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光,柔和地灑落在大地。
如此幽靜的夜晚,應是人們上床就寢的時候,但是該有的靜謐與安詳,卻被一陣刀光劍影給破壞了。
月光下,兩名男子正打斗不休,其中一名邊打邊逃的男子,身形矮小、其貌不揚,另一名追趕出擊的男子,則是高大挺拔、氣宇非凡。
「惡賊,想往哪兒跑?」
項勻昊斥喝一聲,輕功一使,縱身掠到惡賊的面前,豈料那陰險的家伙竟不知何時已抓起一把沙子,冷不防朝他的臉猛撒而來,並趁著他閃身躲避的空檔,迅速竄逃而去。
「該死!」項勻昊忿忿地低咒一聲。
這惡賊名叫司徒越,生性暴戾凶殘、貪財狡詐,幾年前為了錢財殺害了他的結拜義兄一家六口。
這幾年來,項勻昊四處游歷,一面行俠仗義,一面打探司徒越的下落,決心要為義兄報仇。
前些日子,他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得知司徒越受了與他狼狽為奸的友人之托,打算前往鄰近的高柳縣,盜取縣令歐陽震雷的傳家之寶,于是他便立刻動身前往高柳縣,想不到半途就遇見了司徒越。
他原本打算立刻殺了司徒越,替他義兄以及這些年來慘遭毒手的無辜百姓報仇,想不到這家伙竟使詐趁隙逃月兌!
「不行!今晚我非逮到他不可!」
司徒越那家伙的武功並稱不上高強,充其量只有輕功還算了得,但他生性狡猾,整個人簡直如同泥鰍般滑溜,這一回若是讓他給逃掉了,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機會逮到他了。
項勻昊咬了咬牙,迅速朝司徒越竄逃的方向追去,追進了一片幽靜的山林,最後來到了一汪湖泊邊,而司徒越已不見蹤影。
「該死!還是追丟了嗎?」
項勻昊不死心地屏氣凝神,環顧四周,很快就發現了可疑的動靜。
他眯起眼,銳利的眸光掃向湖中央,夜色雖暗,但他確定真的有人在湖中「載浮載沈」。
是司徒越?莫非那惡賊自知無路可逃,與其被他所殺,干脆自己了斷?又或者是那家伙深諳水性,想要從湖中遁逃?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他都不會讓司徒越得逞的!
項勻昊輕功一施,俐落地縱身一躍,迅速將湖中的人一把抓了起來,帶回岸邊,然而他還來不及定楮看清楚抓在手里濕漉漉的人,就听見一陣尖銳的驚叫,伴隨而來的是一陣花拳繡腿的踢打
「啊放開我!你這個混帳!快放開我!」
「咦?」听見女子的嗓音,項勻昊驚愕得反應不過來。
敝了?司徒越怎麼突然變成了女的?難道他抓錯人了?
「你這個冒失鬼!還在發什麼愣?快點放開我啊!」女子又羞又怒地嬌叱,恨恨地瞪著他。
項勻昊低頭一瞥,這才赫然發現,眼前這位姑娘竟沒穿衣裳!
尷尬之余,他連忙松手轉過身去,腦中浮現的不是她的臉,而是剛才驚鴻一瞥中所瞧見的雪白身子。
噯,別誤會,他可不是什麼之徒,只是剛才的景象太過「震撼」,才會宛如烙印似的深刻在他的腦海里反倒是她的容顏,因為沒有仔細端詳,所以根本沒留下印象。
見他轉過身去,歐陽明瑄連忙拾起一旁的衣裳穿上,她氣得小手微微顫抖,羞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這片湖泊僻靜隱密,鮮少有人經過,她是因為某次追著一只可愛的白兔,才無意間發現這里的。當時,她一眼就愛上了這兒美麗的景致,因此,她偶爾會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溜過來游水,從沒有任何人意外地闖入過。
本來她今晚也像往常一樣,獨自偷偷來泅泳,而當她正愉悅地享受夏夜湖水的沁涼舒暢時,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冒失鬼竟將她從湖里抓起來,真是太過分了!
