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氣橫秋 第六章

「成功了?」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華服男子,不同的是跪在下頭的人,縴細的身子,玲瓏有致的身段,這個人,是個女子。

「是的,屬下親眼見到她毒發,連名震江湖的神醫也束手無策。」

女子一抬頭,赫然是蘇怡萱。

「很好,很好,下去領賞吧!」華服男子使了一個眼色給一旁的心月復。

「謝謝主子。」

蘇怡萱隨著華服男子的心月復退下,旋即傳來一聲慘叫,華服男于嘴角揚起一抹深沉陰險的笑。

「等一月之期將至,再送訊給關書彤,听听他的回答。」華服男子交代下去。

「要派人監視那群人嗎?」

「不用了,他們都在我的手掌心里,逃不出去的,不過這段空檔,派些人去招呼他們,別讓他們太輕松。」

「是」

***

「靜兒,你醒了?覺得怎樣?」關書彤坐在床沿,看見昏迷了一天的靜兒終于睜開眼楮,立即傾身擔憂的審視著她。

靜兒眼神沒有焦距,呆愣著。

「靜兒?」關書彤心急的喊,難道她真的失了魂?!「司徒,你快過來看看!」

司徒庭上前專注的把脈,好一會兒,緊蹙的眉頭微揚,轉而檢視她的瞳孔。

「怎樣?她真的失魂了嗎?」

必書彤焦急的問。

「她還沒醒。」

司徒庭眼底有著疑惑和些許的狂熱,通常只有遇到稀奇古怪的病癥才會讓他眼底燃起這種神情。

「還沒醒?可是她的眼楮明明……」關書彤指著靜兒,瞬間消了音,因為靜兒的雙眼又閉上了。

「她還沒醒,體內那股真氣竄流的比前兩天更快速了,而且……」

司徒庭停頓下來,伸手撫著下巴沉思著。

「拜托!而且什麼?有話一次說完,你不知道這樣會急死人嗎?!」

必書彤耐性盡失。

司徒庭瞪他一眼,「不說了。」他不爽的干脆閉嘴。

「司徒!」

必書彤不敢置信的吼。

金洛風突然微微一笑,心情放松下來。以他對司徒的了解,司徒會開始玩,就代表靜兒姑娘應該已經沒事了才對,書彤是關心則亂,否則他也會察覺的。

只是……那麼奇特的毒,為什麼會突然沒事?這是不是司徒眼底充滿興趣的原因?

「司徒,你到底說不說?傻丫頭到底怎樣了?!」如果司徒不是他的好友,這會兒他一定會揍他一頓!

「她啊……」司徒庭才想大發慈悲不玩他了,卻被突然闖入的龔宴平打斷。

「有人!」龔宴平對他們低喊,並抽劍嚴陣以待。

「書彤,你顧著你的傻丫頭,客人由我們招呼就成了。」金洛風立即道。

「不,司徒懂醫,由他留守。」關書彤反對,抽出折扇率先躍出窗外。龔宴平也連忙跟了出去。

「這家伙,就是這麼毛躁!」

司徒庭搖頭,認命的留下來。

「你小心。"

金洛風交代一聲,直接從房門走出去。

一踏出房門,就見那兩人已經開打,兩人對付八人,似乎還有余力,于是他就暫時晾在一旁看熱鬧。

看來書彤正在泄恨呢!一招一式皆凌厲無比,毫不保留,每一擊都是致命傷,看來靜兒姑娘此次中毒,讓他笑言生隱藏的狠戾全都給引出來了。

必書彤揚著手中的折扇擋下蒙面人的利劍,一轉手,扇鋒劃向蒙面人的頸子,瞬間鮮血噴出,奪下一條人命。

回身又擋下另一人的攻擊,當紙折扇與劍鋒交擊,鏗鏘有聲,足見使扇者的功力深厚。

另一邊的龔宴平一劍奪下一人的生命,劍劍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不愧是新科武狀元,的確受之無愧。

金洛風突然覺得不對勁,連忙喊,「留下活口!」

必書彤及時停手,留下他這邊四人唯一的一個活口,扇鋒抵著蒙面人的頸子,預防他的蠢動。可龔宴平那邊就遲了一步,他的劍已經劃過最後一名蒙面人的脖子。

「你們真是殺紅眼了是不是?書彤,你向來不是這樣的!」第一次看見關書彤如此毫無人性的殘害生命,讓金洛風了解,就算他不承認,但是他的傻丫頭在他心里已經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了。

