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武功于她想象之中要高,領悟力也好,但因為所學繁雜。一般而言,所學甚多之人,武功必定博而不精,但他不同,每一招每一式,每一門武功似乎都有涉獵卻又能運用自如,即便是學武多年之人,恐怕也難以追趕上他。
柳清心坐在石頭上,看樓冠在自己面前練「鳳呈天翔」的招數套路。她心中高興,臉上自然流露出欣喜之態。
一旁正專心致志練習的樓冠雖然專注于武功,但一身心思卻時時刻刻在注意著柳清心。
雖然她休息一日之後傷勢好了許多,但若說完全好那是不可能的。他堅持希望她能多休息幾日,但她卻推拒,說要盡量將「鳳呈天翔」教會給他,也好了了對他的承諾。她如此堅持,反倒讓他無法專心致志練功。
唉,心頭已然明白一件事。以往二十年的日子里,武功是心中惟一記掛在心的事,除了家中的爹和大哥之外,另外的人和事,他大多會將他們束之高閣,時常遺忘那是他的長項。如今,他欣喜想要學的「鳳呈天翔」正一點一滴進入他的身體里心念里,可是,他現在卻在練功的時候會時時將目光投向坐在台階上的女子,只因為心中甚是擔心她的傷勢和安危。
這是明擺著的事。他心頭已經烙印進她的人,大概,無法再拔除了吧?
樓冠笑了笑,回身刺出一劍——
「停!」柳清心喊住他,搖頭道,「這一招速度太慢了,需再加快一些,否則你的身後便是敵人襲擊的空門。」她對他說。
樓冠微笑點頭,重復方才一招,見柳清心點頭淡笑,知道已經通過她的認可。
這一方面,讓他不得不佩服。雖然,若說她的武功與他之間誰深誰淺,那是若不比試無法做得準的,可是單看她對劍招的運用,對劍法的領悟力,他就不得不佩服萬分。他是武學痴,她則是武學奇才。他們兩個,怕是會難分難解吧?
樓冠停了停,想起一事,心中頗為不順。
前日,他在她床前守侯,等她醒來。稍後進來的柳夫人帶來一人,正是當日救柳夫人與歹人手中的江風,卻听得柳夫人說,江風是與她從小指月復為婚的男子。只因其父因生意關系而舉家遠遷至京城,才斷了聯系。如今,他家中再無親人,所以來允州城投靠柳家,順便好迎娶柳清心——他的未婚妻子。
未婚妻子!
樓冠劍尖一抖,將一朵飄然而落的花瓣碎成兩分。
江風雖非高大俊朗之人,們言浯之間頗為有禮,且為人和善,又救過柳夫人的命,她自然對他喜愛有加,她還暗示說等清心傷勢一好,即可便為他們兩人完婚。
完婚,那表示清心將嫁入江家,成為別人的妻子!
樓冠收了劍。
別人的妻子,這幾個字真是刺眼刺耳刺心!他希望,他希望——
他微怔,為自己心頭忽然來的想法而驚訝不已。
若是她未曾有婚約,他當要娶她為妻,成為樓家二少夫人!