「你這個家伙……」
「姑娘,剛才失禮了,不過我現在要去抓賊,恕我失陪了。」語畢,項勻昊施展輕功迅速離開,希望還有機會能追上司徒越。
對他而言,對這位姑娘雖然相當失禮,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逮住司徒越那個惡賊,他絕不能讓那家伙逍遙法外,繼續為非作歹!
歐陽明瑄愕然瞪大了眼,望著那抹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氣得快抓狂的她,只能在原地猛跺腳、干瞪眼,一時間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惡!那家伙到底是怎樣?冒冒失失地將她從湖中拎出來,然後扔下一句「要去抓賊」就逃之夭夭?
太過分了!簡直欺人太甚!
「你這家伙!最好不要被我遇上,否則我絕對不會輕饒過你!」
歐陽明瑄恨恨地發誓,但……她連對方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歷都不知道,這股怨氣恐怕也只能往自個兒肚里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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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山林湖畔的那場「意外」,讓歐陽明瑄氣憤難消,回到了家中還輾轉難眠,一直到天快亮時才倦極睡去。
這一睡,竟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來,丫鬟小碧連忙為她梳妝打扮。
「小姐,您昨兒個沒睡好嗎?」小碧關心地問。
「嗯……?」歐陽明瑄有些恍神。
「瞧小姐的精神不是很好,好像還很累的樣子。」
「還不都是因為昨晚……」歐陽明瑄的話說到一半,連忙頓住。
她偷偷溜去湖邊泅泳的事情,要是讓爹爹知道了,免不了要招來一陣說教,所以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就連她的丫鬟小碧也不例外。
「小姐昨晚怎麼啦?」
「呃……昨晚……昨晚作了惡夢。」
沒錯!對她而言,那個男人的出現簡直就像惡夢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那該死的冒失鬼瞧見了她赤果的身子,結果只扔下一句毫無誠意的道歉和「要去抓賊」就落跑,簡直可惡透頂!
歐陽明瑄恨恨地咬牙,對于自己昨夜被嚇傻了而感到無限懊惱,要不是她因為驚嚇過度而反應不過來,憑她自幼習得的一些武功,說不定可以狠狠地教訓那家伙一頓!
她忿忿地輕哼了聲,心情卻顯得有點矛盾。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親手逮到那個冒失的家伙,好好地替自己出一口氣,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這輩子不要再見到那個男人,免得又勾起她身子被看光的惡夢般回憶。
「小姐,剛才我听說,有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前來拜訪老爺呢!」小碧一邊梳著歐陽明瑄那黑瀑般美麗的秀發,一邊說道。
「喔?誰?」歐陽明瑄好奇地問。
「呃……我記得好像叫做……」小碧偏著頭,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叫做項勻昊吧!」
「什麼?」一听見這個名字,歐陽明瑄的眼楮一亮,眸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你是說真的嗎?項勻昊可是名滿江湖的大俠呢!」
她曾經不只一次听人提起過項勻昊的事跡,听說他不僅武功高強,更是個正義凜然的大俠,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備受尊重。
「快,小碧,快幫我打扮好,我要去見項勻昊!」歐陽明瑄催促著,那欣喜的模樣簡直像是要去見崇拜多年的偶像。
「是。」小碧加快了梳理的速度。
梳妝打扮完後,歐陽明瑄懷著興奮期待的心情,三步並作兩步地快步走到大廳,果然見到一個男人正背對著她和父親談話,那高大壯碩的身軀、昂然挺立的模樣,果真像個威武不凡的大俠!
