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的雲霧緩慢移動著,雲端的上空有幾處聳立的山頭,其中一座山頭的正南方有一個天然的、充滿靈氣的石洞,洞里有著石桌、石椅,還有一座石頭做的煉丹爐。
「嗯,時間差不多了。」說話的聲音低沉而老邁,此人留著一把長長的白胡須、白眉毛、白頭發,而他正搖著羽扇,站在煉丹爐前觀看。
他將羽扇收至身後,拿出一個白玉般的小瓷壺,將瓷壺的瓶口拔開,之後就見瓶口冒出了一陣白煙,從中躍出了幾顆透明的光點。
他雙手一攏,光點盡數落進他掌中,他隨後口念咒語,不一會兒,光點融合為一,他將光點拋至煉丹爐的上方,兩手並握,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直對著光點,只見光點在他的控制之下,緩緩降落至煉丹爐中。
他收回手,抽出背後的羽扇,悠閑自得的搧著,靜待煉丹爐完成它的作用。
「我說谷老弟,你的事究竟辦完沒有?」話語方落,一道人影已經落在他的眼前,來人老態龍鐘,拄著一根拐杖。
「月老,你別心急,就快完成了。」
「怎麼能不急,我已經等你一個時辰了。」月老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
「這麼急著想輸棋嗎?」
「你說什麼?誰會輸給你!」月老哇哇大叫。
「喔?」疑問的語氣中含著些微嘲諷。
「上次是我一時不注意,才會……反正你要我幫的忙,我已經幫了。我們回去下完這局,這次我一定會贏。」月老輸得極不甘心,想他人天界以來,也算是棋手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怎麼可能輸給這個新來的。
「月老,等我辦完這事,我一定會陪你下完棋的。」他也很想快點把事情結束啊,都是他那個笨徒弟,一點小事也辦不好。
「還要多久啊?」
「她當時就要魂飛魄散了,雖然我將她的魂魄收了起來,但要使她重新歸為一體,還需要一點時間。」
「這樣啊?那你的徒弟受得了嗎?」這件事,月老也算是助力之一。
「受不了也得受。」提起他的徒弟他就有氣,在世的時候照顧他,升天之後還得繼續為他打點,他這個師父對他可說是仁至義盡,可是誰曉得他如此不長進,連老婆都要出動他這個師父幫忙救。
「唉,好吧,那我只好等你處理完了。」月老無奈的嘆口氣。
「多謝你了。」
月老點點頭,轉個身就消失在空氣中了。
他繼續看著煉丹爐,直到那顆光點慢慢的從爐中升起,散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他立刻運功,將光點移出煉丹爐的範圍,然後光點逐漸的擴大,大到像一個人那麼大,之後從光中出現的是一個閉著眼楮的清麗少女。
見狀,他滿意的笑了,他靜待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間。
少女張開眼了,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眼眸中呈現出困惑,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小泵娘,妳終于醒了。」他喚起她的注意力。
少女聞聲望去,看見眼前站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她的困惑更深了,但是她並不害怕,自從她變成靈體之後,對很多事都見怪不怪了。
沒錯,少女就是羽霏,但是她記得自己應該魂飛魄散了啊。
「呵呵,是我把妳救回來的。」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自動的提供答案。
