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妹妹喜孜孜地帶著丫鬟離開,迫不及待要飛奔到胡兆秦身邊的模樣,安柏青忍不住搖頭嘆氣。
唉,想不到一向柔弱的妹妹,一旦執拗起來竟是如此的任性倔強。倘若她能夠稍微乖巧懂事一點,好好听進他的勸告就好了。
說到「乖巧懂事」這句稱贊,他從前倒是很常听見旁人對一個可愛的女孩兒說。
一張嬌俏甜美的臉孔浮現腦海,安柏青的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
呵!他的小雙兒!
一想起她,縈續在胸口的抑郁煩躁就頓時消失了大半,黑眸也泛起一絲溫暖的光芒。
在旁人眼里,小雙兒是個乖巧懂事、善良勤快的女孩;在他眼里,她是個活潑逗趣、討人喜愛的小家伙。
「說起來,已經有三年多沒見了哪……」他輕輕低語,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懷念。
三年多前的某一天,李琴娘突然表明欲辭去灶房的差事,因為老家年邁的母親病了,她打算帶著蘇小雙回去照顧。
一想到一旦她們離開之後,他將再也見不到他的小雙兒,當時他的心里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立刻勸阻了本欲允許的爹,而最後爹同意放她們一段長假,讓她們先回鄉去照料老人家,待情況好轉之後再回來。
原本以為應該不會分離太久,想不到,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預期--李琴娘在返鄉的路上不幸染了重病,竟比老人家還要先去世。
扁是想像當時年僅十五歲的蘇小雙,不但必須承受著巨大的悲痛,處理她娘的後事,還得要盡心照料臥病的外婆,他的心就狠狠揪緊。
那縴細的肩頭,承擔得了這麼沉重的壓力嗎?那總是帶著燦爛笑意的小臉,肯定染上了愁緒與悲傷吧?
當時得知消息的他,心里十分惦掛她的情況,本想前去探望她,不料那時他爹也染了病。
在那段時日里。他除了照料爹之外,還得幫忙掌管家業,而幾個月之後爹不幸病逝,他除了處理爹的後事,還正式接掌了龐大的家業。
每日忙得不可開交的他,根本就無法抽身前去探望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派兩名奴僕前去幫她的忙了。
日子在忙碌中過得飛快,一晃眼,三年就這麼過去了。
謗據他派去的奴僕回報,前陣子,她的外婆病逝了。
一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他立刻又多派了幾名手下前去幫忙,並叮囑他們在協助處理完後事之後,順便將她接回府里。
「算算時日,差不多這兩天就會回來了吧?」不知道那個個頭小小的女孩兒,是否又長高了些?
一想到終于又能見到他的小雙兒,安柏青的心里就充滿了期待,倘若不是手邊事情太多,他還真想親自去接她回來呢!
從小到大,除了妹妹之外,他從不曾對其他的女孩兒如此在乎、關心,唯獨她例外。
事實上,在他的心里,她始終是最特別的存在。若是論起心中的份量,說不定小雙兒還比妹妹更多一些呢!
倘若沒有她在身邊,過去那些年沉重的學習,肯定會變得更加苦悶,說不定真會喘不過氣呢!
這三年來,他接掌家業,一開始難免會踫上一些與合作伙伴之間磨合的問題,尤其是當他毅然決定進行變革時,也曾遭到質疑甚至是反對。
面對種種棘手的狀況,只要一想到小雙兒那甜美可愛的臉蛋,他的心緒就會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繼而順利地把一切問題解決掉。
這樣說起來,她對他還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呢!
「快點回來吧,我的小雙兒……」
他微笑低語,已等不及要見到久諱的小家伙了。
就盼失去親人的悲痛,沒有讓她那雙美麗清新的眸子變得黔然,希望她永遠都是那個活力十足、充滿笑容的姑娘。
唉下過一場小雨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
一輛馬車平穩地行駛在郊道上,車輪規律轉動的聲響,傳進了坐在馬車中的蘇小雙耳里。
她的手掌輕托著粉女敕的臉頰,一絡烏黑柔亮的發絲,不听話地垂在她妓美的容顫上,被她縴細的手指給拂到耳後。
經過幾年光景,她個頭稍微高了一些,不只褪去了稚女敕的孩子氣,也出落得更加美麗。
此刻,听看馬車行進所發出的聲響,她眨了眨清澄的美眸,恍惚間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已經過了三年……日子過得可真快呀!」她輕聲低語,縴縴小手掀開了簾子,轉頭望向窗外。
郊道兩旁是豁郁蒼翠的林子,隨著馬車行駛,景物飛快地往後掠過,她的思緒也跟著飄飛。
三年前,娘突然接獲老家傳來外祖母病倒的消息,那時候,她並不知道情況會演變得多糟,還一徑天真的以為外祖母的病很快就會好轉,想不到娘卻在途中先染上病,甚至不到半個月就去世了!
