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上花轎 第三章

客棧的一間房里,宋念薔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丫鬟裝扮,再轉頭看了看小梅那一身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裳。

「小梅,這樣真的行得通嗎?」

「公主放心,我們的身材相差不多,互換了身上的衣服後,遠遠的看應該分不出真假,一定可以順利騙過郡王的。」小梅的話雖然說得肯定,但她心里其實沒有太多的把握。

她左看右看,都不覺得自己有半點干金小姐的氣質,而公主雖然穿著丫鬟的衣服,可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卻是掩不住的。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多一分讓公主順利逃跑的機會,她都要幫公主試一試。

「等會兒離開客棧後,公主和我就分頭走,我盡量走在大街上,公主則盡量走小巷,這樣郡王先發現我的機會就會相對高一些,只要他將我誤認為是公主,一定會先來抓我的,這樣我就能幫公主多爭取到一些順利逃掉的機會。」小梅說著她想出來的計劃。

「可是你要是真被他給抓住,那怎麼辦?」宋念薔一臉擔心。

「公主放心,就算我被郡王抓住,我也會自己找機會溜掉的。我唯一擔心的是,剛才郡王這麼生氣,要是這會兒我們互換裝扮欺騙了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先狠狠地揍我一頓?」小梅尷尬地笑了笑,心里有些擔憂。

「不會的。」宋念薔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的信心,但她就是覺得皇甫玄彬不是那種會動手打女人的人。

「他當然不敢動公主,但是我可不一定了。」

「不,我相信他絕對不是那種刻薄嚴厲、心眼狹小的人,他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一定不會傷害你的。」

小梅蹙了蹙眉,回想起剛才皇甫玄彬快氣炸了的神情,饒是樂觀的她也不敢像公主一樣篤定。

「對了,公主怎麼不像上回一樣,讓郡王昏睡一個時辰呢?這樣我們不是比較安全嗎?」小梅不解地問。

「那怎麼行?」宋念薔搖了搖頭,說道︰「上次我們是將他安置在花轎里,沒有安全上的顧慮,可這次是在人來人往的湖畔,若是他昏迷之時踫上了什麼心懷不軌的惡人,那我豈不是害了他?」

「原來如此,公主真是善良,只是……這樣我們逃跑的時間就相對縮短不少。」小梅苦笑了下。

宋念薔點點頭,說道︰「所以事不宜遲,既然他找到了我們,這個地方就不能再待了。等會兒我們就照你說的分頭走,到下個城鎮去會合。」

「好,如果公主到了下個城鎮沒有等到我,就表示我可能被郡王抓住了,但是公主不用擔心,我會自己想辦法月兌身,去跟公主會合的。」

「好,那你自己千萬要小心啊!」宋念薔叮囑道。

「小梅知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

宋念薔點了點頭,和小梅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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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薔走在一條狹窄的巷道里,她的腳步急促、心跳更是不斷地加速。

如果她估計得沒錯,皇甫玄彬應該快要能夠自由走動了,她得在他追上來之前,盡可能地走得愈遠愈好。

就在宋念薔打算再加快步伐時,眼前忽然閃現一道高大的人影,嚇得她差點忍不住發出驚呼。

她驚魂未定地一看,眼前的人赫然正是皇甫玄彬!

「你……你怎麼……」

他應該才剛恢復才對,怎麼可能來得那麼快?難道是他的武功高強,自己提前用內力沖破了穴道?

但是即使如此,他怎麼會這麼快就找到了她?小梅呢?是他沒有上當,還是他根本沒有看見換上了她原本衣裳的小梅?