樓冠咬牙,這個念頭,實在不怎麼好。
柳清心與江風,從小指月復為婚,早該成親。既然再度重逢,用柳夫人的活來說,便合該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的有緣人。
他希望這不是已成之事實,可惜卻早在十幾年前便是事實。江風腰畔懸掛的與清心身上那枚一模一樣的玉佩說明了一切。
雖然能想到這一點,但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他多麼希望這個不是事實……
☆☆☆
柳清心眼眸搜尋站立跟前許久的樓冠的眼光,為他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情緒而感到黯然與嘆息。他眼眸之中有淡淡情感流露出來,她亦發覺。但,如今發覺,又有何用?說起來,若是早幾日發覺,也是無用的。
她對他有心,只盼著能見到他便滿意。心中自然知道即使對他有心,也不可能和他有什麼結果。因此,後來雖然心依然反抗,但仍答應收他為徒教之武功。只因為,她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會與何人相守度過,那個人,不是他。
她原本以為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心思,但自他忽然拒絕拜她為師之後,她便能從他眼中,他的行動中察覺到一點一滴的蛛絲馬跡,能感受到他逐漸對她付出的關心,以及漸漸呈現的心意。他是否喜歡她,以前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可是,現在知道他心中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有她的身影存在,心中,時常是欣喜與失落交纏一起,無法分清。
柳清心幽幽嘆息一聲,如今,江風出現,他與她,再無可能,或者日後,也無相見的必要。所以,在娘積極籌備婚事的同時,她即使忍痛也要盡自己之力極早將「鳳呈天翔」教給他,以後她怕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了。
只是,他今日卻不甚專心,他偶然開小差,她是知道的,但他依然能將劍法練好,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只盼他能早日學成。然後,兩人各奔東西。
樓冠將她的復雜眼神看在心里,但他不知該怎麼辦。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各自有著難解心思。
「咳咳……咳咳咳……」輕聲咳嗽,打斷了兩人的對望,也打斷了圍繞在兩人身上的難解的情絲纏繞。柳清心無法忍住忽然的身體不適,只能咳嗽出聲。
樓冠見狀,將劍擱在一旁,趕緊上前幾步,托住她的手臂,將她扶坐在椅子上。
「外面風大,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不想見她以憔悴的容顏在此飲風,以免傷勢會惡化,也免得他擔心。
柳清心搖頭,安慰笑對他道︰「沒關系,只是一時不適,坐一會便好了……」雖有一半是假話,但可不希望他擔心。
「當真如此?」樓冠可不太能相信她的話,雙眸仔細觀察她的臉色。她的臉色雖漸漸紅潤,但依然難褪蒼白之色。他自然知道她願他不要擔心,但她這麼做,他的擔心只會更甚。
「嗯。」柳清心笑著點頭,「你才練了一半未到,還是接著練吧,莫要因為我而耽誤了時間。」她只希望他能在近日之內練成,也好了卻她的心願。
樓冠無言瞧著她。
柳清心見他沒有應承,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身子,就笑道︰「我沒事了,你無須擔心,真的,」她計窮,不知該如何勸說他才會放開她去練劍,「你已經練成了將近一半的劍式,只需再過兩三日,便可全部學成,到時候——」
「到時候,你便可安心成親了?」樓冠悶聲道。
柳清心一怔,未料到他會這樣出口,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只能任由他以微慍的眼色瞧向自己。成親?成親是必然,但非安心。若是她未遇到他,那麼即使嫁給江風她也不會有遺憾。可偏偏讓她心里留下了他的人、他的影,要她如何安心?
「清心,你當真定要嫁給他嗎?」他,自然是指江風其人。
柳清心輕輕點頭,垂首道︰「這是爹訂下的親事。」即是無法更改的。
「嫁給他,你會開心嗎?」樓冠依然無法好言好語,只因心頭郁悶良久而無法宣泄罷了。
柳清心悶聲不語,心頭卻暗暗回答他︰開心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嫁人,嫁給爹給她訂的未婚夫,嫁給娘滿意的女婿。
「清心……」樓冠叫道,心頭無奈萬分,她的神情分明是不願的,可為什麼還要堅持?他不懂,他能看出她對他也存有異樣情愫,難道,她能安然嫁給江風,而不顧慮自身感受?
柳清心未回答,只是輕笑著抬首,「樓二公子,天色尚早,你還需練劍,不然要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學得這門劍法?」她努力擴大笑容,努力讓自己言語听來清淡如風。
「今日不練了。」樓冠固執道。
「荒廢一時一刻,日後若要補回來,非得用上近十倍的功夫,現在你若不把劍招全部練成,日後恐怕得重新再練。」到時候,她不可能再教他了。他,明白嗎?
