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穿過半開的窗子,灑落在段不讓身上,一股極度疲累的感覺,將他自睡夢中擾醒。
也難怪他會這麼疲憊,畢竟連續三天三夜未合眼了,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支撐不住,以至於他這一睡,從昨天下午睡到了今天清晨。
他才一睜開雙眼,就急著想探視柳飄絮的情況,卻赫然發現床上的人兒竟然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錯愕地瞪著空無一人的床榻,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
「飄絮?飄絮?」
他喊了幾聲,自然沒有半點回應。
一股失去她的恐慌狠狠揪住段不讓的心,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了?究竟上哪兒去了?
「來人哪!來人哪!」
听見他的叫喊,總管和杜大娘全都跑來了。
「主子有何吩咐?」
「飄絮呢?她怎麼不見了?」段不讓劈頭就問。
「呃……這……」總管遲疑地看向杜大娘。
段不讓見狀,立刻扳住杜大娘的肩,激動地問︰「她呢?在哪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不見了?」
懊不會在他睡著的時候,她發生了什麼意外,而他們怕他承受不起,偷偷將她移走了?
一想到或許有這可能,段不讓簡直要瘋了!
「主子先別急,柳姑娘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她不但已經醒來,而且也沒有生命危險了。」
听見杜大娘的話,段不讓稍微安心了些,可是看不見柳飄絮的人影,他還是無法完全放心。
「那她人呢?」他連忙追問。
「她……已經離開了。」
「什麼?」段不讓錯愕地瞪大了眼。
離開?是他听錯了吧?
「我說,柳姑娘已經離開了。」杜大娘以為他沒听清楚,又說了一遍。
「該死的!誰準你們讓她走的?」段不讓立刻暴跳如雷。
「是她堅持要走的。」
「沒有我的允許,你們竟敢擅作主張!難道忘了她才剛受重傷,要是她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們誰承擔得起?」
一想到柳飄絮昏迷時那蒼白虛弱的模樣,段不讓就既心痛又擔憂。
他簡直不敢想像一個受了傷的弱女子獨自走在街上,會遭遇什麼樣的情況。倘若遇到什麼危險,那可怎麼辦?
「我也試著阻止過,但是柳姑娘堅持一定要走,她說要去追尋她和主子之間的緣分。」杜大娘說。
「追尋我和她之間的緣分?」
「是的。」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是。」杜大娘娓娓說道︰「昨天傍晚柳姑娘醒來的時候,我正好要送晚膳給主子,結果意外撞見她又想要自盡。」
「什麼?那個傻瓜,竟然還想再做傻事?」段不讓的濃眉擰得死緊。
「我及時阻止了她,為了不讓她再有自殘的念頭,我便將多年前主子和她的邂逅告訴了她。」
「這和她決意離開有什麼關系?」
「她听了之後,便決定要去追尋失去的記憶。她說或許在那個地方,可以重新接續你們之間的緣分。」
听了杜大娘轉述柳飄絮的話,段不讓的心里涌起一陣憐惜與感動。
「本來我也是不贊成她離開的,但是她非常的堅持,所以我想……或許讓她一個人靜一靜、透透氣,會比較容易想通許多事情,也才能真正拋開上一代之間的仇恨包袱吧!」
「可是,她一個人……」
「主子放心。」總管說道︰「我已經暗中派了幾名侍衛沿路暗中保護柳姑娘,不會有閃失的。」
得知總管的安排,段不讓緊擰的濃眉才終於舒展開了些,但臉上還是有著掩不住的擔憂。
「不行,我得親自去找她。」
唯有親眼看見她安然無恙,他才能真正的放心,而且,他還要將她帶回身邊,永遠也不讓她離開!
眼看段不讓宛如一陣旋風般的離去,杜大娘由衷地希望他們這對情人可以苦盡笆來,成為一對人人稱羨的幸福眷侶。
蒼龍山
柳飄絮獨自一個人來到山腳下,在溪邊選了塊大石頭坐下來,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景致。
蒼翠的山峰、潺潺的溪水、宜人的清風、悅耳的蟲鳴鳥叫,這就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
望著這片美麗的景色,柳飄絮的思緒驀然飄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的她,不過才是個六、七歲的娃兒,貪玩極了,常常趁著爹娘熟睡之際,模黑溜到這條美麗的溪邊。
必於那時的一切,她大致上都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場大病,並沒有帶走那些記憶。
只不過,那些童稚回憶雖然美好,卻不是她想要追尋的,她想要喚起的,是一段被她所遺忘的往事。
謗據杜大娘所說,當年段不讓墜崖並且被溪水沖到的下游,應該就是這兒了吧!
餅去她都是一個人溜到這兒來,所以一定也是在這里發現段不讓的。
柳飄絮望著眼前的景象努力地回想,希望能勾起塵封已久的往事。
有了杜大娘所提供的「線索」,她腦海中的影像逐漸被勾勃出來,再加上又面對著同樣的景色,許多片段的記憶更是逐漸被喚醒。
她還隱約記得,在那個幽靜的晚上,她因為睡不著而溜到這里玩耍,卻發現岸邊有個奇怪的「物體」。
她好奇地接近,才發現那是個渾身濕透、奄奄一息的大哥哥,想必那就是當年的段不讓吧!
那時候的她……做了什麼來救段不讓呢?
