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替遠從京城返家的端木焰接風洗塵,端木岳特地吩咐灶房準備滿滿一桌的豐盛佳肴,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頓飯。
由于端木岳夫婦都相當喜愛夏紫衣這個善良又甜美的女孩,早已將她視為一家人,所以這些年來她總是和他們一塊兒同桌用膳。
然而,今日餐桌上不見夏紫衣的蹤影,卻多了個沈燕芳。
「伯父、伯母,燕芳沒有事先征詢你們的同意,就突然前來叨擾,還請兩位見諒。」沈燕芳揚著一抹討好的微笑,客氣有禮地說。
「沈小姐別客氣,你遠道而來就是咱們‘傲刀山莊’的貴客,哪有什麼叨擾不叨擾的問題?」
「就是啊!只怕咱們招待不周而已,你可千萬別跟咱們客氣呀!」
端木岳和杜亞芝都待沈燕芳相當和善,畢竟他們都是好客的人,當然歡迎任何朋友前來作客。
對于這個突然隨兒子一同返家的女子,他們的心里雖然有些驚訝,不過既然她是景淳王爺的女兒,看起來又端莊優雅、教養良好,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所以他們當然很歡迎她的到來。
只不過,眼看兒子和沈燕芳的互動似乎挺親密的,他們夫婦倆的心情都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復雜。
這些年來,他們曾不止一次地想過,或許紫衣將來可以當他們端木家的媳婦兒,和他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但如今看來,這個願望似乎不太容易實現了。
罷了,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倘若兒子真的喜歡紫衣以外的其他女人,他們也不會強硬要撮合他和紫衣在一起,大不了到時候他們再多費些心思,替紫衣注意有沒有適合托付終身的好對象了。
「紫衣呢?怎麼不見她的人影?」端木焰關心地問道。
「她呀?她今天——」
杜亞芝的話還沒說完,端木焰的目光就瞥見一抹熟悉的嬌小身影,看起來正打算外出似的。
「等等!紫衣!」端木焰開口喚道。
夏紫衣一怔,轉身走了過來。
「午膳都還沒吃,你要上哪兒去?」端木焰挑眉問道。
「我昨天就已經跟莊主、夫人說過了呀!我和隔壁的袁大哥約好了,今天要一塊兒上客棧去用膳。」
端木焰一听,立刻皺起了眉頭。
袁大哥?不就是住敖近那個家中開書院、看起來耿直憨厚的家伙嗎?
「焰哥哥難得回來,你卻要陪其他人吃飯?」而且還是個男人!端木焰的心里隱隱涌上一絲不悅的情緒。
他突然想起來了,上回他曾听爹娘在閑聊間不經意地提起,在他前往京城的這幾年內,袁皓禹偶爾會到「傲刀山莊」來走動。
那個家伙突然變得殷勤,這會兒又邀紫衣去外頭的客棧用膳……該不是對紫衣有什麼可疑的企圖吧?
「我已經先答應袁大哥了,總不能不去嘛!」夏紫衣說道。
其實她的心里也挺猶豫掙扎的,她也想要陪焰哥哥一塊兒吃飯,但是她答應別人在先,實在不好意思臨時失約嘛!
眼看端木焰仍一副臉色不佳的模樣,夏紫衣只好繼續好好解釋。
「我以為焰哥哥還要再過幾天才會回‘傲刀山莊’,所以才會答應袁大哥的嘛!他說這兩天他家中的廚娘告假,他爹娘又到外地去訪友了,他得自己一個人上客棧用膳,很孤單,要我好心地陪他一塊兒去,還硬塞給我一支發簪說是謝禮,我就更不好意思拒絕他了嘛!」夏紫衣有些無奈地說。
「發簪?」端木焰挑眉瞥向她發上那支綴滿五顏六色珠子的發簪,眉心皺得更緊了。「就是這支?」
「嗯,是啊!」夏紫衣點了點頭。
「他的眼光還真差。」端木焰直言不諱,心底對袁皓禹的不滿頓時又更深了幾分。
夏紫衣一听,差點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其實她心里也覺得這支發簪太俗艷,根本不適合她,只是既然袁大哥都硬塞給她說是謝禮了,她心想至少也該戴個一次,算是禮貌,不過往後她大概會將它束之高閣,不太可能再拿出來了吧!