皇甫玄彬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輕聲哼道︰「你們以為交換穿著這種小伎倆,就能騙倒我嗎?」

罷才運用內力沖破穴道後,他不多久就遠遠看見了「公主」順著大街往城東的方向跑去。

由于只有「公主」一個人的身影,立刻引起他的懷疑,再加上「公主」跑步的姿態一點也不優雅,更是令人懷疑。

他認定事有蹊蹺,于是他順著直覺,往另一個方向追來,果然看見了穿著丫鬟衣裳的宋念薔。

宋念薔咬了咬唇,問道︰「為什麼你就非要為難我不可?」

「不是我要為難公主,而是我奉了皇上之命,一定要將公主在最短的時間內護送回京不可。」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我真的不想嫁給李準繼呀!」

見她這副無助的神情,皇甫玄彬的心底升起一股憐惜,幾乎要忘了她曾「惡質」地將他扮成新娘塞進花轎的事情了。

他可以感覺出她是真的很不願意嫁給李準繼,坦白說,他也不認為那個粗獷沖動的大將軍會適合這個嬌美縴細的公主,但是盡避如此,這樁婚事既然已有皇上親口應允,就不是能夠輕易取消的事情了。

他嘆口氣,說道︰「嫁與不嫁,不是我所能幫得上忙的,我的責任就只有將公主安然無恙地帶回去。」

「你就不能當沒找著我嗎?」宋念薔望著皇甫玄彬,眼中充滿了懇求。

那楚楚可憐的眸光,讓皇甫玄彬的心忽然一緊,也不知道是純粹地對她感到心軟,抑或還夾雜了其他微妙的情愫?

他看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雖然他一向不喜歡為難人,尤其是像她如此美麗的女子,但是這回情況特殊,是他自告奮勇地向皇上表示一定會將她帶回的,他實在無法放她走,更何況,皇上的擔憂也沒錯,像她如此美麗的女子只身在外,很容易招來歹徒的覬覦,要是惹上麻煩,遭遇什麼危險,那可不得了。

听他這麼說,宋念薔不禁感到有些絕望,她知道自己是無法說服這男人放她走了,但她又不想就這麼乖乖地跟他回宮,更不願意嫁給李準繼!

她咬了咬唇,猶豫著是不是該再扎他一針?但她都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就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地點住穴道,整個人的力氣瞬間被抽光,癱軟無力地倒在皇甫玄彬的懷里,

「得罪了。」

「你……這是做什麼?」宋念薔低嚷,紅暈立刻染上了她的雙頰。

「事不過三,同樣的伎倆,不可能一直成功的。」皇甫玄彬答道。

他發現,這年輕的小女子其實很單純,心底想的事情都顯現在臉上了,他先前兩次是壓根兒沒想到要有所防備,又被小梅引開了注意力,才會著了她的道,但是同樣的事情不可能會再發生了。

听他這麼說,宋念薔頓時尷尬極了。想不到自己這回這麼輕易被識破,連身上的銀針都還來不及抽出來,就先被他給制伏了。

「這一回,公主得乖乖跟我走了,請恕在下冒犯了。」

皇甫玄彬說著,彎身將她打橫抱起,這個舉動讓宋念薔嚇了一跳,心跳的速度也瞬間變得飛快。

從小到大,她不曾與任何男人有過身體的親密接觸,可這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她先是與他一塊兒摔跌在地,身體緊密地交疊,這會兒又小鳥依人般地被他摟抱在懷里……她臉紅心跳、不知所措,只能任自己雙頰的熱度無法控制地攀升,簡直要燙得冒煙了。

皇甫玄彬低頭一瞥,她那不勝矯羞的神情,猝不及防間勾動了他心中異樣的情愫,他隱隱然感覺到自己的心宛如有人使勁在湖泊中投進石塊似的,驟然激起了一陣水花,但他選擇忽視,並努力揮開那種異樣的微妙感覺。

鮑主早已被皇上許配給李準繼了,不論她自己究竟願不願意嫁,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因此,不論她有多麼美麗迷人、多麼惹人憐愛,他都不該對她產生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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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玄彬抱著宋念薔,一路來到鎮上的一間客棧里。

