絆住她的未來。

她在劇團里教戲、導戲,偶爾也下場客串,過過戲癮。

「為什麼我們不需要找贊助廠商?」關亞詢記得他們以前總是為了籌不出經費和租不到場地而憂心,怎麼公演的日子近了,卻沒看到半個人在忙經費的事?

「咦?你不知道嗎?」周家邦大吃一驚地回頭。「我們劇團是屬于蔣氏集團所有。」

「蔣氏?!」

「對啊,五年前我們劇團就讓蔣氏給收購,所以每年蔣氏集團的員工領幾個月的年終獎金,我們就領幾個月的年終獎金呢。」周家邦說得眉開眼笑,完全沒看到關亞詢倏地變色的臉。

蔣氏!

她竟又回到蔣牧淮的勢力範圍內!

她的第一個直覺就是逃。

但逃什麼呢?

蔣牧淮一直沒打算追回她,她還傻呼呼的為了他的一個消息而亂了方寸!

這怎麼看都是她最傻。

必亞詢是看淡了蔣牧淮是劇團幕後老板的事,但是蔣牧淮卻沒忘。

他選在公演的前一天來看他們排演。

必亞詢那天的演出分外失常,不是忘詞就是忘了走台步。蔣牧淮再也看不下去,狠狠的數落了劇團的團長一頓,然後把關亞詢叫到休息室去。

分別了五年,他們頭一次如此面對面。

必亞詢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勇敢,仰起臉來面對他。

她的態度一如五年前他買她的時候。

蔣牧淮禁不住笑了出來。「你不用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像是在找人拼命。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弄清楚五年前的帳,不是來找你的碴,你別擔心。」他邊說邊拍拍身旁的椅子要她坐。

「不用,我站著就好。」關亞詢拒絕了他。「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我們還要排戲。」

「排戲?」他挑眉,嘲諷的笑了笑。「你還想繼續剛才的表現嗎?或者,那就是你的實力?」

「我今天只是失常。」

「為什麼只有今天失常?」他故作好奇地問。

必亞詢又羞又惱。「你管不著。」

「是嗎?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因為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因為我所以才失常的。」

「你明白自己自作多情就好。」她仍忍不住回他一句,但在看到他眼中的興味時,立刻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她要是夠聰明,就不該隨著他的話起舞,她應該假裝沒听到的。

「蔣先生,如果你只是想提醒我今天的表現有多不恰當的話,那麼我可以退出劇團。」反正她又不是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況且每一個角色都有候補人選,她臨時退出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至于編導的工作,她可以另尋出路。

必亞詢有禮地告辭。

蔣牧淮卻擋在門邊不讓她離開。

「蔣先生,請讓讓。」

他故意裝作沒听見。「我說過,我今天來是為了五年前的事。我不管你要不要留在劇團,但是依我們當年的約定,你還是我蔣牧淮的女人。」

「我還給你一億了。」

「而我把它揉成紙團丟了。我一直沒允許你離開,你離開的這五年,就算是我給你的假期吧。」蔣牧淮笑容滿面地陳述她依舊歸他所有的事實,淡淡的語氣讓人察覺不到他的惡毒。

「蔣牧淮,你到底想做什麼?」

「討回我該討的權利。」

「而你的權利是……」

「將你納在我的羽翼下。」

「為什麼要強留下我?你並不愛我,你甚至……甚至一點都不在乎我,不是嗎?」

「你說什麼?」蔣牧淮邪笑著抬起她的臉。

必亞詢拍開他的手。

他臉上依舊掛著笑。「那個約定只約束你,並不包括我的感情和態度。」所以縱使他要對她棄如敝屐,她也不能有意見。

「我說的不是約定,是你強留一個你不愛的女人在身邊做什麼?」

「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禁臠,就應該嚴守你的本分,做好份內的工作。」

「我份內的什麼工作?幫你暖床,做你的伴?」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他挑眉點點頭。

必亞詢憤怒地揮掌打掉他臉上的笑。「下流!」

火辣辣的疼痛延燒到蔣牧淮的雙瞳中。「賞我巴掌不在你的工作範圍內,切記你的身份,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她不是他老婆,管不著他下不下流。

「跟我回去。」他攫住她的手腕要帶她走。

必亞詢對他拳打腳踢,怎麼也不想跟一個沒有心肝的人在一起。「這一次我不受要脅,你如果真要帶我走,那麼我們就對簿公堂,看法官怎麼判的!」她就不信法律能容許人口買賣。

「想跟我打官司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你有那個能耐嗎?」

「我有錢。」

「哪來的錢?」

這會兒她卻開不了口跟他說,就是他給的那八十億美金。

如果她硬要否認五年前的交易,卻拿他給她的錢來討回公道,豈不是很可笑?而法官若是知道了,又將如何看待她的行為?

