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沒事?」梅莞曦訝異的重復大夫的話。
「沒錯,他身上雖然有些跌打損傷,可是並不嚴重,都只是一些皮肉傷而已,之所以暈倒,有兩種可能,一是受到了驚嚇,要不就是餓暈了,听他肚鳴得厲害,可能幾餐沒進食了。」大夫微笑。
「可是他剛剛還咳出了血……」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是嗎?我確定他並沒有內傷,請公子爺放心。」
是這樣嗎?她深思地望著躺在床板上的男孩,古怪!
「公子就讓他先休息,等他醒來後讓他吃些熱粥墊墊胃,別一下子給他吃太多東西,免得吃壞肚子。」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梅莞曦躬身道謝,示意小青拿銀子給大夫,並送大夫出去。
小青回來之後,看了看床上的男孩,再看了看坐在桌前的大小姐。
「大小姐……」
「小青,妳又忘了。」梅莞曦打斷她,這小青怎麼回事?老是忘了她現在是男裝打扮。
「這兒又沒有別人。」小青說。
「小青!」
「好嘛好嘛,公子,您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照大夫說的辦呀。」她理所當然的說。
小青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可是公子,天色不早了,府里還有老爺等著算帳呢,咱們不能太晚回去。」
「說得也是,咱們是出來太久了。」
「幸好二小姐和夫人到保禪寺進香,要不然讓二小姐知道您又溜出門,肯定又要在夫人和老爺面前編派您的不是了。」小青嘆氣,二小姐好象和大小姐有仇似的,處處找大小姐麻煩,要不是大小姐不想和二小姐一般見識,憑大小姐俐落的身手,哪會讓二小姐太過囂張。
「不打緊,我並不在乎。」她從來不在乎妹妹莫名的敵視。
「公子,您是可以不在乎,可是小青卻忍不住為您擔心啊!」
「為我擔心?為什麼?」她挑眉一問。
「公子,您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啊?」
梅莞曦輕笑,「不談這個了。小青,不管小妹想怎樣都隨她,我說了我不在乎。」
「所以公子您是知道的,對吧?」小青瞇著眼望著大小姐。
「好吧,我知道,那又怎樣呢?我不認為小妹真的會做出什麼事來,再怎麼說,我都是她的親手足。」
「我可不敢像公子那麼篤定。」她曾親眼看見二小姐是多麼殘忍的殺了大小姐養的畫眉鳥,硬生生的撕裂鳥兒兩只翅膀,再扭斷牠的脖子……惡!她足足吐了兩天哪!她毫不懷疑當時如果二小姐發現她的存在,肯定會向對待那只畫眉鳥一樣的對待她。
「好了、好了,我答應妳,我一定會非常小心,這可以了吧?」梅莞曦拍拍小青的肩安撫她。
「好吧。」明知道大小姐可能只是在敷衍她,她還是只能無奈的閉上嘴。
「那麻煩妳,到樓不要小二送些熱粥上來吧!」
「干脆給小二銀兩,讓別人來照顧他,再付清房錢,我們就先回府吧。」小青建議。
她考慮了一會兒,最後點頭,「也好,就這麼決定。小青,妳先去……」
她尚未交代完,突然神情一凜,察覺不對,抓住小青飛身躍離,下一瞬間,那個應該在昏睡的男孩竟然拿著匕首落身在她們方才所站的位置,匕首還因收勢不及,深深剌入了桌子。
「啊--他……」小青驚呼,可根本來不及讓她說什麼,那男孩拔出匕首,又朝她們殺來。
梅莞曦抓著小青,破窗而出,落在外頭的小院子。
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後,兩人站了起來。
「小青,妳先走。」梅莞曦當機立斷,將小青推向小院子的出口。
「不,大小姐,我不走……」
「妳在這里只會礙手礙腳。」她閃過男孩的攻擊,並一掌隔空打向小青,將她送出小院子。
小青摔跌在地上,沒有時間喊疼,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沖回院子口。
「大小姐--」她擔憂急呼,沒有離去,也不敢跑進去,因為她知道自己真的只會礙手礙腳。
梅莞曦沒理會她,專心面對男孩的攻勢。
「為什麼要殺我?」一邊過招,她一邊問。
「死人不必知道。」男孩冷酷的說。
這筆買賣成功在望,卻被她破壞。
「是嗎?」她冷哼。他未免太小看她了吧,她雖是一介女流,可是從十歲開始,她死求活求加耍賴的央求爹娘為她請師父教她武功--雖然她已經忘了當初為什麼那麼想學武功。她的師父在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她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他給殺了!
