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系冤家 第5章(1)

棒日一早,潘大虎前來敲門,要蘇寧月到客棧一樓去與大伙兒一塊兒用早膳。

她在房里來回踱步,躊躇了好一會兒,一想到即將見到炎子玄,她就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而一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她又不禁感到氣惱。

明明做了「虧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干什麼這麼心慌?

可……盡避如此,心中那絲緊張卻是揮之不去,她實在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炎子玄?

盡避她知道自己最好是佯裝若無其事,反正他也不知道昨夜她其實還沒睡著,可是……可是……她真怕自己做不到!

懷著忐忑紛亂的心緒,蘇寧月硬著頭皮下樓,看見了表舅、表舅媽和兩個表弟,卻沒瞧見炎子玄和他的隨從張志。

她在松了一口氣之余,心里不禁疑惑他上哪兒去了?

潘賢忠一看見她,立刻朝她招了招手。

「來,寧月,過來一塊兒用膳吧!」

今兒個清晨他已返家看過,整間屋宅燒得半毀,得花好一番工夫才能夠修復了,但至少沒有人在這場大火中喪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他們一家剛經歷可怕的災劫,一時也沒心情做生意,所以索性在茶樓貼了告示,暫時歇業幾天。

蘇寧月點點頭,走了過去。就座之後,她望著表舅和表舅媽,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潘賢忠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嘆了口氣,滿臉無奈地說道︰「昨晚那場火真是無妄之災,好在咱們所有的人都平安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也只是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失火呢?」蘇寧月忍不住問。

「這得要好好地調查,炎公子為了這事兒正忙著呢!」章慧娘說道。

「什麼?」蘇寧月訝異地一愣。

潘賢忠開口解釋道︰「炎公子覺得那場火不太尋常,所以昨夜又和他的隨從折回去調查。今兒一早,炎公子返回客棧,說他已掌握了線索,要我們安心,還吩咐店小二幫咱們張羅早膳,結果他自己又立刻出門了。」

蘇寧月一怔,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來昨夜離開她房間之後,炎公子沒有回房去歇息,而是返回失火的屋子去搜查線索?

為了這件事,他忙了一整夜,甚至連早膳也沒吃?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宛如一道暖流滑過蘇寧月的心底,讓她的胸口熱熱暖暖的。

「為了咱們家的事,真是讓炎公子費心了。」潘賢忠滿懷感激地說︰「不過也幸虧有炎公子,他不只將咱們安置在這里,還說今日會找人幫忙修繕房子,費用由他支付……唉,要不是炎公子,咱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畢竟他們雖然開了間茶樓,家境卻稱不上富裕,而昨夜的大火來得突然,他們只顧著匆忙逃生,哪還記得要將銀票或值錢的財物帶出來?而要將燒了大半的屋子修復原狀,可是花上一大筆銀子哪!

「咱們欠了炎公子一份大人情!他會這麼費心費力地幫助咱們,我想全都是為了寧月吧!」章慧娘說道。

表舅媽的話,讓蘇寧月的心緒陷入紛亂。

坦白說,炎子玄過去與表舅、表舅媽素不相識,他將他們安置到客棧,已是仁至義盡,大可不必如此耗費心力,而他卻不禁忙了一整夜,還允諾會找人來幫忙修繕屋子,這一切……真的是因為她嗎?

激蕩在胸口的那份感動愈來愈強烈,仿佛像一波波洶涌的浪潮,幾乎快沖潰了她心中的某堵堤防……

「呃,說人人到,炎公子回來了!」潘賢忠望著正走進客棧的那對主僕。

蘇寧月聞言立刻回頭望向門口,看見炎子玄的俊顏略帶一絲疲憊,她的心驀地揪緊,美眸透著不自覺的關心與擔憂。

炎子玄一走進客棧,目光就落在蘇寧月身上。見她的氣色不壞,果然昨夜有好好睡上一覺,他眼底掠過一絲欣慰。

「伯父、伯母,晚輩已經找到縱火的犯人了。」他開口道。

「真的有人蓄意縱火?是哪個家伙如此喪盡天良?」潘賢忠咬牙追問。

「是陶仁彥。」炎子玄答道。

昨夜他重回失火的潘宅,大火早已被熱心的左鄰右舍給撲滅,而他與張志在凌亂的現場仔細查看。

謗據他的判斷,火勢應是從後門附近開始延燒,然後那附近並沒有什麼火源,平白無故地著火,實在太過可疑。

為了調查清楚,他找到當時正在城里巡邏的更夫,據說約莫在失火的那時候,有兩個身影匆忙往城東方向跑,慌慌張張地從陶家後門溜進屋去,剛好被巡邏到附近的更夫瞧見。

謗據更夫所言,陶家的人有極大的嫌疑,而為了掌握確切的證據,他悄悄施展輕功翻身而入,正好听見陶仁彥詢問奴僕是否已經將「東西」掩埋起來,而奴僕則回答已埋在庭院角落的桃樹下。

他按兵不動,等到陶仁彥入睡之後,便潛到奴僕說的那株桃樹下查探,發現底下掩埋了空的油罐與一件衣衫,而那衣衫的一角有著被火焚燒過的痕跡,看來是在縱火的時候不慎弄到的。

今兒一早,他前去報官,官兵們立即到陶家逮人,陶仁彥自是抵賴不認,然而當官兵在桃樹下挖出那些證物,並表示可以傳喚更夫當證人時,陶仁彥自知沒法兒抵賴,也只好俯首認罪了。

「陶仁彥?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與他並沒有什麼過節呀!」潘賢忠氣憤又不解地問。

炎子玄聞言憋了蘇寧月一眼,神情有些遲疑,而那帶著顧忌的眼神,立刻讓蘇寧月猜出了答案。

「是因為我,對不對?」蘇寧月難掩激動地問︰「因為那日我揪出他在茶水中下藥,他懷恨在心,想要報復?」

炎子玄點了點頭,黑眸擔心地望著她。剛才他會有所遲疑,就是怕她知道了實情之後,心里會感到自責。

蘇寧月當然自責,她愧疚得簡直抬不起頭了!