「這麼說,我沒死!」他的話听進羽霏的腦海中,她立刻興奮的說。
「嗯,不過妳現在還是靈體。」
「多謝老伯伯救了我。」是靈體也無所謂,只要還活著她就很滿足了,何況她相信駱靖一定會救她的。
「不必客氣。」反正這一切全都是他一手設計的,他自然得負責到底。
「老伯伯,這里是什麼地方啊?」羽霏好奇的四處張望著。
「這里是天界的一隅。」
「天界?」羽霏一臉驚訝,這麼說來︰「老伯伯您是神仙?」
「呵呵。」
「那我要怎麼回去呢?」她不想待在天界,她要回駱靖的身邊。因為她依稀記得在她的意識消失之前,似乎听見駱靖心碎的吼著她的名字,他一定很擔心她。
「這麼快就想回去啦?妳不想參觀一下天界嗎?」他試探的問著。
「這……」羽霏遲疑了一下,參觀天界好像很好玩,可是她立即想起了駱靖,她堅定的搖搖頭,「我要回去。」
「呵呵,看來我沒選錯人,妳確實對我那笨徒弟一往情深。」
「徒弟?」
「就是駱靖啊。」他微笑的拈著胡須。
「您是駱靖的師父?!」
「是的,我就是谷昕天。」他說著,卻發現羽霏依然訝異又困惑的望著他。
「駱靖沒提過我?」他仔細一想,這很有可能,那孩子向來習慣沉默寡言。
羽霏搖頭,確實沒听過他。
「唉。」谷昕天嘆了口氣,大略的將他認識駱靖的事對她說了一遍。
羽霏听完之後,眼眶卻紅紅的,像是淚水馬上就要掉落下來,她吸吸鼻子說道︰「沒想到駱靖的身世這麼可憐。」相對而言,她實在太幸福了。
「至少還有我啊。」駱靖哪有那麼可憐,照顧駱靖的他也很辛苦耶。谷昕天不平的想,完全忘了當初收留駱靖,就是因為駱靖很可憐。
「是啊,幸好有您救了他。」羽霏破涕為笑,她總算了解駱靖為什麼冷漠待人了。
「嗯。」這還差不多。
「駱靖他沒事吧?」羽霏突然想起,既然他是神仙,又是駱靖的師父,應該知道他的消息才是。
「妳想知道?」
羽霏點點頭,她當然想知道。
「那好吧,我就讓妳看看他的情況。」谷昕天話一說完,立即口念咒語,用手指地畫弧,地上隨即出現了一個圓圈,圓圈里顯現出來的正是人間!
莫府,此刻正人聲鼎沸,盼了一個多月,終于再度看到駱靖的身影出現,雖然他的樣子有些狼狽,可是既然他回來了,那就表示羽霏有救了!
駱靖一定進莫府之後,無視圍繞在他身邊的人群,他筆直的走向羽霏的房間,神情冷漠嚴肅。
莫勤一群人想隨之進入房內,看看駱靖如何救羽霏,卻讓駱靖給拒在門外。
「幫我準備一盆熱水和干淨的毛巾。」駱靖話語一落,門扉立即掩上。
莫勤揮手讓人準備駱靖要的東西,自己則開口說︰「駱公子,可否讓老朽觀看?」他心急啊,他的女兒能不能活,全依賴駱靖了。
「全都走。」駱靖冷酷的聲音讓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在房門外守著。
房里,駱靖靠近床邊,在羽霏的身旁坐下,他執起羽霏的手,專注的看著她,她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不願意相信羽霏已經魂飛魄散了,他相信羽霏一定是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只要他救活她,她就會回到他身邊了。
「我一定會救活妳,然後再狠狠的打妳。」駱靖堅定的語氣回繞在房間中,像是在說服自己。
「妳一定要活過來,不然,做鬼我也不會放過妳。」駱靖的話語雖然凶狠,但他手里的動作卻極其輕柔,他一手握著她,一手輕柔的拭去她額上冒出的汗珠。
看來當初他讓她服下的解毒藥丸已經失效,她的毒性又開始奔走全身了。
「駱公子,熱水已經好了。」門外傳來莫勤的聲音。
「拿進來吧。」
莫勤親自將水端了進來,他想留下來看情況,但駱靖一句話粉碎了他的希望。