柳飄絮蹙起眉心,很努力地回想。
她記得自己好像使盡全力才將他拉離岸邊,然後……為了給他溫暖,她月兌光兩人的衣裳,緊緊摟抱住他。
「天哪!我……我竟然會做出那種事情?」柳飄絮的俏臉因為憶起那段往事而染紅。
雖然那時的她還年幼,尚不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可……可……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羞人極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原來自己的身子,早在十年前就被段不讓給看了去,而且衣裳還是她自己月兌掉的!
只不過,任憑她再怎麼努力回想,當初的記憶就只到此為止,再來就是一片的空白,直到她事後被救醒。
照這個情形看來,肯定是當時她月兌光衣裳摟抱冰冷濕透的段不讓一夜,雖然因此救活了他,卻讓自己染上嚴重的風寒,後來她一連高燒昏迷好幾天,把這些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
「原來……我和他在那麼早以前,真的就已經有過這樣的緣分……」柳飄絮幽幽地嘆息,心中感慨萬千。
倘若他們爹娘之間沒有任何的仇恨糾葛,那該有多好?這麼一來,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愛,不必有任何的牽絆,可現在……
柳飄絮低頭望著溪水,清澈的水面倒映著一張為情所苦的容顏。
「我真的可以拋開一切的陰霾,放心地去愛嗎?」
其實,早在她知道爹當年所犯下的嚴重罪孽之後,就已不恨段不讓了,她唯一的心魔是段不讓對她的態度。
她始終認為,段不讓是打從心底憎恨、厭惡她這個仇人之女,所以才會折磨、傷害她。
然而從杜大娘的口中,她卻得知段不讓早已拋開過往的恩怨,甚至敞開心胸來接受她、愛她。
其實不用杜大娘說,光是從段不讓近來的神情、態度與種種的舉動,她早該知道他的心意了,要不像他如此暴躁易怒的人,怎會一再地容忍自己的挑釁?早就該一把掐死她了!
一想到段不讓是愛著自己的,柳飄絮的心就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原先的陰霾與顧忌也仿佛黑夜里射進了曙光,逐漸被驅散了。
她忍不住要想——她和段不讓是不是真的能夠毫無顧忌地相愛?
柳飄絮的心里對此充滿了期待,她繼續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靜靜地等待,等待著那個男人。
她有股強烈的預感,他會到這里來找她,倘若他是真的愛她,那麼他一定會來的!
柳飄絮沒有等待太久,就在清澈的溪水中看見了另一個倒影。
她轉過頭,凝望著眼前這個令她怦然心動的男人——段不讓。
這輩子也只有他能夠讓她心動,而她的眼里也只容得下他了。
段不讓一看見柳飄絮,二話不說就將她擁入懷中,像是想確定她終於回到自己的懷抱里似的,怎麼也不肯放手。
「你這個傻瓜!」他忍不住輕斥。
「怎麼一來就罵人?」柳飄絮有些委屈地說。
「難道你不該被罵嗎?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復原,就一個人到處亂跑,想害我擔心死是不是?」
「你會擔心?」柳飄絮抬頭望著他。
「廢話!我當然擔心!我快擔心死了!」
他那焦躁語氣中所流露出來的真情,深深撼動了柳飄絮的心,讓她情不自禁地仰起頭親吻著他的下巴。
她的舉動讓段不讓的心一陣激動,忍不住低下頭攫獲她甜蜜柔潤的紅唇,深深地吮吻。
這個吻持續了許久許久,久得將段不讓的都挑起來,若不是顧慮到她的傷還沒有完全痊愈,只怕他早就不顧一切地在這美麗的溪邊要了她!
「跟我回去吧!回到我身邊,我再也不讓你離開了!」
「這麼霸道?」
「那當然!你是我的女人,當然只能待在我的身邊。」段不讓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的態度和語氣霸道至極,然而柳飄絮卻沒有半點不悅,她的心里甚至還泛起了一絲絲的甜蜜。
「誰說我是你的女人?」她微笑著反問。
「難道不是嗎?你的身子早在十年前就被我看遍了,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注定是我的女人了!包何況,現在的你,身心都已經屬於我了,不是嗎?」
听見他的話,柳飄絮的俏臉瞬間脹得通紅。
雖然段不讓所說的都是事實,可被這樣大剌剌地說出來,還是讓她感到渾身羞窘與不自在。
望著眼前心愛的男人,柳飄絮雖然也很想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可心里卻還是有著最後一抹疑慮。
「但是……」
「怎麼了?你還有什麼問題?」段不讓不禁皺起濃眉。
「你坦白告訴我……倘若你沒有發現我就是當年救你一命的那個女娃兒,你對我的態度是不是就不會改變?是不是還會繼續折磨、報復我,更別說是要愛上我了?」
「傻瓜,你真的是太多慮了。命運的安排是任誰也無法抗拒的,就算我沒發現事實的真相,我也一定會愛上你。」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段不讓的語氣再肯定不過了。
「但……你真的能完全拋開上一代的仇恨嗎?」
「這個問題無庸置疑,絕對可以的。」
「為什麼你能這麼篤定?」柳飄絮忍不住問。
「那是因為……」段不讓伸出手,輕撫著她柔女敕的臉頰,說道︰「因為我很確定,和你相較之下,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番真摯的話語,讓柳飄絮感動得無法自已,只能回報以深情的擁抱。
她的心魔在這一刻被段不讓的深情給擊倒了,她開始相信他們真的可以長相廝守、共度一生,因為滿溢的愛,讓她有了克服一切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