她的話里有淡淡慍怒,樓冠望進她的眼里,她的眼里帶的憂傷卻是多些。
「清心,」樓冠輕輕喚她,「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後悔。」
「我……」柳清心輕咬唇瓣,訥訥言道,「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怎會後悔?」倒是他,「你當日尋我學武,不是很想早日練成嗎?今日如此推月兌,難道當日的懇求是假的嗎?」
她從未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說話,而今,卻又是因為他。
「如果知道,就該選擇對自己最好的路來走。」樓冠避不回答她的問話,只接續方才自己的問題說給她听。
「樓二公子,你今日是怎麼了?」柳清心輕輕嘆息,如此逼她,是要她惱怒而去嗎?還是希望她從此不再見到他?不會再見到他的日子,也不遠了。她雖然希望在這個時候不要再見他,以免徒增傷感,以免自己難以控制。然而,多見一回,總比思念一回的好。
樓冠一震。
他今日是怎麼了?他現在是怎麼了?明明練劍時想得很清楚,將他與她之間的未來看得很明白,為何會一言一語都似乎在請她三思,三思之後才決定是否出嫁?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多麼不願意看著她嫁給旁人,然而這樣言語上對她的關切,似乎一句句都在迫她,莫非自己希望從她口中听到不想嫁了這樣的話?然後,自己才有機會——
是了,他喜歡她,自然希望日後能與她長相廝守,自然希望她能夠說不要嫁了這樣的話。他很自私,他是個自私的人,他對武功很執著,但對她難道不能執著嗎?如今,她有婚約在身,但人卻未嫁,只要她願意,難道不能夠毀婚嗎?
是了,他執意停下練習,執意站定她面前,執意想要她心甘情願的答案,因為心里知道,她必然不是心甘情願的。
「清心,你能否……能否不嫁?」月兌口的話,很是艱難,但說出口之後,卻仿佛覺得昨日以來一直壓抑在心頭的那股不暢快感已經煙消雲散。
他的話說來輕松,但卻讓柳清心震驚,她霍然抬頭,難以相信自他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你……」她只能呆愣,心兒卻在跳躍。啊,她竟然隱隱期待,期待他出口的話啊。
「清心,」樓冠重重吐氣,咬牙,「我只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不希望你因為父母之命而將自己日後的一生都葬送。我只希望,你能遵從自己的心——這麼說,並不是因為我——」他深深望進她略帶期待稍帶難過的雙眸,「我讓你考慮清楚要不要嫁,只因為我對你有情意,只因為我心中有你,只因為,我不希望自己喜愛的人,日後過得不開心,過得不幸福。」
柳清心听在耳中,動在心中。她眼眶含淚,雙眸含情,張了張口,卻無法說出一個字,只能以粲亮雙眸望向堅定的樓冠。
其實,無需言語,兩人相對而視,從彼此的眼中,從彼此的心中能看到對方的心意。此時,一個字,一句話,甚至一聲聲響都是多余的。
「我……」柳清心臉上躍上淡紅微笑,潤澤了原本蒼白的臉色,顯得盈潤,「我對你也並非無心,從很早開始,就並非無心……可是——」
但是,怎麼樣呢?柳清心告訴自己,對他即使有情,她也不可能為了這個而違背爹生前所訂的婚事。他同樣喜愛她,讓她很是高興,心中盡避有遺憾,但總算也完滿,知道自己並非一廂情願。然而,目前的情形,是她的心只能放在一邊,父母之命比天高,她無法反對,也不能反對啊。
樓冠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感到她身子一顫,心動道︰「清心,你心中果然有我。」他很高興,大哥的分析果然沒錯,「當初你執意不要收我為徒,是因為你早對我有心,是嗎?」師徒的名分會讓她心有所阻,所以她不答應收徒。但在翌日又答應了,莫非是因為她預料到今日之事?預料到江風會尋到柳家,然後向她求親麼?