她屏氣凝神地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想瞧瞧項勻昊的長相。
「明瑄,你來了。」歐陽震雷瞥見女兒來了,立刻揚起一抹慈愛的微笑。「來,爹幫你介紹,這位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俠項勻昊。」
在歐陽明瑄的屏息以待中,項勻昊轉過身來,而當她一看清楚他的臉,立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你就是項勻昊」
眼前這男人有著一張端正剛毅的俊臉,尤其那飛揚的劍眉和炯亮的黑眸更是充滿魅力。
不可否認地,這是一張足以令女人神魂顛倒的俊臉,但是此刻的她一點也沒有神魂顛倒的感覺,甚至還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
老天!她該不是見鬼了吧?眼前這男人,不就是昨晚將她從湖里拎起來的那個冒失鬼嗎?
「歐陽姑娘,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項勻昊揚起一抹客氣友善的微笑。
听見他的話,歐陽明瑄詫異地挑起眉梢。
初次見面?哼!他還真敢說!耙情這男人是想要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家伙!
這樣的男人會是項勻昊?她才不信呢!爹肯定被他給唬 了!
「你這個冒牌貨!竟敢冒充項勻昊,究竟有何意圖?」她立刻氣呼呼地詰問著他。
面對這樣的質問,項勻昊一陣錯愕,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想不到今日竟會被一名陌生小女子指著鼻子質疑他的身分。
基于一絲好奇,他低頭打量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子,就見她有著一張白皙美麗的臉蛋,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只不過……她的眼底有著對他顯而易見的敵意。
為什麼會這樣呢?項勻昊實在不懂,面對她的指控與質疑,他也只能一臉無辜地回望著她。
「明瑄,休得無禮!」歐陽震雷出聲低斥。
「爹!您別被他給騙了!他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無賴!」
「你說項少俠是冒牌貨?」歐陽震雷疑惑地問道︰「難道你之前就認識他,或是曾見過你所謂 真的項大俠 ?」
「呃……我……我當然沒見過項大俠,也不認識這個人……」歐陽明瑄不自在地否認。
開什麼玩笑?事關她的名節,她怎麼能將昨夜的事情說出來?
歐陽震雷本來還對女兒的話半信半疑的,可是現在見女兒一副尷尬心虛的模樣,再加上她又承認了自己根本從未見過項勻昊,那麼她的指控就顯得沒有半點說服力了。
「既然你沒見過,又怎麼能隨便指控項少俠呢?更何況,江湖上見過項少俠的人不在少數,不會有哪個人有膽子敢冒充他的。」
歐陽明瑄輕哼一聲,心里頗不以為然。
這男人故意裝出從不曾見過她的無辜模樣,絕對大有問題!她才不會傻得被這家伙給騙了呢!
對于女兒任性的反應,歐陽震雷只能無奈地搖頭,他轉頭對項勻昊說︰「項少俠,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寵壞了小女。」
「伯父放心,我不會介意這種小事,現在我只擔心司徒越。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那個惡名昭彰的家伙意圖竊取斌府的傳家之寶千手玉觀音。」
「這……」歐陽震雷煩惱地皺起眉頭,他猶豫了會兒,說道︰「那……不知項少俠是否願意在寒舍暫住幾天?一方面留下來作客,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另一方面也希望能藉助項少俠之力,將惡賊擒捕到案。」
「當然好,事實上,我也正要找司徒越那惡賊,好報他殺害我義兄一家六口的血海深仇!」
「那真是太好了,總管,快去幫項少俠準備一間廂房!」歐陽震雷喜上眉梢,立刻轉頭吩咐一旁的總管。「另外再吩咐灶房準備一桌豐盛的酒菜,我要好好款待項少俠。」
「是。」
見總管轉身去張羅一切,歐陽明瑄不禁氣得猛跺腳。
哼!她才不信這個男人真的就是她崇拜已久的大俠項勻昊!他肯定只是個冒牌貨!誰知道這家伙跑到她家究竟安什麼心?說不定真正想竊取她家千手玉觀音的人是他!