必書彤無語,嘴角扯出一抹陰冷的笑,冷冷的瞪著蒙面人。

「說!是誰主使你們的?」

「哼!」蒙面人嗤之以鼻,毫不妥協。

「不說?沒關系,我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你開口!」關書彤冷笑著。扇鋒一轉,二話不說的削掉蒙面人腿上的一塊肉。

「唔……」

蒙面人痛苦的低哼,咬牙忍了下來。

「不錯嘛!不過這種凌遲,你能忍多久呢?」關書彤揚著一抹嗜血的笑,一揮手,地上又飛濺幾滴血。

「啊……」

蒙面人腿一軟,幾乎站不住腳。

「還不說?非要我割下你的耳朵?削下你的鼻子?挖掉你的眼楮?」

蒙面人動搖了,金洛風上前,不想再看到好友變成修羅貌。

「書彤,這里交給我善後就行了,你先進去吧!」

必書彤望向他,就在這一瞬間,蒙面人企圖做困獸之斗,伸手擊向關書彤。

「王爺小心!」

報宴平立即飛身一擋。

「別殺他!」金洛風大喊,可是為時已晚,龔宴平的劍已經刺穿蒙面人的胸口。

望著倒地氣絕的蒙面人,關書彤毫無表情。

「對不起,情勢緊急,卑職顧不了那麼多。」

「沒關系,這些善後就交給你。」關書彤漠然的說,轉向金洛風。「寒濤,我們進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無言的走進房里,關門時,金洛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外頭的龔宴平,才緩緩的將門關上。

「書彤……」

「別說,寒濤,我現在暫時不想談。」關書彤阻止他。

「不行,這件事要立即談,除非你不想揪出主謀,不顧你的傻丫頭。」

「你是說……」

必書彤一震。

「到里頭去,和司徒一起商量。」

***

昏迷的靜兒終于在他們抵達杭州,落腳于金家別館的那天傍晚醒了過來,可是卻如司徒庭所料失了魂兒,對周遭的一切皆無所感,不認得任何人,不會開口說話,就像一尊女圭女圭般,叫她站她就站。叫她坐他就坐,叫她吃她就吃,叫她睡她就睡,完全無自主行動能力。關書彤看到這情形,霎時像瘋了般沖到院子里,他瘋狂的揮掃院子里所有見得到的東西,直到院子里的一切變成廢墟,他才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可惡!可惡!」他仰天狂吼,瘋狂的模樣令人膽寒。

入了夜之後,他開始猛喝酒,金家別館里所有庫藏的酒全都被他搜括來,他在月下獨自狂飲,直到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

「王爺……」龔宴平擔憂的看著他,再望向地上大大小小的酒甕,老天,他喝這麼多酒竟然還清醒著!

「不是說別叫我王爺了!你要我遣你回京嗎?」關書彤冷漠的開口,笑書生已經笑不出來了。

「對不住。」

報宴平訥訥的說。

「下次別再犯就行了。」關書彤也不在意,仰頭又灌了一口酒。「你有事?」

「公子,喝酒傷身,司徒神醫一定有辦法醫治靜兒姑娘的!」龔宴平急道,想伸手拿下他手中的酒瓶,卻讓他避過。

「你也看到了,司徒束手無策,傻丫頭她已經……可惡!」關書彤憤怒的將酒瓶甩向地上,瞬間碎後酒滴四濺,一塊瓶屑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公子!」龔宴平一驚。

「別大驚小敝的,不過是劃破皮,明天就好了。」關書彤不在意的抹去血漬,又想拿酒,卻發現所有的酒甕都已經空了。「宴平,你再去拿酒來,陪我喝一杯。」

「別喝了,公子還是早點歇下吧!」」歇下?我怎麼可能還睡得著?我只想醉,醉死就什麼痛苦也不會有了。」

「公子,事情還不到絕望的時候,您一定要穩住。」

「司徒說過了,封魂的解藥只是一時的續命,根本無法斷根,靜兒一輩子就是這樣了!」

「可是,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難道公子忍心就此斷了靜兒姑娘的希望嗎?」

「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對,只要活著,就有無窮的希望,公子要相信司徒神醫。」

「是嗎?」

必書彤默然了。

「公子,這幾日那些人天天出現,而日身手一次比一次強,我們如果不養精蓄銳,如何應付?所以公子您還是回房休息吧!」

「宴平,你不覺得奇怪嗎?」關書彤突然問。

「公子是指?」龔宴平不解。

「那些人,為什麼不管我們落腳何處都會出現?」龔宴平道︰「也許我們被跟蹤了。」

「不可能,以我們的功力和小心的程度。不可能讓人跟蹤了還是無所覺!」

報宴平一凜,擔憂的望著關書彤。「公子的意思是……」如果他的意會沒錯,難道公子是指他們之中有內奸?公子是懷疑他那兩位朋友?還是懷疑他?