「請出去。」駱靖沒打算讓人看見他怎麼救她。
「這……」莫勤遲疑著。
「有問題嗎?」駱靖冷冷的眼神掃來,莫勤只好轉身離開。
駱靖從懷中拿出千年雪蓮,首先將睫葉浸入放有毛巾的熱水中,然後走到床邊,他探身,解開了羽霏的衣襟,瞬間,羽霏赤果的身軀出現在他眼前。
羽霏全身滲出淺紫色的汗珠,毒性蔓延的速度比之前快一倍,眼見就要毒氣攻心了。
駱靖沒有任何遲疑,也沒有任何遐想,他將毛巾擰吧,仔細且溫柔的擦去羽霏身上所有的汗滴,這件工作本來可以交給別人做,但因為她是羽霏,他不想假手他人,他要她在他的手中活過來。
駱靖為羽霏穿上一件單衣,並讓她盤坐著,他拿起方才找出的三色斷腸果的果核,用力一捏,果核化為粉末,然後他雙手合十,粉末頓時遍布在他雙掌中。
他將掌心按向羽霏的背,催化功力,將果核的粉末全都送進羽霏體內,作為解毒的藥引,接著他讓羽霏躺下,他必須等果核發揮了功效才能進行下一步。
約莫三刻之後,他取來干淨的碗,將放著千年雪蓮蓮藕粉末的瓷瓶拿起,倒出其中的粉末,他加了半碗熱水進去,跟著雙手捧住碗,釋放出真氣使粉末快速溶解在水中。
駱靖的臉色微微發白,但他毫不在意,繼續運著功,直到粉末完全溶解了,他才收回真氣。
他扶起羽霏,想將藥送進羽霏的嘴中,但羽霏的唇卻緊緊閉著,駱靖連想都沒有想,就將藥一口灌進自己的嘴里,再以口對口,讓羽霏將藥吞了進去。
駱靖猛然一陣暈眩,他立即將羽霏放回床上,然後盤腿坐在地上調息。
自從羽霏消失在他眼前後,他已顧不得自己的毒傷剛好,不宜太過勞累。馬不停蹄的趕回莫府,讓他受損的真氣不只來不及恢復,還雪上加霜,加上救助羽霏的過程中,最重要的便是要以他渾厚的內力催發藥性,他又不顧自己的安危,硬是一到莫府就動手救羽霏,就因為他是冒著散盡真氣的危險,所以他才會忽然感到頭暈。
幸好服完藥之後,離下一個步驟還需要三個時辰,駱靖便利用這個時機為自己調息,雖然三個時辰對他受損的真氣幫助不大,但是用來煉藥,足足有余了。
三個時辰之後,駱靖張開眼楮,他起身觀視羽霏的情形,只見羽霏的全身都冒出了紅色的汗,藥效開始發作了。
當初羽霏吃下了三種顏色的果實,現在就必須出完三種顏色的汗,將毒素全都隨之散發,然後再服下最後一劑藥,她的毒才算完全解了。
駱靖再次擰吧了毛巾,依著之前的方法不停的將她的汗拭去,由紅到黃再到綠,大約又過了兩個時辰,羽霏的身上才逐漸地不冒出汗來。
駱靖見狀,知道她身上的毒素已經清得差不多了。
他拿起另外一個瓷瓶,將千年雪蓮花瓣的粉末倒在左手上,然後以右手放在左手掌心上的一寸之處,開始運著內力,粉末在他的雙掌問飛揚起來,然後旋轉成圓圈,圓圈漸漸縮小,所有的粉末聚攏在一起,逐漸的密合起來。
駱靖緩緩收回功力,最後出現在他手掌中的,是一粒純白而透明的藥丸,隨即他將藥丸送進羽霏嘴中。
他再次扶起羽霏,將真氣送進她的體內,為她加速藥效的運行。
駱靖為羽霏穿好了衣服,正想叫莫勤等人時,強烈的黑暗向他襲來,他腳步一個踉蹌,撞到桌子昏了過去。
門外的人听見巨大的撞擊聲,再也顧不了其他,立刻破門而入,而眾人一看見房間里的情形時,頓時一愣。
「快叫楊奇來,扶駱公子進客房休息。」莫勤率先回過神來吩咐。
「是。」小虹領命而去。
其余的人,小心的越過駱靖的身體,往前探視羽霏的情形,只見羽霏呼吸乎穩,臉色紅潤,正安穩而舒適的睡著,但仍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眾人瞧見羽霏的臉色比起之前已經好上許多,便放心許多,剩下的就是等羽霏醒來了,不過唯一知道情形的人此刻正昏迷不醒,叫他們連個詢問的人也沒有,真是急死人。