娘的突然病逝,對她而言簡直有如晴天霹靂,讓她傷心欲絕,然而看著仍躺在病榻上的外祖母,她仿佛被逼著一夕之間長大似的,強迫自己忍住淚水,振作起精神來照顧老人家。
有時候,她不免覺得自己快要被心中的悲痛給擊潰了,幸好少爺派來的奴僕幫了她不少忙,讓她足以繼續撐下去。
只是,外祖母的病始終沒有明顯的起色,最後終究還是敵不過病魔的摧折,在前陣子病逝了。
相對于當年娘去世時的哀痛欲絕,外祖母的死就沒讓她那麼的悲。勵難忍,有的只是縈繞在胸口的惆悵與感傷。
倒也不是她對外祖母的死不感到難過,而是外祖母在臨終前曾握著她的手,氣若游絲地告訴她千萬別傷心,反而應該為外祖母感到高興,因為死亡對一個纏綿病榻多年的老人來說,其實是一種解月兌。
這三年來,她將外祖母每日受到病魔折磨的情形看在眼里,因此她很能夠體會外祖母的那番話。
失去親人雖然令人感到傷痛,但是外祖母從此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確實是一種解月兌一每當她為外祖母的逝世而難過時,她就這麼提醒自己,心里的悲痛自然也被沖淡了不少。
在少爺派來的人手幫忙下,她已處理好外祖母的後事。對于少爺的大力幫忙,她的心里感激不已。
「回去之後,得記得跟少爺好好地道謝才行。」
蘇小雙喃喃自語地提醒自己,而當她腦中浮現一張俊俏的臉孔時,心緒莫名地有些浮動。
說也奇怪,這三年來,她總會不時想起少爺,想起過去這些年來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
偶爾夜深人靜時,她不免也會感到孤單,然而浮現腦海的那些畫面,總能讓她感覺他似乎就陪在她身邊,心里就不那麼寂寞了。
盡避過去他總愛逗弄她、將她耍得團團轉,好像不將她惹得氣唬唬他就渾身不對勁似的,可她的心里明白,少爺對她還是很照顧的,而且他始終遵守著對她的承諾,沒有將她特異的天賦能力泄漏出去。
包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曾用看怪物般嫌惡、歧視的眼光望著她,那讓她的心里感激不已。
「就快要回去了,不知道府里的大伙兒都還好嗎?」
離開了三年,不知道安府有沒有什麼變化?不知道少爺的模樣可有什麼不同?當初他的個頭就已經比她高上許多,如今肯定變得更加順長挺拔了吧?听說老爺在兩年多前去世,龐大的家業全由少爺掌管,過去老爺總是每日忙于事業,此刻的少爺肯定也是吧?會不會每日都很疲累?
無論如何,她相信少爺在事業上肯定能夠得心應手,畢竟從前她就時常听見師傅們對他的稱贊……
「咦?」蘇小雙忽然一愣。
等等,她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自從乘上馬車之後,她的思緒都一直繞著少爺打轉,整個腦袋瓜子都被他給佔滿了?
蘇小雙微壁著眉,雖然感到有些不解,但她也沒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她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自言自語道︰「大概是離開安府太久,而再過不久就要回到那兒的緣故吧!」
听負責駕車的小虎哥說,他們約莫明日午後便會抵達安府,到時候,她就會見到久違的少爺了。
一思及此,蘇小雙不由得想像起他們再度見面的情景。
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一見到她,他會不會又「惡性不改」地戲弄她?
小時候被少爺耍得團團轉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可也不知為什麼,此刻回想起那些點點滴滴,早已沒有當時的氣憤難消,甚至還覺得挺有趣的。
這是為什麼?
懊不會是經過這麼多年之後,她對少爺的戲弄從一開始的氣惱不平,到後來無奈認命,最後甚至反過來喜歡上被他戲弄了吧?
「晤……不會吧?怎麼會有這種可能?」蘇小雙輕蹙起眉。
每一回被少爺戲弄的當下,她都是真的氣唬唬的,怎麼可能會喜歡被他耍著玩兒呢?
可是話說回來……為什麼她的氣總是一下子就消了,從來就沒有打從心底怨恨、僧惡過少爺?
蘇小雙搖頭昊腦地思考,卻沒有一個答案。
「唉,算了。」她一向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出答案,那索性就別再想了吧!
蘇小雙放下簾子,閉上雙眼,輕靠在車廂里休息。
听著車輪規律的轉動聲,淡淡的困意忽然涌了上來,讓原本只是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兒的她,有點昏昏欲睡了。
半夢半醒間,她的思緒再度飛回從前,回憶起與大少爺相處的點點滴滴,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就這麼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進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