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啦!」米蘭打開門,朝氣蓬勃地喊了一聲。
坐在沙發上的魏泠岫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哈哈,你知不知道剛才我見到誰了?」興奮不已的米蘭喋喋不休地嚷開了,「是房天恩!哦,對了,你可能不知道房天恩這個名字……你還記得上次在海灘上踫到了小辮子畫家嗎?他就叫房天恩!呵呵,我叫他小房子。他好好玩啊,笑死我了,你猜他跟我說什麼?哈哈,就算給你猜十次也猜不到!你听我說……」
「夠了。」魏泠岫冷冰冰地拋下一句話。
米蘭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嗯?」她很久沒見過魏泠岫這麼冷淡的表情了。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她不由得咬住了下唇。
「以後不許和那個人見面。」魏泠岫面無表情地說。
「他是我的朋友!」米蘭惱怒地瞪著魏泠岫,眼楮睜得圓圓的。
「可他不是我的朋友,以後不許見面!」魏泠岫的語調提高了—些。
「你、你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米蘭尖叫一聲。
「我知道,我看見了,也听見了。」魏泠岫瞄了米蘭一眼,「他說他好愛你,不是嗎?你是我太太,以後不許見他!」
魏泠岫淡漠的眼神刺痛了米蘭的心。她本能地想拂袖而去,可想了想,又忍住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柔和些︰「我想,你應該和我好好談談。」
「有那個必要嗎?」魏泠岫冷笑一聲。
這短促的笑聲激怒了米蘭,「你說話的口氣好難听!我知道了,小房子來找我,一定是你讓老李說我不在的!我是你的太太,你就不能靜下心來,听听我的話嗎?」
「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從來不願承認是我的太太。那個男人居然能讓你主動對著我說出這麼兩個字來,真是不簡單哪。」魏泠岫臉上掛著冷酷的微笑,站起身來,面對著米蘭。
米蘭凝視著魏泠岫清 的臉龐,受傷之後,他的下巴變得尖尖的,瘦削的臉頰仍然血色不足,可他的一雙眼楮是那麼的冷漠,襯著清瘦蒼白的臉龐,更是讓人心寒。米蘭覺得,此時此刻,她很渺小。
不是這樣的……米蘭在心里吶喊。過去的一個月,他不是這樣的!他雖然還是淡淡的,不夠熱情,可是他慢慢地在改變,他和她之間有著微妙的聯系。米蘭喜歡看他微笑的臉龐;喜歡看他不靈活地運動著右手的樣子;喜歡看他工作時的專注神態;喜歡看他吃飯時細嚼慢咽的模樣;喜歡夜晚他睡在自己的左邊……米蘭喜歡他看她的眼神——清澈中流露著淡淡的溫暖,從他的眼楮中,米蘭可以看見他的靈魂。
心髒刺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米蘭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她失神地輕聲說︰「你、你為什麼不能信任我一點?」
「那你又信任我嗎?」魏泠岫急促地說。
米蘭猛地抬起眼簾,凝視著魏泠岫的眼楮。魏泠岫沒有迎著她的目光,他側了側頭,視線落在了牆腳。
你又信任我嗎?你又信任我嗎……