莫勤覺得大伙繼續耗不去也不是辦法,于是吩咐小青她們四人分成兩組,分別照顧羽霏和駱靖,一切只能等駱靖醒來說明了,又或者,羽霏可能會先醒過來,但不管是哪一種,眼下他們只能等。
駱靖緩慢的步向羽霏的房間,他一醒過來,便立刻起身要看羽霏的情況。
他知道自己已經睡了整整一天,而他期盼著羽霏已然清醒,因為解毒之後的三天內是關鍵,三天內若羽霏沒有醒來……不!她一定會醒過來。
駱靖推開房門,看見小青和小蘭正在照顧羽霏,而羽霏仍舊安然的睡著。
「駱公子!」小青和小蘭看見他走進來。
駱靖沒有回應,他繼續走到羽霏前面,看著她的情形。
「小姐她何時會醒?」她們等這天等了好久,心中的盼望與焦急難以言喻。
「就快了。」駱靖握起羽霏的手,無聲的對她說︰妳一定要醒過來。
「那真是太好了。」她太高興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小青,我立刻去請老爺和夫人。」
「嗯。」小青對小蘭點點頭。
不一會兒,莫勤夫婦和小虹、璜兒等人都來了。
沉靜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
不久後,羽霏的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一下,所有人睜大了眼楮,屏息以待。
眨了眨眼,羽霏終于睜開了眼楮。
眾人全都大呼一口氣,羽霏總算是醒了。
「太好了。」莫勤牢牢握住妻子的手,他們心愛的女兒終于醒了。
「是啊!」顏玉葦拭去流下的淚水,一顆擔憂的心直到此時才稍微平靜。
小青、小虹、小蘭和璜兒也高興的互相握住手,她們心愛的小姐終于醒了。
「妳覺得如何?」駱靖沒有理會眾人的興奮,他只專注的看著羽霏。
當羽霏張開眼楮的那一刻,他才發現之前自己竟然停止了呼吸,也才明白自己的心情有多害怕,幸好她醒過來了。
羽霏並沒有回應他的話,事實上,羽霏就像是沒听見他的話一樣,徑自盯著前方看。
不對勁!駱靖悚然一驚。
他仔細的看著羽霏,發現她不對勁的地方,雖然她張開了眼楮,可是神志卻像還沒清醒,難道……
「羽霏!」他大喊她的名字,讓還沉浸在喜悅的眾人嚇了一跳。
駱靖根本不在乎他人的反應,他只是看著羽霏,等她給他一點回應,可是她讓他失望了。
羽霏依舊張著無神的大眼,她的眼里只有一片茫然,並沒有存在任何人的身影。
此時,其他人也發現這奇怪的現象了。
「駱公子,羽霏怎麼了?」莫勤開口問。
駱靖沒有回應,他猛然站起身,用力的搖晃羽霏的身子。
「妳給我醒過來。」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可以丟下他?他都已經決定好要接受她了啊!
「駱公子,你在做什麼?!」眾人訝異于駱靖的動作,連忙想阻止他。
「啊!」羽霏似乎受不了這樣劇烈的晃動,于是驚叫出聲。
駱靖停下了動作,「羽霏?」他小心翼翼的呼喚。
羽霏卻眼一閉,昏了過去。
駱靖頹然的將羽霏放回床上。
「駱公子,羽霏到底怎麼了?」莫勤見羽霏又昏了過去,心中著急起來,語氣也忍不住加重了些。
駱靖搖了搖頭,他說不出話來,他的心里充滿了憤怒和成堆的問號。
為什麼?為什麼她沒有回到身體里?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了他又丟下他?
是誰要她救了?是誰準許她可以這麼做?
駱靖心里激動的想將這一切全喊出口,可是他沒有,眾人只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有說不出的陰冷,還有那一對發紅的眼楮,透露出他的情緒。
「駱公子?」莫勤見駱靖的神色不對,他的表情竟然像是失去了心愛的人般,是因為羽霏嗎?這怎麼可能呢?