可是漸漸的,她發現男孩的功力的確在她之上,三百招之後,她已顯疲態。
「啊!」男孩手中鋒利的匕首劃過她的手臂,帶來一陣劇痛,她痛呼一聲,閃身躲過男孩的另一波攻擊,卻不意一個跟蹌,跌坐在地上。
「大小姐--」小青恐懼的尖叫,她跑過去,打算以身為盾保護小姐,可是才邁出一步,眼前突然一黑,暈了過去。
梅莞曦沒有發現小青的狀況,男孩的匕首已經殺到她面前,她深知逃不過了……
鏘地一聲,匕首月兌離男孩的手疾飛而出,筆直的射入不遠處的樹干中,一把劍橫在她面前,為她擋去致命的一擊。
「是你!」男孩一見來人,驚愕地向後飛離三步。
梅莞曦錯愕的看著眼前高大挺拔的背影,事情的發展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沒死,被眼前這位手拿長劍、氣勢逼人的男子給救了,而看那男孩的表情,似乎對這人有很深的畏懼。
「鬼童子,我在十天期限內找到你,你該遵照規矩,束手就縛了吧!」
「不!」鬼童子神色淒厲的狂哮。
「由得了你嗎?」男子淡笑。
「束手就縛就是死路一條,在這里和你搏命一拚,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他飛身竄向方才被迫離手、疾射入樹干的匕首。
男子也不阻止他,抖了抖手中的長劍,嗡嗡鳴聲響起,落葉紛紛飛舞。
「鬼童子,你該知道我的稱號由來,和我斗,你的『也許』是不可能實現的,束手就縛,至少還能多活一些時間。」
「那又如何?我寧願放手一搏!」
「你堅持要戰?」
「除非你願意放過我,你只消再拖個兩天,超過十日的期限,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男子搖頭,「如果你安分一點,不接生意的話,也許我就無法在期限之內找到你,怪只怪你自己,見錢眼開,暴露了自己的行蹤,讓我找到了你。」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我鬼童子可不是軟腳蝦,你未必討得到便宜!」
男子緩緩一嘆,下一瞬間,收劍入鞘。
表童子一愣,「你願意放過我了?」不敢相信。
「不,我讓你三招,三招之內你有辦法傷我一根寒毛,我就讓你走,若沒辦法,第四招開始,你就當心了。」
他臉色一變,「少瞧不起人了!」怒吼一聲,凌厲的朝他攻去。
男子游刀有余的閃過他凌厲的招武,移動的腳步宛如行雲流水,沒有揚起一絲塵煙。
「第一招。」男子道。
表童子狂哮,手中匕首一晃,一分為二,再次殺了過去。
男子神色依然從容,以著肉眼難辨的速度避過他綿密的刀影。
「第二招。」他又道。
表童子沒有任何停頓,又朝他的要害襲去。
男子旋飛而起,落于鬼童子身後。
「第三招。」
男子的聲音轉冷,宛如地獄催魂使者,鬼童子也在同時臉上閃過一絲驚恐。
聲落,長劍倏地出鞘,只見光影一晃動,他的身形在眨眼間已經從左而來,掠過鬼童子,停在右邊,長劍乎舉,背對著鬼童子。
「第四招。」男子輕輕的說,劍身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收劍入鞘。
砰地一聲,鬼童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已然氣絕。
梅莞曦震驚的看著事情的發展,心懾于他高強的武功,也心驚于他的冷血。雖然他救了她,可是……
「他只是一個孩子,你有必要這麼趕盡殺絕嗎?」她低聲問。
男子緩緩的轉過身來,瞧見她的第一眼,眼微瞇,閃過一抹不明的光亮。
「趕盡殺絕?妳知不知道鬼童子身上背負著多少條人命嗎?」他語帶嘲諷。「看妳的表情就知道妳不知道,我告訴妳,他身上背負著一百二十七條人命,無論老弱婦孺,只要有錢,他就殺,在這一百二十七條人命中,甚至有幾個只是剛出世的襁褓稚兒。」
「嗄?他……」怎麼可能呢?他看起來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
男子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良久,他蹲,二話不說撕開她的衣袖,審視著她的傷口,緊接著二話不說的低頭為她吮血。
「你……」他怎麼可以?!
他偏頭吐出一口淡黑血水,又繼續,數次之後,才停了下來。
「鬼童子的匕首向來都抹了毒,妳的運氣好,這匕首上的毒並非見血封喉的劇毒。」他輕聲地說,從懷里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拔開軟木塞,在她傷口上倒了些粉末。
「好痛!」燒灼似的痛楚,讓她差點尖叫。
「忍著點。」男子深深地望她一眼,柔聲地說。
「這是什麼?」梅莞曦聲音微哽。
「傷藥,也是解藥。」他簡單的解釋,抽出一條手巾,替她裹上,動作輕柔,卻依然讓她痛白了臉。
「謝謝你。」她望著他清俊的容貌,輕聲地說。
「他不只是個拿錢辦事的殺手,生性凶殘,有時礙著了他辦事,亦會毫不留情的大開殺戒。妳太多管閑事了。」他瞥她一眼。
「是嗎?」她肩一聳地笑了笑。
男子眉頭微蹙,對于她的不當一回事似乎覺得有些不悅,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為她傷口包扎妥當之後,起身走到鬼童子身側,彎身將他的尸體扛起,打算離開。
「等等。」她急喊,不想就這樣讓他離去。
他停下腳步,回身望著她。「姑娘還有事?」
她沒注意到他對她的稱呼。
「至少留下壯士的名諱,讓我以後有機會能報答壯士的救命之恩。」
他沉默地望著她,在她以為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時候,他終于開口--
「韓滅。」
「韓滅……」她低頭呢喃。
「還有,鬼童子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
「嗄?」梅莞曦錯愕地抬頭,卻已然不見他的蹤影。那個男孩已經三十五歲了?!
「真是的,我又不會纏著他要以身相許,他跑那麼快做什麼啊?」她不滿地咕噥著,她只是非常向往江湖,又苦無機會認識江湖,所以想問他一些事而已啊!
啊!對了,小青呢?
望向院子口,發現她倒在那里,急忙跑了過去。
「小青?」她擔心的輕喚,在察覺她只是被點了昏穴之後,松了口氣。
替她解開穴道,看著她悠悠醒轉,一睜眼瞧見自己,她猛地坐起身。
「大小姐,您受傷了,我……」
「我沒事,一點皮肉傷罷了。」梅莞曦打斷她的話。
「嗄?可是……」
「小青,我們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