一開始,他是打算要兩間房的,但是沿路上男人們不斷朝宋念薔投來的驚艷、垂涎的目光,讓他改變主意,只向店小二要了一間房。

男女授受不親?沒錯,他很清楚這一點,也知道他這樣的決定不合乎禮教,更有破壞公主名節之虞,但是現在的情況特殊,既然他無法做到全面兼顧,也只能做出傷害性最低的選擇了,

以宋念薔為了逃婚不惜千里迢迢地跑到江南的舉動來看,他知道只要有任何一絲可能成功的機會,她就一定會試著溜掉。

因此,為了順利完成對皇上的允諾,更為了不讓她不顧一切逃跑的舉動招來不可預期的危險,他必須嚴密地監控她的行蹤。

倘若宋念薔真的溜掉了,他得再花費時間、力氣去找人事小,要是她不幸遇上了心懷不軌的惡人,那後果豈非不堪設想?

權衡輕重後,他也只能委屈宋念薔和他共處一室了。

「你……你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吧?」宋念薔在他將她放上床的時候,面紅耳赤地開口。

甭男寡女待在同一間房里,她又被放上了床,這樣的情況實在無法不令她羞窘、不自在到了極點。

她那緊張嬌羞、不知所措的神情,對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都具有強烈的吸引力,饒是看多了美女的皇甫玄彬也不例外。

他開始懷疑與她共處一室是不是明智的決定,因為在帶她返回京城的這段路程上,他必須與她朝夕相處一段時日,那對他這個十分正常的男人來說,恐怕得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才能不讓自己的心緒被她給攪亂了。

皇甫玄彬上前解開了她的穴道,望著她說︰「把你身上帶的那些銀針統統交出來吧!」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雖然他對她已有提防,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得將她身上所有的「危險物品」都沒收才行。

宋念薔一僵,心里暗暗喊糟。

那些銀針可是她想逃月兌的最大幫手,若是真的全交了出去,她想要從他手中逃掉的機會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她猶豫地咬了咬唇,但看他那認真堅持的神色,她知道自己沒有反抗的余地,形勢比人強,她也只好乖乖地將身上的銀針交了出來。

皇甫玄彬先是看了看她擱在桌上的幾根銀針,接著又抬頭盯著她。「還有呢?」

「嗄?沒……沒了呀!我身上的銀針全都在這兒了。」宋念薔嚇了一跳,努力掩飾自己的心虛。

他應該不知道她真的還藏了其他的銀針吧?他之所以會這麼問,一定只是在試探她而已,她可別自己露出馬腳呀!

「真的沒有嗎?」皇甫玄彬朝她走近,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宋念薔被他盯得心虛不已,慌慌張張地低下頭,想要回避他的目光,可他卻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讓她非得與他四目相對不可。

這麼近距離地望著他的俊臉,讓宋念薔的心如擂鼓,呼吸也變得紊亂,腦中更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剛才被他摟在懷中的情景,那讓她臉紅心跳,更沒有勇氣直視他那雙深邃的瞳眸了。

「公主大概不知道,你的心虛都寫在臉上了。」皇甫玄彬輕聲道破。

「哪……哪有……」宋念薔結結巴巴地否認,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其他的針在哪里?全交出來。」

听著他堅持的語氣,宋念薔搖了搖頭,眼底掠過一絲無助。

沒錯,她確實還藏了兩根針,但那是她為了防身,藏在貼身兜兒處,這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又怎能當著他的面拿出來?

「不說?難道公主希望我動手搜身嗎?」皇甫玄彬嗓音輕柔,卻讓宋念薔驚愕、慌張地瞪大了眼。

動手搜身?他是在開玩笑的吧?她緊張地望著他,卻發現他的俊臉沒有半點戲譴、開玩笑的神情。

「怎麼?還是不肯自己交出來?好吧!那我也只好自己動手了。」

眼看皇甫玄彬伸出手來,一副當真要搜身的樣子,宋念薔又急又羞,滿臉通紅地嚷道︰「等等!」

「怎麼樣?願意交出來了嗎?」皇甫玄彬問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坦白說,他並不認為動手搜身是個好主意,也沒真打算那麼做,他只不過是要嚇嚇她,讓她乖乖交出銀針罷了。

「我……不是我不願意交出來,而是……而是……剩下的兩根針……我為了防身……藏在……藏在貼身衣物里……」結結巴巴地說完後,宋念薔的臉蛋早已紅燙得不像話,恨不得此刻有個地洞讓她鑽進去躲起來!