正當眾人疑惑又擔心的看看羽霏又看看駱靖時,駱靖卻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拔足狂奔而去。
三天後,駱靖再度踏上莫府。
這三天來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思考了一番,不管羽霏變成了什麼樣子,只要她還活著,他都要帶她走。
他從來不知道失去一個人的滋味是這麼難受,直到這一次,他終于明白,為什麼自從師父死了之後,他就習慣一個人生活。他以為那是他的天性,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想跟任何人接觸,也不想讓任何人進入他的心中,就是因為他害怕自己會再度失去重要的人。
是的,他害怕!
當初他失去父母時,他就遭受過一次痛苦經驗了,而師父的死是第二次,所以他才會下意識排拒別人,讓自己習慣一個人。
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孤獨,直到遇見羽霏,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他根本就不想一個人生活,所以他的心才會不受控制、才會那麼在乎羽霏的一舉一動。
想通了這些之後,他也更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失去羽霏,所以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只要她還活著,他就不許她離開他。
「駱公子,你總算來了。」莫勤一看見駱靖連忙迎上去。
這三天來他們到處找不到駱靖,對于羽霏病情的疑問又無人可解,讓他們兩老為此又白了許多頭發。
駱靖對他點個頭,跟著他來到羽霏的房間。
「這三天里,羽霏只要醒過來,就是一臉茫然的表情,不管是誰跟她說話,她都沒有回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中毒的後遺癥。」駱靖沒說出真正的原因,只怕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那……能好嗎?」莫勤停下腳步。
「不一定。」他也希望羽霏能痊愈,問題是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他連羽霏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她真的魂飛魄散了,只怕她的軀體也活不久了。
「那該如何是好?」莫勤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嘆氣的說︰「唉,羽霏就像是喪失了所有的行為能力,一切都必須依賴他人才行。」
想到這兒,莫勤就忍不住心酸,他好好的一個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駱靖沒再開口,不管羽霏有沒有行為能力,他都不會改變他的決定。
當他們走進房里時,羽霏坐在床上,小青正在喂她吃飯,小青一邊喂,一邊偷偷擦去掉下的淚水,她不敢相信她的小姐會變成這副模樣。
駱靖看了羽霏一眼之後,轉身走了出去,莫勤跟在他身後。
駱靖沒等莫勤開口,便率先說︰「我要帶羽霏走。」
莫勤怔住,他剛剛是听錯了吧?
「你沒听錯,我要帶她走。」駱靖堅定的再說一次。
「可是?」這怎麼可以,羽霏是他的心頭肉啊。
「我已經救了她。」
「我知道,但是……」
「你不想付出代價?」駱靖的聲音冷到極點。
「當然不是。」莫動急了,怎麼也沒想到駱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那就好。」
「你要什麼都可以,可是不能是羽霏。」
「我只要她。」駱靖深遂的眸子里,不自覺流露出的痛苦與深情,讓莫勤頓時說不出話來。
「明天我就帶她走。」駱靖背對著莫勤說,不願讓他知道自己太多的情緒。
「你愛羽霏吧。」莫勤肯定的說,他從駱靖的眼楮里看出來了,雖然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那樣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我會帶她回天目山,你們可以來看她。」
「讓小青一起去照顧她吧。」莫勤不再堅持了。
「不需要。」駱靖只想跟羽霏獨處,願意讓他們來看她,已經是他的極限。
