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蘇 第2章(2)

他的語氣听起來像是在哄小孩。女郎目不轉楮地望著他的臉,有些戒備地站起身來。

真是的,說她遲鈍吧,該警覺的時候還是很警覺的。赫爾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他又開始後悔下這趟樓了,「你放心,我不是壞人。」他盡量綻放出最和善的笑臉。

這下子女郎不但沒有解除戒備,反而「嗖」的一下拾起了腳邊的琴盒,連連退後了幾步,「我很好,謝謝關心。」

她的聲音听起來像冰錐戳在了冰塊上。看來,我又是熱心過頭了。今天我的丑可是出夠了,給我一百級台階下都不成。赫爾想著,嘆息著說︰「那……再見。」

「哈嘁!」女郎忽然打了個噴嚏。她尷尬地垂下了頭,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似的,雙手緊緊捂住裝咖啡的紙杯,似乎要借著那正在冷卻的余溫暖暖她冰冷的手。

赫爾伸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他已經記不清今天是他第幾次欲行又止了。淡淡的路燈下,他凝視著女孩的手。日間那雙撥動琴弦,拉動琴弓的神奇的手現在變得慘白,看上去……很可憐。

這雙手讓他打定了主意。赫爾溫和地說︰「你今晚到哪兒過夜?」

女郎依然警惕地打量著他,可是,在她高雅的面孔上,有著戚戚然的神色。

「你等一下。」赫爾跑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他又出現在女郎面前。遞給她一支黑乎乎的東西,「給你。」

女郎遲疑地看著那玩意兒,躊躇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這是防狼電擊棒。你只要按那開關,把頭指著壞人就可以了。如果你今晚要到別的旅館住——除了六星級的總統套房,我都帶你去,不夠的錢我先墊上,以後你再補給我;另外一個選擇就是到我家里,如果我是不良浪子的話,你大可以用那玩意兒給我來一下。順便說一句,那玩意兒很管用的,你可以用來對付一切對你有不軌企圖的人,可是千萬要小心,不要濫傷無辜和波及自己啊。」

女郎臉上冰冷的面具融化了,她好奇地按了按開關。電擊棒冒出了藍光,「滋滋」作響。

「看吧,我沒有騙你,這玩意兒很管用的。」

女郎樂呵呵地笑了。那笑臉像小孩子得了玩具一般天真無邪。

「怎麼樣,今晚你有什麼打算?」赫爾大咧咧地叉開長腿,四平八穩地站著。準備繼續當男僕和保姆。女郎孩子似的笑靨讓他的心情也隨之輕松了起來。

女郎沖著赫爾,露齒一笑。

赫爾不知道那容顏算不算傾國傾城,但是絕對動人。對了,這才像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他暗地里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由得也報以爽朗的笑容。

就在他眯縫著眼楮微笑之際,猝不及防地,女郎掄起手里的電擊棒向他扎了過來。

赫爾張開嘴大叫了一聲,可是,他听不見自己的叫聲了,堅硬的大地變得像棉花一樣柔軟。在赫爾眼前漆黑一片的一瞬間,他終于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自討苦吃。

「唉……」一絲苦笑掛在了他嘴角。赫爾失去了知覺。

漆黑中好像有一盞燈晃來晃去的。好暗哪,等等,別走,留下那盞燈……赫爾申吟著,向前伸出了手。

可是,那盞燈怎麼抓也抓不住。它慢慢變大了,光亮的範圍越來越大,最後,蔓延到了赫爾整個的視線範圍之內。

他張開了眼楮。

渾身都酸疼不堪。右手壓在身下,胳膊肘火辣辣地疼。一定是倒下的時候受傷了。赫爾深吸了一口氣,坐了起來。

「你醒了。」一個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視線還不太清晰,一個影子在赫爾眼前亂晃。赫爾閉上了眼楮,幾秒鐘之後,方才睜開。他終于看清楚了︰那個用電擊棒打了他一下的「禍首」正如同悲天憫人的金發天使一般,優雅地欠著身,打量著他。