「我跟袁大哥約的時候到了,我得走了。莊主、夫人、沈姊姊,你們慢用。焰哥哥,我先走了喔!」
端木焰勉強應了聲,看著她宛如一只蝶兒似地翩然離去,他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面對一桌的美食也變得沒了胃口。
夜幕低垂,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在天際。
美麗的月光下,兩條人影一塊兒走在返回「傲刀山莊」的路上,他們正是袁皓禹和夏紫衣。
「紫衣,今天真是謝謝你。」
「袁大哥,別這麼說,這沒什麼啦!」夏紫衣笑了笑。
本來今天她和袁皓禹吃個午膳就要回來了,但是他臨時又邀她一起去湖畔一間新開張不久的茶樓喝茶。
他說那間茶樓是他一個交情匪淺的朋友所開的,所以希望能夠帶人過去捧個人場。既然是要幫朋友,她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她沒想到喝了一會兒的茶之後,茶樓老板熱情地邀他們留下來用用晚膳。
見袁皓禹一臉為難,既不希望拒絕朋友的好意,又不好意思勉強她繼續陪著他,夏紫衣索性就主動表示願意留下來用膳。
反正既然是來捧場的,那就干脆捧場到底好了,畢竟多留一個時辰用晚膳,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很困擾、很為難的事情。
「紫衣,你真是一個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女人。」袁皓禹轉頭望著她,由衷地說道。
夏紫衣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女人?哈哈哈!只有袁大哥覺得我是女人,焰哥哥還說我只是個乳臭未干的女乃娃兒呢!」
「怎麼會呢?你明明就是個很迷人的女子。」袁皓禹一臉認真地說。
她雖然沒有成熟嫵媚的性感風情,但是那甜美的容顏和純真的氣質,更是惹人疼愛,分明就是個很容易令人動心的女子。
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嬌俏的小女人了,起初他還有些躊躇,猜想著她是否和端木焰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但是這幾年端木焰遠赴京城經商,也不見她伴隨而去,所以他想,他們之間應該不是那樣的關系。
眼看夏紫衣日漸出落得甜美動人,若是他再不快點展開行動,萬一被其他男人捷足先登了,那豈不是太令人扼腕?于是,他決定開始找借口接近她。
他想,夏紫衣願意陪他出來一塊兒用膳,應該表示他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了,只不過她……
「迷人的女子?哈哈哈!要是焰哥哥听到了,恐怕會覺得很好笑吧!」
听,又是端木焰!
一整天下來,她三句不離端木焰,實在有些殺風景。
他忍不住猜想——她該不會心里其實是喜歡端木焰的,只是她還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管了!就算她真的喜歡端木焰,那又如何?只要她不討厭他,那他就還是很有希望的!
就在袁皓禹一邊替自己加油打氣,一邊送夏紫衣來到「傲刀山莊」的大門外時,整個人卻突然僵住了。
他那奇怪的反應讓夏紫衣感到有些困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她驚訝地發現端木焰正佇立在「傲刀山莊」外的牆邊。
月光灑落在端木焰的身上,讓他整個人像鍍了一層銀白的光暈,看起來益發俊美高貴。
「咦?焰哥哥?你怎麼在這里?」
端木焰沒有望向夏紫衣,他的目光始終盯住袁皓禹不放,那銳利如鷹的眸光像是充滿了警告。
「人已經送到了,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說道。
「焰哥哥,你怎麼這樣啦!」夏紫衣抗議地低嚷。
袁大哥親切地送她回來,他沒有客套地說聲謝謝就算了,好歹也要對人家稍微客氣一點嘛!
