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自窗欞斜映而入。那溫熱的光芒,將駱織衣自睡夢中喚醒。
她雖然已經醒了,卻仍閉著雙眼,唇畔帶笑地回味著昨夜的激情。
昨夜,雷武靖雖然曾試著想要抗拒他們之間的激情,但最終她還是贏了!
她知道,他依然深愛著她,要不然,昨夜他不會如此的激狂,更不會在他們同時到達巔峰的時候,月兌口喊出深情的愛語——
織衣,我愛你,一輩子都愛你!
回想起他用著低沉喑啞的嗓音喊出的這句話,駱織衣唇邊的笑意就不由得加深,整顆心霎時一股甜蜜的熱流給佔滿,原本曾有的痛苦與傷害,也全都被這句話給輕易地撫平了。
既然他都已經再度承認深愛著她,並且會愛她一輩子,那他們之間應該就已經雨過天晴了吧!
駱織衣揚著唇,心中漲滿了失而復得的喜悅。她挪動身子想要偎進雷武靖的懷里,沒想到撲了個空。
旁邊沒人?!
她詫異地睜開眼,果然枕畔的人已不知去向。
「武靖、武靖!」
她疑惑地輕喊,卻沒有半點回應,一種不好的預感狠狠地揪住她的心。
他究竟上哪兒去了?到底他只是走出房間,到庭園里透透氣,抑或是……已經離開「玄冥城」了?
一想到他或許還是選擇離開她,駱織衣的臉色就驀然發白,原本滿心的歡喜全化為刀割般的痛楚。
原本她以為經過了昨夜之後,一切的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至少他會願意說出心里真正的顧慮,然後他們可以一同克服難關,繼續攜手共度一生的。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經過了一夜的纏綿之後,他還是選擇離開?
到底昨夜的一切對他而言算什麼?難道只是上的發泄嗎?
不!不會的!駱織衣拚命地搖頭。他昨夜在激情時刻月兌口喊出的愛語還言猶在耳,她不相信他會這麼殘酷地對待她!
駱織衣匆匆掀被下床,迅速穿好衣裳後,急切地奔出房外。
「武靖?武靖,你到底在哪里?」
她一邊如同無頭蒼蠅般在庭園里四處尋找,一邊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然而卻始終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她又急,又氣、又慌,深怕他真的狠心離開她,從此兩個人斷了音訊,再也無法相見。
「雷武靖!你這個該死的混帳,到底上哪兒去了?」
就在她焦急氣惱得差點落淚時,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有個人影。
會是他嗎?
駱織衣匆忙地奔了過去,結果發現那個人是月芽兒。
「芽兒姊姊,有沒有看見雷武靖!」駱織衣急切地追問。
一看見她,月芽兒變得有些不自在。
「這個嘛……雷大哥他……」
「他怎麼了?他到底在哪里?」駱織衣焦急地問。
月芽兒咬著下唇,神情顯得有些為難。
遲疑了一會兒之後,她終于說道︰「雷大哥一大早就離開‘玄冥城’了。」
「你說什麼?!」他真的離開了?
駱織衣的臉色一白,腳步踉蹌地退了幾步。
「駱姑娘,你沒事吧?」月芽兒擔心地望著她。
駱織衣虛弱地搖了搖頭,不死心地追問︰「那他在離去之前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說他要上哪兒去?他是不是要回石屋去?」
「不……雷大哥他……他說……」
月芽兒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怎麼也說不出口。而她愈是為難,駱織衣就愈是心急。
「他到底說了什麼?你快說呀!」駱織衣激動地抓住月芽兒的手臂。
月芽兒被她抓疼了,細致的柳眉蹙了起來。就在她忍著不發出痛呼時,黑沐夜驀然現身,將駱織衣拉了開來。
「夠了!你別再為難芽兒了。」黑沐夜保護地將月芽兒摟進懷中。
「那你說,那可惡的男人到底說了什麼?」駱織衣改向黑沐夜追問。
既然黑沐夜和雷武靖是朋友,那雷武靖去了哪里,他應該會知道才對!