皇甫玄彬聞言一愣,終于明白她為什麼會露出一臉為難了。

銀針藏在貼身衣物里,這點確實相當棘手,他就算動手搜身,也不可能真的搜到她的貼身衣物里去呀!

想了想之後,皇甫玄彬轉身面對房門,說道︰「你動手吧!放心,我不會偷看的,不過你沒有機會逃跑的,所以最好別再想玩什麼花樣了。」

看著他的背影,宋念薔的心好生掙扎,因為要取出剩下的兩根銀針,可是得寬衣解帶的呀!

但……除了交出銀針,她似乎沒有其他選擇,畢竟在他有防備之際,她可沒天真到認為自己能夠成功地偷襲他。為了避免更尷尬的情況發生,她也只有乖乖交出銀針的分兒了。

宋念薔認清了這個無奈的事實,只好迅速解開衣裳,取出銀針之後,再用最快的速度將衣裳穿了回來。

「好……好了……」她羞得連聲音都細若蚊蚋了。

雖然皇甫玄彬真的有信守承諾沒有回頭偷看,但是在同一間房里寬衣解帶,仍讓她覺得難為情到了極點。

皇甫玄彬轉過身,努力不在腦中胡亂想像著她褪下衣裳的畫面,伸手拿起她擱在桌上的銀針。

「沒了吧?」

「沒了!這次是真的沒了!」宋念薔急忙嚷道,就怕他不相信,非要親自動手搜身證明不可。

幸好皇甫玄彬這回信了她,將銀針全部收起來。

「接下來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盡快將公主護送回京。」

宋念薔一听,心里不免又焦急了起來。照現在這種情形來看,只怕她真要被他帶回京城了。

不行!她一定得設法逃掉才行!包何況,她還得設法去和小梅會合呢!小梅若是等不到她,肯定要擔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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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甫玄彬的嚴密監控下,宋念薔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離開他視線的機會,直到夜晚降臨,她想,她的機會來了。

她走到窗邊,看了看天色,佯裝隨口提起︰「時候已經不早了……」

「是啊!」皇甫玄彬瞥了她一眼,那雙熠熠的黑眸仿佛在「偵測」她是否想玩什麼花樣。

「那你……你不打算就寢嗎?」

皇甫玄彬點了點頭。「嗯,也差不多是歇息的時候了。」

听他這麼說,宋念薔心底暗暗一喜,可卻看他遲遲沒有什麼更進一步的舉動,她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既然該歇息了,你怎麼……怎麼不去跟店小二另外要間房?你總不會是打算在這間房里就寢吧?」

皇甫玄彬很爽快地點頭。「沒錯。」

「什麼?」宋念薔驚愕地瞪大了眼,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有這樣的打算。「你……你難道不怕壞了我的名節?」

「情非得已,這也是為了防止公主乘機溜走。」皇甫玄彬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公主還是趁早打消逃跑的念頭吧!你絕沒有機會成功的。」

宋念薔有些喪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本來是希望皇甫玄彬快點到其他房間去歇息,好讓她有機會可以偷偷溜掉,這下子這個希望破滅了。

一陣懊惱涌上心頭,讓宋念薔的情緒變得低落,而皇甫玄彬卻自顧自地將房里的幾張椅子排在一塊兒。

「你在做什麼?」宋念薔狐疑地望著他的舉動。

「在做我的床啊!你總不會以為我打算跟你同床共枕吧?」

「我才沒有呢!」宋念薔急忙否認,俏臉因他的話而微微泛紅。

她衡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接著試探地開口問道︰「對了,我……可不可以跟你打個商量?」