「你倒是還沒走哇。」他沒好氣地別過了臉。這女郎真是惹不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好了。他掙扎著爬了起來。身上又濕了,街道上骯髒的積水讓他看起來像叫化子一樣。赫爾惱火地端詳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好人被當成了!他居然嘗到了防狼電擊棒的滋味!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他赫爾‧貝蒂尼什麼臉都沒了。

「你走吧。」他揮了揮手。既然這女郎警惕性如此高,還是快點打發了了事。

「我不走。」

那是要我走??啊,對了,我闖進了她的地盤,「好好好,我要走了。」赫爾垂頭喪氣地向家走去。

麻木的身體終于恢復了敏銳的听覺,身後有腳步聲。

赫爾一個急轉身——那女郎正跟著他。

「又怎麼了?」赫爾叉著腰,滿面怒氣地盯著她。別當他是木頭啊,要是惹急了,他也是有脾氣的啊。

「我跟你走,」女郎笑笑,指了指赫爾家所在的那棟公寓,「對不起,打擾你了。」

「哈?」一定是剛才電擊太厲害了,耳朵出現了問題。赫爾下意識地捏了捏耳朵。

女郎看著他傻傻的動作,「哧」地笑了出來。

難道耳朵又出現問題了?在和她相處的日子里,赫爾從來沒有听見她笑出聲過,她從來都是保持著蒙娜麗莎式的端莊微笑。

「你……有……問題嗎?」這回輪到赫爾戒備地望著女郎了。

「你是個好人。」女郎又給了他一個蒙娜麗莎的微笑。

「喔,你知道得也太遲了些……」赫爾小聲嘀咕著,「你不怕上去之後,我獸性大發?」

「不會啊,我有這個!」女郎打開那支防狼電擊棒,藍幽幽的火花在赫爾鼻子底下閃爍著,「你給我的東西真的挺管用的。如果你是禽獸,就不會給我這真刀真槍的家伙了。萬一……萬一你真是獸性大發,我還有它……」

「得了,得了,把那凶器拿開好不好?」赫爾畏縮地後退著,盡量遠離那支凶悍的電擊棒。

「你剛才是拿我做實驗來著?」

「嗯。」女郎點了點頭。

「喔……」赫爾雙手抱胸,等待著。

女郎也不說話,靜靜地和他一起傻站著。

良久,女郎睜著大眼楮,不解地問︰「你還不太舒服嗎?」

「運氣!現在沒什麼不對勁了。」

「那你為什麼還不走?」

「我……」赫爾哽住了。我在等你道歉哪,笨蛋!哪有用防狼電擊棒在人身上做了實驗,卻一句「對不起」也不說的人哪。

女郎微微側著腦袋,耐心地等待著。

「唉……」赫爾完完全全敗給這個金發女子了。他成功轉型成了她的奴隸,被她打還得眼淚和血往肚里吞。

「走吧。」他耷拉著肩膀,向他的小窩走去。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雖說話語很客氣,但是女郎的口氣要多威嚴就多威嚴,像是冊封騎士的皇後。

「我叫赫爾‧貝蒂尼。」赫爾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好。」女郎謹慎地伸出了縴細的手。

赫爾輕輕一握。女郎的手冰涼冰涼的,顯然是受凍了很久。這讓赫爾的心理稍稍平衡了些,精神也微微振作了些,「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我叫格蕾絲。」

Grace?優雅?真是人如其名。赫爾不禁佩服起女郎父母的未卜先知,「請問您姓什麼?」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文爾雅。作為一個說好听點是「騎士」,中等難听點是「男僕」,再難听點是「奴隸」的人,是不好直接稱呼女主人的名字吧?這樣可不太禮貌。

「我……」彬彬有禮的女郎卡殼了,她猶豫了一下,「就叫我格蕾絲好了。」

連姓也不屑讓我知道嗎?你的姓氏有那麼輝煌嗎?好了,隨便你。

「格蕾絲,別向那邊走了,我家就在這里。」赫爾粗聲粗氣地喚回剛剛陷入沉思中的格蕾絲。可憐巴巴地抓住那麼一點點的男性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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