黑沐夜先是用著復雜的眼神望著她,然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他要你依照原本的計劃,到江南去投靠親戚,別等他了。」
听見黑沐夜的話,駱織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真的……這麼說?」她顫著聲問。
「沒錯。」
「是……是嗎?」駱織衣深受打擊,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那絕望心碎的模樣,令月芽兒既不忍、又擔心。
「駱姑娘,你還好吧?」
駱織衣搖了搖頭,有些虛弱地說︰「你們別理我,讓我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好嗎?」
「可是……」
月芽兒放心不下,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黑沐夜阻止了。
「芽兒,我們就先回房去,讓駱姑娘一個人靜一靜吧!」
「這……好吧!」
看著黑沐夜摟著月芽兒離開的背影,駱織衣的心一陣刺痛,強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孤單、是遺棄的。
太多的傷痛與絕望,讓她無法再繼續偽裝堅強,隱忍多時的淚水,終于如同涌泉般不斷地淌落。
如果在她遭遇襲擊之後醒來,要面對的是這樣的傷痛,那麼她寧可當初那人闖入石屋時,直接一刀刺人她的心窩,那麼她或許可以帶著美好的回憶死去,而不必醒來之後還得承受這樣的悲慟了。
「雷武靖,你這個大混蛋!」她啞聲嘶喊,整個人崩潰似地跌趴在地,哀哀切切地痛哭失聲。
然而,任憑她哭得柔腸寸斷、淚水流盡,也換不回離她遠去的夫君、換不回當初甜蜜恩愛的日子了……
***
由于駱織衣受到太大的打擊,整個人虛弱不已,月芽兒不放心讓她就這麼離開,于是便主動邀她繼續在「玄冥城」里作客。
對于月芽兒的盛情,駱織衣沒有什麼異議地留了下來。
雷武靖傷透的她,整個人已形同一抹失了心的游魂,不論身在何方,對她來說都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了。
距離雷武靖離開「玄冥城」不過短短三天的時間,然而這三天內,她整個人卻迅速地瘦了一大圈。
望著她那仿佛風稍微大些,就會被吹走似的虛弱模樣,月芽兒蹙起了眉心,既擔憂又不忍。
一旁的黑沐夜舍不得見心愛的妻子難過,同時也覺得駱織衣的境遇堪憐,于是在猶豫了許久之後,終于攬著妻子,走向坐在庭園的亭子里發呆的駱織衣。
「駱姑娘。」黑沐夜開口叫喚。
駱織衣仿佛沒听見似的,仍怔怔地望著眼前的花兒。只不過,她的雙眼雖是盯著妍麗的花朵,心思卻早已飄遠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再去想著關于雷武靖的一切,然而思緒卻絲毫不肯接受控制,曾經和他一起生活的情景,一幕幕地在她的腦海里重演。
那些甜蜜纏綿的往事,如同一柄傷人的利刃,她每回憶一遍,心就被狠狠地刺傷一回。
黑沐夜見她如此哀慟,不禁搖頭嘆氣地說道︰「駱姑娘,其實武靖會決定離開你,是有他的苦衷的。」
听見他的話,駱織衣先是愣了一會兒才回過頭,那臉上怔愕的神情,很顯然正懷疑是她自己听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武靖他之所以會離開‘玄冥城’,並不是真的打算拋下你,而是為了永絕後患。」
「永絕後患!」
「沒錯。」
駱織衣的眉心蹙了起來,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看著黑沐夜那仿佛知道事實真相的模樣,她的心里忽然重新燃起了希望,整個人也終于重新振作起精神了。
她激動地揪住黑沐夜的衣袖,急切地問︰「什麼永絕後患,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呀!」「你先別急,這件事必須從武靖的師父‘金臂刀王’陸破雷,和一個名為‘擎天劍客’的男人之間的仇恨說起……」