「唉,那好吧。」莫勤答應了,他之所以同意,是因為他看見了駱靖的眼里藏著太深的痛苦,看來羽霏變成這個樣子,不只是他們傷心難過而已。
天界。
「駱靖!」羽霏忍不住呼喊他的名字,她沒想到駱靖是那麼的在乎她,方才看見她的家人和他傷心的樣子,讓她的淚也跟著一直掉。
「唉,我這個徒弟也算是痴情人一個。」谷昕天雙手一揮,地上的圓圈立刻消失。
「谷伯伯,我要回去。」羽霏擦干淚水,她不能只是哭,她要快點回去,她不忍心再讓他們傷心了。
「喔,妳不想在天界多待一會兒嗎?」
羽霏堅定的搖搖頭,她再貪玩,也不能不顧他們對她的關心,而且她舍不得再讓駱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知道駱靖的心中一定很寂寞,自從听說了駱靖的身世之後,她就很舍不得駱靖所受的苦,尤其是在他還那麼小的時候,就得承受失去父母的傷痛,讓她覺得好心疼。
「好吧,既然妳急著要回去,我就讓妳回去吧。」其實谷昕天也不忍心再讓駱靖痛苦了。
「真的嗎?」羽霏十分高興,她終于可以回去了。
「不過我有兩個條件。」谷昕天模模胡子微笑著。
「條件?」羽霏微微一愣。
「沒錯。我認為身為一個醫者,便是要懸壺濟世、救助眾生,可是靖兒卻不這麼想,還立下什麼索取代價的規矩,真是氣死我了。」谷昕天停了一下,一提起這件事就有氣。
原本谷昕天立下遺囑,就是要駱靖好好救人,沒想到他定下那個規矩,讓上門求醫的人越來越少,白白浪費了他一身的醫術。
「所以妳回去之後,要想辦法讓他取消這個原則,而且不準他太早退休。」谷昕天接著把話說完。
「呃……」她是很想答應他啦,問題是她說服得了駱靖嗎?
「妳不必擔心做不到,靖兒他愛慘妳了,只要妳要求他會照做的。」
比昕天直言不諱的說出口,讓羽霏覺得很不好意思,她想,事情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吧!雖然她知道駱靖對她好,可是他畢竟沒有親口跟她表明過啊,她的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安,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羽霏眨眨眼,阻止自己再繼續想,反正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離開駱靖了。
「另外一件事,就是請妳回去之後,好好的對待靖兒。」谷昕天語重心長的說,當初就是因為駱靖太孤單了,他才會想盡辦法主導這段姻緣。
駱靖原本注定要孤寡一生,而羽霏原本活不過十七歲。
是谷昕天請求玉帝,看在駱靖擁有一身絕佳醫術、可以救治許多人的份上,幫他找了一個妻子,讓他不必一輩子都孤單的一個人。
至于羽霏的壽命則是谷昕天分給她的,反正他當上神仙之後可以活很久,他並不介意分一點給別人,特別那個人是駱靖的妻子,也因此,羽霏將會和駱靖同年同月同日死。
玉帝原本不肯答應,但是因為祂下棋輸給了谷昕天,所以才睜只眼、閉只眼的放任谷昕天主導這些事,月老也是因為同樣的緣故,才答應為羽霏和駱靖牽上紅線。
這一切都是谷昕天精心策畫的,他這個師父對他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不過他不求回報,只要他負起醫者的責任就好了。
「谷伯伯,我會的。」羽霏雖然害羞,但還是堅定的回答了谷昕天。
「該叫我一聲師父吧。」谷昕天滿意的看著羽霏,事情總算將有圓滿的結果。
羽霏羞紅著臉,低下頭,小小聲的喊了聲︰「師父。」
「呵呵,好!好!」谷昕天十分高興的搖著羽扇。
他舉起羽扇往地上一點,地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圓圈。
「這是?」羽霏往圓圈看了一下,發現它不停的旋轉著,像有一股吸力,就要把她吸進去般。
「這是妳通往人問的通道。」
「我要怎麼做?」
「跳下去就行了。」
「跳下去?」羽霏驚訝的問,感覺有點恐怖。
比昕天對她點點頭說︰「妳快回去吧,天上的時間一天,就等于人間一年,妳再待下去,不知又經過多少日子了。」
「好!」羽霏听他這麼一說,不再遲疑了。
「幫我問候駱靖吧。」許久沒跟那小子說話,還真是有點想念,可是他是不能隨意跟凡人說話的。
「我知道了,師父,謝謝你。」羽霏話一說完,閉上了眼楮,向前一躍。
比昕天看著羽霏跳下之後,立即口念咒語,讓圓圈逐漸縮小,終至消失。
「該找月老下完那盤棋了。」谷昕天說著,搖著羽扇,走出他居住的仙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