這個反問句一次又一次地回蕩在米蘭耳邊。原來,他一直都很介意的……米蘭恍然。
米蘭曾經一心認為︰魏泠岫就是廉政公署要抓的罪犯,坦白說,她沒想過要懷疑。當真相大白的時候,她是愧疚的,所以她選擇了逃避。然而,當她回到魏泠岫的身邊時,魏拎岫絕口不提過去的事,米蘭愧疚的心緒也就漸漸淡去了。她的心思都花在了照顧魏泠岫身上。
可是,現在她才終于知道︰魏泠岫一直很介意她當初的錯誤判斷。
這麼介意的話,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米蘭用眼楮對魏泠岫說話,可惜,他避開了她的目光。
魏泠岫要記恨的話,罵她、打她,什麼都行!可米蘭就是無法忍受,魏拎岫把什麼都深深地藏在自己心里,不告訴她。這樣的他,好象陌生人。
輕松愉快地度過了這—個月,他依舊把她當成是外人。他還不知道,她是愛他的。
米蘭吸了吸鼻子,轉身向大門走去。
「小姐!」一直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的老李趕緊跟了上去,「你要去哪啊?天快下雨了……」
像是在響應老李的話似的,一聲悶雷「隆隆」響起,讓人感到分外壓抑。
米蘭恍恍惚惚地望了老李一眼,「我……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氣,不行,我要出去……」她陡然加快了腳步,慌里慌張地跑了出去。
「小姐,至少得帶把傘啊!」老李在她身後喊。
雨毫不留情地「嘩嘩」下著。米蘭坐在咖啡館里,雙手支頤,痴痴地望著雨水濺到窗戶上,帶來了朦朧水汽。
冬雨帶來了刺骨的寒意,即使是在溫暖的咖啡館里,米蘭還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車鑰匙什麼的都放在別墅里了,米蘭身上除了手機和一點零錢之外,一無所有。在雨下起來之前,走投無路的她,可憐兮兮地跑到了這家不起眼的咖啡館。
她低頭啜了一口咖啡。深褐色的液體在杯子里輕輕晃動著,她似乎可以看見魏泠岫那雙冷漠的眼楮。
為什麼這樣對她?為什麼她又會如此在意?
米蘭呆呆地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恬恬,是我。」她低聲說道。
「米米,你終于想起打電話給我了?」電話那頭,響起了謝語恬干脆的聲音,「好哇,你這壞蛋!把我都給忘了!唉,听說你現在成了標準的家庭主婦,是嗎?」
謝語恬好奇而興奮的聲音傳人米蘭的耳中,卻不能感染她的心。米蘭緩緩問道︰「恬恬,夫妻離婚的原因都是什麼?」
「啊?」電話那頭,謝語恬沉靜了兩秒,然後她爽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哎呀,這可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了。最沒創意的說法是家庭暴力或者對方沒有生育能力,最典型的說法是性格不合。嗯……米米,你屬于哪種?」謝語恬突兀地問。
米蘭嘴角抽搐了一下,短促地笑了一聲,「但願我能知道,我屬于哪一種。」
「喂,米米,你是不是……」
「不是!我現在沒空,以後再跟你說。」米蘭草草打斷了謝語恬的話。
「米米,可我還沒問完哪……」
「再見!」米蘭果斷地按下了結束鍵。
這樣對她的好朋友真不應該,可是,米蘭管不住自己的手指。窗外,雨勢總算減緩了些。米蘭伸出食指,輕輕在玻璃窗上劃著圈兒。
是啊,她和魏泠岫屬于哪種呢?