歐陽明瑄咬了咬牙,在心里發誓她一定要暗中調查清楚這男人的底細,揭開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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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陽震雷的盛情款待下,項勻昊享用了一頓豐盛的酒菜。
他們一老一少雖有二十多歲的年齡之差,卻聊得十分投契,一直到天色昏暗了才散席。
項勻昊走進總管為他準備好的廂房,還沒來得及關門,一抹嬌小靈活的身影就突然闖了進來。
他詫異之余定楮一看,原來是歐陽明瑄。
「歐陽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客氣地詢問。
「我來找你算帳的!」
「算帳?」項勻昊一陣愕然。「該不是……要找我算剛才的酒菜錢吧?」
「少跟我裝蒜了!誰要跟你計較那些銀兩?我說的算帳,指的是我們兩人之間的恩怨!」
望著她生氣卻依然美麗的容顏,項勻昊的心里困惑極了。
他實在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嬌俏的小女子,為什麼打從一見面開始就對他充滿敵意?
「抱歉,我真的不記得自己曾經得罪過姑娘,今天不是我們初次見面嗎?」他滿月復疑惑地問。
一听他這麼說,歐陽明瑄不禁氣結。
「什麼初次見面,你少給我裝無辜!」她氣惱地瞪著他。
「我沒有裝無辜呀!在下一向行得直、坐得正,沒什麼好欺瞞狡辯的。」項勻昊的態度光明磊落。
「那好,我問你,你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昨天晚上?」項勻昊想了想。「我在追司徒越那個惡賊,就是我說意圖竊取斌府傳家之寶玉觀音的那個家伙。」
「然後呢?」
「然後追丟了。」
「就這樣?」歐陽明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這個家伙竟敢省略了他最最可惡過分的一段。
「嗯……是這樣沒錯啊!」項勻昊肯定地點了點頭。
唉,他不是故意要避重就輕的,實在是他總不能到處嚷嚷自己從湖中拎起了一個渾身赤果的女子吧!他只是省略了那一段,並不算惡意的欺騙……
咦?等等!為什麼歐陽明瑄會問起昨夜的事?
難道說……
項勻昊望著眼前這個眸中冒火的小美人,心中大驚。
「難道……昨晚那位姑娘……是你?」
歐陽明瑄怒哼了聲。「你總算是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裝無辜到底呢!」
「我沒有裝無辜……」
「騙人!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大騙子!」歐陽明瑄忿忿地嚷道。
生平第一次遭受這樣的指控,項勻昊的眉頭一皺。「我不是敢做不敢當。」
「不是?那你為什麼裝作從不曾見過我的模樣?」
「那是因為我昨晚沒看清楚你的臉呀!」項勻昊有些無奈地輕嘆。
「是嗎?那你都看到哪里去了?」
听了她的問話,項勻昊的目光便很自然地從她美麗的臉蛋往下移,落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
由于昨晚所見的景象「沖擊性」太強烈,他還清楚地記得在瑩潔的月光下,她那雪白曼妙的胴體……
歐陽明瑄的話才剛月兌口而出,心里立刻就後悔了,而一察覺他的視線,更讓她尷尬不已,粉女敕的雙頰立刻燒紅,整個人不自在極了。
「不準看!不準回想!」她臉紅地嚷道。
「是你自己問我的。」項勻昊拉回視線,一臉無辜地說。
「你還說!明明錯的就是你!」歐陽明瑄恨恨地瞪著他。
「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誤將你當成司徒越那個惡賊,才會……」項勻昊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接著說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假裝不認識你,實在是昨晚的情況……我哪敢失禮地多看姑娘幾眼?後來我一心抓賊,就先行離開了。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多多見諒。」
他說的倒也合情合理,也很符合一名大俠嫉惡如仇的個性,但歐陽明瑄可沒打算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哼!總之我可沒那麼輕易就相信你是項勻昊,你的心里最好別打什麼歪主意,否則我一定不會輕饒你的!」歐陽明瑄忿忿地跺腳之後,轉身離開。
直到返回自己房間,她才想到,自己本來不是要找他算帳的嗎?怎麼反而在他的目光下羞窘得落荒而逃呢?
「可惡!下回姑娘我可不會那麼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