「什麼商量?」

「就算你真的非要帶我回京城不可,至少也先讓我和小梅會合,否則她要是四處都找不著我,肯定會擔心死了。」

「不行。」皇甫玄彬毫不考慮地拒絕。

「為什麼不行?」宋念薔失望地嚷道。若是她的身邊多了個機靈的小梅幫忙,這一路上要逃跑的機會也大一些,難道皇甫玄彬也是顧慮到這一點,所以二話不說地拒絕她?

「公主若是怕她會擔心,我可以派個人帶話給她,或是要安排送她回京也行,至于一塊兒同行,那就不必了。」皇甫玄彬可沒傻得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眼看他是鐵了心要斷絕她任何逃跑的機會,宋念薔不禁失望地垮下了肩,心里充滿了無助。

「時候已經不早了,公主也早點歇息吧!明兒個用過早膳之後,我們就動身返回京城。」

皇甫玄彬說完後,逕自躺在克難的「床」上,宋念薔雖然毫無睡意,但是既然她無法離開,又沒有其他事情好做,也只好乖乖躺上了床。

或許是因為心情太過煩亂,也或許是睡不習慣客棧的床,宋念薔翻來覆去的,根本無法安穩。

「怎麼了?是不是房里太亮,公主睡不著?」皇甫玄彬起身吹熄了燭火,房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宋念薔听見了一陣細碎的聲音,她猜想大概是皇甫玄彬模黑回到他的「床」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房里再度陷入一陣沉默。

或許是黑暗中看不見東西,思緒也逐漸沉澱、清晰,宋念薔盯著眼前的一片黑暗,滿腦子想著的都是該怎樣才能順利逃月兌。

若是明天就得動身返回京城,那她最好的逃跑時機就是今晚了。

如果她能順利跟小梅會合,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躲一陣子,等到皇甫玄彬以為她們逃到其他地方而追去,應該就安全了。

打定主意後,宋念薔乖乖地躺在床上,假裝已經睡著了。她很有耐心地等了又等,知道自己不能貿然行動,免得打草驚蛇,喪失逃跑的大好機會。

餅了許久許久,皇甫玄彬不再開口說話,房里也沒有其他的聲響,她想,他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這段日子以來,為了追查她的下落,他應該耗費了不少精神和力氣,現在終于逮到她了,他這一覺應該會睡得特別安穩才是。

好!要逃跑就趁現在!

宋念薔輕輕地掀開被子,悄悄地下了床。

為了怕腳步聲會驚醒睡夢中的皇甫玄彬,她還小心翼翼地拎著鞋子,躡手躡腳地赤腳走著。

這般偷兒似的鬼祟行徑令她感到有些荒唐好笑,不過現在情況特殊,她一點也不介意自己這般偷偷模模的舉動。

她屏住呼吸,朝房門口的方向緩緩前進,眼楮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後,已能藉由微弱的月光避開房中的陳設。

都已經這麼小心謹慎了,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宋念薔緊張地朝皇甫玄彬的方向投去一瞥,見他似乎沒有被擾醒的跡象,她的心底一喜,忍不住加快腳步。

就在她以為自己能夠順利逃月兌的時候,腳步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害她不但反射性地發出一聲低呼,整個人還狼狽地摔倒,發出好大的聲響。

天哪!怎麼會這樣?

宋念薔錯愕又懊惱地趴在地上,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轉頭瞪著腳邊的罪魁禍首,原來那是一條細細的繩子,被綁在通往房門口的必經之路上!

可惡!這條繩子是什麼時候被綁上的?

宋念薔突然想起在皇甫玄彬吹熄燭火後,曾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難道那並非他模索著回到他克難的「床」去,而是他早料到了她有可能會偷溜,因此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設下了這個陷阱?