他們是法律上的夫妻,他們同床、同吃同睡,話題雖然不算太多,但有時候能聊上好一陣子。他身體不好,她會很擔心;他發燒消瘦,她會心疼。她似乎已經找到了對付他固執的大男人主義的小小辦法,正在努力地實踐當中……
米蘭的鼻子發酸了,在她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滴眼淚滑落腮邊。她恍恍惚惚地發現,雖然上他們不是夫妻,但是在精神上,她已經進入了妻子的角色。
夫妻的感情悄然無聲地來了,是來得太遲了些嗎?米蘭說不準。能不能說,是從她浪漫地愛上了「魏泠岫」這個名字開始呢?好像不是;是在他為她擋了一劍的那個時候嗎?也許,比那個時候要早—點吧……那是從他第一次在睡夢中握著她的手時開始嗎?米蘭說不準,真的說不準。
魏泠岫帥得—塌糊涂,身家豐厚,絕對讓身邊的女人有危機感;他喜歡把自己的意願強加于人;不夠幽默;沒什麼情趣……他的缺點實在是太多了,可米蘭還是傻乎乎地栽了進去。所以,她對他大男人的話語很反感;為他沒有事先征求過她的意見而做的事感到氣憤;為他不願對她剖白內心而灰心泄氣。
好傷心,真的好傷心。
「離婚」,這個自從他們結婚以來,使用頻率非常高的問,讓米蘭傷心不已。她的淚珠接二連三地落了下來。她以為自己是絕對堅強的,可是,在愛情面前,她是這麼的脆弱。
我不甘心!米蘭胡亂抹了抹臉頰上的淚珠,用力站起身來。為什麼愛他還要和他離婚?她不甘心!一瞬間,米蘭听到了自己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聲——她又有勇氣了。
「嗯,我回來了。」帶著點羞澀,米蘭推開大門,訥訥地開口。
老李「撲騰」、「撲騰」地迎了上來,「小姐,你可回來了?有沒有淋著雨?快去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吧……」
老管家喋喋不休地說著,米蘭的視線落在坐在客廳里看報紙的魏拎岫身上。好哇,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米蘭清了清嗓子,不悅地再次重復︰「我回來了!」
這一次,她的聲音高了八度,只要不是聾子,誰都能听見她聲音里的慍意。
魏拎岫有反應了,他突兀地站起身來,旁若無人地徑直上了樓,完全忽視了米蘭的存在。
「魏泠岫,你……」米蘭咬牙切齒,恨不得在他的脖子上咬一口。這個混蛋丈夫!她回來是為了什麼?丟人現眼嗎?
魏泠岫微微偏了偏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米蘭用力踢了大門一腳。
魏泠岫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背過身去,推開了房門。
「小姐,孫少爺他……」老李連忙打圓場。
「老李,過來!」魏泠岫冷冷地叫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很嚴厲。
老李看了看米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開了。
米蘭孤零零地站在玄關前,茫然若失。
深夜新聞已經開始報道體育新聞了,米蘭黑著臉,發狂似的按著遙控器。洗過澡、吃過晚飯,她身上就火燒火燎’的,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越燒越烈。魏泠岫實在做得太絕了,他居然一直沒有下來,似乎見她一眼都不情願似的。
「我是瘟疫嗎?我為什麼要回來!」終于忍耐不住的米蘭大吼一聲,猛地抓起茶幾上的水晶杯用盡全力摔在地上。
「嘩啦!」杯子在木地板上碎裂,一地晶瑩。
「小姐!」老李從樓上探了個頭出來,一臉惶恐。
「怎麼?我的聲音太吵了,干擾到魏大少爺尊貴的睡眠了嗎?」米蘭譏諷著。真是可悲,想不到她米蘭得像個潑婦一樣,才能吸引丈夫的注意力。
「不是啊,小姐,孫少爺他發高燒了,40.2度!」老李心驚膽戰地說。
「啊?」米蘭呆了,「怎麼會燒得這麼厲害?我馬上打電話叫醫生過來。」她俯,按著熟悉的電話號碼,跟魏泠岫賭氣的心情瞬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老李急急忙忙地跑下樓,等米蘭跟他們的家庭醫生說完話,才輕輕湊到米蘭的耳邊,小聲說︰「小姐,孫少爺下午的時候跑出去找你淋了雨,可能是這個原因發燒的吧。他不讓我告訴你,可我……你叫我怎麼能忍得住哇?!」老李用力跺了跺腳。
「找我?!」米蘭的眼楮瞪得溜圓。她一回來他就陰沉著臉,不發一言,沒給她好臉色看,沒跟她說過一句話的魏泠岫冒雨出去找她?!