「表舅、表舅媽,都是我不好……」

「別這麼說,寧月,你那日做的事情再正確不過了。」潘賢忠開口安慰,語氣沒有半點責怪。

「是啊,寧月。」章慧娘也說道︰「是非曲直咱們分得清清楚楚,一切都要怪那個陶仁彥,跟你一點關系沒有,我們不會怪你的,知道嗎?」

蘇寧月勉強點了點頭,盡避表舅、表舅媽不怪她,她卻還是萬般愧疚。

炎子玄不舍地望著他那自責的神情,說到︰「現在那陶仁彥已被抓進官府,不但會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還會負責賠償一切的損失。」

「這也是他惡有惡報,這回多虧了炎公子。」潘賢忠由衷道謝。

「伯父別客氣。」

章慧娘看了看炎公子,又看了看蘇寧月,開口道︰「寧月,這會兒咱們的屋子燒了,要修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看……你不如就跟炎公子上京城吧!」

「呃?」

「沒錯,寧月,你就跟炎公子去吧!」潘賢忠也幫腔勤道︰「京城的生活,肯定比在茶樓里幫忙得好。你爹娘若是地下有知,肯定也會希望你能過個日子的。」

「是啊,你表舅說地沒錯,寧月,難道你忍心讓你爹娘在天之靈還要為你擔心嗎?」

蘇寧月一陣語塞,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的確,她怎麼舍得讓爹娘在天之靈為她擔心呢?那未免太不孝了!

可是……難道真的只有跟炎子玄上京城一途嗎?

見她仍在猶豫掙扎,章慧娘壓低了嗓音,悄聲對蘇寧月道︰「寧月呀,這會兒咱們的房子燒成這樣,至少有十天、半個月沒法兒住人,咱們若全部的人一起住客棧,那花費可不得了。我和你表舅、兩個表弟還可以一家四口克難地擠一間房,若再多……怕是太沉重的負擔。所以,不管是為了你爹娘,還是為了表舅、表舅媽,你最好還是跟炎公子去吧!」她知道自己這麼一說,寧月這孩子才不會再堅持要留下,願意跟炎公子離開。

表舅媽的這番話,讓蘇寧月不好開口硬要留下,畢竟自己的存在,確實會造成他們的負擔。

她咬了咬唇,轉頭望向炎子玄,那張略帶疲憊的俊顏,還有他眼底的關心,驅散了她心底殘存的一絲猶豫,讓她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好吧……」她終于妥協了。

听見她的回答,炎子玄勾起嘴角,黑眸閃動著愉悅的光芒。徹夜未睡的疲憊,仿佛霎時一掃而空了。

炎子玄和蘇寧月在蘇州又多待了一日,確定潘家的屋宅已開始進行修繕,才安心地啟程。

為了旅途的舒適,炎子玄張羅了輛馬車,由張志駕車,而他和蘇寧月則一同坐在車里。

車廂內還算寬敞,他們的身子並沒有緊挨在一塊兒,然而即使如此,蘇寧月卻有種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擺放的別扭感覺。

他就坐在她身旁不到一臂之遙,而她的目光總克制不住地朝他悄悄瞟去,就連思緒也直繞著他打轉。

她無法克制地回想起兩人曾親密地擁抱,回想起她曾在他的懷中失控哭泣,回想起他溫柔的安慰,還有那個蜻蜓點水的輕吻……那一幕幕過分親密的畫面,讓蘇寧月渾身不自在……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耳邊突然響起的低沉嗓音,嚇了蘇寧月一大跳。

她反射性地往後退,後腦勺因為重重地撞上車廂,發出了好大的聲音。

痛!

蘇寧月皺著小臉,而炎子玄則蹙起了眉頭。

「撞這麼用力,沒受傷吧?」

他伸手將她拉近,長指模索著她的後腦。

這樣的姿勢,簡直就像他將她圈在懷里似的,蘇寧月的呼吸間盡是他陽剛的氣息,那讓她的心跳霎時亂了節奏。

「還好沒真腫起來,不過撞那一下也夠痛了吧?」

他輕嘆了聲,揉了揉她的後腦,力道雖然輕柔,卻擾亂了她的心弦,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撞擊著胸口。

「怎麼不吭聲?真的很痛嗎?」炎子玄關心地問。

蘇寧月抬起頭來想說些什麼,而炎子玄正好低下頭來想看她的表情,結果兩張臉霎時靠得好近,近得幾乎鼻尖相貼。只要他的頭再俯低一點,或是她的臉再抬高一些,兩人的唇就會貼在一塊兒。

霎時間,他們像是被人點住了穴道似的,一動也不動,目光交纏,眼底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炎子玄先是望著她的美麗的容顏,最後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想起那兩抹嫣紅的甜美滋味,眸色不禁轉深。

蘇寧月察覺了他的視線,也不由得想起那夜他離開她寢房前的那個輕吻,心緒更是紛亂了。

她慌慌張張地想與他拉開距離,身子猛地往後退,結果差一點又再度撞上身後的車廂。

「小心!」

在她的後腦勺幾乎快去「親吻」車廂的時候,炎子玄及時伸手一拉,讓她免于再受皮肉疼,但她的身子卻因此跌進他的懷里。

他扶著她嬌小的身子,無奈地輕嘆了聲。

「你呀。真想把自己撞出滿頭腫包嗎?」

蘇寧月滿臉通紅地從他的懷中掙月兌,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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