柳清心被他這麼一說,臉紅了,「你……你瞎說!」她嗔笑地瞪他一眼,嬌憨之態畢顯。加之臉色淡淡紅潤,讓樓冠看得痴了。
他握緊她要掙月兌的手,道︰「清心,我那時也正是知道自己心中可能有你在,所以才要求不拜師的,你明白嗎?」他深深充滿情意地望向她。
柳清心點點頭,瞟了瞟他,隨後垂首,似乎再不敢看向他。
「那麼,」樓冠想不通,「你為何還要嫁給江風?」這話,讓柳清心一震,輕輕掙月兌他的掌握,後退幾步,才回身面對他。
「我曾說過,這是爹訂下的婚事,我怎能不遵守?」而且,娘怎麼會可能讓她不去遵守?
「父母之命,也可更改的,不是嗎?」只要她願意,只要江風同意,兩家婚事告破,自此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麼還有什麼需要顧慮的?名聲嗎?名聲何需考慮,自己的事最重要,不是嗎?
柳清心搖頭,「你不明白的。」他怎知她的事啊。
「你可以說給我听。」那麼,他便明白了,也可想對策。
柳清心輕搖頭,苦笑道︰「樓……樓冠,」她允許自己在此時此地喚一次他的名,「很多事,在這個世界上都是身不由己的,各人有各人的命,而我,注定了是要與江風有緣,你……你該明白。」
他正是不明白,才會如此問的,「清心!」他叫道。
柳清心抬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道︰「你不必再說了,這件事,已經無法挽回,我……我想若有來生,我定然不會不嫁你的。」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今後,他與她,也只能陌路,「所以,你該練劍了,再過幾日,我便沒時間教你……」
「我想娶你做我妻子。」樓冠定定看著她,「我從小對武學痴迷不已,從來沒對任何一個人有過相同的心思,現在,我對你就如同我對武功的追求一樣,想要得到手,想要據為已有,想要好好珍惜,」他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這樣讓他感到既高興又無奈的話,「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我……我明白。」柳清心含淚點頭。
「那就好……」樓冠道,痴然望她,「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我能把你搶了去藏在家中。」他笑言,但話中之意,卻能讓人感覺到真意。
「我不會同意。」柳清心笑著落了淚,「我雖然很高興,但是不能同意。」
「我知道……」他喜歡她,自然希望她能幸福。但,若他的行為造成她的困擾,那他便不是真的對她好了。他想要她嫁他,但她卻執意嫁給江風,那麼,他便該祝福她,該讓她按自己的意願行事——盡避他有千萬千萬個不舒暢!
「或許,日後,你會遇到比我更讓你喜歡的姑娘,到時候,你要她千萬不要跟別人訂親——」柳清心堆起笑。
「好……」樓冠應道,「如果我還有可能喜歡上別的人,那麼我會在她訂親之前,就將人給搶過來。」這是假話。他懷疑自己會不會再去喜歡一個人。
「一定要這樣做……」
「一定會。」
還有什麼,比這樣的話,更能讓人覺得心酸?