「我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奇怪,說出來要你幫忙想想到底為什麼?」關書彤搖頭,望著地上的酒漬,他需要酒。

「方才我听公子提起,我的第一個念頭是咱們里頭有對方的內應。」

必書彤恍然大悟。

「內應?我怎麼沒想到!」

「可是公子認為誰有可能是內應?公了的兩位朋友之一,或者是我?」

必書彤呵呵低笑。

「的確是讓人挺為難的,不是嗎?」

「公子。所謂疑人不用,如果公子對卑職有所懷疑。那麼卑職可即刻回京。」龔宴平單膝跪了下來。

「起來吧!我又沒有說是你。現在這情勢如果你離開了。我在被殺之前,就會先累死。」

「公子不會有事的!」

「你又如何確定?」

「因為卑職會拼死護全公子的性命。「

「愚忠!沒有任何人的生命勝過自己。懂嗎?」關書彤低斥。「別忘了。你家中還有高堂,你是沒有資格為別人死的,知道嗎?」

報宴平無語的望著他,心底因關書彤這番話而撼動著。

「听到沒有,龔宴平,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本王命你;一定要先顧全自己的生命!」一向討厭權勢,這倒是關書彤第一次以權勢迫人。

「請恕罪,卑職無法從命!」龔宴平又跪了下來,仰起頭望著關書彤,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堅定的說。」龔宴平,你敢不從命?!」

「卑職絕不可能為了顧全自己而王王爺的性命不顧,請王爺恕罪。」

「那好。只要你身上有一道為我而受的傷,我就會在自己身上也劃上同一道傷,你自已看著辦吧!」關書彤說完,便徑自離去,留下龔宴平跪在庭院,陷入深思。

爹娘一定會體諒他所作的決定,爹娘曾不只一次教導他,當忠孝無法兩全時,就必須有犧牲小我的決心。

是的,爹娘一定會原諒他的!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

外頭熱鬧滾滾,又有人來襲,而自從上次關書彤大開殺戒之後,每當有人來襲,他就只有留守的份,這次也不例外。

無聊的坐在床沿,望著閉著眼楮的靜兒,突然他開口︰「你可以醒來了。其他人都忙的很,屋里頭現在只有我們兩個。」

咦?他是不是傷心過度了?

可不是嗎?連司徒神醫都束手無策,怎麼由他口中說出的,好像她是假昏迷……

耶?!她她她……張開眼楮了?!

靜兒眨眨眼。眼神一點也不呆滯,靈動的轉了一圈,接著便一躍而起。

「哇!我已經躺得全身酸痛了,再躺下去,我的骨頭一定會生銹。」靜兒低嚷著。

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再忍耐一下吧!我相信對方就快有進一步的行動了,你這次之所以逃過一劫,並因為你從小就食用一些珍貴藥材造成特殊體質,能自動排毒,可是難保下一次他們不會直接傷害你,所以就當作他們已經得逞,我們也落得輕松,不是嗎?」

「可是還要等多久啊?」靜兒噘著嘴,雖然隱隱約約知道事情似乎挺嚴重的;但是她還是被弄得迷迷糊糊;像是為什麼有人的時候她就不能醒過來,除了龔宴平,他們三個都知道她沒事的呀!

「等到我說可以為止。」

「喔——」這不是有回答等于沒問答嗎?