「找我干什麼?」米蘭問。
「送傘。」
「送傘?」米蘭狐疑地上下打量著老李。這個低智商的做法實在太不符合魏拎岫的個性了。她開始懷疑,這是老李借著魏泠岫突如其來的高燒,隨口編出來的借口,讓她消氣。
「是啊。那時下雨了。我在孫少爺身邊嘮叨了一下,說你沒帶傘,會淋濕的。孫少爺開始還只是默默地听,後來不知為什麼就猛地站了起來,抓起一把傘跑到外面找你去了。」
米蘭抬起頭,打量著老李的臉孔。他的臉很誠懇,「老李,你沒騙我麼?」她幽幽地問。
「小姐,我騙你做什麼?」老李急了,「我最氣孫少爺的就是這一點,明明……」他忽然住了嘴。
「明明什麼?」米蘭緊緊地盯著他的眼楮。
「明明……明明……唉!」老李氣惱地拍了拍大腿,「我不能說。」
米蘭滿是疑惑地上下打量著老李。就在這個時候,醫生來了,剛好替老李解了圍。米蘭也暫時放下逼問的念頭,隨著醫生走到了臥室。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米蘭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會傻乎乎地愛上了一個人。愛得出乎自己的意料。如果她沒有愛上這個人的話,起碼,她的心髒不會如此地疼痛。
水床上,魏泠岫蓋著厚厚的被子,跟往常一樣,靜靜地躺在床的左邊。察覺到有人進來,他稍稍抬起了眼皮,目光在三人身上掃了過去,然後緩緩地合上了眼楮。
乍眼一看,似乎沒有什麼。可是米蘭知道,他很難受。魏泠岫的目光渙散,臉色發青,似乎連微微轉一轉頭都很辛苦。米蘭不知道他的意識是不是足夠清醒,看清楚來人里面也有她。
不知道看見了她,魏泠岫還生氣嗎?傍晚的時候,他會那麼生氣,也許是看見自己一身干爽地回來了,而他卻傻傻地跑出去送傘,淋了個落湯雞吧。米蘭暗自思忖。
事實是這樣嗎?米蘭問自己。忽然,她發現自己很沒有信心,她越來越琢磨不透魏泠岫這個人了。她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麼,她不清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醫生老練地走到床邊,俯,仔細地檢查了起來。
「泠岫,哪里不舒服?」醫生溫和地問。
魏泠岫嘟囔了一聲,誰也沒听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醫生皺了皺眉頭,病人的神志似乎不太清醒。他迅速打開了醫箱,忙碌了起來。
打針、輸液雙管齊下,魏泠岫的體溫仍然原地踏步。米蘭和老李心急如焚,死死地瞅著醫生,似乎只要這麼盯著他看,他就能化身為再世華佗。
醫生被兩人看得心里直發毛,翻來覆去地說︰「別急,退燒要有個過程的……」
不急才怪!都快夜里三點了!米蘭一坐在床上,皺著眉頭看著時醒時睡,神志恍惚的魏泠岫。他一如既往的安靜,淡淡地忍受著熱度的煎熬。
為什麼他總是要發燒?他的身體就不能強壯點嗎?米蘭打量著被子底下的魏泠岫,即使是隔著一層被子,她還是可以看出來,他健康修長的身材日漸瘦削,現在更是顯得單薄無依。」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平淡冷漠?你不舒服,可以說出來啊!你不滿意,可以跟我吵架!你心里是怎麼想的,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米蘭猛然開口,醫生和老李都嚇了一跳。
魏泠岫合著眼楮,沒有任何跡象表示,他听到米蘭的話了。
「你總是這樣……」米蘭搖頭苦笑,「淡淡的,什麼也不說,你討厭我嗎?還是只把我當成你的一件名為‘妻子’的物品?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米蘭的聲音哽咽了,她垂下頭,抽了抽鼻子。良久沒有再說話。
不知什麼時候,魏泠岫的右手從被子底下伸了出來。米蘭嘆了口氣,輕輕執起他的手,塞進了被子里。
他的手很干燥,滾燙滾燙的,灼熱的溫度炙烤著米蘭的心。他的燒真的好高……她害怕了,下意識地想趕快把手抽出來。
驀地,她的手背上感覺到了一點壓力——五指的壓力。有意無意間,魏泠岫捏了捏她的手——就像新婚第二夜一樣。
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該多好啊……在這一刻,我們天長地久。米蘭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讓眼眶里的淚珠滑落。