「夜這麼深了,公主怎麼還不睡?」皇甫玄彬的嗓音突然傳來,他那平靜的語氣沒有半點驚訝,像是早就料準了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

「呃……其實……我……我只是……」宋念薔尷尬極了,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合理的藉口。

不管了!逃吧!

她迅速爬了起來,毅然決然地朝房門口奔去,雖然她明白成功的機會可能很渺茫,但她總不能不試吧!

無奈的是,她的手才剛踫到房門,正想要打開,那扇門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給壓住,根本拉不開。

她絕望地轉身,本想說些什麼的,卻赫然發現自己陷在皇甫玄彬的圍困之中——他的手臂一左一右地搭在她身體的兩側,兩個人靠得好近好近,她簡直就是被困在他的胸膛與房門之間!

幽暗之中,他的眸光熠熠發亮,有那麼一瞬間,宋念薔覺得她的心魂被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吸引進去,完全無法思考了……

「我早就說過,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跑掉的。」皇甫玄彬低沉的嗓音,喚回了她短暫的失神。

宋念薔的俏臉微微發熱,不禁在心里暗暗地責罵自己——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對他意亂情迷?

「就算機會渺茫,我也非試不可!」反正都已經逃月兌失敗了,她索性說出自己的堅持。

皇甫玄彬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

「你又何必白費力氣呢?」

「這不是浪不浪費力氣的問題,而是我不可能乖乖回去嫁給李準繼的!」宋念薔仰起頭,反問道︰「倘若你爹娘硬逼你娶一個你根本不愛的女人,難道你會當個听話的好兒子,乖乖地拜堂成親嗎?」

當然不會——但皇甫玄彬知道自己最好別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是太挫敗、太絕望了,宋念薔的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

「我不相信你會認命地娶一個你不想娶的人,就像我絕對不想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一樣!我知道父皇是認為這應該是個美好的歸宿,才會應允這樁婚事的,問題是我根本不會幸福!案皇從來沒有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壓根兒就不喜歡像李準繼那樣粗獷傲慢又比我大上將近二十歲的男人!」

「那公主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皇甫玄彬順著她的話隨口問道,試圖轉移她激動的情緒。

「我喜歡的是像……」宋念薔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她望著他的俊臉,實在說不出口。

她喜歡的是像他這樣尊貴優雅、俊美瀟灑的男人,但她總不能真的這樣回答吧!那好像她在對他告白似的——雖然……雖然她真的確實「不小心」因他而怦然心動、臉紅心跳了好幾次。

然而,不說出口,不代表真能隱瞞住答案,尤其是她那雙藏不住心事的眼,將她未說出口的心情表露無遺。

看著她那雙泛著柔情光芒的眸子,皇甫玄彬也不免一陣心動。

一種微妙而曖昧的氣氛,在幽暗的房間里迅速地蔓延開來,強烈到連皇甫玄彬都能清楚地感覺出她沒有說出口的答案。

他承認,對于眼前這個勇于為自己的幸福努力的美麗女子,他也曾幾度短暫地亂了心弦,但……他很清楚她不是他能踫的對象。

皇甫玄彬表面上不動聲色,努力平復微亂的心緒。

他假裝忘了剛才的那個問題,退開幾步,說道︰「已經很晚了,公主還是早點睡吧!別再白費心機逃跑了。」

皇甫玄彬說完後,逕自返回了他的「床」,就怕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他會莫名其妙地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宋念薔當然不會知道他的心思,她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似的,胸口隱隱泛起了疼痛。

他的反應和態度,表明了他一心只想快點將她帶回京城去交差,這讓她的心有些受傷,更有種自作多情的難堪。

她咬了咬唇,忍住,心不甘情不願地返回床上。

在小小的房間里,他們各據一方地躺著,一時半刻都睡不著,兩個人就這麼怔怔地望著房里的幽暗,心緒各自紛亂、各自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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