「柳姑娘!」
江風的出現,及時打散了這種灰暗沉沉酸楚陣陣的氣氛,他含笑健步走向柳清心,見到樓冠與柳清心二人面對面對視,見他來又陡然間各自回身,他心頭一動,臉上依然笑容滿面,道︰「柳姑娘,你與樓兄在此練劍嗎?」
樓冠聞言,回首道︰「江兄!」拱手先行行禮,「不知,你來此所為何事?」
柳清心此時已調整好心緒,走開幾步,才以溫和笑容面對他。
江風望了柳清心一眼,再對上樓冠帶著探索的視線。依舊笑道︰「哦,方才與柳伯母——哈,我該稱呼為未來岳母才是,我與她確定了成親上的一些細節,想要問一下柳姑娘的意見,但在書房找不到她,听下人說她在此教樓兄練劍,便尋來了——唉,」他疑問道,「樓兄怎的將劍擱在一旁?難道已經練習完畢?」
「不——」
「嗯。」
不同的答案,讓江風呆愣一下,才又笑道︰「啊,看來柳姑娘這位師傅不同意啊,樓兄,我瞧你這位師傅當真是嚴厲呢,你可得好好練習才是!」
樓冠虛笑一下,眼眸盯向柳清心。後者抿著唇,硬是不看他。樓冠心中暗惱,但知她是不希望江風有所誤會。
「我自然听她的話。」他低聲道。
「那是那是,師傅的話焉能不听。」江風大笑,想了想,忽然道︰「唉,」他似乎發現了新奇的事物,異常興奮,「這麼說來,我與柳姑娘成親之後,豈不成了樓兄的長輩?」笑得令人怪異。
樓冠皺眉,「在下還未與柳姑娘拜過——拜過師傅。」他咬牙道。見她依然紋風未動。
「沒有拜師?」江風詫異,驚奇道,「可是未來岳母大人卻說你們兩個已是師徒……」這麼說來,並非真正師徒關系?
「是,但我將劍法教完之後,我與他,就無關系了。」柳清心忽然接口,令樓冠心中異常難受。她這麼說,是想在未婚夫面前撇清關系嗎?唉,雖知她並無此意,但心里頭依然覺得難過。
「哦……」江風應了聲,左右環顧兩人,堆上笑,道︰「既然如此,那樓兄該珍惜時間才是——啊,我在這里,不打擾你們吧?」江風故作詫異。
柳清心與樓冠對視一眼,都覺怪異,「這個……」
江風見柳清心頗為為難的樣子,眼珠一轉,笑道︰「哦,既然如此,那我告辭便是。唉,成親的事還真有很多東西要準備呢……」說著,就要走,「樓兄,在下先告辭.我與柳姑娘成親之日,希望你不再遲到啊。」笑著,抱拳後走了。
樓冠因他離去的話而思量一會。
希望他不再遲到?江風是什麼意思?莫非他以前認識他?不,不可能,他認人的功夫還是很有一手,並不會忘記曾見過的人。而且,他去喝喜酒,遲到過也就那麼一兩回,難道江風也曾出現在那些地方?
「樓二公子,繼續吧……」柳清心催促,打斷樓冠的思量。
☆☆☆
「二少爺,你最近幾日怎麼不去柳家?」樓起端著一盆花,本來打算將之放到院中曬曬日頭,卻見以往幾日都在這個時候準時去柳家報到的樓冠枯坐在院中,沉思發怔,這讓他頗為奇怪。二少爺對武功之痴迷那是樓家人上下都明了的事,可如今他竟會以發呆代替練功。
當真怪異。樓器搖搖頭,加重心里的猜測。
樓冠聞言,抬頭掃了樓器一下,「你今日話可真多。」淡淡諷道。
樓器下巴掉下,「二少爺,今天我可是第一面見你唉……」話多?才說了幾個字啊他?「二少爺,你是不是腦子——」不正常啦?他當真想這樣問,可是不敢啊,生怕二少爺忽然怒起來,讓他嚇得逃跑。
樓冠也是呆呆一怔。
樓器見樓冠並無發怒之意,也無沒好氣地狠狠瞥他,便壯起膽子,趨近跟前,試探道︰「二少爺,你當真不去柳家了嗎?」
「嗯。」不去了,要學的已經學得差不多,只要自己練習後,將招式忘卻,再重頭來一次而已。不去了,她說,最好不再見面。
樓器瞧著擱在石桌上的拳收緊,咧了咧嘴,道︰「是不是因為柳小姐要成親了,所以不去了?」
樓冠掃眼而去,「你話可真多。」
「嘿嘿,」樓器不以為意,「二少爺,你別怕我話多,」汗,他這是奉命行事啊,大少爺隨便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嚇得腿軟,不敢不听命令來這里試探試探二少爺,順便最好激他能夠采取行動。可惡的大少爺,當真會折磨人。「二少爺,我听到一個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
回答他的是樓冠的沉默。
「啊,這就當然要听了,」他自言自語似的說,眼珠子一轉,笑道,「二少爺,我听說柳小姐雖然要成親了,可是好像她另有心上人呢?」瞥見樓冠拳又收緊,他偷笑在心,繼續說,「我還听說啊,柳小姐本不願嫁給從小指月復為婚的江公子,但是沒辦法,因為她的心上人不願意娶她,所以她傷心之下,只好嫁人了。唉,這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薄情寡義之人,二少爺,你說那個人該不該罵?」
炳,該不該罵?自然該,但他有何辦法,清心堅持要嫁,他又能如何?在她心中雖有他的存在,但她的眼里,父母之命比天高,他即使有心,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樓器見大少爺的話沒見什麼效果,急道︰「二少爺,你知不知道柳小姐那個負心的意中人是誰?」也許該下猛藥才是。
樓冠靜靜望向他,「是大哥叫你來的嗎?」簡單一句話,讓樓器跌掉下巴。
「二、二少爺,呵呵……」原來他知道!