手牽動了一下,米蘭迅速睜開了眼楮。不知什麼時候,趴在床上睡著了的她的手心空空如也,魏泠岫的手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她急了,趕忙向被子里面一模。
還好,又模到了那只手。現在,這曾經受過重傷的手很溫暖,肌膚上的溫度有著清新、美好的感覺,米蘭趕緊抬起眼皮,向上看去——
魏泠岫一雙黑曜石般狀時黑眼楮靜靜地端詳著她。臉頰上淡淡地染了些紅暈,稍稍回復了些神采。米蘭縴手一撫他的額頭——太好了,燒退了。
「感覺好些了嗎?我讓老李給你熱點牛女乃喝。」米蘭要站起身來。
她手心里的手猛地反扣住她的尹腕,拉住了她,「蘭,先別急。」
米蘭驚訝地望著魏泠岫,他沖她點了點頭。
米蘭重新坐在了床邊,「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她急促地說。米蘭心里明白,魏泠岫並不想說這些,她有預感,魏泠岫說的話不是她想要听的。
「蘭,你在這里很久了吧?」魏泠岫淡淡地笑了。
「沒多久。」米蘭屏息靜氣,等待著魏泠岫準備要說的話。
「我剛才模模糊糊地想了些事,也許我真的做錯了。你說得對,你是活生生的女孩,不是‘妻子’這一樣東西。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我不會干涉的。還有,你腳踝上套著腳鏈是可以解開的,不信你試試。當初,我只是空口說大話而已……」魏泠岫咧了咧嘴,「那個畫家叫房天恩對吧?他喜歡你,我無權反對你們的來往,至于你想離婚,我……」
「夠了!」米蘭尖銳地打斷了魏泠岫的話。她凝視著魏泠岫淺淺泛著笑意的眼楮。他清澈的眼楮里有著一種解月兌。我是這麼微不足道嗎?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我愛你,可你心里沒有我,只有你的‘妻子’!怎麼能這麼簡單就提出‘離婚’兩個字?好不甘心,這兩個字從來都是由我提出來的!對啊,在你心里,我終究只屬于一個扮演妻子角色的陌生女人……
面對著魏泠岫的笑臉,米蘭心灰意懶,她用力地把手抽了回來,轉身跑出門外。
米蘭開著車在兜風。這一次,她沒忘記帶上車鑰匙。車窗被她搖了下來,正午的陽光灑在她的肩膀上,帶來了金色的溫暖。
可她的心一片冰冷。她不知道自己已經開了多久的車,她的感官已經麻木了,不餓也不累,只是漫無目的地兜著風。
結婚前,自以為可以很灑月兌,婚姻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可是臨到緊要關頭,卻發現,灑月兌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
魏泠岫主動放開了她的手。
真是好笑……米蘭自嘲地咧了咧嘴,視線卻是模糊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楮,視線重新變得清晰了,「沒什麼的,米蘭,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對自己說。
「好,頹廢夠了,從現在開始,米蘭,你必須振作!」米蘭朗聲對著空氣喊。她看了看四周,竟然發現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身處何方。
「唉……」米蘭重重地嘆了口氣,四下張望著。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車頭的一沓照片上。
對了,這是魏泠岫偷拍她的照片。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審視米蘭這個未來妻子的?「真不明白,我居然夠格當魏太太!」米蘭聳了聳肩,拿起那沓照片,一張張地扔到了車窗外——她必須學著放手,不然的話,她會很受傷。
後觀鏡里,照片一張接一張地翻飛著。米蘭捏起了一張照片︰糊里糊涂的婚照。
「好,最後一張了……」米蘭深吸一口氣,松開了拇指和食指。
照片向後飛了起來,米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照片打著圈從她的視線範圍之內飛走了,背面那個特殊的不等式「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