「沒關系。紫衣,今天你應該也累了,早點回去歇息吧!」
「好,謝謝袁大哥。」
「是我該向你道謝才對。」
見端木焰的黑眸又更銳利了幾分,袁皓禹皺了皺眉,仿佛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暫時作罷。
「那我走了,告辭。」
袁皓禹離去後,夏紫衣邁開步伐來到端木焰的身邊。
「臨別依依完了?終于舍得和你的袁大哥分開了?」端木焰盯著她,語氣像吞了炸藥似的。
「焰哥哥,你在說什麼呀?」夏紫衣一頭霧水地蹙著眉心,她哪里有跟袁皓禹臨別依依了?
她仰頭望著端木焰,發現他的俊臉陰沉、眉心緊皺,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那讓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有種想要伸手撫平他眉心的沖動,而她在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就已真的那麼做了。
端木焰詫異地微微一怔,她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他的心弦驀地被挑惹了一下,但他沒有多想,只當這是兄妹之間的彼此關心。
他拉下她的手,卻很自然地握在掌中沒有放開,而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
「你不是只答應了跟他一塊兒用午膳嗎?怎麼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端木焰的語氣雖然稍微和緩了些,但仍听得出不悅。
「因為袁大哥有個朋友新開了一間茶樓,他希望能去幫朋友充個人場,所以就帶我去喝個茶,想不到他朋友卻邀我們留下來用晚膳嘛!」
「哼!都是借口!」端木焰不以為然地輕嗤。
他看得出來那袁皓禹分明對她很有「意思」,說不定那該死的茶樓老板也早就明白袁皓禹的企圖,所以才故意開口邀他們留下來用晚膳,想要替袁皓禹制造兩人相處的機會,夏紫衣微微偏著腦袋,困惑地望著端木焰。
「焰哥哥,你今天好怪唷!還有,你為什麼跑到外頭來?啊!懊不會是你本來想要躲起來嚇唬我,結果還來不及躲,我就已經回來了?」
听見她單「蠢」的猜測,端木焰差點忍不住翻起白眼!
從今天午膳開始,他一整個下午的情緒就不太好,直到晚膳時間還沒見她回來,他更是幾乎快按捺不住情緒了。
他擔心這個單純又沒心眼的妮子會不會被居心叵測的壞人給欺負了?擔心柔弱的她會不會遇上了什麼麻煩卻求助無門?
結果呢?他為她擔心這、擔心那的,這妮子居然不知好歹,還一直幫袁皓禹那家伙說話!
「我喝了酒,覺得熱,所以出來吹吹風!」
他沒好氣地隨口胡扯,想不到夏紫衣竟然信了。
她一臉明白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焰哥哥難得回來一趟,開心地喝酒在所難免,但也要稍微節制一點喔!」
開心地喝酒?天知道他這大半天的情緒跟「開心」這兩個字壓根兒就扯不上半點關系!
「對了,焰哥哥,我跟你說唷,剛才袁大哥說我是一個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女人耶!炳哈哈哈……」
夏紫衣想要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氣氛,所以把剛才袁皓禹對她的贊美當成笑話似地說給端木焰听。
原本她以為端木焰听了之後會哈哈大笑,想不到他卻惡狠狠地瞪著她。
「你听了之後很開心?」
「嗄?當然啊!誰喜歡一直被當個乳臭未干的娃兒嘛!」夏紫衣眨著眼,一臉無辜地答道。
她很開心?天殺的!他一點兒也不開心!
「你難道看不出那家伙的居心嗎?」
「居心?什麼居心?」
看她那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困惑神情,顯然對男女之情根本毫不設防。
對她的純真,端木焰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那家伙對你有非分之想,他說你是個女人,那是因為他想要對你做一些男人對女人做的事情!」
「男人對女人做的事情?」夏紫衣微微一愣,似懂非懂地說︰「就像焰哥哥和沈小姐今天互相吃對方的嘴嗎?」
回想起那個情景,她胸口那股悶悶不樂的怪異情緒又再度涌了上來。
「對!」
「怎麼會呢?不可能的啦!袁大哥才不可能會對我做那種事。」
夏紫衣一個勁兒地猛搖頭,壓根兒就無法想像那種「互吃嘴兒」的事情會發生在她和袁皓禹的身上。
「怎麼不可能?你不是才說他贊美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嗎?他是男人,你是女人,而只要是男人,就會想對女人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