「傻丫頭,我有沒有說過,你很棒啊?」關書彤揉揉她的發,低身與她眼對眼。

「沒有,你只說過我演白痴很得心應手,大概是先天條件滿符合的。」靜兒嘟著嘴,不滿的說。

「呵呵……」沒想到傻丫頭還會記恨呢!「那是開玩笑的,其實你真的很棒!因為一向好動的你竟然能夠忍耐得住,我很佩服你呢!」

「真的嗎?」

靜兒眼楮一亮。

「當然是真的。」她燦爛的笑容炫了他的眼,迷了他的神智,他永遠忘不了當她毒發的那一剎那他心里的焦急,還有當司徒說他沒有辦法時心里的恐懼,他對可能失去她感到害怕。

了解自己對她的感情,接著就想了解更多有關她的事,只是計劃實行當中。他們幾乎沒有機會談話。

「靜兒,我一直沒有問你,你似乎在尋找你的親人,是嗎?」

「對啊!師父說我還有親人,叫我到杭州來。」結果她好不容易——哦,其實也滿容易的啦!因為她最後的路程全都待在馬車上睡覺。唉!反正就是人都到杭州來了,卻不能找人。

「這樣啊!是什麼親人?叫什麼名字呢?」

「我不知道,師父沒說。」

「不知道?這樣怎麼找?」簡直是大海撈針嘛!皇上要他找人,至少有名有姓有畫像,她師父卻……這不是擺明了玩人嗎?

「就看看有沒有人認識我嘍!」靜兒聳聳肩,老實說,她不是太擔心,她是抱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心態來尋親的。

「怎麼看?挨家挨戶的問嗎?」

「反正我什麼沒有,就是時間挺多的,而且也不必挨家挨戶啊!先探听同姓的人家去問就行了。」對啊!同姓的人家就行了。咦?對喔!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傻丫頭姓啥呢!「傻丫頭,你……」他突然一凜,眼光急射向門口。「躺下,他們回來了。」

「喔!」靜兒無奈,乖乖的躺下。沒一會兒,金洛風、司徒庭和龔宴平推門而入,一臉疲憊。關書彤站起身。

「有活口嗎?」

金洛風搖頭。「就像前幾次一樣,牙齒藏了毒藥,被制住之後便自殺了。」「好像自從那次你差點逼供成功之後,接下來的殺手都藏了毒藥。」司徒庭倒了一杯茶,端在鼻間嗅了嗅才一口仰進,順手倒了兩杯給另外兩人。

「謝謝。」龔宴平接過茶水,緩緩的啜了口茶,臉上是深思的表情。

「宴平,你想到什麼嗎?」關書彤接收了兩個好友暗示的眼光,開口問龔宴平。

報宴平回過神來。「公子,據卑職分析,那些殺手至少有兩派不同的人馬。」他沉吟著。

「怎麼說?」關書彤挑眉。一同樣打扮,同樣在牙齒藏毒,你從哪里判斷有兩派人馬?」

「卑職認為,寒濤公子和司徒公子應該也有發覺今天找麻煩的人有點不同吧!他們一直找機會要闖進房,從他們的對話,目標很明顯的是公子您,而且不是活捉,而是直接下殺手,與之前的純粹找麻煩有很大的差別。」

必書彤訝異的望向金洛風和司徒庭,見他們點頭之後,他蹙眉思索。

「也許……真的是兩批人馬,你沒提我都忘了,第一次遭襲擊,那些人也說要殺了我,然後抓走傻丫頭,的確和後來的人不一樣。」他的確是疏忽了,由于找麻煩的人接二連三,他倒忘了第一批人馬出現時所說的話了。不過沒關系,由那些話推斷,他大概知道是誰要他的命。

「書彤,你知道要你命的人是誰?」金洛風問。

「嗯,如果我的推斷沒錯,應該是唐門的唐寅,他想得到傻丫頭,卻被我破壞,以他的為人,肯定非常不甘心,尤其……呵……」關書彤低笑。

「尤其什麼?」司徒庭問。

「尤其我又是用那種方法破壞,我看他經過這件事,他在唐門里一定非常沒面子。」關書彤將他易容成唐大當家教訓唐寅,還讓他罰跪在祠堂的事說了一遍。

「我的天啊!難怪他恨不得殺了你。」司徒庭大嘆。這家伙,什麼人不好玩,玩到唐門的人,難道他不知道唐門最擅長的就是使毒。嗎?

「書彤,那你打算怎麼應付唐寅?」金洛風問。

「這個嘛!」關書彤沉吟。唐寅的目的很明顯,所以好對付,他並不擔心;現在重要的是身份不明;自的也未明的家伙。「暫時就……不管他吧。」

「公子,唐寅的事就交給卑職處理把!」龔宴平眼帶殺氣,可以想見,他所謂的處理,就是取唐寅的性命。

「不,宴平,唐寅的事暫時別管他,我們只要認真應付這個不明的敵人就行了。」

「可是唐寅想要公子的命,此人絕不能放過。」

「你放心,唐寅不是大問題,他自會有人管束。」他只要修書一封給唐大當家就行了。至于這邊的情勢……望向緊閉著眼的靜兒,啊!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還是沒問到她姓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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