只怕是蓄意詐財。

必亞詢的臉頓時變得陰晴不定,反抗蔣牧淮的拳腳也不似方才那般強而有力。

「妥協了?」

「你很卑鄙。」

「這話算是恭維嗎?」蔣牧淮低下頭輕啄她的唇。

她終于又是他的人了。

他不僅內心盈滿的喜悅所為何來,只覺得他的心空蕩蕩的閑置了五年,今天總算填滿了。

必亞詢看著他的笑,覺得很刺眼。

他的吻綿密地轉到她鎖骨處,一想到這個吻讓她心悸,卻不帶任何感情,她陡地恨起了他。

她憎恨他總是利用她的脆弱竊取她的心,恨他沒辦法與她交心,卻總是來擾亂她的生活。

「你還愛不愛你太太?」她突然問。

蔣牧淮一愣,沒有回答。

必亞詢卻從他僵直的背脊得知答案。「你還愛著你老婆,卻背著她偷人,如果她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蔣牧淮終于抬起臉來。「你很懂得如何潑人冷水。」

「我只是實話實說。」

「可惜的是,你忘了我跟我太太之間有的只是婚姻,並沒有感情。」他在外頭的事,喬雲從來不管。

必亞詢回他一笑。

其實她並不在乎他跟他太太擁有什麼樣的婚姻,她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他是否還愛著他太太。

他若還愛著,那麼他會自食惡果的。

「與惡鬼談交易,你會後悔。」

「誰是惡鬼?」蔣牧淮問。

「你說呢?」關亞詢不答反問。

???

必亞詢沒告訴蔣牧淮,她就是惡鬼。

一個將愛情許給了撒旦的人,不是惡鬼是什麼?

而她這個惡鬼為了讓他自嘗苦果,不僅十分配合他,再搬去和他同住,在他有需要的時候,更用身體滿足他的需求。

所以,蔣牧淮得逞了嗎?

是的,他得逞了,但,他贏了嗎?

這可未必。

她趁蔣牧淮不在的時候,偷偷裝了個針孔攝影機,拍下他們兩個交歡時的場面。

她知道喬雲想跟蔣牧淮離婚,但是一直找不到理由,那麼「通奸」算不算是個好理由?

必亞詢獨自看著錄影帶。男主角是蔣牧淮,女主角是她,她不信這一次蔣牧淮他還能只手翻雲覆雨!

看完後,她獨自去蔣家,親手把錄影帶交給喬雲。

「你是?」

「蔣牧淮的情婦。」關亞詢連「地下情人」都說不出口,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清楚自己在蔣牧淮心目中連情人都稱不上。

她叫自己情婦已算是美化了她與蔣牧淮的關系。

「那……那你今天來是為了?」喬雲從來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丈夫的情婦竟會找上門來。

「這是我跟蔣牧淮通奸的證據。」

「什麼?!」喬雲驚呼了聲,那麼難听的字眼她怎麼說得出口?

喬雲看著關亞詢,一臉難堪的問︰「為什麼給我這個?」

「你不是想跟蔣牧淮離婚?它可以讓你如願。」

「可是……當它傷害牧淮的同時,也會傷害到你。」

「我不在乎。」她只在乎她能不能讓蔣牧淮悔不當初,其余的憾事,早在蔣牧淮將她逼入絕境時變得一點也不重要了。

「這是你惟一的機會,你能不能得到想要的自由,就看這一次了。」關亞詢將蔣牧淮出軌的證據交給喬雲,轉身離去。

她知道如果喬雲決定訴諸法律,判求離婚,那麼她跟蔣牧淮的戰爭才要開始。他不會原諒她支使妻子離開他。

她跟蔣牧淮之間的戰事只會愈演愈烈,而他終將嘗到招惹她的苦頭,他得為此付出代價。

???