黑沐夜娓娓地說出兩位老人家之間那場同歸于盡的決斗,以及江令堯為了替他爹報仇,千方百計地想找雷武靖決一死戰的始末。
「為了保護你,不讓你再遭受任何的傷害,武靖他本來是真的打算忍痛離開你的,但是經過那一晚……」
黑沐夜意有所指地頓了頓,駱織衣立刻明白他所指的是她用計將雷武靖留在房里的那天晚上。
回想起那一夜她大膽主動的誘惑,以及火熱激狂的纏綿,蒼白的雙頰立刻染上兩抹淡淡的紅暈。
見她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之後,黑沐夜繼續說︰「經過那一夜之後,武靖知道自己根本離不開你,于是他便決定打破自己曾發過的誓言,決意去和江令堯決一死戰。倘若他能夠順利除掉江令堯,那他從此就不必再擔心你將來是否會再遭受偷襲暗算了。」
听著黑沐夜的話,駱織衣的心里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原來……他剛才的「永絕後患」,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既然他作出了這樣的決定,為什麼不告訴我?」
既然他已認清了無法離開她的事實,為什麼他還會將她一個人扔在「玄冥城」,甚至還要黑沐夜轉告她,要她依照最初的計劃,到江南去投靠親戚?
「那是因為他太在乎你了。」
「因為在乎我,所以離開我?這是什麼道理?」駱織衣無法接受地搖頭。
「難道你還不懂他嗎?」。
「什麼意思?」駱織衣愣了愣,不懂黑沐夜為什麼這麼問。
「很簡單,他這一去,吉凶未卜,倘若他不幸有什麼意外,你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
「我……」駱織衣的心底掠過一絲領悟,她的眼眶一熱,整個胸口霎時一股酸楚給漲滿。
黑沐夜繼續說︰「因為他怕你承受不了他死亡的噩耗,所以寧可你先懷著對他的憤怒、不諒解,甚至是憎恨,那麼倘若他到時候真的無法活著回來,至少你可以不必承受再一次的打擊。」
「太過分……他實在太過分了……」她語帶哽咽地說,心里既有無限的感動,又有滿心的怨怪。
雷武靖會為她設想這一切,難道她不會嗎?難道他不知道,無論如何她也想要和他在一起嗎?
早在嫁給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要和他生死與共了,他怎麼可以這樣狠心地將她拋下?
想到他可能正經歷一場激烈的生死決斗,駱織衣的心就狠狠地揪了起來,擔憂得快瘋了!
她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驀然轉身就走,黑沐夜見狀連忙攔下了她。
「等等,你要去哪里?」
「我要到武靖的身邊,我要去幫他!」
黑沐夜聞言皺起了眉頭,說道︰「你要怎麼幫!他就是因為怕你知道了之後會不顧一切地涉險,所以才刻意瞞著你的。」
要不是不忍再見到她哀慟欲絕的模樣,他也不會違背對雷武靖的允諾,將一切真相告訴她。
駱織衣搖了搖頭,神色異常的堅決。
「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要趕到他身邊。我要讓他知道——不論面對著什麼樣的凶險,我們都是分不開的!不論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她的話,深深撼動了黑沐夜和月芽兒的心,回想起當初他們也是愛得如此堅定而義無反顧,夫妻倆忍不住交換一抹含情的眼光。
駱織衣不想打擾他們之間深情的凝望,她一心急著想走,卻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那個姓江的在什麼地方?」
望著她堅決的神情,黑沐夜知道沒辦法打消她的念頭,只好說道︰「他們會在閻羅峰頂決斗。這樣吧!我派人用快馬送你過去。」
若不是「玄冥城」里有一些刻不容緩的事情讓他分不開身,他應該親自陪她走這一趟的。
「謝了。「駱織衣毫不推辭地接受了黑沐夜的好意。
她已經遲了幾天,現在她只希望能夠在他們決斗之前,及時趕到雷武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