「樓器,你的性子我怎會不了解,」樓冠笑了笑,這個時候他還能笑得出來,「大哥這麼做,也是無用的啊……」長長嘆息一聲。
樓器見他如此,憂心地說︰「二少爺,大少爺這麼說,也是希望二少爺日後不要後悔而已。」
「我現在已開始後悔。」後悔為何不早些認識她——唉,要說在,還得趕在她出生之前才成。
「既然後悔,為什麼不去跟柳小姐說呢?」難道等到她嫁了人,再追悔莫及!樓器想得很簡單。但樓冠卻無辦法。
「她不肯。」
「不肯?」
「說了你也不懂,」樓冠無奈道,「若是她答應,我……」唉,說這些又有何用。
樓器是越听越不明白了,「二少爺,既然柳小姐喜歡你,而你又喜歡她,為什麼不告訴老爺,讓老爺去提親?大少爺說,如果你請老爺去提親,他負責幫你搞……嗯,怎麼說來著,他會幫你搞定江公子!」大少爺手段很多,多到讓人害怕,他相信若他真要插手,恐怕那個江公子會從準新郎官變成天下最可憐的人。唉,同情他。
「大哥?」樓冠驚詫。他如此說,當真是想幫他嗎?「他別來搗亂!」
「哪里搗亂,大少爺說,若是搞不定江公子,那麼咱們就去搶親——大少爺說,他可以讓捕快大哥們幫你!」公物私用啊,大少爺可真是大膽。讓捕快去搶親,呃,他害怕。
「搶親?不成!」樓冠直接反對。
「那你到底想怎樣?!」
一道無可奈何又慍怒的聲音飄了過來,樓冠回頭一望,「大哥?」
「我真弄不明白了,兩情相悅為什麼還要在這里拖拖拉拉,一個明明不想嫁,另一個想娶,到現在卻是一個哀愁著臉在試嫁衣,另一個光在家里發呆,嘖,兩個人都腦袋不正常!」
「大哥,我喜歡清心,自然要尊重她的意思。」
「哦,你尊重她的意思,就眼睜睜看著她後半輩子心里想著你,卻每天對著另外一個人?!」
「大哥,」樓冠皺眉道,「我若是強要迫她答應,她只怕日後也不會開心。」
「那你是要她想著不開心,還是在你身邊不開心?你自己選吧!」
「我自然……」
「哼,對武功是追得緊,對自己喜歡的姑娘卻磨磨蹭蹭,別告訴人家我是你大哥!」
樓冠苦笑道︰「大——」唉,人已經走了。
樓器咋舌,「二少爺,大少爺好像火了。」
大哥最討厭這樣的人,只可惜,他必定要讓大哥生氣了,他要尊重清心的決定,但心中又有不甘,要如何兩者才能平和,他實在別無他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