喬雲無意傷害蔣牧淮,因此私下與他談離婚的事,也把那份證據交給他。

當他看了被偷拍的錄影帶後,才明白那天關亞詢所謂的自食惡果是指什麼。

他像風似的趕往他與關亞詢的住處,而她早已等著他。

看她一派悠閑地坐著,蔣牧淮壓下滿腔的怒火,不懷好意地揚唇笑著,「你以為使出這種惡劣手段,我就會跟喬雲離婚,你就能坐上正牌蔣太太位子是不是?告訴你,事情不會如你所願的。」他蔣牧淮不是個會妥協的人。

「你不怕難堪,不怕身敗名裂,好,那我陪你,要死一起死。」他豁出去了。

他奔過去,解開自己的褲頭,開始侵犯她。

「要拍就讓你拍個過癮!你都不怕羞恥,敢把自己赤果果與人的場面拍成錄影帶當呈堂證物供人欣賞,那麼再拍個一、兩支對你而言也不是件難事。」他用無情的言語鞭笞關亞詢的自尊,折磨著她。

「叫出來啊!讓法官們知道你在男人的身下是多麼的放蕩,讓喬雲知道我是怎麼跟別的女人在一起。」蔣牧淮硬要板開她的雙膝。關亞詢兩手憤恨地捶打他。「不要——」

「為什麼不要?你不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你這個人嗎?怎麼,現在才知道要怕?來不及了!」當她將錄影帶當作是傷他的利器交給喬雲時,便喚醒了他體內的殘忍因子。

他不是個會顧及別人死活的人,這輩子她別妄想要動他一根寒毛。

「通奸!也虧你想得出來。」她不怕世俗的眼光,那他就讓她如願。

蔣牧淮強扳開她的腿,進入她的身體,他扣住她縴細的肩頭,奮力沖擊著,直到得到發泄。

必亞詢在整個過程中,一直睜大眼楮瞪著眼前這個殘忍的男人。他要跟她比無情,要跟她徹底決裂是嗎?

好,那她就讓他如願。

必亞詢一等蔣牧淮離開,便沖去醫院,證實他們發生過關系,將這份證明書和他遺落在她身上的毛發放進一個大紙袋里。

她又親手將證據送到喬雲手中。

要死,大家一起死。

必亞詢冷眼看著鏡中的自己,她才明白原來自己體內也有嗜血的因子,原來她也可以冷酷到讓人心寒。

???

喬雲想低調的處理她跟蔣牧淮的婚姻,畢竟她想結束的是他對她的迷戀,而不是想毀了他,但她想低調處理,新聞媒體卻不願放棄這樁桃色新聞。

他們的官司才剛提案,蔣、喬兩家便被大批的媒體記者包圍,她現在就連自家大門都走不出去。

她只算是個無辜的受害者,都已經被媒體包圍得水泄不通,那麼牧淮跟他的情婦呢?只怕他們兩個的情況比她還糟。

喬雲並不擔心蔣牧淮,因為他是男人,而且還是個強勢的男人,她擔心的是那個替她送證據,一心想毀了自己的女人。

她好嗎?她這麼做,牧淮能諒解她嗎?

喬雲知道自己去擔心一個破壞她家庭的第三者很奇怪,但是,那個女人是愛著牧淮的吧?

若不是因為愛,沒有人會像飛蛾撲火般地撲向愛情,將自己燒得面目全非。

老實說,喬雲很羨慕她,因為一個懂愛的女人比她這個想愛又沒辦法愛的女人來得幸福。

至少她愛過、恨過,懂得什麼是七情六欲,不是嗎?

喬雲打開門,大批的記者迎面而來。

她告訴自己,這一次要勇敢說出她內心的想法。她這麼做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牧淮,更是為了救那個深陷在愛里而不可自拔的傻女人。

???

喬雲頭一回在大批記者面前談論她的婚姻和愛情。

蔣家所有的人全看到電視新聞報導,當然也包括蔣牧淮。

喬雲首先謝謝媒體近日來的關心,她說她與蔣牧淮的婚姻無關乎對錯,她只是想結束一場沒有愛的婚姻,還給蔣牧淮自由之身,讓他去尋找他該有的幸福。

她首度說出自己的心理障礙,言明她是個對婚姻、愛情都無法投入太多心力的女人。

她甚至說出她長期在看心理醫生,也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有人性一些,但請媒體不要過度苛責這事件的男女主角。

喬雲這一番話雖沒講得聲淚俱下,但卻深深的打動許多守著電視看八卦新聞的婦女同胞。

蔣牧淮看著電視上的喬雲侃侃而談,她臉上的表情或許有些羞怯、有些靦腆,但是至少她勇敢的說出她的想法,說出他一直沒辦法給她幸福的這項事實。

他如果真的愛喬雲,那麼他該放她自由,讓她去尋找心的方向,找到一個她能愛的人。

蔣牧淮諒解了喬雲,也決定解開對她的禁錮,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能原諒關亞詢。

是她親手毀了他跟喬雲婚姻和諧的表相,是她讓喬雲變得勇敢,她既然自詡為救世主,那麼就要有被釘上十字架的準備。

必亞詢……他心中喃喃念著她的名字。

他們倆的事還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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